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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省金川市天山镇福寿村有一个名叫吉怀美的中年男子,他和妻子黎三妹及两个妻弟黎三文、黎三武,可谓一根烂藤上结出的毒瓜。在吉怀美的调教下,他们结成穷凶极恶的“吉利(黎)”团伙,头蒙黑罩,携带砍刀和蒙人毛毯,骑摩托车频频作案,杀人割头,挖掉眼珠,从2005年至2009年四年间,先后抢劫作案十余起,杀害多人。
钱币占卜
2005年10月1日夜里,厚厚的乌云布满了天空,青山信用社显得分外寂静。这是一幢相对独立的水泥平房,与左右相邻的6户村民相距20多米。姚星等3名信贷员在里面上班,负责青山乡东部6个村的信贷工作。平时,三人轮流值班守护金库。这天夜里,是姚星当班。
五天前,吉怀美驾摩托车离开金川城向东行驶,路过青山信用社时,贼眼一溜,发现独户的信用社与周围民户相距较远,便想如果深夜抢劫金库,不会惊动居民。这个邪恶念头一闪,吉怀美便假装打听上半年借的贷款可否延期偿还,乘机钻进信用社屋内打量,发现整座房子有前面大门和后面小门,小门上有把铜锁,看来是信贷员进出的第一个门。小门外有一块百余平方米的菜地,四周有8尺高的院墙,院墙上布满了尖利的碎玻璃。吉怀美又穿过小门假装到后面的厕所里方便,寻找翻越院墙的路径。
吉怀美和黎三妹夫妇,原本住在天山镇福寿村二组。他们感到种地辛苦获利少,想发家致富很难,总想着如何走捷径找大钱快速致富。2005年5月,吉怀美到金川城里闯世界,在城区四化路租了一套房子,将8岁的女儿吉小娟转到金川三小读书。吉怀美买辆旧机动三轮车载客,每天虽说能挣四五十元钱,但起早贪黑十分辛苦,挣的钱除了一家三口人的生活开支外,便没有节余了。于是,吉怀美生出一个罪恶念头:抢劫致富。这天下午,黎三妹的弟弟黎三文、黎三武一同过来,要找姐夫借点钱到浙江去打工。
“我手头没钱。”吉怀美说,“要想钱财来得快,我有个办法,就怕两个舅舅不肯合作。”一旁的黎三妹插话说:“你能有什么办法?真正想发大财只有去抢银行金库,那里面有的是钱!”黎三妹原本说的是玩笑话,谁知却拨动了弟弟的神经。黎三文忿忿地说:“银行的钱还不是老百姓的?我们也可以进去拿点花花!”
黎三武随口附和:“信用社的人不是东西,我前不久找他们贷点款买肥料,他们推三阻四不肯答应。”
吉怀美说:“要得!就依两个舅舅所言,我们三弟兄联合起来,抢一家银行金库。顺利成功的话,说明这条黑道可行,就放手大干一场;如不顺利,就此罢休。”
“真的抢劫银行,这可是掉脑袋挨枪子的活儿。”胆小的黎三妹表示反对。黎三文立即反驳:“姐,现在干什么都有风险!胆子大的撑死,胆子小的饿死!我们就跟着美哥先试一次。不过,先要把选定的目标作个周密侦察,争取一炮打响。”
“这样吧,先看天意如何?”吉怀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枚一元硬币放在桌上旋转,说:“访问金库成功,钱上1字朝天,不成功背面朝天。”那硬币滴溜溜转了一阵子躺卧桌上,三人睁大眼睛细看:1字朝天。
吉怀美又拿起钱币两手转动,口中祈祷:“菩萨保佑,我们三弟兄初出茅庐,一炮打响,1字朝天;出师失败,背面朝天”。钱币滴溜溜旋转过后躺在桌上:1字朝天。吉怀美心中惊喜不已,难道真有神仙帮助?俗话说三次为定,再占卜一次,最后定夺。吉怀美双目紧闭,心中默默祈祷:“三次定准,吉利成功,字头指路,1字朝天,大发大富。”钱币旋转一阵后又是正面朝天,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尖头指向偏东方向。
“偏东方向,大吉大利!”吉怀美高兴得蹦跳起来,“有菩萨保佑,还给我们指明了进财方向——东方东方,发财兴旺!”
