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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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鸭鸭推荐:林小木这次的故事很纯粹,当时看完这个稿子的时候,很想给它取一个标题叫“初吻”,后来又觉得这样直白的词语实在有点配不上这么美好真挚的感情。后来经过讨论之后,我们定下了“轻亲”这个标题,林小木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我说:大概就是轻轻地……亲了一下。
  多动人啊,对吧?
  0
  女生出现的时候,史航川正为我修理脚踏车链。手笨的人,忙得七上八下,车子没见怎样,他倒是沾了一脸油泥。
  “史航川?”她叫他的名字。
  “这车子让你骑的……怎么能坏成这样……”他蓦地抬起头,直直地看了下我,眼里全是抱怨,我于是哼了一声,还嘴回去:“修不好算了,不说自己手拙!”
  “你!”他霍地一下站起来,又在我惊叫之余大笑,“看把你吓的!我又没松手,你不会从车上摔下去啦!”
  “史航川?”那女生不知喊到第几次,我们终于意识到有旁人存在,于是努力收起一肚子怨气,微笑着朝她看去。她似乎等得太久,有些委屈,见我们终于肯理,忙上前拉了一下史航川:“你现在没有女朋友的,哈?”
  “嗯?”就在他一愣之际,我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这种人,估计下辈子还得是个光棍,怎样……”
  “你收了他”还没出口,女生便换上一副内人模样,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史航川的肩:“那好,这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居然这么简单?就在史航川回望我的瞬间,我努力笑了一下,竖起的大手指看上去很有些做作的感觉。
  1
  女生名叫沈料峭,长腿细腰,肤色白皙,说话柔柔的,天生就是做女友的不二人选。
  何况,她似乎早就喜欢上了史航川。
  “你说,之前那个天天在篮球场边看我的女生就是她?”远处的操场上人来人往,史航川低头把鞋带又重新编了个新花样,举起来对我显摆,“你又不去球场,怎么发现的?”
  “学校里议论你的女生还少?班上那些人的嘴……不用打听也知道了啊!”
  我嫌他编鞋带的样子太娘,说话间赶忙将脸扭到一边。此时,沈料峭正呵着气朝领操台这边跑来,她手里举着三杯不同颜色的饮料,看样子是从校外隔着两条街的小超市里买到的:那种饮料我最喜欢,但偏偏附近的超市都不经销。
  “谢谢。”她递来的是我最喜欢的口味,或许,除了史航川的一切,她也顺便打探了我的情况——追史航川的女生一直都有,但像她这么有心的,还是第一个。
  想着,我似乎对她添了些好感,话也就多了起来。
  “那种人,”我指着身边的史航川,“其实真没什么好,怎么会看上的……”
  “不许说他坏话。”沈料峭说话的声音依旧温柔,但表情却严肃极了,“也听别人说了你们的一些事,不管事实是怎样,那都是从前的故事,现在开始,我会自己了解一切!”
  说得像电影对白似的。我尴尬一笑,看了看旁边闷头不语的史航川,他似乎在脑海里搜寻什么,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明白那种感受:坦白地拒绝这么可爱的女生,真的好吗?
  “别再勉强自己啦!”
  我打算重重地拍他的背,将其叫醒,但手却落在了沈料峭的胳膊上,她气鼓鼓地瞪着我,一边抚摸手臂上的红掌印,一边义正言辞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不是该懂得进退?”
  “什么?”我怔了一下,刚想解释,她的手指便在我眼前晃了一晃:“你这么纠缠不休,想必是前女友,但这没什么光彩的,再说你……”
  “就不能闭嘴吗!”果不其然,史航川终于跳着脚喊起来,他厌恶地瞪了一眼沈料峭,随即拉过我的手,“走,离这八婆远一点!说过多少次,我根本就不想和谁谈什么恋爱!”
  这已经是本学年来的第九次,他因为这样的事,一改往日的温和,朝女生大发脾气,当然,这所新升入的高中里也到处流传着不同版本的、关于我们之间的事。
  而此刻,望着涨红了脸、强忍着不落泪的沈料峭,我第一次感到了疲惫:一切早就该结束了,不是吗?
