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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蛋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的蛋糕，是什么滋味？我只知道，如果一生只想真正爱一次，怎么也不算贪……
1
女人对于有些事情，总是念念不忘。
比如，十年前的今天，比如，那一口蛋糕的滋味。比如，那个在相信爱的年纪，爱上的人。
裴杰，裴杰，裴杰。
有一点点快乐，还不知道怎么形容，有一点点忧愁，还不知道怎么品味。
那时候的爱情，总是那样简单。却舍得把自己交出去，激情地，投入生命里最初的情缘交错。
我总是在课间十分钟的空隙，跑到教室门外的那棵大树下，借着浓荫的遮掩，偷偷地看他的眼睛，看那微翘的睫毛，看那蓝格子衬衣，看他沉思的表情。有一次，正好遇上他不经意投过来的眼光，我急忙装作蹲下去系鞋带，然后，再抬头，仓促地笑。
在别人眼里，我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班长加三好生。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喜欢一个默默无闻的男生，没有人会想到，我疯狂地收集了关于林志颖的海报和所有磁带，只是为了夜深人静时，痴痴地，看那双眼睛。
也曾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接近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哎，那个叫什么的女生，昨天和我一起回家，她说她喜欢你呢……他听了只是笑，什么也不说，我的脸反而火一样烧起来，我怕，我已经被他看穿了。
只是我总是能敏感地捕捉到，他眼睛里有和年龄不相称的忧郁。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我曾疯狂地渴盼，求上天给我机会，让他快乐。
我要他知道。即使付出我所有青春的血汗与眼泪，也在所不惜。
2
于是，到了那么一天，下着雨，南方冬日特有的雨，轻飘飘，白茫茫，雨水洗亮了铅灰色的街道。
那天是他值日，他在教室里默不作声地扫地，洒水，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惶恐而欣喜地想，这是老天给我最好的机会。
我故意走上讲台，在他刚擦干净的黑板上算起数学题来。其实，我根本就是在鬼画桃符，一会儿，黑板上就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草稿。
楚翘，他轻声提醒，你还要多久？我等着擦黑板。
废话，不这样，能把你拖住吗？我回过头，努力自然地笑，不好意思，再等一下，我们一起走。
我装模作样地“算”完了一黑板的题目，终于和他并肩走出空荡荡的教室时，天色已经沉落下来，他看我一眼，我们同路吗？我没作声，良久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不可以，陪我去挑选蛋糕。
他有点吃惊，我别过了头，凝视着无边无际的雨雾，似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你是为这个才等我的吗？
我心里一凛，原来，他也并不是，完全的不在意。
他带我去了一家精致小巧的蛋糕店，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叫了两份蛋糕，草莓的，奶油的，四目相对，我已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一切。
我埋头吃，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进去。
他微笑着，轻轻地对我说，生日快乐。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呢？我含着蛋糕，含糊地问。
问这个干吗？
哦，你请我吃蛋糕，我到时候回请你，我端起杯子大口地喝水，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算了，他淡淡地说，有些落寞，我不在乎这个。
我望着他，他微蹙的浓眉使我心动，他落寞的眼睛使我心酸，困扰着我的感情在我心中燃烧，已经等得太久了，我到底要等到哪一天为止？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招来服务员结帐了。
终于，在蛋糕店门口，我还是把一封早就写好的信，塞进他手里，然后，点一下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3
一夜的失眠，换来了第二天他的一句话：离我远一点。
