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记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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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7月28日下午2时左右,国航宽体客机平稳降落成田机场,第一次踏上日本的土地,感觉踏进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中。阳光懒散地照着东瀛的土地,天气溽暑,除了空气比北京好点,机场到处都有中文标识,周围几乎全是中国人,因此没有多少远隔海外身处异乡的感觉。
  车载收音机正在播报安倍内阁关于安保法案的什么辩论会,安倍内阁正在力推安保法案通过。东京街头的汽车上,却有鲜明的反战标语,感觉这个70多年前疯了一样的国家,今天表面看上去这么干净、祥和、文明,但一些政客和国民又开始抽风。
  从城镇到乡下,从大楼商铺、货车名称到路牌标识,到处都是汉字,处处都有中国元素,就连车辆的用途和号牌,也是用汉字组合标识的。几天来,我一直找不到那种远在国外的强烈感觉,只有车载收音机的男女声日语广播,仿佛在不停地提醒我们这是在日本。高速公路的路标全部都是醒目的汉字标识,日常生活中的各种提示几乎都是用汉字,而且与中文的意思极为一致,黑体的繁写字到处可见。所以即使你不懂日语,仅凭汉字标识,日常生活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我感到,日本人对他们使用的每一个汉字和词语的意思琢磨得很透彻,运用得比我们许多国人还要贴切,只是读音不同而已。
  在箱根小田原的山间盘路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别墅温泉,这是日本最著名的避暑胜地,即便是在这山野间,中国文化的元素也是随处可见,譬如“王府井·中国东北部家常菜”、“玉仙楼·中国家常菜”“山田屋”“紫云庄”等字号牌匾。山间的柏油路干净得像刚刚用抹布擦洗过,树叶一尘不染,日本的干净名不虚传,即便是普通酒店客房里的壁纸,也好像刚刚粘贴上去的一样。
  自古以来,日本受汉文化的影响是全面而深刻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和民族,对我们的伤害也是最深的。
  青山无辜,来日本不可能忽视富士山的存在。正是旅游旺季,富士山景区游客络绎不绝。我绕着山腰顺时针走了数百米,这是由火山石铺就的景观小道,一直伸向富士山主峰的背后。在这条路上,有骑马绕山的,有专业登山客拄杖而行的,时不时听到人群里的中国话。今天的富士山仍是一座活火山,山腰间的白桦树和灌木丛一律顺着火山岩浆流动的方向生长,谁说植物没有灵性呢!富士山主峰云雾缭绕,看不到照片里那种白雪皑皑的环形山顶。大概“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日本高速公路的路况很好,车流量不大,大多为小轿车和小货车,车都很守规矩,在这里看不到大货车,超过20吨重的货车是不让上路的。据说他们也生产大货车,但都销往中国了,可见日本人工于心计。服务区一般规模都不小,服务设施齐全,有货品丰富的小超市、人群熙攘的餐厅和干净之极的洗手间,仿佛一个功能完备的居民区。在城西大学附近的一家日式餐厅用餐时,从点餐到送餐,全部实现了自动化,这才不过是一个乡间的餐厅。日本人走路是小步快走,日本人做事的精益求精,日本洁净到一尘不染,这种种印象和细节告诉我,这个国家已经发展到极致了,也精致到极致了。
  在日本酒店的第一顿早餐,服务员是一位穿着和服的50多岁的女人,她一丝不苟地为我们每一个人制作早餐,每人一份蔬菜沙拉、一杯咖啡、一杯冰水、两片面包、一份炒鸡蛋、两片午餐肉、一份水果(西瓜+香蕉),服务得很是精细恭敬,无可挑剔。日本人学西方很彻底很到位,但又把本民族的东西保护传承得很好,这是它走向现代化并能和西方打成一片的关键所在。
  到日本才知道,它既不像一些文章里写得那么十全十美,也不是我们观念里那么奇葩的民族和国度,它的现代化程度和文明程度,都不是我们凭想象就能弄清楚弄明白的。我们对日本的认识,其实不如日本对我们的认识透彻,这才是最可怕的!
  从箱根小田原到京都,我们也体验了一把日本的新干线高铁。1978年10月,时任副总理的邓小平访日,在乘坐新干线列车赴京都访问时,对随行的记者说:“就感觉到快,有催人跑的意思,我们现在正合适坐这样的车!”我想正是这“催人跑”的紧迫感,促成了30多年后中国高铁事业的飞速发展。新干线运营十分繁忙,大约10分钟不到就有一趟列车飞速掠过。用今天的眼光看,新干线仍旧十分先进和现代化,但其设施已显出老旧和疲态。日本多山,我们乘坐的列车不时穿行在隧洞中,铁路两边是清一色的日式小木屋,冬暖夏凉且防震。青灰色的屋顶,高两层,千篇一律的样子,密密麻麻,绵延不绝,日本人口密度很大,是高度工业化的国家,难得见到田园风光。日本能从一个落后愚昧的农业国一跃成为先进文明的工业国,明治维新功不可没,甚至可以说明治维新对日本有再造之功。
  常言说,想看日本的过去,或者想看中国的唐朝,就来京都。京都的路都是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的,如同唐朝的长安城,这里处处都有中国式的寺院佛阁,到处都是标本一样的仿唐建筑。为了保持古都的文化风貌,在这里是不允许建13层以上高楼的,而且建筑的颜色都有统一规定,就连麦当劳的门面装饰也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是暗红色的。明治维新之前的1000多年,京都一直都是日本的首都,相当于中国的古都洛阳。可以这么说,京都是日本人的精神故乡和文化原点,是日本的文化象征之地,二战时之所以没被炸掉,归功于建筑学家梁思成,他以“千年古都”的活标本为由请求美国人不要轰炸京都,所以京都才幸免于战火。
  在京都西郊的岚山公园,我们专程拜谒了周恩来总理纪念诗碑,听翻译讲解90多年前总理留日的那段历史,我突然感到我触摸到了历史真相的那把钥匙,许多疑惑在这里豁然释解!
  在日本短短的几天里,我仿佛一直处在一种复杂的情绪中,它的古老历史,它的现代文明;它曾经的作恶多端,它现在的科技发达;它无处不在的汉文化元素,它处处西方式的精细化作派……每时每刻,这些都以不同姿态呈现在我的眼前和心里,使人百感交集,莫可名状。
  写完此文突然想起,今天是日本当年宣布投降的日子,甚慰!
  2015年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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