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孩子搭起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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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大哥的儿子出生了。公婆高兴得嘴都合不上,将满月酒置办得风光无限。还专门请人给他起名为“宸宸”,意为“王者居住的地方”。
  两个月后,女儿出生了,公婆对这个小公主却不甚感冒,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走了。我很委屈,自个儿给女儿取名叫优优,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她培养成一个比宸宸优秀的孩子!
  公婆的偏心那是毫不掩饰的。家里有好吃好玩的,如果只有一份,那一定就是宸宸的。两个孩子之间有了矛盾,无论谁对谁错,他们也都袒护着宸宸。一开始,优优会哭闹着要公平待遇。我看着也很心疼,但从不安慰,只狠心激励她:别哭!谁让你不是男孩!想让爷爷奶奶喜欢你是吗?那你就什么都比哥哥做得好才行!
  优优嘟着嘴说:那我不要布娃娃了,也跟宸宸穿一样的衣服,变成男孩,爷爷奶奶就会喜欢我了吗?
  孩子童言稚语天真有趣,当时我并没有往心里去。
  2
  孩子们3岁的时候,公婆出资让宸宸去一家贵族幼儿园,说男孩就要接受最好的教育。那所幼儿园,我带优优去参观过,费用我们是承担不起的。看着孩子失望的眼神,我告诉她:没办法,因为你是女孩,想要得到的跟宸宸一样,就必须付出更多!
  宸宸最终也没去贵族幼儿园,公婆连哄带骗把他送去一天,回来时他哭得跟泪人似的,非要跟优优去同一家幼儿园。在幼儿园,优优明显比宸宸懂事得多。整整3年,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处处照顾宸宸,凡事为他出头。
  上小学了,两个孩子又进了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宸宸虽然在家骄横,到了学校倒也听话,学习成绩倒还不错。优优个性好强,各方面从不肯输给哥哥,每次考试更是遥遥领先。记得有一次,在数学测验中,她比宸宸低了3分,竟自我惩罚,把自己关进厕所,一个小时后才泪眼婆娑地走出来。
  老公觉得女孩子太要强不好,为此我还批评他跟公婆一样重男轻女。我始终认为,既然女孩将来一样要步入职场,就应该从小培养她与男孩一起竞争的意识。
  3
  长大一点后,两个孩子的性格越发迥异。宸宸的性子柔弱,凡事都依赖家人。相反,优优则很有主见。这时,我心里不再怨恨公婆的偏心,反而有些感谢他们没有像对宸宸一样溺爱优优了。
  初中毕业时,两个孩子又考进了同一所高中。虽然不再同班,但每次月考都会排名。宸宸成绩不错,可优优一直还是在他之上。这时,公婆开始看到了优优的可爱之处。可我还经常故意借爷爷奶奶对宸宸的赞美来刺激优优,希望她把不满与嫉妒化作前进的动力。
  到高二分科的时候,宸宸选择了理科,理想是考上中南政法大学。老公建议优优学文科。可优优一听宸宸选理科,就不干了,她说:不,我也要学理科!而且,宸宸将来报考什么学校,我就报什么学校!
  见孩子这么有志气,我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的力气没有白费,很是高兴。
  之后,优优果然争气,并没出现传说中那样的女孩理科弱势,每次考试成绩还在宸宸之上。
  2012年6月,两个孩子同时走进了高考考场。一个月后,成绩就出来了。宸宸考了590分,优优625分。都超过了一本线,两人同时填报了中南政法大学。我心想,宸宸不一定上线,优优分数高出这么多,总该有把握了吧!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的结果居然恰好相反:宸宸被录取,优优却落选了!
  原来,中南政法大学理科类录取考生时居然男女有别,女生投档线632分,男生投档线588分,相差44分!——据说,这是由于近年来出现“男孩危机”,部分大学为拯救男孩而纷纷出台的举措。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优优当时就哭疯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女生!她一边哭,一边失控地操起剪刀要剪自己的头发。
  我把剪刀抢过来,使劲把女儿抱住,告诉她在哪所大学读书都一样,只要有真才实学。然而这些劝慰是那么苍白无力。为了让女儿走出伤痛,我带她去湘西旅游了10多天。许是大自然有天然的疗伤功能,优优逐渐没有那么伤心了。
  4
  第一志愿落空,优优被华南师范大学录取了。自从旅游归来,她似乎也接受了现实,每天在家上上网,倒也没什么异常表现。然而,就在开学前几天,当全家人围着宸宸转,欢欢喜喜为他准备上大学的行李时,优优突然再次发飙,拿起剪刀在头上一阵乱剪。
  一顿苦劝之后,我好不容易让优优安静下来,带她去发廊整理她那一头乱发。优优对着镜子一阵发呆后,跟理发师说:就给我剪个短短的平头吧!
