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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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风流卧牛石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果园,秋天里,果园的风景很美。
  正面的山坡上,有一块大平板的卧牛石。没设立果园时,常有姑娘小伙儿来这儿谈情说爱;自从建了果园,有人看管,就很少有人来了。柞树沟大队的党支部书记马忠武独自一人坐在卧牛石上面,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欣赏着这里的风光美景。今天他有点儿情绪不佳,是特地来这里排遣烦恼的。
  正午,在阳光的照耀下果园里景色更是分外迷人,山坡上的片片果林硕果累累,挂满枝头,泛着红艳艳的光泽,弥漫着浓郁芬芳的果香。
  山下的水库里,湖水盈满,碧水清波,不时有鱼儿一蹿一跃,飞出水面,带起串串浪花,折射出碎银珍珠般的五彩斑斓。
  水库下面是几十垧地的稻田,徐风吹来,掀起层层细浪,别有一番情趣。
  这果园,这水库,还有稻田都是马忠武的杰作。
  


  这是全国“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别的大队家家户户连玉米面都吃不饱的时候,柞树沟大队在马忠武的领导下,却已经摆脱了贫困,吃上了香味浓郁的大米干饭。猪肉炖粉条、猪肉馅的白面饺子不必等逢年过节,想吃就吃。
  正是有了这个成绩,公社党委才决定,要把他提拔到公社革委会担任副主任。因为公社党委周书记与他的关系特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铁哥们儿,所以才把提拔的消息提前透露给他。可一个多月过去,县委的任命文件却迟迟没有下达。
  其实他来这里,最能使他忘掉烦恼的是回忆与一个女人的浪漫。这个女人叫于艳玲,是柞树沟大队最美丽的姑娘,也是大队的团支书。此刻,马忠武眯缝着眼睛,努力追忆着和于艳玲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情景。
  那是初秋一个夕阳刚落的傍晚,两人从公社开会回来,因为翻过几道山梁,都感到很累,便走到这块大卧牛石的旁边,挨着肩膀坐了下来。于是,他们开始聊天,先是谈工作,后是谈一些有趣的事儿。不知不觉中,马忠武的大手就搭在了于艳玲的肩头,接着又抚弄着她那两条油光发亮的大辫子。于艳玲心神慌乱,她怕马忠武跟她干那种事,但她却没有躲闪。
  马忠武觉得她很顺从,又靠近了一些,轻声说:“艳玲,我想给你增加新任务。明年我们大队要在这个山坡上建个大果园,在山脚下的大水塘里修个大水库,养鱼,栽稻子。这两个工程完成后,我们大队的社员都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马忠武眉飞色舞地描绘着这两个工程所能带来的美好前景。于艳玲的心轻松下来,她被马忠武的情绪所感染,脑海里魔幻般地出现一幅灿烂绚丽的景象。
  突然,马忠武搂紧她的双肩,几乎要把她抱在怀里,亲切地说:“艳玲,我要成立两个突击队,一个是青年突击队建果园,一个是中年突击队修水库。青年突击队队长,我想你最合适,只要你做出成绩,我保你入党,提干。”在那个年代,入党是每个热血青年的迫切追求,谁要是入了党,参军、提干、推荐上大学,样样都优先。
  面对书记的信任,于艳玲热血沸腾,坚定地回答:“只要支部信得过我,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干!”
  此刻,于艳玲沉浸在前途无限光明的向往中,她被马忠武彻底征服,浑身酥软。接下来她就像一本引人入胜的书,任由马忠武随意翻阅。其实,于艳玲对马忠武早就十分崇拜,如今坠入情网,更是百依百顺。
  事后,马忠武真的培养她入了党,还让她当了赤脚医生。这在当时可是个令人羡慕的美差。于艳玲的父母常年有病,打针吃药方便得很。马忠武还许诺,将来一有机会,就推荐她上大学。从此,于艳玲把自己的前途和希望都寄托在马忠武的身上。
  二 傻女太多情
  回忆使马忠武忘却了烦恼。正当他沉浸在往昔的浪漫中时,大队通讯员急匆匆地上山找他,说有急事。马忠武以为是提拔他的批文下来了,很高兴,马上下山回了大队。原来是公社派来了调查组,调查第一生产队的队长张大山,罪状有四条:一、包庇地主分子(张大山的老丈人是地主分子)。二、私杀滥宰牲畜。三、私打密分。四、强奸傻丫头。这几个罪状都有人签字画押。还按有傻丫头的手印。在当时那个年代,这几条罪状加一起,最低得判十年徒刑。
  这个傻丫头原来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漂亮女孩,就是谈了好几个对象都没成功,爱情的接连受挫对她的打击太大,才得了“花痴病”。傻丫头的花痴病怎么治也治不好,父母很犯愁,有两次好歹嫁出去,不到两个月就被人家退回来,病情更加严重。一有机会她就往外跑,家人看都看不住,把她锁上又不忍心。在村口,只要是见了可心的男人,不管年纪大小,便“嘻嘻”地瞅你傻笑:“咱俩玩玩啊,可有意思了。”那时农村的光棍多,不少人都占过她的便宜,她的父母气得没办法,只好抓奸以示警告和出气。有时唤上亲友,瞄准地方,把跟傻丫头正干好事的爷们儿逮个正着,然后小绳一绑,送到派出所,一判就是三年。
  她时常跑到和初恋情人谈情说爱的山坡上,一坐就是一天,家人怎么劝也不回家。
  张大山和马忠武是老邻居,比马忠武小三岁,从光腚时两人就在一起玩耍,关系很好。在工作上,张大山是马忠武的得力助手,修水库、建果园、开稻田,张大山是中年突击队队长,能吃苦,干什么都带头,大冬天光着脚丫子从库底往上挑泥,落下了寒腿病,一阴天腿就疼。马忠武的成就有张大山的一半功劳。如果不是他老丈人是地主分子,马忠武早就把他提拔到大队当大队长了。
  马忠武心里明镜似的,谁都有可能和这个傻丫头发生关系,但张大山绝对不能干那种缺德事。可尽管他不相信,但也难以推翻。事态很严重,马忠武赶紧找到张大山,简单通报了情况,让他逃跑,过几年消停了再回来。
  张大山是个血性汉子,他不想跑,因为他根本就没强奸那个傻丫头,他说:“一跑不更证明我有罪了吗?”
