很怕梦见那个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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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掉泪了,无星无月的墨海里。诉说如泣的鹅毛细雨。
  周大爷像一尊石头坐在堂屋里,一袋旱烟接着一袋旱烟地抽着,风早已把挂在篱笆上的桐油灯吹灭了,他也不管,只是一个劲地抽烟,一个劲地沉默,一个劲地让烟斗里的星火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也许他想让星火有如生命一样,能闪多久就闪多久;最好是不让它熄灭。但是,他办不到,妈妈怀里的小生命正在出最后一口气,此后就再没有了。
  “妈,要不要砍他一刀,以后投胎到哪一家,我们还可以去辨认。”我说,话音很低。因为老辈人说了,当孩子去世的时候,他要是投胎到别人的家里。如果在他屁股砍一刀,留下一个疤痕,兴许日后会在另外一个家庭中找到他。当然,砍他的是屁股,疤痕会留在脸上,或者是脖子上。母亲不忍下这么狠心的手:“既然我们家留不住他,就让你弟弟走吧。”母亲的话是随着泪珠滚落下地的。
  也许,这话说得很对,弟弟自从问世之后,就没有过个安生的日子。那时,我们家穷得连喂老鼠的米都很难找,大家都相信“共产主义的脚步声已经踏进那个山坳”,所以,原先家里仅有的半箩老玉米都进了食堂。母亲在月子里,只有几把白米,煮了稀饭,放点盐,算是补身之营养。待到弟弟长到两岁多的时候,病魔就悄悄地爬上他的脸,裹住他的喉咙。山寨没有医院,只得去求老同叔医生。爸爸外出打工,到什么地方也没有信息。记得那天晚上,也是没有月亮,我打着竹枝火把跟老同叔去找药,半道上,竹枝被雨水淋湿,只好摸着石头去到那个高高的山寨。草药是抓回来,捣碎之后,抹在弟弟的脸上,只剩双小星星般的眼睛,一闪一闪甚逗人爱。然而,弟弟的病没见好,最后病魔终于扼住了他的喉咙,那口气吐不出来,就走了,小星星从此消失,永远地消失了。
  弟弟的脸从惨白的变成紫色。原先有的点点温暖渐渐地冰冷。周大爷敲灭了那个烟斗星火,站起来:“鸡叫了,我们上岭吧!”
  我从妈妈怀中抱着灵魂已经到别人家的弟弟,心头像扎着一把刀。我们用了爸爸一件破衣服包着,就朝那个黑呼呼的土岭上走去。周大爷也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那举着火把的手在寒风中颤抖。
  到了岭上,在一处野草丛中,周大爷挥着锄头,挖了一个土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弟弟放进了那个泥坑里,又小心翼翼地把泥土埋上。这时,我觉得四周的一切都死去了,整个世界仿佛都死去了。真没料到:一个生命就这么脆弱。那些凹凸不平的坟堆,有大有小,坟堆里的灵魂,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现在他们都静静地躺着。他们生前,不管富有还是贫困,不管地位高上还是低下,现在全都平等了,大家共同享受着一堆小小的黄土。没有了争吵,没有了歧视,没有了欺诈,也没有了嫉妒。山风提醒我:人本身就是这样。当我们从岭上走回家的时候,鹅毛细雨已经停止了脚步。遥远的天边出现了几点星斗,我望着它们,仿佛每一颗星星就是弟弟的眼睛。
  此后,岁月如流。但是,当夜间到来的时候,我总梦见那个食堂,但令我可怕的是,梦见那个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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