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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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简介】许安扬这辈子最痛恨的人,莫过于她——于白蔹,这个在多年前为了许氏庞大财产而委身于父亲,还逼死他母亲的女人,可七年来, 她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极尽全力地保护他,直到某一天,一个叫做韩茜儿的女人接近他,许安扬不顾于白蔹的反对坚持和她在一起,然而谁也不知道,在韩茜儿的背后,亦隐藏着一段仇恨……
  1
  击剑比赛的场馆内。
  一场激烈的比赛正进行着。
  同样都是坐在轮椅上,右边的男人始终显得英姿飒爽一些。他出剑的速度奇快,几乎招招都能击中对方,得分牌上的分数比例实在过于悬殊,他嘴角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不论比分如何,根本不为所动。
  于白蔹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混在看比赛的观众当中,刚刚开完会就立刻赶过来,化得精致的妆容避免不了地花了一些,身边围着好几个身形彪悍的保镖。最近她其实忙得根本抽不开身来,但他的比赛,她还是要给点面子来瞧一眼的。
  尽管,好几天以前她不打招呼闪进他的房间的时候,许安扬已经毫不客气地回她一句:“比赛那一天我不想见到你。”
  呵呵,她可从来都不会按照他的意思来做事的。
  比赛完毕,许安扬毫无意外地以大比分的成绩赢得比赛,他摘下面罩,短短的栗子色发根都在滴着水,一张脸覆着一层薄汗,泛起微微的红润,似刚刚淋过澡一样,于白蔹从人群中施施然地走过去,许安扬几乎不用抬头,光用鼻子就闻到她那张扬的香水味道。
  他利落地收好剑,和对手恭敬地握了一下手。于白蔹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一双水灵灵的眼仿佛在看着好戏一样。
  “我明明记得我说过不要见到你的。”不用许安扬有所动作,于白蔹身后的几个保镖已经率先抢步护着他,于白蔹也不避嫌,双手轻轻地搭上他的轮椅,用不快不慢的速度推着他往更衣室的方向走过去。
  “我听说你谈恋爱了,怎么没见着你的女朋友?”
  许安扬冷冷地笑了笑。
  “我和茜儿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她是我的击剑教练,我请你不要去骚扰她。”许安扬咬牙切齿地说着,字字句句用尽力气,仿佛是在牙齿缝里蹦出来一样。他至今还能清楚记得那两个女孩子,其实只不过与他关系稍微好一些,也不是真正的恋人,可于白蔹却不知道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一个女孩发生了车祸不治身亡,另外一个女孩却闹了失踪再也寻不见。
  她倒好,不论他当初如何气急败坏地跑去质问她,她始终笑而不语,喝一杯咖啡,淡定地握着一份报纸,目光清澈如水,然后十分平静地朝他说:“我什么都没做,信不信随便你。”
  他于是更加深了对这个女人的仇恨。
  “回家吧,今天你赢了比赛,我决定亲自下厨。”蓦地,身后传来她略带兴奋的声音。
  呵呵,真好笑,这个女人凭什么说这句话?为了许家那份庞大得吓人的家产,她当年委身给许安扬的父亲,用计逼得母亲心脏病发,而许安扬的父亲死于之后不久的一场空难中,后来,她名正言顺地入住许家,一住就是七年。
  许安扬曾经口口声声地问她,为什么不把他也一起解决了?她听罢,却觉得这个问题荒谬绝伦,她反问:“你真以为就凭我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能耐扳倒你们许家吗?安扬,不管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天活着,我就会一直守在许家,守在你的身边。”
  冠冕堂皇的话谁也不会说,许安扬只当听到狗吠两声罢了。
