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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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原,你不老实坐着,我会把你扔在路边,没有人会管你。”
  我的儿子林原今年五岁,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幼儿园老师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她怀疑林原有多动症。
  “我爸会带我回家。”
  “你给我闭嘴好吗?我和你爸离婚了,他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
  他望着车窗外,不再和我说话。
  我要送林原去我的前婆婆家。前婆婆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小学数学老师,我和林森结婚前,她曾说,林原要是敢娶我,她就敢跳楼。后来林森还是娶了我,她也好好地活着,只是再也没有和她的儿子来往过。
  这个老女人的面容让我想起我的数学老师,即使她两鬓斑白,穿着朴素的衣裳,像中国家庭电视剧里勤劳朴素善良的家庭妇女一样,但我还是讨厌她,因为我和林森没有善终的婚姻被她一眼看穿了结局。我热爱所有美好的祝福,憎恨一切预言了悲劇的预言者。
  “秦莫,你放心,林原是我的孙子,我会照顾好他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个服务区,远方的乌云喷涌而来,我出门的时候阳光是明媚的,可是现在却阴沉而又冰凉,我站在车外,插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抽烟。
  在遇见林森之前,我没有归属感,和一个孤儿一样,深夜就没有地方可去,于是我在这个角落里喝一夜的酒,在那个角落跳一夜的舞。当城市里勤劳的人们起床点亮卧室的灯的时候,我的夜晚才来临。原以为我的一生都会在喧嚣、廉价、疲惫中度过。可是我遇见了林森,同样都是酒醉微雨的深夜,他把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又仔仔细细地裹好,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真正的温暖,年幼的时候,父亲就是这样仔细而又温柔地对待着我,照顾着我长大的。
  从此再见林森就和旁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见了他就张狂不起来了,对低眉浅笑就无师自通了。
  他对我说,他不适合婚姻。这真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借口。可是我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房子归我、车子归我、存款归我、儿子也归我。我不是没有想过哀求他留下,求他看在孩子的面上留下,不是有句话叫作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吗?同样也无法挽留一个不爱你的人。各种关系都应该体面地结束。
  林森有许多的前女友,我叫得上名字对得上号的就有21个,我曾不止一次地对林森说过22是他的黑色数字,我是他第22个有名的女友,我是终结他风流时代的妻子。
  “莫姐,求你了,你就替我采访一下吧。”小赵双手合十在我眼前都晃了有半个小时了。
  “小赵,你去求求主任吧,我真的帮不了你啊。”
  “我不敢和他说,我这个月要是再完不成采访任务,真的会被解雇啊。”
  “那就老老实实地去采访。”
  “我这周得去见我男朋友的父母,你也知道的,他爸妈一直不同意我们的。”
  “好了,我去,我的胳膊肘快被你摇脱臼了。”
  我做人物采访工作很久了,可是却从来都没有采访过洛瑾,我是这座城市里最熟悉她的女人。
  洛瑾的面容比她的真实年纪要苍老得多,在我们的交谈中,她始终保持着一副天真烂漫的姿态,但是在她的工作人员进来需要她处理一些事物的时候,她显示出果断和凌厉。这才是真的她。
  每一个成功人士在接受访问的时候都会说年少时期的艰难岁月,洛瑾也是,可是我作为一个老记者自然分辨得出这些年少的奋斗中有多少真真假假。他们热衷于对这段苦难的讲述和臆造,拼命地表现出自己的成功只来自自己,刻意地回避在通往成功道路上得到的别人的帮助,即使当初他们为了得到别人的帮助曾那样摇尾乞怜过。
  洛瑾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直到现在她的钱包里都装着和前夫的合影,在那张照片上,洛瑾穿着白色的碎荷叶边的衬衣,黑色过膝的裙子,她的手挽着一个身材消瘦,面容并不俊朗的男人。“你看,这个就是我的前夫,我从十六岁起就爱他。”
  “洛总年轻的时候真好看。”
  “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
  她沉浸在自己年轻时美貌的回忆中,而我想要采访的内容都已经得到了,于是我收起了自己的采访本,这座城市最成功的女商人的感情生活谁不想知道呢?