这就是答案了，早自习，我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那封被他退回来的信，他只简单地在背后，用红笔写了几个字，我请求你，离我远一点。
每个字像是一条鞭子，从我心上抽过去，我还没成型就被摧毁的初恋，被抽得体无完肤。
我没有哭，用全部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我告诉自己，忍三分钟，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同学看到，我，16岁的楚翘，班长，三好生，被一个男生拒绝了，拒绝得一败涂地，那么难堪，那么窘迫。
我只有咬着牙，装作不在乎，躲在角落里，一再反刍着哀愁的滋味。
从此，裴杰的名字，变成我心灵深处，永远不去触碰的伤疤，永远不为人知的秘密，永远不愿提起的遗憾。
毕业前夕，裴杰请了假，据说是病了，我的心在那时候不为人知地酸楚了一下，班主任说，楚翘，带几个班干部去看看他吧。我编了个理由搪塞了。
事后，一个看望过他的班干部不经心地说，他问起你呢。
问什么？
哦，问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我彻底沮丧，他的名字，又一次在心口摩挲，温柔而致命地打击着我像鸡蛋壳一样的外表，只要再加一点力，就会碎得淋漓尽致。
是夜，走了很多路，终于来到他的楼下，仰起头，看着一窗荧然，梅雨季节的风，呼啸过我的脸，月光水银般泻了一地，满腹忧伤，却不想让眼泪流下。
我轻轻地哼着歌，只是哼，忘记了歌词，直到那扇窗子打开，有一只手移过一盏台灯，向这边照着。
我转身飞奔，那种跑法，像是要把自己跑死掉，夜空中的云彩被风刮得打转，一批批落叶在脚下成为脆响。
没有眼泪，只有碎裂的疼痛。
其实，今天才是我真正的生日。
4
毕业的时候，我站在曾经站过无数个课间的树下，依旧偷偷地看着他，他的蓝格子衬衣，他微翘的睫毛，阳光灿烂得似乎要把我的眼睛打成灰烬，我闭上眼睛，深呼吸。
有一点点委屈，也来不及说出来，有一点点泪，始终，不愿意流下来。那时候的爱情，还是那样简单。
一年就这样过去，二年就这样过去。我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志得意满，上大学，毕业，工作，谈几次似是而非的恋爱。身边也不缺乏俗气的玫瑰和礼物。
十年后，我已经不再喜欢林志颖，转而喜欢莫文蔚，听那首一度非常流行的歌，《盛夏的果实》，如果你会梦见我，请你再抱紧我。
在别人的城市，雨天，窗帘一角被雨水濡湿。我淡淡地看着MTV，像画面里的女子一样，没有眼泪。
然后，关起门，切断电话，躲在家里，一口一口细细地吃蛋糕，草莓的，奶油的，两份。
男朋友有时候会开玩笑，楚翘，如果你再这样吃，你会胖得像只皮球，到时候，我就不要你了。
悉听尊便，我白他一眼，他以为我真生气了，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推上我的手指，我怎么会呢？来，先戴上，以后，我再给你换个大的……
我转动着冰凉的戒指，淡淡地笑。
不喜欢那戒指的式样，太过于笨拙，但是，就这样吧。我看着男朋友期待的眼神想，就这样吧。
天真的时候，我相信爱，不相信爱的时候，我还天真什么？
有些人，有些事，就让它们永远只出现在我的幻觉里，像一场午夜的旧电影。
偶然的一次机会，一位旧日的同窗来这个城市出差，我请他吃饭，寒暄几句后漫不经心地问他，可有裴杰的消息，他费力地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地说，就是那个有心脏病的男生？
什么？我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什么心脏病，你在说什么？
他说，还记得毕业前老师要我们去看他吗？你没去，那天看到了他的病历，好像是什么先天性的心脏病，我忘记那个名词了。
我失控地抓住他，告诉我，他还说了什么，那天，告诉我！
同学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你就是那个和他一起过生日的女孩？是你？楚翘？竟然会是你？
我手里的杯子再也端不住，啪地一声在地上迸碎。同学叹了口气说，那天他告诉我，他喜欢过一个女孩，那女孩和他同一天生日，一起去吃过蛋糕，但是，医生说过，他不能……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说？我抓起擦手的毛巾，疯狂地丢了过去。
我不知道是你，你怎么会和他同一天生日？同学奇怪地问，你不是七月出生的吗？
……
忍三分钟，眼泪就不会掉下来，我想，可是忍了十年，惟独忍不了这三分钟，我的泪水终于肆意横流。心里那块坚硬的疤痕，被毫不留情地挖掉，所有疼痛的血都流了出来。
那天的蛋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的蛋糕，是什么滋味？我只知道，如果一生只想真正爱一次，怎么也不算贪……