亲眼目睹了钱币3次旋转后字面朝天的吉利天相,黎三妹犹豫的心踏实下来,同意参战。四人一阵密谋,给这个团伙取了个好名字“吉利(黎)财团有限公司”,并选定10月1日发起“访问金库1号行动”,由吉怀美选目标踩点,黎氏兄弟准备砍刀、铁钳、毛毯等作案工具。
血洗金库
青山信用社距金川县城28公里,是一个乡镇分社。
10月1日夜里,吉怀美将摩托车停在青山信用社院墙边的黑暗处里,由黎三武就地守护放哨。吉怀美和黎三文先后踩着黎三武肩膀攀上院墙,拿出预备好的木板放置墙头压住玻璃,然后翻越院墙进入院内。
吉怀美拧亮电筒,力大无穷的黎三文走近后门,用铁钳撬开铜锁,他们进入屋里,蜇伏门后。
这天信贷员姚星在家中吃过晚饭,看了两集《水浒》电视剧,才手握电筒步行来到信用社。10时5分,姚星像以往一样习惯地打开信用社铁门大锁,然后反锁铁门走近后门开铜锁。奇怪,铜锁已被撬开,难道有强盗进来?姚星心中一颤,打开后门前走两步,用手电照着拉闸,一刹间,60瓦的电灯亮了。心中紧张的姚星正准备进里屋查看,躲在门后的吉怀美手举砍刀向姚星后脑砍去。一声闷响,姚星“哎哟”一声惨叫倒地。黎三文用预备好的竹筒,挖出姚星两只眼球,见姚星血肉模糊仍在出气,又用菜刀割下了姚星头颅。
吉怀美用钳子剪断电线,黎三文从姚星腰上取下钥匙打开金库,当他们撬开保险柜时一阵狂喜:崭新的百元钞票有10叠,还有5叠50元的钱票,共是128000余元。吉怀美将钱装进黑包,黎三文抓起姚星头颅、眼球和钥匙,丢进厕所粪池里,接着他们翻越院墙骑摩托车回到租屋。他们看了看时钟,此时正是10月2日零点45分。
吉怀美吩咐黎氏兄弟将作案时用的衣服、面罩及鞋子、手套全部烧毁,钳子、砍刀等作案工具丢进天坑。黎氏兄弟各自分得4万元钱,于第二天上午回到天山镇福寿村家中,忙着收获玉米、水稻。黎氏兄弟严格遵照姐夫的话,半年内不露财不大把花钱,以免引起人们怀疑。
10月2日上午10点钟了,姚星妻子见丈夫迟迟不回家吃饭,便来到信用社门前呼喊,没有回应。她请邻居搭上梯子翻进院墙,走进后门时看见,昨晚还有说有笑的丈夫竟变成了无头尸。
金川市公安局刑警赶到现场,分析这是对信用社非常熟悉的罪犯所为。为此,省、州、市联合出动警力200余人,发动群众2000余人,以青山村为轴心展开拉网式排查,将青山村方圆20公里的山林田野,像篦子梳头发般仔细搜查,除在粪池中发现了姚星的头颅外,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罪犯连一枚指纹也没留下。
省公安厅悬赏10万元征集破案线索,闹腾了半年时间,一直没有发现与此案有关的蛛丝马迹。姚星妻子数十次跑到公安局请求伸冤:“我丈夫活生生被人杀了,你们要抓罪犯啊——不能让杀人犯逍遥法外。”青山信用社杀人抢劫案像一座沉重大山,压得公安干警们长时间喘不过气来。
疯狂作案
吉怀美老奸巨猾,他告诉两个小舅子严守两条纪律,一是不能露富,不 要急于盖新房买大件电器招人猜疑;二是短期内按兵不动。
吉怀美将那枚一元硬币视为神器宝物,每每采用“神器占卦”。经过半年多的观望,吉怀美见200余人的刑警在青山村闹了个天翻地覆,结果是偃旗息鼓不了了之,由此得出一条经验:钱币占卦,踩点定计,选择假日,长途奔袭。此后他们便用这个毒招与公安干警斗法斗智。