  她十六岁爱上了父亲的下属,那个男人有妻子有孩子,可是她就是爱他,所有的人都觉得十六岁还是个小孩子,她撒娇地让他拥抱她,亲吻她,当那个人终于发觉这个女孩子不是小孩子的时候,却又好像没办法能离得开她撒娇耍赖似的感情了。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不对,可是两个人谁也没办法了。后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她的父亲,那个威严的军官像对待叛徒一样对待了他的属下,年轻的低级军官被派往最偏远的驻地,那时候她已经十九岁了,他义不容辞地选择了和自己的父亲、家庭决裂。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她的父亲总是认为给她找一个后妈,洛瑾是免不了会受气的,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满脑子都是爱情的洛瑾完全忘记了父亲为自己所牺牲的一切,她是恨他的,她没有办法想象她的爱人在最偏远的驻地受着怎样的苦,她认为她必须陪伴着他。
  他的妻子因为洛瑾的出现和他离了婚,他们过了一段贫贱但是恩爱的日子,洛瑾从此也就中断了她的学业。
  26岁她离婚了。因为另外一个女人的出现。
  洛瑾说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她无处可去,她想起了他的父亲,父亲也原谅了她,她还年轻,他的父亲却老了。
  一个礼拜以后,杂志出版,我接到了洛瑾的电话,她是为了那篇文章来向我道谢的。我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女人面无表情却发出热情的声音的样子。
  “洛总,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您见个面,顺便向您打听一点事情。”有些事情终于是要面对的。
  “我下午要去市政府,和相关领导谈一些事情,恐怕没有时间。”
  “我是林森的妻子,我想跟您打听一个姓谢的女人。”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时间,不如改天有时间了,我再约你。”
  她一定很气愤,我是林森的妻子。   在我作为林森的妻子的时间里,他很少带我见那些和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的朋友们,只有外地的朋友们来,我才会和他一起出现,我从来没有在林森出现的场合上见过洛瑾,也许洛瑾只知道林森结婚了,却不知道他的妻子是我。
  作为我丈夫的林森总是在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里提起他的某一位女友。他的很多女朋友的名字他都想不起来了,他却总是记起某一个时刻那女人在那一瞬间的神态。洛瑾被他时时说起,有时候说洛瑾是个可怜的女人,有时候说洛瑾是个蠢蛋。
  在我还没有下班的时候,洛瑾给我打了电话,说假如我愿意的话,我可以在晚上去她的家里。洛瑾对我的好奇不比我对小谢好奇的程度低。
  家里的洛瑾和办公室的洛瑾完全是两副模样,她瘫坐在沙发上,用卸妆液把化妆棉打湿。一下一下地在脸上揩拭着,白色的化妆棉上沾满了土一样的粉底,她换一张化妆棉继续,她的皮肤在化妆棉和卸妆液的作用下,逐渐裸露出来,她的毛孔粗大,肤色暗沉,看上去比林森的年纪还要大几岁。
  “你来,想问我什么?你们离婚和我没有关系。”洛瑾把脏化妆棉扔到垃圾桶里,伸着懒腰走向洗手间。
  在水流的声音里,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我前夫的前女友,我必须假装自己的内心很强大,可是这些年过去了,我原本那些张牙舞爪的性子被林森圈养没了。
  洛瑾出来,坐在我面前,我说:“我知道,我们的婚姻结束和洛总没有关系。”
  “那你来干什么?”我真想问问面前的这个女人,面对作为林森前妻的我,她是什么样的心态,可是我最关心的是另一个人。
  “我来打听一个叫作小谢的女人。”
  “小谢?”洛瑾的瞳孔收缩,流露出微微迷茫的神情。“没有什么印象,从来没有听林森说起过姓谢的人。”
  “也有可能是姓解放军的解,或者名字就叫做什么小谢的。”
  “我真的对小谢没什么印象,我认识林森很久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什么小谢,会不会是在我之后才认识的。”
  “不可能,不可能,林森给我说过他们认识得很早,他的许多朋友都喜欢小谢的。”
  洛瑾站了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接过水,我能依靠的好像只是这杯水的温度。洛瑾的手放在我的左肩上。我抬头看着她,我以为林森对所有人和对我一样,我没指望从洛瑾这里知道小谢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可是我心里盼着能从这里知道一点点关于小谢的蛛丝马迹。
  打开屋门,沙发的地方有红光一明一暗。
  “林森,林森。”
  他没有发出声音。
  我打开灯,林森并没有坐在那儿抽烟,是我的录音笔在充电。
  他没有回来,他告别一段感情,告别一段婚姻,离开我,离开林原的决心,比我想的坚定。