  可没强奸却怎么让人赖上了呢?细说起来,就是该着张大山倒霉。那天,他独自一人去山上,看看果园里有没有该干的活计。因为果树才刚刚栽了一年,小树不是很高,活计也不是很多,张大山便只派了一个老社员在山上看管,防止牲畜践踏,或人为破坏。在山上,他还给这个老社员搭建了一个窝棚,借以遮风避雨,或者累时休息,晚上老社员就在窝棚里睡觉。这天老社员恰好不在,回家取粮食去了。张大山巡视了一圈,也很累,就进了窝棚休息一会儿,只见那个傻丫头提拎着半截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来到窝棚门前,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在里面,咱俩玩玩呀……”   这个山坡正是傻丫头和初恋情人谈情说爱的地方。
  张大山一看不好,赶紧撵她走,可这傻丫头就是不走,仍是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在里面,咱俩玩玩呀……”
  张大山一看撵她不走,怕沾包,好,你不走我走。没想到傻丫头劲大,反而把他按倒在床上,张大山急忙翻身想挣脱出去。就在这时却上来好几个人,想把张大山用绳子绑住。张大山一看,这几人正是他的对手,在屯子里家族的势力很大,他们早就想把张大山赶下台,好让他们自己的人当队长。他们知道明着争夺不是张大山的对手,就采取阴险的手段,彻底把张大山搞臭,让他自动下台。
  马忠武说:“傻兄弟,这个年月你上哪说理去,他们有证据,你必须躲,不能吃这个眼前亏。”马忠武态度很坚决。
  “我躲了,那老婆孩子咋办?”张大山承认马忠武说得在理,但他惦着老婆孩子。
  “我管。你放心,有我在她们吃不了亏。口粮、柴草,过年过节生产队分年货,我保证别人分啥她有啥。”
  马忠武递给他一封信说:“拿着这封信上省城,找我一个战友。他大小也是个干部,能帮你找个临时工的活。还有这是一百块钱,做路费。你直接走吧,别回家了,免得工作组找你媳妇,怕挺不住把你的去向供出来。”
  张大山感激得满脸泪水:“大哥,我走了,张大山只要不死,就有报答你的时候。”张大山一走,工作组找不到对象,调查也无结果,过两天就撤了。其实工作组也知道马忠武做了手脚,但碍于马忠武在公社上层交际甚广,于是草草收兵。
  张大山跑了,工作组撤了。张大山媳妇明知是马忠武放的人,但心里不托底,就找马忠武探信儿来了。
  三 为人很仗义
  马兰花哭哭啼啼地说:“大哥,大山去哪了?他这一走,我们娘儿几个可咋过呀?”“别问了,反正遭不了罪,也许遇上好事呢。”
  正说着话,张大山的对立面呼啦一下子来了四五个,一个个怒气冲天,冲马忠武要人。
  马忠武说:“你们给我要人?这不,他媳妇也在,也找我要人。我找谁要去?”马忠武严厉地问。
  那几个人觉得张大山已经跑了,跟马忠武对抗讨不到一点儿便宜,便都服服帖帖,一声不吭了。
  “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就是要把张大山打倒。我答应你们,把张大山的原班人马撤掉,让你们几个搭班子。但有一条,张大山老婆孩子得生产队养着,分东西少分一斤也不行。这些事你们能办到,明天我和支委们就到你们队选班子,让你们的人当选。”
  这几人都是官迷,马上表态:“听马书记的。”
  “还有,我知道,你们里面有人德行不好,可先警告你,谁也别想打张大山媳妇的主意,谁要是不听邪,让我知道了,我敢把你的卵子挤出来。”
  张大山的媳妇叫马兰花,模样长得俊俏,丰满标致,水灵灵的眼睛会说话,打她主意的人大有人在。马忠武和她东西两院的住着,是再清楚不过了。
  马兰花因为姓马,虽然不是一家子,但和马忠武一个姓,也就认了一家子,于是就大哥大哥地叫着,很亲近。这帮人一走,马兰花说:“大哥你真了不起,我和孩子还有大山谢谢你了。”
  “谢啥,大山兄弟没少给我卖命。唉,就是你们队山头多,派性大,谁当头也不好当,这队长就让他们去当吧。大妹子,有困难就吱声,闷了就过来跟你嫂子坐坐。”
  马兰花答应了一声,千恩万谢地走了。
  马兰花走了之后,马忠武想到大队看看,刚迈步,被妻子宋彩云叫住了:“忠武,你在家多坐一会儿,我有事问你。”
  宋彩云一脸严肃,马忠武的心“咯噔”一下子,只好乖乖地坐到炕沿上,等着妻子发问。
  宋彩云中等个儿,圆方脸,眼睛不大不小,慈眉善目,一瞅就是个和气人。她文化不高,但庄稼活理家务却样样是把好手。当姑娘时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稳稳当当。那年马忠武退伍回乡,浓眉大眼长相英俊,可谓仪表堂堂,再加上退伍兵又吃香,有前途,吸引得姑娘们秋波暗送,唯有宋彩云不上前,不搭话。反倒使心高气傲的马忠武格外注意起她来,一比较,觉得这姑娘可不一般,心善良,脾气好,品行好,跟这样的女人过日子能白头到老。那些大嫂们又极力撮合,他俩果真成了夫妻。
  宋彩云叫住他,就是想要问问他和于艳玲的事。这几天她看马忠武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他为提拔的事儿上火。
  宋彩云怕刺激丈夫,尽量小声婉转,她问:“忠武,你和艳玲的事我早有耳闻。在这提拔的紧要关头,你可要注点意。”
  “我说彩云,你可别听别人瞎说了,我和于艳玲根本就没有那回事。我知道,万一迈错一步,就毁了我的前程。”马忠武回答得理直气壮。宋彩云半信半疑,但多少有点儿放心了。
  马忠武终于上任了,原来果真有人告了他作风问题的一状。不过有周书记极力保荐,虽然推迟了一段时间,但县委还是下了批文。
  四 我要报答你
  马忠武上任后,分工主管全公社的农业生产。那时农业工作的中心是“农业学大寨”,而“农业学大寨”的重点是在山坡上修梯田。马忠武不怕辛苦,贪黑起早,下到生产队亲自督战,把“农业学大寨”工作干得有声有色,整个公社又成了全县的典型,他的威望日益高涨。后来公社取消,成立了乡政府,马忠武又被提拔,当了乡党委副书记。这时,农村工作的重点不再是“农业学大寨”,而是计划生育,于是,党委分工让马忠武主管全乡的计划生育工作。
  提拔他重用他的周书记,因成绩突出被调到县政府当了副县长,后来又当了正县长。如果马忠武继续努力,有周县长关照,肯定还有更远大的前途。
  秋季征兵,马忠武又把独生子马宝根送到部队当了技术兵。将门出虎子,他对儿子寄予很大的希望,希望儿子将来像他一样出人头地。
  不久,为了更好开展计划生育工作,经马忠武提议,乡政府计划生育办公室进行扩编。村医于艳玲名正言顺地进入了“计生办”,虽说是临时工,但有马忠武保着,转正只是早晚的事。从此,一有机会两人就在一起鬼混。   为了奖励马忠武,乡政府还给他分了一套房子,让他把家属接来方便工作。可老伴硬是不来,说是舍不得老姐妹,只希望他多回家看看。
  马忠武舒心极了,妻子贤惠善良,情妇年轻漂亮,儿子宝根又来信报喜,说考上了军校,毕业就是军官。乡亲们大多是羡慕,但也有人说的不太好听:好事都成老马家的了,人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于艳玲到乡政府后,积极肯干又年轻活泼,再加上新款时装,更是靓丽可人。于是有很多青年追求她,但她以还没转正为理由,拒绝了所有人。
  春风得意的马忠武,没有忘掉给他守家望门的老妻宋彩云。这天他回到家里,宋彩云递给他一封信,马忠武一看是张大山的来信。信里告诉马忠武,他的战友真够意思,不仅收留了他,还给了诸多帮助。因为他学过木匠,就给他介绍一家单位,干木工活儿,活儿不累挣得还多,基本工资八十多元。星期天还能干点儿私活,每月还可多收入二百多元,他害怕他的案子没结,也害怕队里的那伙人盯住他不放,不敢把钱邮到家里,求马大哥在其他大队找个可靠的人。
  这可是个大喜事,马忠武看完信,赶紧来到马兰花家,马兰花识字不多,马忠武就念给她听。马兰花一听乐了,马忠武也乐了,逗趣说:“你看,这不是因祸得福吗?将来条件好了,可别忘了你这个大哥呀!”
  “忘了谁也忘不了你。”马兰花爽快地说,“马大哥你是最好的人,我怎么报答你也不过分。”
  五 不许你出嫁
  在马忠武的帮助下,于艳玲终于转正了,成了乡政府的一名正式国家干部。
  转正的于艳玲对生活有了新的追求,她要脱离马忠武。但马忠武要长期霸占于艳玲,绝对不允许她恋爱成家。他的手段很卑鄙,安排了眼线跟踪于艳玲,只要听到于艳玲一处对象他就给追求于艳玲的人写一封匿名信。就这样,于艳玲先后谈了好几个对象都没成功。
  于艳玲气坏了,她想和马忠武摊牌,但又一想那样不妥,明斗是斗不过他的。想来想去,还得和马忠武好好商量。这一晚,马忠武又和于艳玲鬼混在一起。两人尽情享受一番之后,于艳玲向他说了自己要订婚嫁人的打算。还没等她讲完,马忠武就急眼了:“你可说过,你永远不嫁人。现在用完我了,就想嫁人了,真没良心。”
  于艳玲不敢生气,还是好说好商量:“马哥,你还是饶了我吧。那话我是说过,可我都二十六了,再不找婆家,就成了大龄青年了,你难道还想让我变成老太婆吗?”
  马忠武说:“艳玲,我真想霸占你一辈子。但仔细想,咱俩长期相好,也不太可能。这样吧,等我儿子宝根复员转业,娶了儿媳,那时你再找人家。”
  “时间太远了,马哥我求求你,我再多陪你几个月,有相当的就让我找。我保证,无论我跟谁处对象,我的心都是你的,只要你说一声想我了,我就会找机会让你得到我。行吗?”于艳玲说的也够可怜,但马忠武就是不同意。气得于艳玲呜呜直哭。
  于艳玲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她决心要告发马忠武。该着于艳玲有救,乡政府的妇联主任吴大姐,觉得于艳玲虽然名声不佳,但本质并不坏。于是,吴大姐要亲自给于艳玲保媒,她选中的是派出所的孙所长。孙所长丧妻两年,带着两个孩子着实不容易。吴大姐觉得两人很般配。
  于艳玲对孙所长不太满意,但她另有图谋,便爽快地答应了。孙所长喜欢年轻貌美的于艳玲,听完吴大姐的介绍,马上就说:“我没意见,别嫌我有两个孩子就行了。”
  在吴大姐的安排下,两人相了亲,本来是喜事,可这天于艳玲却满脸愁容,还掉了眼泪,又从兜里掏出四封匿名信。孙所长看完这几封信,气得浑身发抖,因为匿名信里的名单中竟有孙所长的大名,说他与于艳玲长期通奸。
  孙所长说:“艳玲,别说了,你的事我知道,不管咱俩能不能成为夫妻,我也要帮你把官司打赢。这样一个共产党的败类,不告倒他,天理不容!”