  于白蔹跟到男更衣室去,许安扬要换回自己的衣服,他一个人换不过来,想喊她的手下过来帮忙,然,门口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有于白蔹她自己。
  “他们在外面候着,还是我来帮你换衣服。”
  “我不要你帮忙!”他很抗拒地朝她吼,于白蔹抱着手臂不作声,看他艰难地换掉上身的衣服,而他腰部以下的部位都没有知觉,他无法自己换裤子。
  看他在轮椅上憋得一脸通红的样子,于白蔹觉得很有趣,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他的身体,在许家多年,他又是残疾人,她自然有办法见过他各种样子,然而,她总觉得看不够。
  不论什么时候见到他,她的心脏总会怦怦地乱跳个不停。
  她好怕,有一天会被许安扬听见她的心跳声。
  “还是我来吧。”她用力把他从轮椅上架起,把他整个人凌空,他才刚脱下裤子,她就立刻放下他,他虽然背对着她,但换裤子的整个过程还是被她瞧见得一清二楚。
  “又不是没看过,害臊什么?”她终究忍不住,在他身后嗤笑了一声。
  “不要脸。”许安扬的脸红了一些。
  他沉默地转过身,直接绕过她,自顾自地推着轮椅出去,他对她的无视往往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她愣住没有动,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他坐着轮椅的背影慢慢变小,蓦地,眼睛覆上一层化不开的水汽。
  她怀疑最近自己的眼睛是出问题了,总是无缘无故地流泪。
  在他一次又一次地对她说出难听得不能入耳的话以后。
  2
  许安扬握着电话的手有点儿颤抖。
  他给那个叫茜儿的女人拨打电话,跟她说自己今天赢得比赛的好消息,他还吞吞吐吐地想约对方周末去看音乐会,他还说了什么?哦,他貌似还说了今晚的月色很不错,她听见只觉得好笑,他如一只无头苍蝇那样不知道该怎么入手找话题,然,却是一副青涩的情窦初开的模样……
  于白蔹站在他房间的门口静静地听着,恍惚了好一阵以后,她才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明明可以选择光明正大地走进去站在他身边听他跟别的女孩讲电话,以他的性子,自然会果断地挂掉电话然后对她怒目而视,可她却始终舍不得,她难得能听见他用这么温柔如水的声音说话,虽然,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她。
  一辈子都不会是她。
  好不容易终于挂断了电话,许安扬沉吟了好一会儿,没有什么动作,声音却冷得出奇:“电话都已经讲完了,你还不滚吗?”
  于白蔹的身体蓦地一震。
  看,他总是这样讨厌她,明明那么温润老实的性子,真把她当成是害得他一家家破人亡的凶手来看了。   “我给你冲了一杯牛奶。”唔,不过牛奶早就凉透了。
  “不用。”
  他直截了当地说出两个字,于白蔹穿着棉拖鞋走了进来,把牛奶递到他手边,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嘲笑,伸手从她手中拿过牛奶杯,反手就全泼到她身上。
  “哦,对不住,不小心泼到你了。”他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深恶痛绝。
  他脸上奸计得逞的笑容于白蔹不是没有瞧见,可她总是可以自动屏蔽、忽略不计,她大度地朝他微笑,是那种很得体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他觉得恶心。
  周末,许安扬换了一身清爽的新衣服准备赴约,下楼的时候看到于白蔹早早就起了床,还已经吃过早餐,在餐桌前翻阅一份报纸,他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端出一副惹不得的模样,直叫她在心底里笑出声来。
  “警告你,不要找人监视我。”撂下这句话,他推着轮椅出了门。
  哦,找别人来监视你的做法有够卑劣呢!于白蔹放下报纸站起身,她今天决定什么人都不带,就自己一个人出去监视他。
  这样,不算是卑劣的行径吧?