  扔掉包,踢掉鞋子,换了睡衣,在走向洗手间的时候,我把手机用力扔到了沙发上林森常坐的位置上,好像他就坐在那里,抽着烟。
  自从他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从来没有回过我的微信,打电话回复我的永远都是那个机械的女声。这个人似乎就那样消失了,我多么想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可是我和他还有一个孩子。
  林原总是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给我打电话。
  “妈妈,妈妈,快来接我回家。”小孩的声音尖利起来也是令人头痛的。
  “林原乖啊,妈妈最近特别忙,等我忙完了就接你回家,你要乖乖地听奶奶的话,要是不乖,我就不来接你了。”
  “不行,不行,奶奶不让我上网,还天天让我做算数题。”
  “奶奶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听话。”
  “你不爱我了,爸爸走了你就不爱了,我讨厌你,讨厌你。”林原哭得一抽一抽的。
  “林原,你是男子汉了,不许……”
  “秦莫。”林森妈妈接过了电话。“原原去看会动画片,我和妈妈说两句。”
  “林森回过家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在我还是林森妻子的时候,我也没有叫过她妈。
  “没有,我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
  “如果林森回来,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电话那边传来了电视的声音。
  “小秦,你们都离婚了,这样对你们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
  林森高中上的是市一中,他是一中最优秀的学生,到现在为止,他的照片还在学校的网站上被当作杰出校友宣传着。
  那时候的林森又瘦又弱,单薄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大大的脑袋,似乎是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照片上的林森的脑袋总是微微地偏向左边,全然不是现在又壮又高的模样。
  小张如愿以偿地见了男朋友的父母,而且这一次男方父母居然对小张的不是之前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的态度,居然已经到了商量婚期的地步了。從此小张并不漂亮的脸上时时焕发着动人的光芒。
  女人总是容易把好事情都归结于幸运,好像我不帮她写那篇关于洛瑾的稿子,她就得不到未来公婆的欢心,得不到公婆的欢心她就会孤独终老一样。
  小张为了表示感激,请我吃饭,我得知她的未婚夫是教育局的一个小头目,头脑中就迸发出林森曾经告诉我的一些情形,他家和小谢家只隔着两条街道,他经常骑着自行车去接小谢一起上学,那么就算他和小谢不是同一所学校的,那也应该是一中附近的中学。
  一中自从林森毕业以后重修了一次,学校档案室里的档案只有近几年的是齐全的,之前的那些档案都堆放在档案柜里,只有一个大体的年份。小张的未婚夫提前向学校打了招呼,没有说明我的用意和身份,但是又很暧昧地告诉学校我是教育系统一位大神的关系,档案室的老师很热情,一打开柜子,陈年的纸张就散发出呛人的气息,一个柜子还没有翻完,老师就贴心地递给我一双崭新的手套和口罩。这是我见过的态度最好,最热心的老师。我和林森不一样,我上高中的录取分数线也是这座城市里的最低录取分数线,而且我并不是其中的优秀学生。我习惯了老师们的嘲讽和冷笑,林森真是比我幸运太多,老师比我遇见的好,就算他消失了,我还是在努力寻找着他曾经的痕迹。   林森就读的那一届,姓谢的和姓解的学生并不多,那个年代的女孩子打扮中性,大多灰头土脸的,按照我对林森的了解这些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唯独那年的补习班里有一个叫作谢安安的女孩,即使是在黑白照片上都美得摄人心魄。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点心慌,我这么执着地寻找小谢,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从我的身边带走我的丈夫,可是这个谢安安那么美,美得让我害怕。
  像谢安安这样的女孩子,即使时隔多年,也会像一个固执的钉子户一样占据着故人的一段记忆。
  果然一位曾经带过他们那一届补习班的老师还记得谢安安,那老师捏着那张毕业照,指着第一排最左边的人说:“看,这个是我。”仔细看看还能从她的脸上看出曾经的年轻的时光。她的手又往上移动,一直移动到谢安安的脸上。“这个孩子长得可真美啊,我当这么多年老师了,再也没有见过一个像谢安安这么漂亮的学生。”
  “老师,你能和我说说这个谢安安吗?”我找到了小谢,我想知道她的所有细节,她的青春、她的美貌是怎样倾覆着林森的人生。
  “我带谢安安那个班的时候,我还没有结婚呢,我开始还挺喜欢谢安安的,还让她当我的课代表。”年迈的老师笑起来,似乎是回光返照,脸上的光都是暖的,是鹅黄的。“慢慢地,我就不喜欢她了,甚至越来越讨厌她。”
  “为什么?”