刑警们刚刚撤退,吉怀美便拿出钱币在桌上旋转占卦:“神币指方向,财运又当旺,字面朝天指,稳拿十余万!”硬币滴溜溜旋转后停在桌上,又是字面朝天,1字尖头指向东南方位。吉怀美心花怒放,第二天骑摩托车沿东南方向行驶了23公里,来到南天坪乡政府踩点,随即电话通知黎氏兄弟五一节夜间发动“2号金库行动”。2006年5月1日夜里,吉怀美等三人钻进南天坪乡政府大院右侧的民政办,撬门入室剪断电线,撬开出纳保险柜,劫走现金8.2万元。民政办工作人员直到7天长假后的5月8日上班,才发现钱款被盗。警方在南天坪调查了两个多月,没有查出结果。
9月10日夜里,三劫匪按照“钱币旋转字面朝天”的显示,骑车到距城42公里的一所初中校,利用教师节时机,撬门人室盗走4.8万元学费。警方调查询问5名值班守校的老师,他们回答说看过电视后就睡了,没有听到一点响动。
2008年清明节深夜,吉怀美等三人窜进邻县东坪镇邮电局,杀死一男一女两名值班人员,残忍地将两人的头割掉后抛进清江河里,劫得14000元人民币。由于案情特别重大,警方调集数百人参与侦破,却没有查出结果。
四年来,三劫匪先后作案盗窃保险柜十余起,盗得现金60余万元。每次作案,他们都选择距城20到50公里的乡下单位。“吉利(黎)”团伙像一群魔鬼幽灵,在金川城乡120公里范围内疯狂作案,令公安机关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伤透脑筋。
吉怀美屡屡得手,特别开心,常常吃肉喝酒,或赌博打牌。他在赌桌上手气不顺,经常输掉大把金钱。
2009年3月17日,吉怀美在赌场输得一塌糊涂,手中1400元全输光了,又把一辆奥拓车赔了进去。他回到租屋找妻子要钱,黎三妹沮丧地说:“我手头就100块钱了,要买米买菜。”吉怀美眉头一皱,通知黎三文到租屋密谋行动。想到以往每次“访问金库”十分顺手,吉怀美又拿出“神钱”占卦:“神币字朝天,进财10万元……”随后,吉怀美顺着硬币指示方向,乘车到樟树坪乡踩点,选中的目标是一家夫妻店铺。
3月21日夜里9时,吉怀美、黎三文带着砍刀、毛毯、头罩,乘一辆摩托车来到樟树坪乡干堰村一家夫妻店前,发现店主还没入睡,两人便躲在商店后面的树林里睡了一觉。
眨眼到了次日凌晨2时,两人开始行动。黎三文剪断电线,然后破门钻进店铺。响声惊醒了侧室床上的俞尚平夫妇。“不好,有盗贼!”俞尚平喊醒妻子牟书菊,顺手拉床头灯绳,电灯却不亮。“狗日的剪断了电线!”大声惊叫的俞尚平披衣下床,随手操起一把斧子,奔出门来。与此同时,牟书菊亮起电筒,下床给丈夫照明。
两口子一前一后来到店铺,牟书菊电筒一照,看见两个大汉头蒙黑罩,正在抽屉里找钱。“狗日的来偷老子的钱!”俞尚平挥起斧子砍在吉怀荧左手腕上。一旁的黎三文立马抛出毛毯,将俞尚平身子一裹,用力按倒在地,吉怀美忍住左手腕疼痛亮起手电,右手举起砍刀向俞尚平颈部猛砍3刀,俞当场身首分离。黎三文又快步上前,手持菜刀向牟书菊头部砍去。
“抢匪杀人哪——”牟书菊惊叫之后,被砍倒在地。黎三文翻遍抽屉,只找到370元钱。两人从后门逃离现场,将作案工具丢进粪池,骑车逃回租屋。吉怀美手腕被利斧砍出三寸长一条口子,肌肉裂开能看见里面骨头,鲜血染红了衣裤。黎三文沮丧地说:“姐夫,你这次占卦怎么不灵?钱币是怎么显示祸福的?370元钱还不够补你的医药费呢!”