站到窗前，外面是北方的雨，冷而硬的，狂野荒凉地哗哗泼洒着，卷去了所有回头的路。
1
女人对于有些事情，总是念念不忘。
比如，十年前的今天，比如，那一口蛋糕的滋味。比如，那个在相信爱的年纪，爱上的人。
裴杰，裴杰，裴杰。
有一点点快乐，还不知道怎么形容，有一点点忧愁，还不知道怎么品味。
那时候的爱情，总是那样简单。却舍得把自己交出去，激情地，投入生命里最初的情缘交错。
我总是在课间十分钟的空隙，跑到教室门外的那棵大树下，借着浓荫的遮掩，偷偷地看他的眼睛，看那微翘的睫毛，看那蓝格子衬衣，看他沉思的表情。有一次，正好遇上他不经意投过来的眼光，我急忙装作蹲下去系鞋带，然后，再抬头，仓促地笑。
在别人眼里，我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班长加三好生。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喜欢一个默默无闻的男生，没有人会想到，我疯狂地收集了关于林志颖的海报和所有磁带，只是为了夜深人静时，痴痴地，看那双眼睛。
也曾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接近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哎，那个叫什么的女生，昨天和我一起回家，她说她喜欢你呢……他听了只是笑，什么也不说，我的脸反而火一样烧起来，我怕，我已经被他看穿了。
只是我总是能敏感地捕捉到，他眼睛里有和年龄不相称的忧郁。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我曾疯狂地渴盼，求上天给我机会，让他快乐。
我要他知道。即使付出我所有青春的血汗与眼泪，也在所不惜。
2
于是，到了那么一天，下着雨，南方冬日特有的雨，轻飘飘，白茫茫，雨水洗亮了铅灰色的街道。
那天是他值日，他在教室里默不作声地扫地，洒水，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惶恐而欣喜地想，这是老天给我最好的机会。
我故意走上讲台，在他刚擦干净的黑板上算起数学题来。其实，我根本就是在鬼画桃符，一会儿，黑板上就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草稿。
楚翘，他轻声提醒，你还要多久？我等着擦黑板。
废话，不这样，能把你拖住吗？我回过头，努力自然地笑，不好意思，再等一下，我们一起走。
我装模作样地“算”完了一黑板的题目，终于和他并肩走出空荡荡的教室时，天色已经沉落下来，他看我一眼，我们同路吗？我没作声，良久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不可以，陪我去挑选蛋糕。
他有点吃惊，我别过了头，凝视着无边无际的雨雾，似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你是为这个才等我的吗？
我心里一凛，原来，他也并不是，完全的不在意。
他带我去了一家精致小巧的蛋糕店，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叫了两份蛋糕，草莓的，奶油的，四目相对，我已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一切。
我埋头吃，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进去。
他微笑着，轻轻地对我说，生日快乐。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呢？我含着蛋糕，含糊地问。
问这个干吗？
哦，你请我吃蛋糕，我到时候回请你，我端起杯子大口地喝水，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算了，他淡淡地说，有些落寞，我不在乎这个。
我望着他，他微蹙的浓眉使我心动，他落寞的眼睛使我心酸，困扰着我的感情在我心中燃烧，已经等得太久了，我到底要等到哪一天为止？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招来服务员结帐了。
终于，在蛋糕店门口，我还是把一封早就写好的信，塞进他手里，然后，点一下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3
一夜的失眠，换来了第二天他的一句话：离我远一点。
这就是答案了，早自习，我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那封被他退回来的信，他只简单地在背后，用红笔写了几个字，我请求你，离我远一点。