  “你想啊,她那么漂亮,到我的办公室一进来,男老师们就全跑到我桌子前面,假装和我说话,她一走他们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有时候她不来,一整天那些男老师们连一个都不和我说话。”
  “听起来,她本人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是啊。我越来越讨厌谢安安,她干什么我都不满意,好几次我都把她在我的课堂上赶了出去。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嫉妒吧。”
  同学聚会,谢安安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她也不和同学们往来,她的消息都是从同学们嘴里拼凑起来的。
  谢安安大学毕业以后,去了北京。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挫折,两年前又回到了这座小城。
  我通过公安系统的朋友找到了谢安安的地址。
  我说我是一中的学妹,一直都很喜欢她,偶然间知道她住在这里就特意上门拜访。
  谢安安依然很美,可是她的气质像极了一位已故的香港女歌手,透露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悲凉。
  她很瘦,和她握手的时候,她的手一点都不柔软啊,和她假意拥抱的时候,她的锁骨硌得我的肩膀一疼。
  我赞叹着她当年的美貌,她的脸上便流露出对往事的回忆,她说似乎在她年轻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现在她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许多男孩子,可是她却没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
  她毕业以后,去了北京,过了几年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然后在无数贪恋她美貌的痴男子中选择了一个嫁给了他,听起来颇有点青楼里的花魁挣够了银子便找一个老实人从良的味道。
  后来她生病了,切除了子宫,两年前离了婚,那个男人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流着他血液的孩子。
  林森和我提出离婚,是因为知道谢安安回来了吗?
  “学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婚啊?”
  “谁会要一个没有子宫的女人?”
  “我们念书的时候男生们都喜欢你,就连老师都说,你在学校的时候,早恋是最少的时候。”
  “他们最后可没有人为我守着终身不娶啊。那时候他们都小,长大就懂事了。”
  “林森一直都很喜欢你。”
  “林森,林森,林森。”谢安安点上烟。“说实话,那时候我身边的男孩子太多了,所以记不得了。”
  “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妈妈是小学老师的那个。”
  “我想想,林森,林森……”
  “后来,他成了一个摄影师。”
  “我想起来了,那是个内敛的同学,头很大,外号叫豆芽。他现在还好吗?”
  “他离婚了。”
  “哦,那他也很不幸。”
  “不幸的不该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吗?”
  “拥有失败婚姻的不管男女都是不幸的。”
  “林森说他从小就喜欢摄影,那学姐这么美,他一定给学姐拍过很多照片吧。可是在他的个人展览上却从来都没有展出过学姐的照片。”
  “哈哈,谁会想到豆芽会成为一个有名的摄影师呢,我对林森的印象其实是因为他经常在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所以对他才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对不起啊学姐,因为我看到了林森的访问,说起他一段很难忘的感情经历,我以为说的是你呢。”我假装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谢安安的那支烟也抽完了,她把它随手扔到了地上,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是一中的第一届补习班的学生,前一年我高考沒考上大学,家里花了钱才把我塞到了一中,我在一中只上过一年补习班。”她又拿出一支烟,可是她没有点上,而是一下一下地在沙发的扶手上敲击着。“你不是我的学妹,你只是一个爱着林森的女人。”她注视着我,这一刻她的美是锋利的。
  也许不是谢安安太聪明,只是我太蠢了。
  离开谢安安,林森的小谢又失去了踪迹。