“唉——这次钱币占卦,明明是1字朝天指着樟树坪方向。要说与先前不同,那就是没抢公家金库,而抢私人的钱,栽了跟头。”吉怀美叹气地说。他有种预感,这次抢钱不顺,可能引来麻烦。
3月22日上午,吉怀美到附近一家医院包扎伤口,医生说他伤势严重,要住院治疗。吉称没钱住院,请医生缝合了伤口,买了些药就回到租屋。住了两天,他怕引起警察注意,又躲到了金川市天山镇福寿村亲戚黄某屋后的山洞里。
法网恢恢
3月22日清晨,接到报警的刑警驱车赶到樟树坪案发现场,这时身负重伤的牟书菊已被送往医院抢救。店铺内一片狼藉,到处沾满了血迹,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因为案情特别重大,州刑侦技术人员赴现场调查。
民警提取了多份血样,经过检验,发现一份是死者俞尚平的,一份是伤者牟书菊的,另一份则不明身份。据此断定,一名凶手已负伤逃离现场。
专案组一边派人走访当地群众,收集破案线索,一边派人到医院保护牟书菊的安全,防止凶手杀人灭口。然而,办案人员搜遍了干堰村十几个村民小组的田野山林,毫无所获。唯一线索是有当地村民回忆,案发当晚,曾听到村里的狗叫得特别厉害,但没引起人们的注意。
22日下午,医院里的牟书菊从昏迷中醒来,可以张口说话了,给侦破工作带来了一线希望。但牟书菊说她不认识凶手,因为案发时屋里一片漆黑,只看见对方共有两人蒙面行凶,丈夫俞尚平用小斧子砍过一人,另一人用毛毯裹住丈夫,将丈夫砍死,其他便一无所知了。
两天时间过去了,案情没有进展,办案民警深感压力沉重。金川市公安局悬赏2万元征集破案线索。公告贴了出去,电视台反复播放《3·22抢劫杀人案协查通报》,仍然没有反应。专案组综合种种情况,决定以凶手受伤这一线索为突破口,追查凶手。
于是,专案组对金川市辖区及周边地区医院和诊所全面排查。考虑到凶手会外逃,刑警在各个交通要塞设卡堵截。3月25日,刑警终于在金川市东城区一家医院得到一重要情况。医生回忆,22日6时左右,一名高个男子背着另一男子来缝合伤口。同行的还有一名穿青呢衣30出头的矮个妇女,说是两人在坡上砍树时,不小心将斧子砍在了手腕上。与此同时,民警又在城区一家药店了解到,曾有一穿青呢衣矮个女人来药店买过治疗外伤药品。警方围绕买药女人展开调查,确定此人名叫黎三妹,是天山镇福寿村人,与丈夫吉怀美长期租屋住城。警方想到,长期住在城里的吉怀美怎么可能在坡上砍树,分明在说谎。26日晚上,刑警找到租屋,邻居说这对夫妇昨天下午刚刚搬走。进屋一看,火炉里有燃烧过的衣服灰烬。邻居回忆说,21日晚上,吉怀美在这屋里同小舅子黎三文喝过酒。
警方还发现吉怀美在学校读书的8岁女儿也突然失踪。种种迹象表明,吉怀美极可能是犯罪嫌疑人。3月26日,警方下达通缉令,对吉怀美、黎三文进行追捕。29日中午,警方来到天山镇福寿村四组,此时的黎三文已闻风躲避。办案人员给黎三文的妻子做了5个小时动员工作,劝她叫丈夫投案自首。经过30多个小时的艰苦搜索,30日晚上,身陷重围的黎三文最终投案自首。
黎三文交待,他与吉怀美作案后就分开了,不知吉的去向。31日上午,天山镇福寿村9组村民黄某怕自己犯下窝藏罪坐牢,给警方打报警电话,说吉怀美藏在后山洞里。警方20余人团团围住山洞,下午5时,吉怀美在走投无路之下,走出山洞投案自首。
经过审查,吉怀美、黎三文分别交待了抢劫杀害俞尚平的犯罪事实,其他则一概不承认。但警方分析认为,两人作案手法与4年前青山信用社金库被盗案如出一辙,剪断电线,砍掉人头,作案手法完全一致。4月4日,黎三妹被传唤,经过民警55个小时的连续审讯,4月6日凌晨3时,黎三妹顽固的精神防线土崩瓦解,交待了青山信用社血案是丈夫和两个弟弟所为,抢得的钱是她亲手分给两个弟弟的。
4月8日下午,警方奔赴湖南龙山县某建筑工地,将黎三武抓获归案。眼望着这个家族成员纷纷“会师”铁窗,沮丧的吉怀美彻底崩溃了,终于交待了血洗青山金库等10多起案子的作案经过。
吉怀美悲哀地说:“如果我不受伤,你们永远也抓不到我。这是天要灭我啊!”
