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少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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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8月2日 晴
  金
  医院的墙壁在强烈的光照下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白,就如爷爷手术后苍白的脸。
  浓厚的消毒水气味在空气间流动,争先恐后地钻入我的鼻孔。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快逃离——快逃离——”这种想法一直在我脑子里叫嚣。我忽然想起我从小就不喜欢医院,我年幼时只要母亲一拿“不吃饭就到医院打针”相威胁,我就再也不敢挑食。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刚下了决定,我就立马起身,边疾步逃离,边向病床上的爷爷道歉:“爷爷,我走了。祝你早日康复,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屋外,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觉得十分难过。爷爷虽然早已过了古稀之年,但身体依然硬朗,腰板依然挺直,他时常把双手后背这里转转,那里走走。不料在几个星期前却忽然得了肝硬化,“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好长时间。
  忽然想起年少时的那个爷爷,与如今截然不同的那个爷爷——那个沉默而倔强的少年。
  
  木
  少年出生在边疆的一个小山谷中。
  “哇——哇——”从第一声啼哭开始,他的母亲便激动极了:是个男孩,是个男孩!太好了!他应该会给我带来好运的吧?从此我这残腿不用再受那么多的苦啦!
  但一切总是事与愿违——少年七岁、小弟不满一岁时,他的父亲因不堪生活重负还是为自已添了房室,为他找了个小妈来主持家务,小妈还带来了一个三岁的弟弟在家排行老二。小妈的到来给无序的家庭带来了条理,也因此赢得了爷爷父亲的信任,而他的亲生母亲,却被逐渐遗忘在了破旧的房屋之中。
  一斧,一筐,少年简单地收拾了行装,再向床上的母亲和她怀抱中的三弟道别。屋内是小妈在忙碌地做早餐的身影,父亲和二弟,五弟,小妹,安静地在桌旁等候。
  “五年了呢……”少年边爬着山路边想。
  小妈来少年家已经五年了,她为父亲生下了四妹和五弟,愈加受到父亲的喜爱。家中仅有的花销几乎都用在小妈和她的孩子身上,父亲也无力多花钱为他不爱的女人治病。无可奈何的少年只能拿起斧子到后山上砍柴,卖给需要的人家以担负母亲的药费。母亲也不时为附近的邻居做点针线活,赚取三个人的生活花销。
  少年用力抬起沉重的斧子,挥下,把树上较粗的枝叶砍下,再在路上捡起一些木柴。累了,少年就坐在横倒的树干上,从衣兜里拿出母亲塞给的窝窝头,一口一口地咬起来。看着缭绕在山间的云雾,想起了老师教过的那首诗:“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是不是那里的云也和这里的一样呢?”少年这样想。
  水
  忽然山下传来了阵阵清脆的铃声,少年立刻收拾好东西,向山脚狂奔。
  “遭了,来晚了。”少年把柴卸下,伫立在一间土屋的窗前。屋内回响着学生洪亮的读书声,老师正站在讲台后抄着什么。少年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二弟,他瞥了少年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炫耀:进不来吧?少年也不理会,他更加专注地看着老师的笔记。
  或许他已经习惯了弟弟的这般不敬。自从五年前小妈到来后,父亲已不再过问家事和关心他,任由小妈的性子取舍,对小妈的孩子甚是宠爱。今年二弟八岁,小妈让他上起了小学。少年也想去,一次就悄悄地尾随二弟到了学校。听着老师讲的那些新鲜的东西,少年着了迷。从那以后,少年每每找空隙去学校听课,也更加努力地砍柴,想要攒够学费。
  “铛——铛——”下课铃声响了。少年正想要离开,却忽然被叫住:“孩子,等等!”
  少年一转身,发现是老师。
  旦日,少年照旧收拾好行装,他心中的兴奋在不停翻滚:“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学校了!”
  昨夜少年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老师答应他可以先来上学,慢慢再付学费的许诺。
  少年还记得当他把这些告诉母亲时,母亲灿烂的笑容,以及那个紧紧的拥抱。“三弟似乎也很高兴呢!”少年这样想着,又擦了擦那本破旧的课本。
  “你,你怎么来了?”小孩一进教室就看到意料之外的人,惊叹道。
  少年一抬头,是二弟,“是……”
  “你的柴呢?不会是父亲答应你来的吧?”还没等少年回答,二弟又连连发问。
  “不是,不是。”少年连忙回答道,怕二弟越猜越离谱,“是老师,他……他说学费可以先欠着。”
  “呵,是吗?”二弟不屑地笑笑。
  放学后,少年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前踌躇不前。
  “吱——”老师打开了门,破旧的木门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怎么了?看你在这很久了。”老师笑着问道。
  “没……没什么。”少年把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老师,这是家里攒的钱。不知道够不够。”
  说话间少年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布包来。
  “没关系。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吧。”老师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对,你可以帮我打打上下课的铃——就当你付的学费吧。”
  “谢……谢谢老师!”少年的声音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更加手足无措。
  “不早了,回去吧。”
  少年才回过神来,只看见老师已经远去的身影。
  