  告倒马忠武可不容易,因为他县里有靠山,就是现在的周县长。因为孙所长的不懈努力,两年后,终于把马忠武拉下马来。马忠武被开除党籍、撤销职务、开除公职。
  于艳玲履行诺言,嫁给了孙所长,她找到了依靠,又扳倒了马忠武,很心满意足。但也许是命运的驱使,婚后的生活并不美满,她没有得到想要的幸福。
  马忠武被处分弄得威信扫地,只好回家务农。他流着眼泪对妻子说:“彩云,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在外边吃香的喝辣的,家里的苦累都是你一个人担了。往后我要好好地陪你过日子。”马忠武话是这么说,但什么活也干不下去,再不就蒙头盖脸睡大觉。宋彩云一点也没责备他,反而给他做好吃的。她越这样,马忠武心里越难受。回到老屯后,马忠武往昔的威风早已不再。面对乡亲们的冷淡,马忠武总是在想,别看我在政治上倒了,但我要在经济上爬起来,让你们看看,我马忠武到啥时候都是个硬汉子。
  其实,马忠武好多战友都在省城,他也动过几次念头,找战友帮忙安排一下出路,可他就是觉得没有脸面去见他们——人家都混的有模有样,我却沦落在家,谁能理我呢?
  六 好运天上来
  正待他无路可走之际,多年不见的好友张大山来信了:大哥,我知道你的情况了,千万别悲观。我在你战友的帮助下办了一个胶合板厂,很缺人手,我希望大哥助我一臂之力。
  原来张大山遇上了好机遇,买卖干大了。马忠武的战友向张大山介绍了一个信息,说有一个街道办的胶合板厂对外拍卖,拍卖费为十万元,虽然厂房不是很大,但设备却是齐全的,各道工序所需的机器也都完好。张大山这几年正好攒下十万元,于是买下了这家胶合板厂。而且生意兴隆,红火得很。
  马忠武看完信万分感慨:“人不该死总有救,真乃天助我也。”
  马忠武决定投奔张大山。对于马忠武的到来,张大山热烈欢迎。张大山介绍说,这几年城里建筑业发展太快,我这胶合板厂只能做薄的,而工地要十二层厚的胶合板,可咱们没有,跑了不少合同。这回你来了,这个项目就能快点上马。眼下,我的助手是两个姑爷,可他们实在不争气,你来了就是领导,替我狠狠地管管他们。我相信你一经手,咱这个厂子肯定越办越红火。   马兰花早已投奔丈夫,如今管理职工食堂和厂里的后勤,听说马忠武来了,也急忙赶来说话。马忠武一打量,马兰花比原来更丰满了,脸蛋粉中透红,显得很年轻。为了欢迎马忠武的到来,她提议:“大山,咱们可把大哥盼来了,这顿饭,咱们去‘海鲜大酒楼’给大哥接风。”
  吃饭时,张大山把两个姑爷和闺女也叫来,说:“你马大爷过去是咱大队的书记,后来又当了乡政府的书记,如今下海让我请来了。论才干,我们全家都顶不过他一个人。我可把话说明白,别看这个厂子是你爹打下的江山,从今天起,这个厂子有你马大爷的一半。今后你们如果谁不听话,你马大爷就有权撵你们回家。听明白没有?”
  两个姑爷尽管心里不服气,但还是齐声回答:“听明白了!”
  马忠武很快熟悉了工厂的整个情况,并逐渐掌握部分实权。之后,他又广泛搜集省城里战友的信息,一一排号,发现其中有用的战友的确不少。这些战友为他罗织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曾经落魄之时的马忠武不好意思求助于战友,现在有了事业的马忠武,开始提着厚礼一一登门拜访,开展情感外交。有了情感的交流,办事就好办多了。为了扩大生产,他一次就给当银行行长的战友送去三十万,很快搞到了一千万的贷款,买回了美国最先进的可制造多层厚板的压力机。试车成功,产品合格,打入市场,大有供不应求的趋势。
  张大山、马兰花对马忠武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两个姑爷对他态度不同,他俩多少知道点马忠武被开除的丑闻,不但心里不服,还经常在工作上给马忠武出难题。马忠武心里合计:有这两人在厂里,工作不好开展。干脆使个计,把他俩调离出去。在征求张大山的同意下,他在市中心成立两个门市部,让两人分别当了经理。
  这样安排,两个姑爷也乐意,可以脱离两个老头子的管制,自己说了算。
  马忠武不愧是鬼才,一年过后,工厂变公司,起名叫“鸿翔”。马忠武是个欲望很大的人,听说有一家国营建筑材料厂对外拍卖,拍价为五千万。这在当时可是个天文数字,竞争者寥寥无几。可马忠武却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于是,他又给担任工商银行行长的战友送上一百万的厚礼,贷款三千万,加上自有资金,终于买下了这个倒闭的大型企业。在马忠武的经营下,企业品种不断增加,马忠武的事业如日中天。
  就在这种大好形势之下,张大山却被两个姑爷气得病倒了。自从他们当上门市部的经理后,就开始胡乱花钱,还聚众赌博,行淫嫖娼,年终一结算,连本带利全让他们输光了。气得张大山连声大骂:“败家子,败家子……”回家就病了。又过几日两个姑爷被公安局拘留,罪名是:涉嫌参与黑社会组织。有消息说,如果判刑的话,数罪并罚,最低得判五年徒刑。
  张大山一听更火上浇油,病情加重,患了脑血栓无法说话。
  马兰花哭着说:“大哥,你公安局里有人,想想法儿,能不能把他们保出来!”
  马忠武说:“大妹子,他们我一定要弄出来,只不过要多花俩钱儿。我看最主要的是先把大山的病治好,哪怕把公司卖了也要治好大山的病。”说着,马忠武的眼圈红了。马兰花也哭了。病床上的张大山尽管不能说话,眼泪也流了出来。
  七 又犯桃花运
  最后研究决定,兵分两路,马忠武在家主持公司工作,另一路由马兰花带着一个长年跑外的业务员和两个工人抬着张大山去大城市治病。
  治病的人走后,马忠武去找公安局的战友疏通,案子重新审理。半年后两个姑爷就放出来了。从此,他们对马忠武另眼相看,敬如父亲。
  过了两个月,马兰花他们也回来了,大中城市跑了十多个,花了二十多万,张大山的病情仍不见好转,只好又抬了回来。刚刚一到家,不想又来了一桩祸事。两个黑道人物来到公司,闹得挺凶。马兰花一听吓得惊恐万状:“大哥,咋办哪?”