  于白蔹早早就找人查过那个叫做韩茜儿的女人,她比许安扬大五岁,在他学击剑的会馆内当击剑教练,她是半年前才来到这家击剑会馆的,和许安扬认识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接近许安扬,看着这些少得可怜的资料,于白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然,韩茜儿的真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一些,唇红齿白,身材高挑,怎么看都不像是教击剑的,他们两人并没有立刻去看音乐会,先在音乐会附近的咖啡厅喝东西和聊天,于白蔹坐在对面的甜品店里,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许安扬自始至终都脸红,也不敢抬头直视韩茜儿,她看着看着,不禁入了神。
  心脏的位置,忽然柔柔软软地疼了一下。
  许安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腼腆、内敛,有时候还会摆出不谙世事的一张脸来,如果不是遭遇这么多变故,他也许会平安无事地生活下去,纵使双腿有残疾,也至少会有一个愉快的青春期。
  半个小时以后,许安扬和韩茜儿离开咖啡厅,拦截一部出租车去音乐会的现场,韩茜儿也算礼貌得体,一直用心照顾行动不便的许安扬,许安扬仿佛很不好意思,多次转过头来对她道谢谢。
  于白蔹也立刻拦截一部空的出租车,在后面紧紧跟着。
  不一会儿就到了音乐会,因为要照顾许安扬的身体,他们两人坐在特意给残疾人专用的小包间里,于白蔹不敢坐在附近,只好选了一个位于夹层的座位,抬头能看到他们。音乐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精彩的地方,于白蔹也分不出这些曲目到底是肖邦还是舒伯特的,她一心一意放在许安扬的身上。
  他也算安分,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似很陶醉这种磅礴大气的交响乐当中,偶尔会转过头礼貌地询问韩茜儿什么东西。
  许安扬,这样看来,我也算是和你一块儿看过一场音乐会了。于白蔹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然后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陶醉地欣赏了起来。
  也算不枉了。
  3
  于白蔹发觉,许安扬脸上的笑容真的比以前要多起来。
  而让她意外的是,平日这个时间总会在击剑场内忙着训练的他,竟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到许氏集团。
  自从许安扬父母都去世以后,许氏这七年来一直交给许安扬父亲生前钦点的一众董事打理,但平日大会小会于白蔹都会以女主人的身份出席,她的话有着举足轻重的领导权。
  当然,许氏上上下下都知道,于白蔹是许安扬父亲许兆声的情人,他生前立下的遗嘱里,有百分之三十的许氏股份都留给于白蔹。
  但她毕竟没有嫁给许兆声,许兆声发生空难前和许安扬的母亲还是维持着婚姻关系,但在别人眼里,是这个女人破坏了许家原本拥有的幸福。
  许安扬看向于白蔹的目光,透着一股狠劲。
  “你是来找我吗?”她被堆得小山一样高的文件给压得喘不过气来,蓦地看见他清新爽朗地推着轮椅进来,心情立刻从阴转晴,变好了不少。
  这句话,她当然只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是的。”心头狠狠一抖,他竟然亲自上公司来找她?她喜出望外地看着他。
  “我突然觉得,我该是时候学一些管理的知识,爸留下的公司不能总是交由外人打理。”许安扬的声音冷得像浸过冰水,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想亲自拿回公司的领导权。
  然而,这几年,许安扬对许氏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他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加上从小就热爱玩击剑,于白蔹一直想着,等过多几年吧,等他有心要接管许氏,她一定会把许氏交回到他手中。
  只是这一切,比她所预料的来得要快。
  “许氏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早晚都是由你接手,”她只是有点想不明白,许安扬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教你的?”
  于白蔹本来也就是无心一说,没想到许安扬的脸色真的变了。
  “哼,不要你管!”他很快就从她的眼前消失,于白蔹立刻警惕地想到一个人,韩茜儿!