  火
  冬日的清晨,山上的景物都在迷雾之中模糊成了一片。
  少年牵着九岁的三弟小心地摸索着那条崎岖的小路,他起得比两年前更早了。
  母亲两年前的去世,给他们俩带来的不仅仅是悲伤,更多的是沉重的负担。少年只好带着年幼的三弟早早地上山多砍些柴,等到阳光驱散雾气的时候,又牵着三弟飞快跑到学校,匆匆敲响上课铃,开始一天的课程。放学后,兄弟俩也不似其他同学一般嬉戏于田野之间,而是又挥起斧子继续砍柴。到了傍晚,他们边吃着杂粮,边挨家挨户地卖着一天的成果。
  尽管如此忙碌,少年和三弟依然很努力地学习,老师也很照顾他俩,减了他们的学费,还经常用较高的价钱买他们的木柴。所以少年和三弟总是在空闲时间帮老师做些简单的活,或用省下的钱买几个鸡蛋送给老师,但每次都被老师以各种借口还给了他们。
  至于父亲,他没太在意母亲的死,订了副棺材,在后院把她埋了起来。若不是少年和三弟时常去看看母亲,说不定她的坟头早已长满了荒草。小妈也把母亲临死前让她帮忙教养两个孩子的托负渐渐淡忘,对他们不管不顾。
  阳光照在道路上留下的两串脚印,寒冷的山谷滋生出阵阵暖意。这一刻,清脆的铃声也在山间回响起来了。
  少年听了老师宣布的消息后,觉得不可思议,奋力地摇摇头,想从梦中醒来。
  “哥哥,哥哥,听见了吗?老师说要保送你到北京上大学。”三弟拉了拉还在摇头的少年的衣角。
  “哦,原来不是做梦。”少年激动地睁开了眼。三弟看到,哥哥时常刻板的脸上忽然有了幸福的笑容。
  隔天,少年拎着个破破的小包,站在出镇的卡车上,向脸上还有泪痕的三弟和在他旁边微笑的老师挥手道别。看着愈来愈远的身影,少年哭了。
  哥哥加油!
  哥哥加油!
  哥加油!
  加油!
  山谷的平静被这一阵回音打破,伴随着少年踏上了向北的征程。
  土
  六年后,少年再次回到了这片故土。
  此时的他,已经从北京医科大学毕业了。
  六年前,他的父亲对他毫不关心,他只能与他的亲弟弟相依为伴。
  六年前,他受尽小妈和她的孩子的冷遇,但只能忍气吞声。
  六年前,他只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砍木柴卖的穷小子。
  六年前,他拼命苦读,只为给自己和弟弟找条出路,改变现状。
  六年前,他因品学兼优,被学校推荐,以民族生的身份被送到北京念大学。
  六年前,他在这里告别了他的亲弟弟,并把他托付给了他的小妈,此后不断从北方寄回省下来的助学金供弟弟念书。
  如今,他提着皮箱,穿着崭新的中山装,回到了这里。
  “三弟,你过得还好吗?我来接你了。”
  少年这样想着,敲响了自家的门。
  北京市海淀区法华寺甲5号中央民族大学附中高一(8)班
  
  朱垚吉,女,1994年9月生,哈民族,团员,云南普洱市人,初中就读于思茅四中,2009年9月以云南籍考生考分第1的成绩被中央民族大学附属中学录取成为该校2012届高中生。
  从小喜欢阅读,学习不用父母操心,自理能力强,小学阶段在《蜜蜂报》刊登《爷爷的鞋子》、《十字绣》习作两篇。
  自己的理想是高中毕业考上一流大学,在大学系统学习理工科知识,长大后投身中国的军工事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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