  我想念林森,我想让他告诉我关于小谢的种种,在我们的婚姻里,他是怎样和小谢保持联系的,他们用什么样的借口欺骗着我和她的丈夫,他们拥抱,亲吻,翻滚在一起,他们的汗水互相融合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们法定的爱人,是怀着愧疚之心还是只享受着非法的爱情给他们的愉悦。我需要他和小谢的恩爱故事来证明我的婚姻已经失效了。
  我更想见小谢,见了她我会哭吧,也许会哭,小谢是我的咒语,只有她才能消除林森对我的影响。我的前半生是为了遇见林森,我的后半生希望和他无关,我需要小谢,需要她给我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对不起,主任。”他扔在我面前的报纸清样上用红笔大大地画着一个圈,里面写着“北方百货公司总理石小雷”。
  “秦莫,你本事可真大,你想让谁当总理就当总理啊。”   “我真的很抱歉,是我的失误,我下次注意。”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这次要不是校对上看出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大不了这个月白干了。”
  “你这叫什么话,你是杂志社的老记者了,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扣你奖金都是轻的,要是这期杂志发出去,从主编到分管副主编到我再到你都得滚蛋。”
  “这不是被人发现了,杂志还没有发行吗?你也说了半天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从你这窗户里跳下去行不行。”我站到窗户跟前,他的窗帘上有一股年久的呛人的味道。
  “秦莫,你吓唬谁呢,我告诉你,你有本事就跳,大不了我给你偿命。”他的脸本来就不好看,一着急就更难看了,真是奇怪,像他这样的人反而有妻子有儿女,过着幸福的生活。
  老式的办公室就是方便,我抓住窗户的把手一使劲就上了窗台,一只脚踩在外面,九楼的风窜进了我的裙子,凉凉的柔柔的,舒服极了。
  “秦莫,你干什么,快下来。”他向我伸出手。
  “你别过来啊。”
  “秦莫,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喜欢谁就把谁说得重,你是我们杂志社一手培养起来的,你看看再过两年我就要退休了,社里还指望着你接我的班呢。”
  我弯下腰,风从低处来,吹着我的头发。
  “小秦,你要听话啊,想想你的家人。”他光亮的脑壳上冒出一粒粒汗珠,像被开水烫过的皮肤,散发着让人肠胃不适的光。
  “我离婚了,孩子被我前婆婆带走了,我没什么好记挂的。”
  “小秦,你可不能任性啊,你这一跳我们这个单位就完了呀。”
  “没事,主任,杂志社少我这样一个害群之马对您来说是好事情啊。”
  “我求求你了,你快下来吧。”
  “您别这样,我绝对不让您担责任,我这就发个微博,本人神经衰弱,现自愿跳楼,和社领导一概无关。”
  “小秦我错了,我刚才不应该在批评你的时候不注意方式方法。你下来好不好。你看你最近状态也不太好,要不你回去调整一下,什么时候调整好了什么时候回来上班,放心,工资绩效一分都少不了。”
  我从窗户上跳下来,对主任说:“谢谢主任体恤。”这年头要想活得轻松不是没有诀窍,只要不要脸就够了。
  林森走了那么长时间了,可是屋子里他的气息根本就没有淡去,有时候甚至更加浓烈,天冷了,换厚衣服,衣服是他收起来的,于是衣服上也有他的气息,衣服是我穿的,他却是主人。
  从前的那些朋友在我结婚以后就逐渐断了联系,他们有的结婚了,有的离婚了,有的离开了,我在城市里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如果林森是王,我是不是到了可以自称哀家的时候了。
  我依靠酒精进入睡眠。林森不回来,我找不到小谢。还不如那天从主任的窗户上跳下去呢。
  咔嗒,是钥匙打开锁的声音。我从地板上弹跳起来,夜晚城市的灯光透过窗帘晕乎乎地照着我的家,毛毯,瓶子,外卖盒,还有数不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均匀地铺在地板上、沙发上、茶几上,我就坐在这一堆糟糕的东西里,等着日出,等着日落,等着昏昏沉沉的入睡,等着被尿意憋醒,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进来的是林森的母亲,我都忘记了我居住的这套房子还是林森母亲单位的福利房呢,她怎么会没有钥匙。
  “秦莫。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她还是那么令人讨厌的模样。
  “哦,我最近在休假,你怎么来了?”屋子里乱得令我有些难堪。
  她当初预言我和林森不会长久,会不会不仅仅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是她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在,她了解他的儿子,知道他的放不下,所以不只是我,除了那个人谁都不会和林森拥有一段长久的婚姻。