  马忠武安慰她说:“别害怕,我去看看。”只见他们一人手持一把尖刀,恶狠狠地说:“你的姑爷放出来了,可我们还有几个弟兄在蹲大狱,痛快拿出二十万,我们也活动活动,让他们也早点出来。”
  马忠武说:“小兄弟,目前公司资金十分紧张,能不能宽限半月,到时我一定拿钱。”
  这两个倒也挺讲究:“那好,就半个月,到时不拿钱,可要你的脑袋。”
  “好,一言为定。”马忠武打发走这两个人,然后又去吓唬两个姑爷:“依我看,你们两个赶快回农村,我给你们先拿十万,不要再回省城。这两个人不光是来要钱的,而是来找你们算账的,他说你俩在受审期间,把他们乱咬一通,咬进去好几个弟兄,依我看,你们还是躲出去为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马忠武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趁此机会把两人撵走。
  还没等到半个月,来要钱的两个黑道人物就被抓进去了,一是打击黑社会又掀高潮,二是马忠武向公安局的战友通告了情况,自然这两个漏网之鱼又被捕进大网。
  公司的前景十分可观,可张大山的病情却不见好转。有一天,张大山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让马兰花把马忠武找来。马忠武来了,张大山一见,眼里流着泪,嘴一张一合,好像有话要说,就是说不出来。他用手划拉着从床底下翻出两张纸。一张是受权委托书,上面写着:
  今后公司的一切财务权、人事权、生产权、行政权、管理权由马忠武全权办理。公司的营业执照年检时,法人代表要更换为马忠武。
  张大山在落款处签名画押,这说明今后马忠武将独掌公司大权。
  第二张纸是遗嘱,上面写道:
  马大哥:
  我将不久于人世,我死后你要好好地对待马兰花和我的两个女儿。两个姑爷不争气,如女儿要和他们离婚,你可代我为她们主断;如不离,你可从生活上尽最大可能帮助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往泥坑里越陷越深。
  你一定要把公司办好,这是我俩的共同事业。今后,公司现有的房屋、资产以及利润的分配都有你一半的股份。
  兄弟张大山
  马忠武看了这封信,鼻子一阵阵发酸,他哭喊着说:“大山,你好好养着,你不能死。你信上咋说的我就咋办,决不能亏待兰花和孩子。兄弟,你就放心吧!”   从这天起,马忠武才真正独掌了公司的大权,毫无任何阻拦地干着自己想干的事业。他的抱负越来越大,蓝图也越来越壮观。
  为了公司的发展,首先他把公司的大墙扒掉,盖起一间连着一间的门市房,还在院子里盖起了大大小小的仓库。他要招商,把搞建材的同行都吸引到这里来,免费提供商店,免费提供库房,统一使用本公司的营业执照,年底根据各部门的具体情况,按比例提取一定的利润。这样既可以增加数也数不清的花色品种,又不用自己投资而坐收渔利,这就叫借鸡下蛋。他还在公司最显著的位置盖了两千多平方米的四层办公大楼。他时常抬头仰望大楼无限感慨,真正体会到了“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豪迈气概。
  当下一步宏伟蓝图的画面还没有描绘成型的时候,他常常想到妻子,并带有一种愧疚和负罪的感觉。他打定主意,把妻子接到城里来安度晚年。
  没想到,马兰花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这些时间里她感受到了寂寞的可怕。
  丈夫有病,女儿、姑爷都回了农村老家,马忠武忙工程,干事业,马兰花好像成了多余的人。她从心里害怕有朝一日马忠武会甩了他们全家。她要和马忠武谈明白,今后该咋办:“大哥,我找你有点儿事,你来一下。”
  “什么事,在这里谈吧。”马忠武说。
  “这里不方便。”马忠武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只好跟她上了四楼。四楼实际上是个招待所,现在还没正式营业。马兰花打开一个房间,马忠武进去后,她忙从里面插上暗锁,然后,把布衫一扯,嗔怪地说:“马哥,不管你瞧得起瞧不起,反正我是跟着你了。我知道,公司会越干越红火,可公司越红火,你就越忙,我就越寂寞。我有一个想法,你最好是把嫂子接来,我们老姐儿俩好有人唠嗑,让嫂子也享受一下城里的生活。”
  马忠武万万没有想到,马兰花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这让他很高兴。那就让马兰花去请吧,效果也许比他去会好一些。
  八 吃醋的情人
  第二天马兰花坐着公司的轿车直奔老屯。可是,马兰花好话说了几大筐,宋彩云就是不去。马兰花无可奈何,只好回到公司,找马忠武汇报,谁知进屋一看,鼻子都气歪了。
  原来马忠武和于艳玲在一起,贴得很近。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这个臭婊子!马兰花醋意大发,疯子似的抓过于艳玲的头发,抬手就打。
  马忠武上前拦住:“住手,不愿意待就给我滚!如今法人代表是我了,公司就是我的了,你要再胡闹,我就把你撵走。”
  马兰花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怯声说:“你想留下她?你可是让她整倒的。”
  “留下她又怎样,人有难处,我能不帮她一把吗?艳玲,快去求求你张嫂,她可是这里的一家之主。”马忠武对方才的话也感到言语过重,特意给马兰花一个台阶下。
  心虚的于艳玲马上讨好马兰花,哀求说:“张嫂,留下我吧,在这儿让我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我来这里只是讨口饭吃,决不干涉你们公司的事情。”
  原来,那年在孙所长的帮助下告倒了马忠武,为了报答恩人,她和孙所长结了婚。可幸福没有几天,她就陷入了困境,因为孙所长原有两个小孩。过去,爸爸是派出所的所长,同学们都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他俩。自打有了这个后妈,同学们的态度就变了,小哥儿俩的领袖地位渐渐丧失,他们就把怨气撒在于艳玲的身上,不是往她的新衣服上抹豆油,就是把她高跟鞋的后跟弄松,让她走了几步后跟就掉,脚也崴了。这样的日子实在不好过,没办法两个人只好离婚。
  离婚之后的于艳玲名声更臭了。她的工作是搞计划生育的,这在当时是项难度很大的工作。她经常下到各村各屯去动员育龄妇女避孕或做结扎。那时农民的脑海里,多子多孙的传统观念非常顽固。有的人甚至指着于艳玲的鼻子骂她。于艳玲为工作蒙羞受辱,总是会不自然地想起马忠武对她的好,于是,一气之下办了停薪留职,来省城投奔马忠武。
  马兰花心本善良,听了她的倾诉,赶忙劝她说:“艳玲啊,别哭了,是我不对,不该在你的伤口上撒盐。”马兰花知趣地走了。
  马兰花走后,于艳玲向马忠武道歉说:“马哥,当年我真的对不起你,今后你要不嫌弃,我宁可不要名分,伺候你一辈子。”
  马忠武亲了她一下:“只要你真心地跟着我,我保证让你得到幸福。”
  于艳玲一听,心中顿生感动,痴情地偎进马忠武的怀里。马忠武却轻轻把她推开,说:“艳玲,我还得到马兰花那儿去。怎么说江山也是人家打下的,绝对不能慢待了她。”于艳玲只好眼巴巴地放他离去。
  马兰花怀着醋意,正等着马忠武。马忠武问道:“快说说,你嫂子啥意思,来是不来?”
  马兰花说:“我把嘴皮子都磨破了,嫂子就是不来。她说怕你老了没窝住,坚决给你守着这个家。看嫂子这样甘于清贫,我有点于心不忍,就给你当了一回家,你家的老房子紧挨着是大老李家,房场挺大。我没请示你,就做主买了下来。我想再花个几十万,盖个三层小洋楼,让嫂子搬进去,让她享受享受。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马忠武着实佩服马兰花想得周到,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动情地亲了起来。
  一阵云雨过后,二人想到了张大山,便去张大山的卧室,正好保姆在给他喂蜂王浆。
  马忠武握着张大山的手说:“大山,你的病好多了,好好养着,等把病治好,咱们共同干事业。”张大山笑了,笑得很勉强,他知道马忠武是在安慰他。干什么都雷厉风行的马忠武,走出张大山的卧室,又撒谎甩开马兰花,去看于艳玲。
  九 秘密招待所
  三四年不见,于艳玲的身体还是那么细嫩,马忠武把她搂在怀里亲热起来。两人分别多年,这次欢爱如同新婚一般,分外甜蜜。马忠武想来想去,让于艳玲管理公司的招待所。于艳玲一听也很高兴,很快就把招待所管得井井有条,客人在这里很舒心。小小招待所也促进了公司的发展。
  马忠武看到了招待所的作用。有一天,他竟然突发奇想,要把招待所变成建材行业大款们的淫乐场所。于是,马忠武把自己的打算向于艳玲和盘托出,没想到,于艳玲却表示坚决不同意。因为她刚刚从痛苦的深渊里爬出来,不想让那些无辜的女孩子跌入被男人玩弄的苦海。   马忠武对于艳玲的不配合感到非常意外。但他还是以极大的耐心说服着于艳玲,他告诉她,咱们这个招待所是不挂牌的内部招待所,公安局怎么扫黄也扫不到这里来。咱们就是要让客人住在这里,感到无比快乐,让他们在这里住上三年五年都不想家,然后才能把钱大把大把地扔进咱们的公司。
  于艳玲招架不住马忠武的劝说,更怕不配合,马忠武会把她撵走,只好“唉”地长叹一声:“我明白,你是在打美人计这张王牌。好吧,我帮你试试。”
  于是,马忠武在社会上招聘了十几名青春靓丽的打工妹。在招待所的小舞厅里,十几位青春少女围坐在四周靠墙的沙发上,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溢满了整个舞厅。
  于艳玲不情愿地陪着马忠武。马忠武冠冕堂皇,打着官腔说:“今天我给大家开个会,这个会很重要,它关系到整个公司发展前途的大问题。我希望你们充分发挥你们的青春优势,为公司的发展多做一点儿贡献。”
  “你们是公司的业务骨干,是公司公关部的业务员。在公司的二楼有你们的办公室。明天,我派人教你们熟悉产品的性能、质量、价格和怎样签合同等各项要求。谁签的合同多,我就给谁多提成。工资是工资,提成是提成,大家想一想,你们的收入将是多么可观?总之,为了家庭,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马忠武为了引逗姑娘们继续听下去,故意不说工资多少。他的情绪很高涨,进一步启发大家:“大家都别害臊,陪客人睡觉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你会来事,几年就能发大财。发了财就回家,体体面面地过日子,谁敢小看你?我向大家交个底,不论你的业绩如何,每月保底工资一千,谁若是签了合同,公司还给你提成,加在一起,一个月你的收入也许会突破一万!另外,若是傍上个大款,立马就成百万富翁。”
  不用说傍上大款,仅仅这一千元,对于生活在偏远山区的女孩来说,也是一笔巨款,诱惑也是相当大的。一个女孩狠心咬了咬牙说:“我签,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万一犯了事,得由公司花钱把我们赎回来。”
  马忠武满口应承:“这个好说,合同上写着呢,不管出什么大事,都由公司承担。再说咱们公安局里有人,大家尽管放心。”
  一共十四个女孩子,只有两个人没签字。马忠武对这一结果非常满意,为了进一步笼络人心,还特地让厨师弄了十几个好菜,招待这些女孩子。吃饭时,马忠武礼贤下士,挨个给姑娘们敬酒夹菜,此时的姑娘们已经完全放开,有人还放肆地和马忠武喝上了交杯酒。香味弥漫,青春的美丽掺杂着灵魂的污浊,不时掀起一个又一个的高潮。
  十 我要生小孩
  马忠武来到于艳玲的房间,掀开被子,发现她的眼睛哭肿了。其实于艳玲并没有马忠武想的那么复杂,她除了不想去做帮凶坑害那些女孩子外,最害怕的是马忠武的心被那些女孩们夺走。马忠武只好亲切地劝慰她:“艳玲,我这样做是为了事业的发展,慢慢你就会理解的。”
  马忠武强行把于艳玲拉起来,又给她擦擦脸。
  两人出门来到一个花园小区。小区里树木花草、假山怪石、喷泉水帘,令人心旷神怡。于艳玲有点纳闷,问:“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要让你开心!”马忠武把她领到一个楼梯口,上了电梯。到了九楼,两人出了电梯,马忠武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于艳玲刚迈进门槛,就看花了眼,很惊讶:“好气派呀!”