  剪了平头后的优优显得很帅气,照镜子的时候,她很满意,还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见她这样,我总算放心了。
  很快,优优也该去广州上学了。她的态度不够积极,但似乎也不抗拒。我一边帮她往行李箱里塞裙子,一边叮嘱她:现在长大了,要注意打扮,别再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不修边幅整天穿牛仔裤……
  “你烦不烦啊!”优优生气地打断我的话,打开包,把我放好的裙子全部扔了出来,说,“放进去干嘛,反正我也不喜欢穿!”
  我愣了一下,没再坚持,心想,也许是她觉得自己头发剪得太短,穿裙子不好看吧,便没太在意。
  9月初,当我和老公把优优送到华南师大之后,才算松了一口气。我想,优优原本性格开朗,也许不久就会忘记这次挫折的阴影。
  刚开学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鼓励她说:大学又不是人生的终点,咱在大学里跟哥哥继续比,谁赢到最后还不好说呢!
  优优没说什么,却提出要改名。问她为什么,她说现在的名字女里女气,不喜欢。
  我扑哧一笑,女孩子的名字就该这样嘛!再说,改名字很麻烦很复杂的,要通过很多程序才行。
  见我不答应,优优就没再坚持。当时,我也没深究其原因,只是简单地以为那是小女孩图新鲜闹着玩的。
  5
  10月份,优优班主任的一个电话,让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电话中,班主任告诉我,优优似乎有心理问题。她说,优优的表现很奇怪,跟同学相处十分困难。她每天上课都要占3个座位,左右边的空位从不让女生坐。问她为什么,她说不喜欢人家身上的味儿。还有,她在宿舍里换衣服的时候总要把所有人赶出去,说是担心人家偷看。那天,她在冲凉时,一个舍友不慎闯了进去,她居然吓得大声尖叫,出来后,便对人家大打出手……
  得知情况后,我立即去了广州,带优优咨询了心理专家李田慈教授。李教授告诉我,优优这种情况叫“性别认同混乱”。表现为女孩男性化,男孩女性化,或者叫“假小子”和“娘娘腔”。病人常常觉得自己在一个错误的身体里,心里往往很痛苦。“性别认同混乱”严重了,就会发展成“性别认同障碍”,也就是所谓的同性恋。他说,从优优的表现来看,她还只是初期,只要找到根源,正确疏导就能矫正过来。
  李教授分析,由于公婆的重男轻女思想,让优优从小就看到男生的优越性并产生羡慕之意,而我一次又一次鼓励她跟哥哥竞争,让她逐渐忽略了自己原本的性别。加上高考失败的重击,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女儿身。于是,在潜意识里,她抗拒这种性别身份,有时将自己幻想成了另一种性别……
  原来,是我的教育方式害了女儿,我心里那个悔啊!仔细想想,其实她早就有异常表现了,比如她不肯穿裙子,要留平头,要改名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粗心了!
  为了陪优优找回自我,我请了半年假,在大学附近租房跟她住了下来。为了强化她的性角色意识,我经常跟她一起看女性时尚杂志,陪她逛女装店饰品店,培养其阴柔的审美趣味。起初,她死活不肯穿裙子,我便鼓励她只在商场试试。为了培养她优雅的女性气质,40多岁的我跟她一起去学跳舞,练压腿,跟她一起去KTV包厢学唱歌。慢慢地,优优说话的嗓音细了,言行举止也变得矜持起来。
  有一天,优优回家告诉我,班里有位男生请她看电影,她答应了。看她满脸娇羞的可爱模样,我欣喜若狂:谢天谢地,女儿终于找回迷失的自己了!责编/张立平laomalp820114@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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