  “你知不知道原原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原原担心你也不要他了,这两天哭着喊着要回来。”她想把包放下,又重新握在了手里。我的屋子里没有一块可以让她放包的干净的地方。我的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电了,它安静地睡在一块纸巾下面,享受着它从售出以来最清静的时光。她的身后我的儿子不在,“我怕你出事没带他来。”
  “我没事,就是最近太累了,休息几天。”充电器在毛毯下,充上电手机亮起来,屏幕上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
  “小秦,你还年轻,你得走出来,你得为以后着想啊。”
  “嗯,我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我应该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还不到35岁,应该会有一个男人基于对我的一点好感,和我建立起另外一段感情关系,对我好,对我的儿子好,我们平淡幸福地过完这一生。说不定有一天我的儿子会忘记他的父亲,心甘情愿喊这个男人“爸爸”。可是我的这一段婚姻除了林森那句“我不适合婚姻”外,我没有得到为什么结束的答案。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先去洗个澡吧。”老女人的眼里像有一片云彩。
  浴室里的气温逐渐的升高,我蹲坐在地上开始哭,水温凉了一次又热了一次。
  洗完澡,我的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阳台上挂着刚洗过的衣服,还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我在厨房里看到她,她正在做饭。她的背影像极了宣传中所有伟大的母亲。她打开锅盖尝了尝汤,然后从调味盒里抓了一撮盐扔了进去,她又舀了一勺汤尝了尝,然后盖上了盖子,然后洗干净汤勺放进抽屉里,我小时候我妈也是这样的,她说女人做饭的时候要边做边收拾,当饭做好时厨房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回过头看见我站在门口,“洗完了?”
  “洗完了。”
  她摘下围裙,洗了洗手,“给你熬了点汤,你一会了喝点。”
  “你吃了饭再走吧。”
  “不行,原原在邻居家,我要是回去晚了,会打扰人家的。”
  “我过会开车送你啊。”
  她挂好毛巾叹了一口气,“秦莫,别送了,我自己坐車去,人活着得朝前看,你就当林森死了吧。”
  “他要是死了,骨灰是我的吧,他的墓碑上得写着亡夫吧,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儿?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儿,她为什么和我离婚,你是不是知道小谢是谁?”   “你啊,光长了一副聪明的皮相,你纠结于这一切有意义吗?林森现在是你的前夫,除了他是你儿子的爸爸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孩子,朝前看,忘记他吧。”
  在和林森结婚前我戒了烟,他走了我又重新捡起了这个不良嗜好。
  当我重新出现在办公楼里的时候,迎面碰见了主任,他看了看手机向后转回到了办公室,可是他的眼镜上折射出来的手机屏幕是黑的,他大概是不想再看见我了吧。
  “秦大姐,你终于回来了。”小张浮夸的表情搭配着熊抱。
  这孩子像个橡皮糖一样,挂在我身上,扯都扯不开,“我就几天没来,有这么想念我,怕是活太多了想我赶紧回来给你分担一下吧。”
  “秦大姐,您这么说可就没良心了啊,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不来我上哪儿给你送罚款单去啊。”
  “你忍心给我一个刚离婚的中年妇女送你们结婚的喜帖啊,你就不怕我现场号啕大哭啊。我给你说,你再不把手从我胳膊上拿下来,我可就要问你拿骨折的医药费了啊。”
  “哎呀,我结婚的捧花可留给你了啊,我保证今年年底你也就嫁出去了。”
  光头的主任冲了进来:“快快快,刚宣传部的人说是常务副省长要参加谢老的追悼会,谁去一趟写个消息,明天出特刊。”
  讲究的女孩子一般都不去参加葬礼,何况是马上要结婚的小张,整个办公室似乎只有我是清闲的。
  办公室瞬间就炸开了锅,没想到常务副省长会去参加谢老的追悼会,要知道常务副省长马上就要当省长了。没想到谢老这么大的面子。
  “谢老是谁呀?”怎么每个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以前的老宣传部部长啊。”
  “那也没必要这么大的阵势发特刊吧。”
  “谢老退休了都多少年了,全省政坛记得他的没几个,这特刊是出给常务副省长看的。听说这常务副省长还是谢老从基层发现提拔到办公厅的呢。”
  “要说谢逸盛这一辈子也没干过出过个什么名堂,就是眼睛毒,咱们省这些头头脑脑有不少都是他从基层发现的。”