  这套楼房是四室两厅格局,各个房间都是用高档的纯毛地毯、壁纸、瓷砖、名画所装饰。卧室里更是金碧辉煌,厚厚的土耳其地毯,玲珑剔透的吊灯,柔和的墙壁灯,款式新颖的沙发、茶几、坐椅,金抹银镀般的高级席梦思床架,一切都是那么高端。
  于艳玲开够了眼界,疑惑地问:“马哥,这是谁的家?”
  “这是你的家呀。这套房子连买带装潢,一共花了七十万。一百万还剩三十万,我给你存起来了。这是三十万的存折,给你养老用的。”这套房子是马忠武头一个月前给她买下的,只不过没对她说。今天他怕于艳玲对招聘小姐的事产生醋意这才领她来到这里。
  于艳玲接过存折,气早消了。她把马忠武按在床上一阵狂吻:“马哥,你真好,今后你也要住在这里。”
  “艳玲,我会常来看你,但不能常住这里,公司里的事情太多了,真的离不开我。”
  突然间,马忠武给了她这么多连想都不敢想的好处,着实令于艳玲感动。她搂着马忠武的脖子,撒娇地说:“马哥,我要好好报答你,我要给你生儿子。”于艳玲想,有了儿子就能把马忠武的心拴牢了。此事两人不谋而合,马忠武也想和于艳玲要个小孩,如果有个小孩,也就拴住了于艳玲的心。两人想到了一块儿,于是,他俩紧紧地拥在一起……
  马忠武该走了,于艳玲依依不舍地送他。马忠武没上电梯,却打开对面的房门。于艳玲进去一看:“跟我的一模一样。这又是谁的呢?”于艳玲愣了。
  马忠武看出了她的疑问,告诉她:“这是给彩云买的。我对不起她,都是一样的女人,她跟我没享过福,为我守了半辈子活寡。啥时她想通了,我就把她接来。我这样做,心里感到平衡一些。你能理解吗?”
  于艳玲说:“我能理解。她是个好大姐,就连我也觉得对不起她。赶明儿个你去把她接来,我想我会和她和谐相处的。”马忠武没想到她如此善解人意。
  他说:“谢谢你的理解。将来我老了,我就领着彩云和你欢欢乐乐地过日子。”
  自从招待所招聘了几个女孩子,公司的生意确实红火起来。一沓一沓的合同签了,一批一批的货物发进来,又发出去。公司里提货进货的车辆车水马龙一般。马忠武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他的大名贯满全省建材市场。全省劳模、杰出企业家、人大代表、纳税大户等桂冠都戴在他的头上。
  十一 妻子很失望
  马忠武开始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了,理想的人选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张大山的两个姑爷都是败家子,绝对不行。马忠武冥思苦想,想到了宝贝儿子马宝根,因为多年未见,感情很淡漠,但他仍想试试。如果儿子能来接班,那是再好不过。可是,要确定儿子为公司的接班人,还是得听听马兰花的意见。   马忠武为了得到马兰花的支持,晚上推掉所有的应酬来与她相会。马兰花在云雨中感受到快乐,便答应了马忠武的提议。
  马忠武趁热打铁:“你要是同意,我就回老屯跟你嫂子说说,让她给宝根去封信。我跟宝根这些年断了关系,非得你嫂子跟他说。”
  马兰花一听高兴万分,比马忠武还着急:“快去,明儿个就去。只要宝根接班,咱公司一定更加兴旺。”
  为了让宝根来接班,第二天,马忠武安排好了工作,坐着宝马直奔老屯。宋彩云听到车响,推开房门,打量着来人。认出是丈夫,她惊喜地扑上去,梦里思,夜里想,你终于回来了。马忠武握住了妻子满是老茧的双手动情地说:“彩云,你受累了,我对不起你。”夫妻俩手牵着手走进了那流淌过幸福的老屋。老屋里的摆设一点也没变,炕上的箱柜,地上的老式办公桌,木头椅子,还有开会用的长条板凳,这一切都代表着老妻的忠贞和痴情。旁边是新盖的小楼,可她不去住,寄给她的钱她不花,甘愿受这清贫。马忠武眼睛湿润了。
  晚上,妻子劝告丈夫:“我说忠武,你可注意点身体,我还希望你能多活几年呢!到时宝根一转业,再有个大胖孙子,咱们一家团团圆圆的该多好。要有相当的,你让于艳玲嫁出去,咱可别总霸占人家。”
  马忠武顺着她说:“放心吧,老伴,我听你的。其实我们俩早就没有关系了,只不过她的眼光太高,一般人瞧不上眼,一旦有合适的人选,我保证让她顺顺当当地嫁人。”
  彩云相信了丈夫的话,老两口越唠越和谐,自然就唠到儿子宝根身上了。马忠武说:“彩云,我想求你给宝根写封信,让他回来一趟,我跟他商量商量,你再劝劝他,让他接我的班,当总经理。”
  谁知宋彩云一听十分反对:“忠武,我看你的野心也太大了,人家大山打下的江山,你要霸过来,那能行吗?”
  马忠武知道跟她讲太多,她也不明白,只好退一步说:“彩云,你说得在理。但怎么说,他也是我儿子。我知道他生我的气,可爷儿俩见见面还不行么?”马忠武说到动情处还哭了。此时马忠武的心里也不光是只为企业着想,实实在在地说,他真的挺想儿子。宋彩云架不住马忠武的哀求,终于答应给儿子写信。但她有她的想法,那就是,让儿子劝他爹,别霸着于艳玲,也别想霸占人家的公司。
  十二 给他添点乱
  这期间,于艳玲真给马忠武生了个儿子。开始马忠武还挺乐呵,但过后一想不对劲儿,因为他去于艳玲处潇洒时,有两次她正和别人胡搞。马忠武一想这孩子绝对不是自己的,所以于艳玲要抚养费时,马忠武说什么也不给。于艳玲说:“不给也行,那我就告你重婚罪,少说也判你三年。这孩子你说不是你的,那咱就去做亲子鉴定。鉴定出是你儿子,你就拿一百万抚养费,然后咱俩就断了关系,各奔东西;不是你的,我也不耍赖,分文不取,拍屁股走人。”
  马忠武一听害怕了,心想这小女子太狠了,以前告我一回,让我丢掉官职,这回又要告我,让我蹲监狱。怎么办呢?不认吧,如今我名贯全城,让她一告,还要做亲子鉴定,市里大报小报一登,我还有什么脸面?
  在于艳玲的威胁下,马忠武只好同意,把孩子偷偷带到外地,做了亲子鉴定。一鉴定这个孩子果然是他的。
  但他哪里知道,于艳玲的心里还暗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那就是公司的财产。这完全是马忠武的提醒,因为他常常在于艳玲面前提起马宝根要来接班的事。
  半年后,宝根回来探亲了。宋彩云劝儿子说:“孩子,咱家出了你这个中校军官,又出了你爹这个大能人,妈心里知足得很,可就是全家不团圆,妈心里太遗憾了。宝根,你爹非常想你,不管他有多大的过错,但他生你,养你,送你当兵入伍。听妈的话,去看看你爹吧。再有,告诉你爹,别老惦记着你张大叔的公司,人家的东西早晚是人家的,你也别接他那个班。”
  第二天,宝根怀着母亲殷切的嘱托去了省城。在公司的门口,宝根碰见了于艳玲,她是来要抚养费的。于艳玲倍显亲切地说:“呦,这不是宝根吗?啥时候回来的?几年不见,看把你出息的,走,到家去坐坐,眼下你爹正忙着呢,没工夫接见你。”
  说着,她就去拽宝根的手。宝根羞怯地躲了一下,但还是跟她去了。
  于艳玲很有风度地一扬手,叫了一辆出租,大约半个小时便把他们带到一个景色宜人的小区。进了于艳玲的房间,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宝根也惊呆了。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床上还有一个刚刚会走的小孩儿,张着小手,冲着他笑,很可爱。这孩子是谁的呢?