干警威严地说:“错了,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
2009年6月,吉怀美、黎三文被法院一审判处死刑。2009年12月3日,湖北省恩施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做出终审判决,吉怀美、黎三文犯抢劫罪、盗窃罪,两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黎三武犯抢劫罪、盗窃罪,两罪并罚执行无期徒刑;黎三妹犯盗窃窝藏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至此,一个四年来作恶多端的家族犯罪团伙彻底覆灭。
(责编:利安)
钱币占卜
2005年10月1日夜里,厚厚的乌云布满了天空,青山信用社显得分外寂静。这是一幢相对独立的水泥平房,与左右相邻的6户村民相距20多米。姚星等3名信贷员在里面上班,负责青山乡东部6个村的信贷工作。平时,三人轮流值班守护金库。这天夜里,是姚星当班。
五天前,吉怀美驾摩托车离开金川城向东行驶,路过青山信用社时,贼眼一溜,发现独户的信用社与周围民户相距较远,便想如果深夜抢劫金库,不会惊动居民。这个邪恶念头一闪,吉怀美便假装打听上半年借的贷款可否延期偿还,乘机钻进信用社屋内打量,发现整座房子有前面大门和后面小门,小门上有把铜锁,看来是信贷员进出的第一个门。小门外有一块百余平方米的菜地,四周有8尺高的院墙,院墙上布满了尖利的碎玻璃。吉怀美又穿过小门假装到后面的厕所里方便,寻找翻越院墙的路径。
吉怀美和黎三妹夫妇,原本住在天山镇福寿村二组。他们感到种地辛苦获利少,想发家致富很难,总想着如何走捷径找大钱快速致富。2005年5月,吉怀美到金川城里闯世界,在城区四化路租了一套房子,将8岁的女儿吉小娟转到金川三小读书。吉怀美买辆旧机动三轮车载客,每天虽说能挣四五十元钱,但起早贪黑十分辛苦,挣的钱除了一家三口人的生活开支外,便没有节余了。于是,吉怀美生出一个罪恶念头:抢劫致富。这天下午,黎三妹的弟弟黎三文、黎三武一同过来,要找姐夫借点钱到浙江去打工。
“我手头没钱。”吉怀美说,“要想钱财来得快,我有个办法,就怕两个舅舅不肯合作。”一旁的黎三妹插话说:“你能有什么办法?真正想发大财只有去抢银行金库,那里面有的是钱!”黎三妹原本说的是玩笑话,谁知却拨动了弟弟的神经。黎三文忿忿地说:“银行的钱还不是老百姓的?我们也可以进去拿点花花!”
黎三武随口附和:“信用社的人不是东西,我前不久找他们贷点款买肥料,他们推三阻四不肯答应。”
吉怀美说:“要得!就依两个舅舅所言,我们三弟兄联合起来,抢一家银行金库。顺利成功的话,说明这条黑道可行,就放手大干一场;如不顺利,就此罢休。”
“真的抢劫银行,这可是掉脑袋挨枪子的活儿。”胆小的黎三妹表示反对。黎三文立即反驳:“姐,现在干什么都有风险!胆子大的撑死,胆子小的饿死!我们就跟着美哥先试一次。不过,先要把选定的目标作个周密侦察,争取一炮打响。”
“这样吧,先看天意如何?”吉怀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枚一元硬币放在桌上旋转,说:“访问金库成功,钱上1字朝天,不成功背面朝天。”那硬币滴溜溜转了一阵子躺卧桌上,三人睁大眼睛细看:1字朝天。
吉怀美又拿起钱币两手转动,口中祈祷:“菩萨保佑,我们三弟兄初出茅庐,一炮打响,1字朝天;出师失败,背面朝天”。钱币滴溜溜旋转过后躺在桌上:1字朝天。吉怀美心中惊喜不已,难道真有神仙帮助?俗话说三次为定,再占卜一次,最后定夺。吉怀美双目紧闭,心中默默祈祷:“三次定准,吉利成功,字头指路,1字朝天,大发大富。”钱币旋转一阵后又是正面朝天,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尖头指向偏东方向。
“偏东方向,大吉大利!”吉怀美高兴得蹦跳起来,“有菩萨保佑,还给我们指明了进财方向——东方东方,发财兴旺!”