每个字像是一条鞭子，从我心上抽过去，我还没成型就被摧毁的初恋，被抽得体无完肤。
我没有哭，用全部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我告诉自己，忍三分钟，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同学看到，我，16岁的楚翘，班长，三好生，被一个男生拒绝了，拒绝得一败涂地，那么难堪，那么窘迫。
我只有咬着牙，装作不在乎，躲在角落里，一再反刍着哀愁的滋味。
从此，裴杰的名字，变成我心灵深处，永远不去触碰的伤疤，永远不为人知的秘密，永远不愿提起的遗憾。
毕业前夕，裴杰请了假，据说是病了，我的心在那时候不为人知地酸楚了一下，班主任说，楚翘，带几个班干部去看看他吧。我编了个理由搪塞了。
事后，一个看望过他的班干部不经心地说，他问起你呢。
问什么？
哦，问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我彻底沮丧，他的名字，又一次在心口摩挲，温柔而致命地打击着我像鸡蛋壳一样的外表，只要再加一点力，就会碎得淋漓尽致。
是夜，走了很多路，终于来到他的楼下，仰起头，看着一窗荧然，梅雨季节的风，呼啸过我的脸，月光水银般泻了一地，满腹忧伤，却不想让眼泪流下。
我轻轻地哼着歌，只是哼，忘记了歌词，直到那扇窗子打开，有一只手移过一盏台灯，向这边照着。
我转身飞奔，那种跑法，像是要把自己跑死掉，夜空中的云彩被风刮得打转，一批批落叶在脚下成为脆响。
没有眼泪，只有碎裂的疼痛。
其实，今天才是我真正的生日。
4
毕业的时候，我站在曾经站过无数个课间的树下，依旧偷偷地看着他，他的蓝格子衬衣，他微翘的睫毛，阳光灿烂得似乎要把我的眼睛打成灰烬，我闭上眼睛，深呼吸。
有一点点委屈，也来不及说出来，有一点点泪，始终，不愿意流下来。那时候的爱情，还是那样简单。
一年就这样过去，二年就这样过去。我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志得意满，上大学，毕业，工作，谈几次似是而非的恋爱。身边也不缺乏俗气的玫瑰和礼物。
十年后，我已经不再喜欢林志颖，转而喜欢莫文蔚，听那首一度非常流行的歌，《盛夏的果实》，如果你会梦见我，请你再抱紧我。
在别人的城市，雨天，窗帘一角被雨水濡湿。我淡淡地看着MTV，像画面里的女子一样，没有眼泪。
然后，关起门，切断电话，躲在家里，一口一口细细地吃蛋糕，草莓的，奶油的，两份。
男朋友有时候会开玩笑，楚翘，如果你再这样吃，你会胖得像只皮球，到时候，我就不要你了。
悉听尊便，我白他一眼，他以为我真生气了，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推上我的手指，我怎么会呢？来，先戴上，以后，我再给你换个大的……
我转动着冰凉的戒指，淡淡地笑。
不喜欢那戒指的式样，太过于笨拙，但是，就这样吧。我看着男朋友期待的眼神想，就这样吧。
天真的时候，我相信爱，不相信爱的时候，我还天真什么？
有些人，有些事，就让它们永远只出现在我的幻觉里，像一场午夜的旧电影。
偶然的一次机会，一位旧日的同窗来这个城市出差，我请他吃饭，寒暄几句后漫不经心地问他，可有裴杰的消息，他费力地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地说，就是那个有心脏病的男生？
什么？我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什么心脏病，你在说什么？
他说，还记得毕业前老师要我们去看他吗？你没去，那天看到了他的病历，好像是什么先天性的心脏病，我忘记那个名词了。
我失控地抓住他，告诉我，他还说了什么，那天，告诉我！
同学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你就是那个和他一起过生日的女孩？是你？楚翘？竟然会是你？
我手里的杯子再也端不住，啪地一声在地上迸碎。同学叹了口气说，那天他告诉我，他喜欢过一个女孩，那女孩和他同一天生日，一起去吃过蛋糕，但是，医生说过，他不能……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说？我抓起擦手的毛巾，疯狂地丢了过去。
我不知道是你，你怎么会和他同一天生日？同学奇怪地问，你不是七月出生的吗？
……
忍三分钟，眼泪就不会掉下来，我想，可是忍了十年，惟独忍不了这三分钟，我的泪水终于肆意横流。心里那块坚硬的疤痕，被毫不留情地挖掉，所有疼痛的血都流了出来。
那天的蛋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的蛋糕，是什么滋味？我只知道，如果一生只想真正爱一次，怎么也不算贪……
站到窗前，外面是北方的雨，冷而硬的，狂野荒凉地哗哗泼洒着，卷去了所有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