  果然,之后的每一天,许安扬都会选在下午的时间来公司,在不同董事的带领下参观公司,了解公司内部运作,然后,他还找了专门的老师给他上课,好几次,于白蔹站在门边看他认真得像小学生学认字的模样,心头都会拂过一阵暖意,偶尔被他瞧见她站在门外,无一例外投射过来凶狠得想把她置于死地的目光。
  她早就见怪不怪。
  于白蔹再次见到韩茜儿,是在一个暖洋洋的下午,她跟踪她去了一家百货商场,韩茜儿在男装区挑挑拣拣,好久都没有看中一件,于白蔹走近了一些,发现她挑选的衣服统统都是加大号。
  她从来都记得,许安扬穿的都是大号的衣服。
  晚上回家,于白蔹看到许安扬的手上提着新衣服,看他如获珍宝的样子,想必对韩茜儿这个女人实在着迷,她的心底泛起一抹酸意,看到她有点沮丧的样子,许安扬也懒得对她冷嘲热讽。
  然而到了半夜,于白蔹还在书房忙着工作的时候,许安扬突然出现,他一脸愤怒,似是受到什么巨大的刺激一样。   他推着轮椅过来,一个激动就把于白蔹书桌上的所有东西给扫到地上。
  “你干什么?”胃部突然一阵抽搐,许是夜晚忙得晚饭也没有吃,现在胃痛发作。
  “你明知故问!”许安扬愤愤不平地斥责。
  她觉得好笑,又觉得他的愤怒来得莫名其妙。
  “茜儿送我的衣服,是被你剪烂的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只是一件破衣服……”于白蔹知道,他竟然连一件韩茜儿送的衣服都这样在意,证明他是真的很在乎这个女人。
  不过衣服是她剪的,她承认,韩茜儿白天买的那件衣服分明不是这一件。而韩茜儿买的那个款式这么年轻,也不像是给老人家,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一脚踏两船?
  “安扬,韩茜儿这个女人不简单,你别和她走得太近……”
  于白蔹的话还没说完,胃部再次抽搐,痛得她失去知觉地晕了过去。
  4
  于白蔹醒来的时候,奇迹地发现许安扬竟然在身旁,她以为是做梦,不停眨眼,而他一直都坐在那儿。
  “你送我来医院的?”于白蔹忍不住笑,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许安扬的眼神虽然还是那么冰冷,但他没有理由对一个生病的女人发脾气,他抿着唇不说话,但于白蔹看出来,他对她的态度难得地软了一些。
  病房的门口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于白蔹抬头,看到竟是韩茜儿,许安扬本来还冷冰冰的一张脸蓦地绽放灿烂阳光,他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和她低声交谈着什么,韩茜儿温温婉婉地笑着,眼光不时飘到于白蔹的脸上。
  心脏的位置泛痛,于白蔹只是隐忍着默不作声。
  “这位小姐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韩茜儿朱唇微启,双眸闪过不确定的疑惑。
  是的,她们下午才在百货商场见过,于白蔹倒是很好奇,这个女人同时给两个男人买衣服,加上她刻意地讨好许安扬,是不是有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企图。
  “韩小姐是吧?第一次见到你,幸会。”
  于白蔹把手伸出来,却被许安扬一把拍掉:“我只是把你送来医院,既然你都醒了,我和茜儿要走了。”
  “刚刚我晕过去的时候,你有没有紧张?”
  于白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把这句话问出口,许安扬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也没有转过头来,他说:“没有,你明知道的,我恨不得你死。”
  话是这么说,可他要是真的这样想,为什么又会亲自送她来医院。
  于白蔹在医院休息了几天,好几次她想下床的时候都被医生勒令回到床上休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给许安扬打电话过去,没什么事,就是特别想听听他的声音,就算是被他羞辱也没关系,但许安扬却一次也没有接她的电话。
  等她成功出院回到家,却被用人告知许安扬有搬出去住的念头,听到这个消息,她从心底发出一阵冷笑,这几年,许安扬不是没有尝试过逃离自己的控制,可他一个身体有残缺的人又能逃到哪里去,每次出走不到几天就身无分文、一身脏污地被于白蔹派出去的人给找回来。
  她始终笃定,许家的大宅是他爸妈留下来的东西,他不会离开,她也就一直赖在这里,好有继续照顾他的借口。
  “他这次又想逃去哪里?”于白蔹若无其事地问。
  “说……是要和韩小姐一起住。”
  手中握着的玻璃杯应声落地,碎成一片片的残碴,于白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出了门。
  于白蔹觉得许安扬是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那他一定是被韩茜儿给下了迷药,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她这么多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却被他以仇人相待,但那个女人接近他不过半年的时间,他就已经对她死心塌地。
  于白蔹很快就根据许安扬手机的定位系统给找到他的具体位置。她曾一度以为,他不会逃得出去的,然而这一刻,她站在落地玻璃窗外,看到家私城里的两人在认真挑选家私,而许安扬的一张脸熠熠发光,她的心,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笑过,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温柔过。他们两人的手十指交握,他们不管旁人异样的目光,只一心专注于对方甜美的笑容里。裤侧的拳头握得死死的,于白蔹恶毒地想,许安扬,你要是敢和这个女人过的幸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窗玻璃外的女人,流了一脸的眼泪。
  许安扬握着韩茜儿的手,脸上的表情凝重又诚恳,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布置这个属于两人的家,小小的一室一厅,墙纸是温暖的柠檬黄,地上铺上一块柔软的地毯,许安扬提议将来他们还可以养一只小猫……然而,脑海里忽然浮现那个女人的样子的时候,许安扬还是免不了提心吊胆了一下。
  她会来找他们麻烦吗?