亲眼目睹了钱币3次旋转后字面朝天的吉利天相,黎三妹犹豫的心踏实下来,同意参战。四人一阵密谋,给这个团伙取了个好名字“吉利(黎)财团有限公司”,并选定10月1日发起“访问金库1号行动”,由吉怀美选目标踩点,黎氏兄弟准备砍刀、铁钳、毛毯等作案工具。
血洗金库
青山信用社距金川县城28公里,是一个乡镇分社。
10月1日夜里,吉怀美将摩托车停在青山信用社院墙边的黑暗处里,由黎三武就地守护放哨。吉怀美和黎三文先后踩着黎三武肩膀攀上院墙,拿出预备好的木板放置墙头压住玻璃,然后翻越院墙进入院内。
吉怀美拧亮电筒,力大无穷的黎三文走近后门,用铁钳撬开铜锁,他们进入屋里,蜇伏门后。
这天信贷员姚星在家中吃过晚饭,看了两集《水浒》电视剧,才手握电筒步行来到信用社。10时5分,姚星像以往一样习惯地打开信用社铁门大锁,然后反锁铁门走近后门开铜锁。奇怪,铜锁已被撬开,难道有强盗进来?姚星心中一颤,打开后门前走两步,用手电照着拉闸,一刹间,60瓦的电灯亮了。心中紧张的姚星正准备进里屋查看,躲在门后的吉怀美手举砍刀向姚星后脑砍去。一声闷响,姚星“哎哟”一声惨叫倒地。黎三文用预备好的竹筒,挖出姚星两只眼球,见姚星血肉模糊仍在出气,又用菜刀割下了姚星头颅。
吉怀美用钳子剪断电线,黎三文从姚星腰上取下钥匙打开金库,当他们撬开保险柜时一阵狂喜:崭新的百元钞票有10叠,还有5叠50元的钱票,共是128000余元。吉怀美将钱装进黑包,黎三文抓起姚星头颅、眼球和钥匙,丢进厕所粪池里,接着他们翻越院墙骑摩托车回到租屋。他们看了看时钟,此时正是10月2日零点45分。
吉怀美吩咐黎氏兄弟将作案时用的衣服、面罩及鞋子、手套全部烧毁,钳子、砍刀等作案工具丢进天坑。黎氏兄弟各自分得4万元钱,于第二天上午回到天山镇福寿村家中,忙着收获玉米、水稻。黎氏兄弟严格遵照姐夫的话,半年内不露财不大把花钱,以免引起人们怀疑。
10月2日上午10点钟了,姚星妻子见丈夫迟迟不回家吃饭,便来到信用社门前呼喊,没有回应。她请邻居搭上梯子翻进院墙,走进后门时看见,昨晚还有说有笑的丈夫竟变成了无头尸。
金川市公安局刑警赶到现场,分析这是对信用社非常熟悉的罪犯所为。为此,省、州、市联合出动警力200余人,发动群众2000余人,以青山村为轴心展开拉网式排查,将青山村方圆20公里的山林田野,像篦子梳头发般仔细搜查,除在粪池中发现了姚星的头颅外,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罪犯连一枚指纹也没留下。
省公安厅悬赏10万元征集破案线索,闹腾了半年时间,一直没有发现与此案有关的蛛丝马迹。姚星妻子数十次跑到公安局请求伸冤:“我丈夫活生生被人杀了,你们要抓罪犯啊——不能让杀人犯逍遥法外。”青山信用社杀人抢劫案像一座沉重大山,压得公安干警们长时间喘不过气来。
疯狂作案
吉怀美老奸巨猾,他告诉两个小舅子严守两条纪律,一是不能露富,不 要急于盖新房买大件电器招人猜疑;二是短期内按兵不动。
吉怀美将那枚一元硬币视为神器宝物,每每采用“神器占卦”。经过半年多的观望,吉怀美见200余人的刑警在青山村闹了个天翻地覆,结果是偃旗息鼓不了了之,由此得出一条经验:钱币占卦,踩点定计,选择假日,长途奔袭。此后他们便用这个毒招与公安干警斗法斗智。