  天太热,于艳玲给马宝根倒了一杯冰镇的果汁,让他解渴。然后她脱掉外衣,只穿一件薄薄的汗衫,下身是一件没过臀部的短裤,性感迷人,令马宝根不敢直视。于艳玲全然不顾他的感受,抱起小孩说:“宝根,他叫宝石,是你的亲弟弟,亲亲吧,将来他也许会成为你的帮手。”
  马宝根强忍心中的怒火,没有发作:“于姨,我求你了,求你放过我爹,你不要再纠缠他了。我爹已经老了,你就让他和我妈度过一个团圆的晚年吧。你还很年轻,又很漂亮,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于艳玲听了哈哈一阵狂笑:“傻宝根,论年岁我比你只大四岁,你应该叫我姐,为什么叫我姨呢?不过我知足了,一个女人,还图什么呢?
  十三 大任你来担
  马宝根来到公司找到父亲马忠武,尽管满肚子不愿意,也还是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爹”。马忠武高兴地拉起儿子的手。马宝根高大英俊、浓眉大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雄气概,一看就知道是成大气候的材料。马忠武说:“宝根,你可回来了,爹想你都想疯了。”
  爷儿俩亲热了一会儿,马忠武说:“走,咱爷儿俩边走边唠,看看咱的公司。”
  马宝根暂时放弃对爹的怨气,他倒真想看看这个公司是何等规模。马忠武像领着参观团,看遍了公司每一个角落,详细介绍创业史和光辉业绩。然后,他把宝根领到自己的小工作室兼卧室,神秘地介绍张大山的全家情况和公司急需接班人的迫切。
  隔壁的招待所里寂静无声,马忠武怕儿子指责,事先让小姐全部放假了。   宝根冷静地听着。马忠武误以为儿子被说服,又进一步鼓动说:“孩子,转业吧,到了公司你就是总经理。”
  其实,宝根对于爹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而是在想着怎样劝说他:“爹,我不羡慕你这里的一切,更不羡慕这些荣誉。我只想告诉你,别看你有多么辉煌,可你这是在悬崖上跳舞,弄不好掉下来,就会粉身碎骨的!爹,还是收手吧,只有这样,你才会安度晚年,才能保住我们完整的家!”
  马忠武听了宝根的话,很受刺激,叹了一口气说:“孩子,这些年我遵纪守法,什么坏事也没干哪!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更是为你好。你要是不接班,咱这个公司可说垮就垮呀。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好的公司垮下去吗?”
  话不投机,一时冷场。这时有人叩门,马忠武说:“请进。”进来的人,宝根一眼认出是马兰花,便上前亲热地叫了一声:“张婶,您好,我还没过去看你呢!”
  马兰花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说:“宝根,你来得正好,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好苗子。你张叔成废人了,你爹呢,也老了,这个公司的班是你非接不可了。”
  马忠武也跟着帮腔:“宝根,你听到了吧,你张婶也非常同意你接这个班,你可别错了主意。”
  宝根看出来,张婶和爹不是一般关系。他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于是态度坚决地说:“爹、张婶,我不能接这个班。我告诉你们一个最好的方法,那就把它交给政府,要相信政府,一定会把公司办好的。”
  马忠武不愧是有智慧的人,就在宝根拉门之际,马上叫住了儿子:“宝根,你再听爹多说几句,说得不对,你再走。这个公司,我也想过把它交给政府,可你能保证,交给政府就能好么?你可要知道,这家公司的前身,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国营,不也是由政府指派的官员领导的吗?到头来还不是因为管理不善而倒闭了。是你张叔,是你爹,把这个厂子买过来,才又红火起来的。你再想一想,别看咱这个公司是民营企业,可对国家的贡献你知道有多大吗?光给国家的税收,一年就是五百多万哪!难道这个贡献还小吗?”
  其实,五百万的税收根本没有,他在编瞎话,欺骗宝根。不但没有,他反而还给税务局的局长行贿三十万,巧立名目,每年都偷税漏税两百多万。
  马兰花一听也来了精神,打着帮腔:“孩子,你爹的话可句句属实,如果你不来接班,我那两个败家子姑爷可就回来了。”
  他回过头来,望着爹和张婶那满怀期望的目光,说:“爹,张婶,你们提的问题是很重要。不过你们要给我一段时间,容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们,行吗?”
  两个老人看到了希望,连忙说:“行。”
  正当这时,伺候张大山的保姆慌慌张张的,顾不得礼节推门进来,说:“马总,不好了,来了几个公安,样子挺凶的,说是要找您和张嫂。”
  马忠武听了保姆的话,也害怕了,心里说必是招待所养小姐遭人举报,公安局来扫黄了。不过他还是很镇定,因为小姐早已打发走了。虽然如此但也心虚,他对宝根说:“宝根,先等一会儿,这是公务,我去去就来。”
  马忠武到了会客室,听了公安人员的介绍,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原来是张大山的两个姑爷在农村的家里聚众赌博,仗着人多,把前去抓赌的派出所所长给砍了。派出所的警察忙着救人,两人便趁机而逃,根据线索,当地派出所就追到这里来了。马忠武叫来保卫科长,让他领着几位公安,到各个车间、仓库、商店搜查一下。可搜查半天,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几个公安只好告辞。
  该着事情凑巧,几个警察刚要迈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他俩还真的来了公司。没承想刚刚迈上公司办公大楼的台阶,就被几个警察发现,将他俩双双逮住,铐上了手铐。两个姑爷急得大声喊叫:“马大爷,你求求情,放了我们吧!”
  马忠武安慰说:“我会想办法的。但国法难容,你们也要老老实实地认罪。”
  目睹这场事件,马宝根不想接班的决心动摇了。不过,能不能真的来接这个班,他还要听听岳父的意见。因为他的媳妇是岳父的独生女儿,岳父能舍得吗?再说,部队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十四 摊了大官司
  马宝根回到部队,先对媳妇莎娜撒了个谎说:“我爹和我妈复婚了。”接着说,“没想到,我爹这几年在省城开了个建筑材料公司,规模可大了,固定资产就有四亿多,利润一年就是上千万,不过爹老了,有点儿干不动了,他说让我去接班。”
  莎娜乐坏了,几乎要欢呼起来:“你怎么才说呢?原来你还有这么好的一个爹。依我看,提前转业,我跟你去接你爹的班,我好有个事干,要不在家憋屈死了。”
  莎娜原本是在保密军工厂里上班,在当时是个人人羡慕的好工作。可后来,谁也没想到一个“军转民”,军工厂归了地方,两年半就停产了,莎娜只好下岗。凭老人的关系网,她换了几个单位都不理想,干脆呆在家里用织毛衣、看电视打发时光。宝根带回来的消息,使她兴奋无比。
  宝根笑着说:“还是听听岳父大人的意见吧。”
  两人到了父母的住处,宝根把情况向岳父做了汇报。老首长很慎重:“我同意你的意见,不过我得亲自去考察考察,同时再会会亲家。”
  老首长以军人说办就办的军队作风,请了三天事假,坐飞机来到这个北方省城。马忠武亲自来到机场迎接,两位老人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很是亲热。儿媳妇也甜甜地叫了一声“爹”,把马忠武乐得当场掏出一个大红包:“给,这是爹的一点儿见面礼。”
  回到公司后,稍作休息,马忠武就领着亲家、儿子、儿媳,参观了整个公司的生产、经营和管理的情况。亲家的创业精神,公司的壮观气派,令老首长心里着实钦佩。他当即拍板:“亲家,你这个企业家,我信得过。回去我就想办法,让宝根提前转业,连同你的儿媳妇一同都过来,给你当帮手。”
  马忠武马上纠正说:“不是当帮手,是接班。”
  老首长也不计较:“都一样,亲家,要需要的话,我再多给你派几个人。实话说吧,部队里的校级军官多如牛毛,能有什么发展?依我看还不如到地方干一番事业。”   “欢迎,欢迎,来多少要多少,到时候咱们公司来个现代化加军事化,冲出亚洲,走向全球。”马忠武的幽默把亲家公、儿子、儿媳及随从人员都逗笑了。
  晚上,宝根、莎娜两人打开红包一看,原来是十万元现金,还有二十万元的存折。莎娜搂着宝根一宿都没撒手,她在庆幸自己的命真好!
  马宝根走后不久,张大山因病去世了。马忠武回想起两人共同战斗的岁月,亲如手足的感情,哭得比谁都伤心。他跪在大山的灵前,哭着喊着说:“大山兄弟,你走得太早了,我没照顾好你啊!你放心地走吧,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一定更加关心他们,让他们幸福。你放心吧,我马忠武说到做到!”