  如果是早几年,许安扬觉得自己还是会害怕的,但是,现在他不再是小孩子了,而且,韩茜儿也给了他足够的信心,让他逃离这个女人多年的掌控。
  只是,为什么眼前又会忽然闪过那一日于白蔹胃痛晕倒的模样?如果不是那一刻他仁慈了起来,他其实大可不必送她去医院,任她胃痛死掉更好。
  可终究,他并没有这样做。
  5
  许安扬果然一直没有回去许家,几乎每一日,于白蔹都会偷偷去看他一眼,只一眼,看到他平安如意,她就会离开。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那一场大火会来得这样突然。
  许安扬和韩茜儿那小小的蜗居瞬间化为灰烬,事发的时候两个人刚好没有在,虽然人没事,但好不容易布置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许安扬想也不想,就断言肯定是于白蔹动的手脚。
  从来,只有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见到他回来,于白蔹一脸掩饰不住的惊喜,看到她眼角眉梢深藏的笑意,许安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怒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又做了什么?”果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才会回来,而且,矛头都一定指向于白蔹。
  每次都是这样。
  “找人放火烧了我和茜儿的家,你到底要把我逼迫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于白蔹忽然觉得喉咙很干,她知道,不论她说什么,许安扬都不会相信她。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的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像个无助的少女,声音变了调,带着明显的哽咽。“讨厌我,讨厌到,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都觉得,一定是我干的?”
  许安扬忽然沉默了下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是的,我很讨厌你。”
  言毕,他并没有急着离去,他坐在轮椅上,身体绷得很紧:“爸留给你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有朝一日我会悉数拿回来,而且,我一定会把你赶出许家。”
  心头猛烈一震,于白蔹险些被他铿锵有力的话语给震得从椅子上跌下去。
  “我对天发誓!”
  于白蔹一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她没有梦见什么妖魔鬼怪,梦见的统统都是许安扬,梦里面回到她最初见到他的那一天,许安扬那时才十五岁,他不是生下来就是双腿残疾的,他是为了救一个想自杀的女孩而冲出马路,把她推向一边,自己的一双腿则被一部大货车给碾过……
  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他,她于白蔹的一条命,其实是这个比她还要小三岁的男生给救下来的。
  安扬,如果你知晓当年的一切真相,你是否就不会那么怨怼我痛恨我?你是否能偶尔朝我露出一丝真心的微笑?你怪我害得你一家家破人亡,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也许是你父亲许兆声的咎由自取?