刑警们刚刚撤退,吉怀美便拿出钱币在桌上旋转占卦:“神币指方向,财运又当旺,字面朝天指,稳拿十余万!”硬币滴溜溜旋转后停在桌上,又是字面朝天,1字尖头指向东南方位。吉怀美心花怒放,第二天骑摩托车沿东南方向行驶了23公里,来到南天坪乡政府踩点,随即电话通知黎氏兄弟五一节夜间发动“2号金库行动”。2006年5月1日夜里,吉怀美等三人钻进南天坪乡政府大院右侧的民政办,撬门入室剪断电线,撬开出纳保险柜,劫走现金8.2万元。民政办工作人员直到7天长假后的5月8日上班,才发现钱款被盗。警方在南天坪调查了两个多月,没有查出结果。
9月10日夜里,三劫匪按照“钱币旋转字面朝天”的显示,骑车到距城42公里的一所初中校,利用教师节时机,撬门人室盗走4.8万元学费。警方调查询问5名值班守校的老师,他们回答说看过电视后就睡了,没有听到一点响动。
2008年清明节深夜,吉怀美等三人窜进邻县东坪镇邮电局,杀死一男一女两名值班人员,残忍地将两人的头割掉后抛进清江河里,劫得14000元人民币。由于案情特别重大,警方调集数百人参与侦破,却没有查出结果。
四年来,三劫匪先后作案盗窃保险柜十余起,盗得现金60余万元。每次作案,他们都选择距城20到50公里的乡下单位。“吉利(黎)”团伙像一群魔鬼幽灵,在金川城乡120公里范围内疯狂作案,令公安机关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伤透脑筋。
吉怀美屡屡得手,特别开心,常常吃肉喝酒,或赌博打牌。他在赌桌上手气不顺,经常输掉大把金钱。
2009年3月17日,吉怀美在赌场输得一塌糊涂,手中1400元全输光了,又把一辆奥拓车赔了进去。他回到租屋找妻子要钱,黎三妹沮丧地说:“我手头就100块钱了,要买米买菜。”吉怀美眉头一皱,通知黎三文到租屋密谋行动。想到以往每次“访问金库”十分顺手,吉怀美又拿出“神钱”占卦:“神币字朝天,进财10万元……”随后,吉怀美顺着硬币指示方向,乘车到樟树坪乡踩点,选中的目标是一家夫妻店铺。
3月21日夜里9时,吉怀美、黎三文带着砍刀、毛毯、头罩,乘一辆摩托车来到樟树坪乡干堰村一家夫妻店前,发现店主还没入睡,两人便躲在商店后面的树林里睡了一觉。
眨眼到了次日凌晨2时,两人开始行动。黎三文剪断电线,然后破门钻进店铺。响声惊醒了侧室床上的俞尚平夫妇。“不好,有盗贼!”俞尚平喊醒妻子牟书菊,顺手拉床头灯绳,电灯却不亮。“狗日的剪断了电线!”大声惊叫的俞尚平披衣下床,随手操起一把斧子,奔出门来。与此同时,牟书菊亮起电筒,下床给丈夫照明。
两口子一前一后来到店铺,牟书菊电筒一照,看见两个大汉头蒙黑罩,正在抽屉里找钱。“狗日的来偷老子的钱!”俞尚平挥起斧子砍在吉怀荧左手腕上。一旁的黎三文立马抛出毛毯,将俞尚平身子一裹,用力按倒在地,吉怀美忍住左手腕疼痛亮起手电,右手举起砍刀向俞尚平颈部猛砍3刀,俞当场身首分离。黎三文又快步上前,手持菜刀向牟书菊头部砍去。
“抢匪杀人哪——”牟书菊惊叫之后,被砍倒在地。黎三文翻遍抽屉,只找到370元钱。两人从后门逃离现场,将作案工具丢进粪池,骑车逃回租屋。吉怀美手腕被利斧砍出三寸长一条口子,肌肉裂开能看见里面骨头,鲜血染红了衣裤。黎三文沮丧地说:“姐夫,你这次占卦怎么不灵?钱币是怎么显示祸福的?370元钱还不够补你的医药费呢!”