  一席话,把马兰花和两个女儿感动得号啕大哭。
  葬礼过后,马兰花的两个女儿来到马忠武的小工作室,哀求说:“大爷,你出出面,把两个姑爷想办法放出来吧。他俩不出来,我们两个都没脸见人了。”说话时,姐儿俩撒娇似的,一人拽着马忠武的一只胳膊,弄得马忠武毫无办法,只好答应:“好吧,我一定尽力帮忙,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把他俩保出来。”两个侄女这才千恩万谢地都走了。
  姐妹俩刚走,马兰花也来找马忠武。她有点发怵,怯怯地问:“大哥,这回大山走了,那个保姆是不是应该打发了?”
  马忠武知道她有醋意,想撵保姆,可他不想撵,于是说:“是该打发了,可是大山兄弟有病的时候,人家是把屎把尿,不嫌脏不嫌臭。大山洗澡时光着身子,人家也不顾羞丑。要没有人家的服侍,大山能活这么长久?如今大山尸骨未寒,就把人撵走,我看有点儿说不出口。”
  马兰花不敢违拗马忠武的意见,也只好说:“那就让她再待一段时间吧。”
  马兰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马忠武对保姆的确想占为己有,只是儿子儿媳要来,才打消了他的念头。马忠武想,一晃我就要当老公公了,如果再弄出什么绯闻,可就让孩子们瞧不起了。于是他思前想后,只好把这个邪念放弃了,但他却不肯让保姆离开。他要把她当作一盆鲜花,随时可以闻到她的芳香,也是一种享受。
  就这样,马忠武留下了年轻俊俏的保姆。这天,他和马兰花一起,就在他那个小工作室里,把保姆找来谈话。马忠武说:“大妹子,大山已经走了,按理说呢,也应该辞退你了。可是,我们一研究,还是决定把你留下来。做什么呢?就当公司的保健医。一来,可以解决你家的生活困难,二来呢,我们公司的人多,在生产中一时有个磕磕碰碰的,你可以立即救护,这对生产也很有利。另外,你护理大山尽职尽责,功劳很大,所以把你留下来。”马忠武的话,把保姆感动得心潮起伏,眼里闪着泪花。
  几个月后,马宝根提前办了转业手续,来公司接班。马宝根气宇轩昂,一副大将之风,公司里无论是上层,还是生产一线的员工,都觉得他比他父亲还有魄力,都感到在他的领导下,公司的前途还会有更大的发展,所以都很支持他的工作。没想到业务刚刚熟悉,公司就摊了一个大官司。原来是张大山的两个姑爷向法院起诉,状告马宝根霸占了他们老丈人的产业,要索回公司的经营权,由他们两人来管理。
  前不久,两人砍了派出所的所长,但因伤势不重,又经过马忠武上下活动,只关了两个月就被放了回来。开始他俩还对马忠武感恩戴德,可后来听说,马忠武的儿子马宝根接班当了总经理,被气得七窍生烟。
  十五 被妻子感动
  于是,双方都聘请了高级律师。
  马忠武老谋深算,他想要打赢这场官司,就要拢住一个最为关键的人物——马兰花。这天晚上,他又去悄悄地找马兰花。马忠武试探着问:“兰花,你回答我一句话,这场官司你向着谁?”
  “还用问吗,那两个破姑爷我能指上吗?向着你呗。”马兰花不但倾向马忠武,还道出了两个姑爷子要打官司的真实动机,她说:“原来我那两个姑爷也没想打官司,就是宝根一当上总经理,他们心里没底,不像你当总经理时要钱方便。更怕这个公司真的到了宝根手里,公司的产业再也没有他们的份儿了。马哥,我可没瞎掺和,我知道你讲义气,亏不着我。”
  马忠武说:“兰花,官司赢不赢就凭你一句公道话。”
  “啥公道话?”马兰花问。
  “明天,等律师来问你,你要照实说出,为什么非要宝根来接班的理由。再有,大山临终时写给我的遗嘱,完全是你们两口子的意愿,而不是我马忠武耍诡计图谋你家的财产。”
  马兰花说:“大哥,你让我咋说我就咋说,一定实事求是。”
  “这才是我的好妹子。”马忠武彻底征服了马兰花。
  第二天律师来调查取证,马兰花果然站在马忠武的立场上,把公司情况原原本本地说给律师听。马忠武又找出张大山病重时写给他的授权委托书和遗嘱,律师一一记下,马兰花又签字画押。听律师讲,这些证据和马兰花的话,对打赢这场官司非常有利。
  律师走后,马忠武忙了一会儿工作,来到儿子的办公室,正好马兰花和儿媳莎娜也在。他怀着喜悦,向大家宣告官司即将胜利在望。大家一听都很高兴,可就在这喜庆的同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难堪的事情。只见于艳玲雇用的保姆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突然来找马忠武,马忠武的脸刷地红了。
  于艳玲的保姆递给马忠武一封信,信中写到:马忠武,我走了,房子我卖了,存折的钱也让我提出来带走了。孩子是你的,有亲子鉴定,把他还给你。从此咱俩的恩恩怨怨就算一刀两断。马忠武明白,于艳玲是怕打输了官司,张家来要财产,或是法院来查封财产,那时她将一无所有,把她吓跑了。
  此时的马忠武因为私生子的出现,在儿媳妇面前丢尽了脸,脸色涨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聪明的宝根看到爹的窘境,赶紧来替爹解围,于是对马兰花说:“张婶,这孩子的事,你先看管几天,等官司有了结果,我再想办法安抚这孩子。”没想到马兰花一看这孩子,却陡然间起了妒火,就是不接。
  恰好护理张大山的保姆来给马宝根送水,目睹此情此景,为了报答马忠武的收留之恩,就说:“要信得过,把孩子交给我吧,反正我也没啥事。”
  等保姆把孩子刚刚抱走,办公室又进来一个老太太,大伙一看,原来是马忠武的老伴宋彩云。马宝根拉着妈的手,说:“妈,儿子这些日子忙,还没顾得上去看你呢。”儿媳妇莎娜也跑过来跟婆婆亲热。马忠武因刚才丢了脸,面对老伴很不自然。但不管怎么地,老伴来了还是得说句话:“宝根妈,接你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来,不接你反倒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彩云说:“我在老屯听说你们摊官司了,不放心,才来看看。我说忠武啊,这公司是人家大山的,大山没了咱就交给兰花,打什么官司?你说是不是,大妹子。”马兰花一听乐了:“嫂子,都说你心眼好,真的一点也不假。你可别误会,这公司可不是忠武大哥要霸占的,而是大山有遗嘱,合理继承,而且我也是同意了的。只是我那两个姑爷不懂事,才闹着要打官司。”
  晚上,马忠武和宋彩云躺在被窝里,他内疚地说:“宝根妈,我这一辈子净让你操心了。”
  宋彩云说:“操心我倒不怕,就怕整不好老账新账一起算,我是怕你在公司干长了,早晚有牢狱之灾。忠武,跟我回家吧,宝根既然接了班,就让他去管吧,咱们回家过消停日子。你知道这么些年,我是多么想你吗?”
  马忠武越听越糊涂:“公司好好的,宝根又来接了班,你怎么净说扫兴的话呢?”“忠武,你想想,你当年就和一个于艳玲,就闹个开除党籍,我早都听说了,这几年,你又弄了十多个大姑娘,让人查出来,还不蹲大狱?白天人多,我没好意思说你。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赶紧回老屯,有啥事也不找你了。”
  “我说老伴呀,你听到的都是谣言。别说我没搞,就是搞了,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严重。”马忠武信誓旦旦,向老伴保证。
  宋彩云听了丈夫的解释,有点儿不太相信,但她也不想深究,只是说:“没事就好。你这一辈子,有头脑,有水平,就是野心太大。但这个社会也没屈了你这个人才。忠武,就算我求求你了,大半辈子,你把你的热情和干劲,都给了你的事业,你想一想,我除了得到那些毫无实际的赞扬话,还得到了什么?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要,就要我的丈夫陪着我,跟我度过晚年。”
  马忠武被妻子的话感动了,说:“彩云,过去我从来没听你的,这次我听你的。但你要再听我一次,目前很关键,我绝对不让这个公司落在那两个败家子的手里。你放心,等这场官司打赢,我一定跟你回家。”
  宋彩云彻底相信了丈夫,她偎在马忠武的怀里,香甜地睡着了。多少年了,她还没有这么香甜地睡过觉。
  十六 给情人保媒
  宋彩云暂时住下,因为她也很惦念官司的输赢。官司很快打赢了,事情很简单,马宝根聘请的律师只找到两条理由,就把对手击败了。那就是和马忠武打官司的原告是两个姑爷,不是第一继承人;还有张大山给马忠武的授权委托书和遗嘱,这是两条最重要的理由。法律最后裁定:鸿翔公司属于马忠武和马兰花共同所有,至于委托谁来管理由马忠武和马兰花研究决定。
  马忠武和马兰花共同商定:鸿翔公司委托马宝根管理并负全责,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官司打到这般,马忠武又想起了与张家的感情,在他的提议下,又附加了一条,年终利润分成时,从马兰花和马忠武的分成中各提取百分之二十,分给马兰花的两个女儿。
  公证时马忠武又派去专车把两个侄女和两个姑爷接来,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意见。两个姑爷本来已万念俱灰,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柳暗花明,也很高兴,并向马忠武道了歉。
  眼前的一切难题都已经摆平了,以后的事就让宝根去办吧。马忠武想和妻子相濡以沫,安度晚年。
  临走之前,宋彩云以她宽厚的胸怀和善良的心肠,收养了弃儿马宝石。
  今天,他们就要回家了,马忠武和宋彩云抱着小宝石,坐进了宝马轿车。一同回家的还有马兰花。她说,你们这一走,我待在这儿还有啥意思?