  于白蔹再睁开眼的时候,电话响了,于白蔹利索地接了电话,对方说了一阵,她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这个电话完结以后,韩茜儿的电话就打进来,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于白蔹刚好也准备找她。
  “于小姐,出来喝个下午茶吧?”她在电话那头软声软气地说。
  再次近距离地看韩茜儿,于白蔹发现自己和她这种天生的美女没有办法比,刚刚,于白蔹从私家侦探的口中得知,韩茜儿的父亲在十年前被许兆声给逼得跳楼,当年韩茜儿不过十五岁,十年以后,她回来报仇了。
  选择许兆声的亲儿子许安扬下手。
  “许兆声已经死掉了,人死不能复生,上辈子的恩怨为什么要延续到下一代的身上去?”于白蔹看着韩茜儿,喃喃地问。
  “我只是要拿回我应得的一切。”
  “你应得的?什么是你应得的?”于白蔹觉得她的回答太好笑了,“玩弄一个残疾人的感情,教唆他夺回许氏,把父亲的小三给赶走,然后你乘机偷取许氏的股份,就是你应得的一切吗?”于白蔹的声调扬了几分。
  可韩茜儿只是笑而不语。
  “谁说我玩弄安扬的感情?”她微微一笑,“我爱上他了,我以后会和他结婚,共建家庭,这样,许氏以后也会属于我,这才是真正皆大欢喜的结局,而不是那种电视上演烂的狗血复仇剧。”
  这一刻,于白蔹真想倾过身去,伸手把她一张精致无瑕的脸给狠狠地撕扯下来。
  她不相信她会爱上许安扬,她敢确定,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更爱许安扬。
  “于小姐,我韩茜儿要做的事情,我必须会做到,所有对我的报仇不利的人,统统都要消失。”
  于白蔹不屑地哼了一声:“警告你,不要伤害许安扬,不然我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闻言,韩茜儿冷冷一笑。于白蔹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可刚一走出茶馆,她就被人从脑后袭击,失去知觉。
  6
  “安扬,我爱你。”
  于白蔹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小小的监控室内,而摆在她眼前,是一部小小的笔记本,笔记本上,许安扬和韩茜儿在床上……
  于白蔹的眼睛刹那地红了,她想冲出去,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然而,这个监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根本打不开门,过了一会儿,她明白过来了,韩茜儿是故意这样做的,想要逼得她发疯。
  韩茜儿对许安扬说我爱你,用娇嫩的手指抚摸他的身体,她用娇艳的红唇咬住他脆弱敏感的耳朵……
  她痛苦地捂着耳朵,紧闭眼睛,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看到这一切。韩茜儿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覆了上去。不会的,许安扬下半身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们怎么可能……画面就在这个时候切掉,于白蔹呆呆地看着突然死机的笔记本,第一次觉得这样绝望。
  “于小姐,满意刚刚看到的一切吗?”
  果然,是韩茜儿做的。
  “我不会放过你。”于白蔹咬牙切齿地说。“放火的事情是你做的对吧?你就是想让许安扬更憎恨我对吧?!”
  韩茜儿没有回答,电话那头却传来阴森森的得意笑声。
  “接下来还有一场好戏,我们等着瞧。”说罢,她就挂断了电话。
  等于白蔹再次见到许安扬的时候,他一脸春风得意,他在击剑场上挥汗如雨,韩茜儿陪着他一起训练,每当他打败了训练的对手,都会转过头去寻找韩茜儿,然后对她露出温暖灿烂的笑容。
  “你来做什么?”看到于白蔹,许安扬的眉峰紧紧地蹙了起来。
  “我只是来通知你,今晚有一个晚会,你作为许氏将来的接班人,必须要出席。”她尽量很平静地说,“还有,不要带上那个女人。”
  于白蔹强硬地把许安扬拖出击剑场,她带他去选购出席晚会的衣服,许安扬一直没有说话,任由她摆布,于白蔹把一件天蓝色的西装拿到他面前比了比,他闭着眼睛,连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你要怎样,才不会讨厌我?”
  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开口,许安扬愕然地睁开眼睛。
  “这些年我对你是怎么样的,你真的没有看到吗?”这七年里,她一直把他照顾得很好,他想做什么,她都让他去做,他行动不便,又讨厌她,她便让别人在暗中护他周全。有很多时候,她都会出现在她以为,他需要她的场合里。
  然而,他一次也不需要她的出现。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许安扬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可在她心里,他的爱情,必须是神圣的。   “……我始终没有办法忘记你对我们家做过的事情。”他痛苦地说。
  “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们一家的事情。”许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演得太真,有那么一刻,许安扬的心柔软了一下。
  晚上,她带他出席晚会,许安扬并没有听她劝,早就让韩茜儿也参加这一场晚会。于白蔹没有办法,放弃似的说,随便你。她站在人群外的地方,手握着一杯香槟,脸上现着淡淡的神色,许安扬不经意地瞧见,明明嘴上不留情地说“又在做戏了”,可怎么觉得,最近这个女人,变得让人难以捉摸?