“唉——这次钱币占卦,明明是1字朝天指着樟树坪方向。要说与先前不同,那就是没抢公家金库,而抢私人的钱,栽了跟头。”吉怀美叹气地说。他有种预感,这次抢钱不顺,可能引来麻烦。
3月22日上午,吉怀美到附近一家医院包扎伤口,医生说他伤势严重,要住院治疗。吉称没钱住院,请医生缝合了伤口,买了些药就回到租屋。住了两天,他怕引起警察注意,又躲到了金川市天山镇福寿村亲戚黄某屋后的山洞里。
法网恢恢
3月22日清晨,接到报警的刑警驱车赶到樟树坪案发现场,这时身负重伤的牟书菊已被送往医院抢救。店铺内一片狼藉,到处沾满了血迹,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因为案情特别重大,州刑侦技术人员赴现场调查。
民警提取了多份血样,经过检验,发现一份是死者俞尚平的,一份是伤者牟书菊的,另一份则不明身份。据此断定,一名凶手已负伤逃离现场。
专案组一边派人走访当地群众,收集破案线索,一边派人到医院保护牟书菊的安全,防止凶手杀人灭口。然而,办案人员搜遍了干堰村十几个村民小组的田野山林,毫无所获。唯一线索是有当地村民回忆,案发当晚,曾听到村里的狗叫得特别厉害,但没引起人们的注意。
22日下午,医院里的牟书菊从昏迷中醒来,可以张口说话了,给侦破工作带来了一线希望。但牟书菊说她不认识凶手,因为案发时屋里一片漆黑,只看见对方共有两人蒙面行凶,丈夫俞尚平用小斧子砍过一人,另一人用毛毯裹住丈夫,将丈夫砍死,其他便一无所知了。
两天时间过去了,案情没有进展,办案民警深感压力沉重。金川市公安局悬赏2万元征集破案线索。公告贴了出去,电视台反复播放《3·22抢劫杀人案协查通报》,仍然没有反应。专案组综合种种情况,决定以凶手受伤这一线索为突破口,追查凶手。
于是,专案组对金川市辖区及周边地区医院和诊所全面排查。考虑到凶手会外逃,刑警在各个交通要塞设卡堵截。3月25日,刑警终于在金川市东城区一家医院得到一重要情况。医生回忆,22日6时左右,一名高个男子背着另一男子来缝合伤口。同行的还有一名穿青呢衣30出头的矮个妇女,说是两人在坡上砍树时,不小心将斧子砍在了手腕上。与此同时,民警又在城区一家药店了解到,曾有一穿青呢衣矮个女人来药店买过治疗外伤药品。警方围绕买药女人展开调查,确定此人名叫黎三妹,是天山镇福寿村人,与丈夫吉怀美长期租屋住城。警方想到,长期住在城里的吉怀美怎么可能在坡上砍树,分明在说谎。26日晚上,刑警找到租屋,邻居说这对夫妇昨天下午刚刚搬走。进屋一看,火炉里有燃烧过的衣服灰烬。邻居回忆说,21日晚上,吉怀美在这屋里同小舅子黎三文喝过酒。
警方还发现吉怀美在学校读书的8岁女儿也突然失踪。种种迹象表明,吉怀美极可能是犯罪嫌疑人。3月26日,警方下达通缉令,对吉怀美、黎三文进行追捕。29日中午,警方来到天山镇福寿村四组,此时的黎三文已闻风躲避。办案人员给黎三文的妻子做了5个小时动员工作,劝她叫丈夫投案自首。经过30多个小时的艰苦搜索,30日晚上,身陷重围的黎三文最终投案自首。
黎三文交待,他与吉怀美作案后就分开了,不知吉的去向。31日上午,天山镇福寿村9组村民黄某怕自己犯下窝藏罪坐牢,给警方打报警电话,说吉怀美藏在后山洞里。警方20余人团团围住山洞,下午5时,吉怀美在走投无路之下,走出山洞投案自首。
经过审查,吉怀美、黎三文分别交待了抢劫杀害俞尚平的犯罪事实,其他则一概不承认。但警方分析认为,两人作案手法与4年前青山信用社金库被盗案如出一辙,剪断电线,砍掉人头,作案手法完全一致。4月4日,黎三妹被传唤,经过民警55个小时的连续审讯,4月6日凌晨3时,黎三妹顽固的精神防线土崩瓦解,交待了青山信用社血案是丈夫和两个弟弟所为,抢得的钱是她亲手分给两个弟弟的。
4月8日下午,警方奔赴湖南龙山县某建筑工地,将黎三武抓获归案。眼望着这个家族成员纷纷“会师”铁窗,沮丧的吉怀美彻底崩溃了,终于交待了血洗青山金库等10多起案子的作案经过。
吉怀美悲哀地说:“如果我不受伤,你们永远也抓不到我。这是天要灭我啊!”
干警威严地说:“错了,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
2009年6月,吉怀美、黎三文被法院一审判处死刑。2009年12月3日,湖北省恩施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做出终审判决,吉怀美、黎三文犯抢劫罪、盗窃罪,两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黎三武犯抢劫罪、盗窃罪,两罪并罚执行无期徒刑;黎三妹犯盗窃窝藏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至此,一个四年来作恶多端的家族犯罪团伙彻底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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