  “我去,我去。”我举手,“主任,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不出岔子。”
  “那你就跑一趟吧。”
  谢逸盛,这个名字我听过,他是小谢的父亲。林森那天说:“小谢他爸是你的同行。”“也是记者啊。”“不是,他是个文艺爱好者。”
  年老的文艺爱好者太多了,尤其是会写两句打油诗的,我老家的邻居大爷就是这样的文艺爱好者,每个月都往我的邮箱发一组他所谓的古体诗,念着邻居的情谊,我给他发表过一组,从此就往我的邮箱发得更勤奋了,信写得也很简短:“如有可能,请发表。”
  在他的简介里写着他的生平,著作有《大山里的回响》《故人归不归》,以及个人传记《一个老作者的一生》。
  如今想起,林森给我说起谢逸盛应该是带着炫耀的心态吧,我的父母都是工人,而且还下岗了一个。
  出了市区,越靠近火葬场,路就越堵。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竟然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停车场没有一个空位,许多车就停在道路上,那些车上下来的人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肚腩。出现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来在未来的省长面前混脸熟的。
  追悼会的准备工作早都做完了,职务高的在里面,级别低的都在外面,他们两两组合握手、寒暄、换名片、扫微信,然后换下一个再重复之前的一套,似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这是一场葬礼。
  我是记者,我在大厅里面,鲜花翠柏中躺着的老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的中山装,身上还覆盖着党旗,他脸上的肌肉松弛着,布满了老年斑,可是仍然能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是个英俊的男人。站在遗体一侧的儿子竟然没有遗传到老人的相貌。
  突然人群喧哗了起来,穿着黑西服的人们像鱼儿游向食物一样,迅速朝一个人汇集过去。准省长来了。准省长板着脸只是对朝向他涌来的人群点了点头,似乎看不见伸到他面前的那些手臂。
  在哀乐声中,我低下头,这是小谢的父亲,是毁了我婚姻的人的父亲,他一定不知道他的女儿是如此的善于摧毁别人的幸福吧。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大厅里的横幅上黑底白字写着:沉痛悼念谢逸盛同志。照片上的老人笑着。
  准省长离开,和一阵龙卷风一样,围在他周围的人也迅速地消失了,空荡荡的大厅里,除了真心来悼念的还有他的家属。我走上前去握他儿子的手,儿媳的手,小孙子的手,可是没有小谢的手。
  “小谢没有回来么?”我尽量用熟稔的口气问,就像问“你吃了吗?”一样。
  “我就是。”是他的儿子。
  “不是您,我问的是谢老的女儿,她不来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吗?”
  “对不起,这位女士,您可能走错追悼厅了。”
  “不可能啊,她明明就是谢逸盛的女儿啊。”这说不定是我找着小谢的最后机会了。
  “我的父亲一生没有女儿,我没有姐妹,也没有兄弟,我是独生子。”他的脸微微地扭曲着,是愤怒,也像是悲伤。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见一见她。”我抓着他的袖子仰望着他,“我求您了。”
  “我真的没有姐妹。女士你别闹了好吗?”
  “这位女士,我和我的丈夫结婚快十年了,从来都没有听他们家说起过有个女儿的事情。”
  她走到我跟前,手覆盖在我的手上,然后用力将我的手从她丈夫的衣袖上分离开。
  离开了那只袖子,似乎也抽走了我身体里所有的骨架,我跌在地上。
  他蹲下,对我说:“我的父亲就躺在这里,我不可能说假话。”
  工作人员推走了谢逸盛,他的家人都沉默地跟在后面。
  一束黑烟从烟囱里升起,一直升到了天上,这是谢逸盛留在人間的最后的温度,我也彻底失去了关于小谢的线索。
  回城的道路像吃了泻药的肠子,回去吧,回去吧,回去朝着前方过日子吧,该添新衣服了,该去做头发了,也应该去做一套皮肤护理,再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吧。   有三个未接来电,是林森。电话回过去,那首《南屏晚钟》唱了两遍,他才接电话。
  “打电话什么事?”
  “给我收拾一下衣服,我要去外地。”好像我们还是以前一样。
  打开家门的时候,林森已经在了,他坐在书房的地上,地上还有一地的书,他挑拣着装进他那只巨大的背包里。“回来啦。”他连头都没有回。
  “你最近去哪儿了?”语气尽量平静。
  “到处转转,也没特意去哪儿。”
  我的香水、眼线笔、粉底倾倒在他的头上。他的翻书的动作停止了,“秦莫,你就不能再装一会吗?非要撕破脸吗?”