  于白蔹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许安扬看到她神色慌张地冲了出去,心上一紧,也想跟出去,然,于白蔹的几个保镖阻止了他。
  “你们放开我!”
  他愤愤地吼一声,直觉告诉他,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于小姐,许先生他……”保镖打电话给于白蔹,于白蔹在电话那头倒抽了一口凉气,讷讷地说:“送他来市人民医院。”
  7
  放下电话,病床上的韩茜儿笑得一脸得意。
  她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浓硫酸的灼伤威力不容小觑。
  “你为了报仇,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于白蔹吓呆了,声音都带着颤抖。
  韩茜儿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于白蔹靠近自己一些,她微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于白蔹弯下身,把耳朵贴着她的嘴巴……
  突然,她像个野兽一样咬上于白蔹的耳朵。
  “你这个疯女人!”于白蔹痛得尖叫了一声,把病床上纱布缠身的女人给推下了床。
  而许安扬,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他看到病房里的情景,一时脑血上涌,他从轮椅上摔倒在地,也不忘抓住于白蔹,他的一巴掌仿佛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扇到她的脸上,他悲愤得眼泪横流,于白蔹被扇得晕头转向,嘴角溢出一丝丝的血迹。
  “为什么?!”
  他冲她吼。
  于白蔹突然释然,七年了,不论她花多少个七年,这个男人,始终不会正眼看自己一眼,也不会愿意相信自己一句,她咯了一口血,一脸花了的妆容显得是那么狰狞和可怕。
  “为什么?因为许兆声七年前强暴了我,然后逼我做他的情人,所以,我来找他的儿子报仇!”
  七年前,于白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大学生,却被富商许兆声相中,在一个雨夜强暴了她,并且声称要她做他的情人,不然就会祸害她的父母,于白蔹誓死不从,决定自杀,却被许安扬闯出来救了一命……
  而许安扬,因此丢了一双腿。
  于白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这个单纯干净的男生,他一直不知道他救的人其实是父亲心心念念禁锢在身边的女孩。后来,于白蔹没有再寻死,她被许兆声安排进许氏,做他的私人秘书,只是为了能日日看到许安扬。
  别人都以为,于白蔹是为了钱而一直留在许氏,可谁会知道,她只不过是爱上残害她一生的男人的儿子。
  “你给我滚。”
  许安扬的声音遥远得似是从外太空传过来的,于白蔹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角的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以后不要再见到你。”
  这是他最后留给她的一句话,这也是七年来,他第一次那么平静地跟她说话,平静却绝望。
  于白蔹离开许家的时候,一件东西都没有拿走,她知道许安扬在房间,可他硬是没有出来见她一面,她一步一顿地离开这个地方,心里很痛,痛得麻木。
  当那几个陌生男人把她拖到某个无人后巷的时候,她还不清楚,下一秒自己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许先生吩咐过,你毁了韩小姐的脸,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一把银光闪闪的刀落了下来,刺——那个男人把刀朝着她的胸口狠狠地捅了进去。
  许安扬,你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于白蔹不知道自己被人划了多少刀,直到那几个人走远,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她躺在地上,身上被刀扎了好几个口子,鲜血汩汩涌出,她艰难地翻了一个身,全身开始可怕地痉挛,嘴唇的血色一点点地退去。
  安扬……安扬……
  她明明还想再见他一次,还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血流得越来越多。
  她渐渐闭上了眼睛。
  电话突然响起,韩茜儿接了电话:“韩小姐,那个女人死了……”
  她笑着挂断了电话,她的目光投到了许安扬的身上,他抿着唇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扬,那个女人死了,我替你做了你最想要做的事情了。”
  蓦地一震,许安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慢慢地合上眼睛,脸上的表情那么痛苦,仿佛,一生的力气都在韩茜儿的这句话中,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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