  轿车缓缓驶出公司大门,马忠武摇下车窗,回头摆手,冲着欢送他的儿子儿媳,还有那些跟他一起打拼的员工们致意告别。突然,他惊喜地发现,那位他曾经暗恋、曾想占有的保姆,站在不太显眼的位置拿着手帕擦着眼泪,一副凄婉的样子。无疑,她是在留恋马忠武。
  马忠武本想停车,与她说上三言两语,可扭头瞅了瞅后座上的两个女人,毅然地扭过头去,让司机加大了油门。
  马忠武回到家乡后,没有住进那幢造价不菲的小洋楼,仍然住在旧式的老屋里。这是宋彩云的主意,她说,不管我们多么富裕,也不要显得比乡亲们高出一头,那样会遭人嫉恨,也会疏远乡亲。这座老屋,虽然马忠武多年不在家,但经宋彩云的精心维修,照样结实牢固,黄土泥抹的大墙很厚,冬暖夏凉,住着很舒适。
  马忠武这个时时刻刻都闲不住的人,如今待在家里,还真的有点儿不习惯。虽然山村有看不够的风光美景,但还是觉得空空荡荡,好长时间才渐渐适应。
  宋彩云精心地侍候他,一日三餐,变着花样,非常可口。每天吃过早饭,只要来了兴致,马忠武就领着小宝石去到山下的水库钓鱼。这个水库当年是学大寨时代马忠武的杰作,现在也没毁坏。每年冬季捕捞,每个村民还能分上十斤鲜鱼。马忠武也不多钓,一次也就钓三两条,回到家里,让老伴一炖,再喝点儿小酒,他突然领悟,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马兰花当初进城时,就没打算再回农村,因而把自家的老屋贱价卖掉,如今回到老家后,反而没了房子住。宋彩云让她住在自己家,但马兰花说啥不干。
  马兰花找了两间房自己住,每天吃过早饭,她都要去马家串门,陪宋彩云聊天,再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马忠武,一天不见就像缺点啥,有时还在马家吃饭,但决不住宿。她和马忠武打招呼,一口一个大哥,十分尊敬,没有半点儿轻浮的表现。
  宋彩云尽管宅心仁厚,可一点儿不傻,她明白马兰花心里的那点隐情,但不点破,反而理解。宋彩云背后也时常在想,总这样也不行,马兰花才刚过五十,不算太老,有合适的最好给她找个伴儿。
  秋天,苹果成熟的时候,马忠武上果园买了两箱红苹果,又拿上两串榛蘑两串白蘑,去县城看望老领导周县长。周县长就是当年公社的周书记,早已退休,见当年的老部下来看望自己,分外高兴,热情招待了他。席间,老哥儿俩回忆起当年的风风雨雨,人生的得失,官场的挫折,命运的起伏,唠得热火朝天,不时发出万千感慨。这次去老领导家,马忠武没有看见老嫂子,忍不住发问,方知因病已经去世半年了。
  于是,马忠武就起了把马兰花介绍给周书记的念头。回家一说,宋彩云连声说:“太合适了!”可一征求马兰花意见,马兰花却死活不同意,她很伤心,好几天不登马家的大门。宋彩云只好亲自去她家,终于劝通了马兰花,同意与周书记见上一面。没想到一见面,马兰花就相中了周书记。周书记浓眉大眼,派头十足,一副领导的模样。马兰花知足了,能与这样一位老干部结合,给自己长了很多面子。   看到马兰花有了很好的归宿,马忠武和宋彩云像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十七 无奈又离乡
  前面说过,马忠武有个战友,担任市工商银行行长,去年被人举报,一查,果真犯了贪污腐败的大罪,被判二十年的刑期。提审时,他交代了马忠武先后向他行贿一百多万的犯罪事实。还有税务局局长也因贪污腐败被判二十年,提审时也交代了马忠武先后向他行贿八十多万的犯罪事实。还有,同案连查,马忠武偷税漏税、教唆容留妇女卖淫等犯罪行为也被一一查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有关规定,马忠武数罪并罚本应重判,但有马宝根多方奔波被从宽处理,判了五年的刑期。
  这一结果,对宋彩云打击最大,她一下子崩溃了,听到这一噩耗赶紧去省城找儿子马宝根商量对策,看能不能多花点钱,把他老爸捞出来。其实母亲不来,马宝根也在想办法。一年后,马忠武终于被保外就医,回到了老家。虽然名义上还算在押,但在形式上也算是个自由人了。晚年遭受如此打击,使马忠武日渐苍老,从此不爱出屋,闷在家里看电视。
  一晃,小宝石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因为村上的小学教学质量不好,大多数家长都把孩子送到乡里的中心校读书。小宝石越长越招人稀罕,已经成了马忠武的精神支柱。尽管他自己已经看淡一切,但他希望小宝石要像他哥哥宝根一样长大成为栋梁之材,所以要好好培养。这天,本来不爱出屋的马忠武,为了小儿子的成长,也只好领着小宝石去乡里报名。恰好这天是乡里的大集,卖货的,买货的,逛街的,热闹非凡。马忠武和小宝石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无意中,猛然间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个对面,想躲都躲闪不及。
  这个人就是于艳玲。马忠武和于艳玲都冷不丁愣了一下眼神,欲开口又都止住,尴尬极了。片刻,于艳玲镇静下来,惊奇又喜爱地打量着马宝石。她知道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她多想抱一抱,亲一亲。这孩子也盯盯地瞅着于艳玲,可是,于艳玲不想让这个纽带连通,她便毅然撤回目光,扭转身子迈着大步,迅速离开了。
  马忠武发现于艳玲身旁还有一人,就是当年告倒他的孙所长。马忠武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今日一见却也分外尴尬。
  尴尬之后,马忠武又很疑惑,难道他们又走在了一起?是的,于艳玲又嫁给了孙所长。
  那年,于艳玲偷着卖了马忠武送给她的楼房,拿着一百多万的巨款,南下广州、上海、深圳、厦门,曾经与人合伙做过生意,因为涉世不深,几次都上当受骗,一百多万所剩无几。无奈之下,又傍过大款做了小三,却被人家老婆发现,好悬没被打死。在外举目无亲的于艳玲,尝够了漂泊流浪之苦,被迫返回了家乡。她多病的父母已经亡故,无家可归,当年的妇联主任、好心的吴大姐把她领回家里暂住。闲谈中,吴大姐告诉她,孙所长也已退休在家,且依旧孑然一身。他的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并娶妻生子,而且都在县城工作。吴大姐说,当年是我给你们两人牵的线,今天我还要玉成美事。你若有心我这就去给你说和说和。历尽磨难的于艳玲经过反复思虑,表示同意,因为她想到了孙所长对她的呵护和疼爱。
  吴大姐这次非常谨慎,她不但征求了孙所长的同意,还跑到县城特地征求了两个孩子的意见。两个孩子因为身在外地不能尽孝,巴不得有人服侍老爸,不但同意,还表示了歉意,都说,于姨是个挺好的人,当年我俩年幼不懂事儿,得罪了于姨,希望她能原谅我们,也希望我爸和于姨幸福美满。
  就这样,于艳玲和孙所长又走到了一起。两人经过分离的痛苦,都很珍惜这段婚姻。今天是大集,孙所长领着娇妻来逛市场,不想巧遇马忠武,也觉得十分尴尬,于是拽了一下于艳玲的衣角,赶紧离开。
  回家后,马忠武陷入了深思。他想,小小乡镇,空间有限,不想遇见的人总能遇到。为了避免尴尬的事情发生,马忠武决定带着老伴和宝石离开这个地方,去省城,让宝石接受最好的教育。想好后,他把情况如实向宋彩云说了,并讲了离开的理由,希望她能理解和支持。
  宋彩云十分理解丈夫的心情,为了让小宝石健康成长,她也不想让他与他母亲有任何瓜葛,那样会给孩子留下一生都摆脱不掉的阴影。所以她也赞成丈夫的决定,离开这个让全家人随时都可能发生尴尬的地方。
  搬家那天,乡亲们都来相送,饱含着真情。宋彩云和几位老姐妹紧紧地拉着手,久久不愿松开。汽车终于启动,徐徐开上公路。宋彩云望着可爱的乡亲和老屋,忍不住洒下伤感的泪水。
  责任编辑 孟 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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