  “我为什么不能和你撕破脸,你是谁啊,你现在对我就是个恶心的人?”我的心里似乎长出了一棵粉红的蘑菇,它拥有最恶毒的恶意。
  “最后的时刻了,我们就不能有尊严地告别吗?”他生气的时候五官都是安静的,冰冷的。
  “你和我离婚的时候,想过给我尊严吗?可笑,你在结婚的时候都没有想过给我尊严吧?”我想和他争吵甚至是撕打。
  “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吗?”
  “好啊,你对我真好,我想要什么你买什么,可是我是你养的一条狗吗?”
  “秦莫,不要磨灭我对你的回忆。”
  “哈哈,我在你那儿没什么回忆,你的回忆里只有小谢。找我是因为我能给你生儿子。”
  “你怎么会提起小谢呢?”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的体温常年偏高,手心一直都是热乎乎的。
  我使劲一扭将林森的手从肩膀上抖开,“你是为了小谢和我离婚的吧。”
  “不是,我要离婚是因为我真的不适合婚姻。”
  “林老师,没有人在采访你,你能不这么虚伪吗?说句你不爱我了,你要和小谢在一起你会死吗?”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并未回避,我们就那么互相注视着,他老了,他的眼睛黯淡了,不像我们初识的时候那么明亮。在他的眼睛里,我也老了,我再也做不出以前那样天真烂漫娇憨的模样了。
  他靠近我,想要拥抱我。
  “告诉我,小谢是谁?”我后退了一步,我感觉到无数的眼泪从身体的四面八方向眼睛冲锋而来。我环抱着自己,头发从耳朵后垂了下来。
  他把我的头发撩到后面,双手捧着我的脸。“你真的想知道小谢吗?”
  “我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冷。
  “你忘记了,你忘记小谢了。”
  “我不认识她。”
  “好吧,我告诉你谁是小谢。”
  小谢三岁的时候被人贩子从街上抱走了,那时候的小谢就是个漂亮的小娃娃。家里人报了警,急疯了地找,可是小谢见了生人也不哭也不闹,就那么让人贩子抱着,稍微逗一逗还笑个不停。没有人怀疑抱着小孩的人是个人贩子。
  后來有一名警察发现下雨了,这个抱着孩子的人自己戴着帽子,却不知道给小孩子遮雨,他的心里就起了疑心,把人贩子带到派出所,还没审问呢,负责小谢案子的警察就冲了上来抱走了小谢说:“这就是那个丢了的孩子。”
  小谢的父母千恩万谢的,说是没有这个警察,小谢就丢了,他可是小谢的救命恩人啊,非让三岁的小谢认这位警察做干爹。
  “秦莫,你有印象吗?”
  “没有。”
  这个警察姓谢,小谢一见他就叫他“谢爸爸,谢爸爸。”其实这个小孩姓秦,父母都是工人。
  “你小时候被人拐走过,你不记得了吗?”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依稀记得有一次我妈给我爸说:“要不我们去找找她谢爸爸吧。”我爸说:“算了,人家现在那么大的领导怎么会认我们。”后来我妈就下岗了。
  “小谢到底是谁啊?”我开始紧张,开始发抖。我觉得冷。
  救了小谢的那个警察没多久就离开了公安队伍,到地方政府任职,后来一直做到了省委宣传部部长。那个老警察就是谢逸盛,那个小谢是秦莫。那个派出所离秦家不远,秦莫总是在派出所里玩耍,对谢逸盛比他爸爸还亲,有人来谢逸盛总是笑呵呵地说:“这是我小女儿。”那时候林森的爸爸也在那个派出所,放假的时候他也一直在那里玩耍,他一度以为小谢是谢叔叔的孩子。老林在派出所干了一辈子一直到退休。他总是感慨,那年的夏天他的同事谢逸盛解救了一个被拐的儿童,从此平步青云,而他白做了那么多年的先进到退休才解决了个调研员的职务。
  “和你结婚以后总是想起那个小小的肉嘟嘟的模样,有时候想起点什么想让你改变,我就说是小谢的模样。决定和你离婚不是你不好,是我真的不适合婚姻。”
  再见了林森,再见了小谢。
  我才是那个我最恨的那个人。
  责任编辑:李畑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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