  毕竟,我从没有一刻成为过史航川的女友啊。
  2
  说起来,史航川和我之间,曾有过一个小小的婚约。
  不过那是上学以前,大人们开玩笑订下的。当时我们的爸爸是最好的朋友,酒醉三巡,话也投机,聊着聊着就把史航川许给了我。
  那时候我很胖,走起路来像只摇摆的企鹅,史航川对这样的媳妇非常不满,于是整天在幼儿园里追着我跑,每次将我堵到角落,也只问一句:“什么时候去跟你爸说?”
  我明白他要我说的是什么,但怎么可能,我总是冷笑着回应:“有本事就现在打死我,不然长大后必须按约定!娶我!”
  那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呢?现在已经很难说清。
  只记得他是班上最高最帅的男生,每天中午指挥小朋友吃饭,并给每人分发汤勺,可自从我们的婚约传出,他就再没给过我一把像样的勺子,我也甘之若素地“享受”着那些破损的、掉漆的餐具,故意把吃饭的嘴吧唧得比任何人都响。
  身边的小朋友都皱着眉,谁也吃不下去,但大家都不敢吭气,毕竟,我是整个幼儿园里最能打架的人,凭借超人的体魄和耐力,连大班即将毕业的孩子都不惧。
  更重要的是,我还特别讲理,每次和人吵急了,想要出手之前,都会大喊一声:“我是史航川的未婚妻,你怎么敢欺负我!”
  于是,史航川也跟着成了一个传奇,连附近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知道他的大名,并乐呵呵地找他称兄道弟,据说是为了上学后能多个“帮手”。
  只是,他却好像并不高兴,变得整天躲着我,在隔壁班的大毛来找他之后,还生生闷了三四天,终于,周末放学前,他换了一副嘴脸,轻轻拉过我的手:“明天五点半,我家院门口见,有事要说。”
  “好。不见不散。”我喜滋滋地望着他离去,还记得那是升入大班的第三天,满院桃花盛开,到处一股子骚骚的香气。
  可第二天发生了什么呢?我似乎全都忘了,只记得反复做着一个甜美的梦,梦醒时眼前是史航川哭红的眼睛,和那句“我一定会娶你的”,跟着他就成了这世上对我最好、最温柔的人,从五岁到十五岁,再没变过。   万人给予青眼的人,偏偏把目光投给了你,再没什么比这感觉更好。但,即便如此,我仍能在玻璃的反光里,找到自知之明:在这样的世界,“健硕”的人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一个偶像剧的主角。
  所以,相比他投给自己的暧昧眼神,我更能理解他看向沈料峭的感觉:那里面分明写满了淡淡的不舍和迷恋,像春日的风掠过浮冰的水,表面平静,却波澜依稀。
  那眼神促使我在思绪过后,犹豫着站定,颤颤巍巍地甩开他拉紧我的那只手:“说什么傻话啊……明明喜欢人家还乱发脾气,非要走的话,可不要后悔哦。”
  之后,我不顾自己的脚步不稳,静静转身离去,再没敢看转怒为喜的沈料峭,和史航川那微微抖动的双肩。
  3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放学后我硬拉着立在校门口的史航川,去了沈料峭的班级:“要不要一起吃炸串?当然,你请。”
  “没问题。”她开开心心地跟随我们而去,好像之前的矛盾都不曾发生,那让我感觉女人真是可怕,就连我此时的平静,都冷得让人心惊。
  但史航川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说,只低头吃着炸串,时不时仰头喝两口饮料。
  “要不要再来点儿酒?”月亮升上来,我的胆子也大起来,可天不作美,黄昏的雨说来就来,望着四处奔走的人,我忽然觉得与其僵持之后,把一切说穿,不如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分开。
  于是我不顾史航川的阻拦,一个人骑着车绕整个城转了一大圈,回到家时全身已淋透,在家门前,我看到了同样如落汤鸡一般的他。
  我们相视而笑,越笑声音越大,最后连眼泪都落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先安静下来:“我的初吻已经没了啊……”
  什么?我的肩膀像被雷劈了一下,但笑容仍在:“沈料峭这么主动?还是你们后来喝了酒,情不自禁?”
  “她是个好女孩……”真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但无论怎样,都与我无关,我实在不明白这一刻得到这么大便宜的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痛苦,好像整条街都欠了他节操一般:“真是的,装什么相啊?与其在我面前显摆,不如一个月不刷牙……哎我说,你还是赶紧回家,好好回味这美好的一刻吧!”
  “那种感觉,你不明白……”他忽然默默地抬起头,跟着静静走到我面前,之后,轻轻倚在两面墙的交叉处,一只手挡住了我面前的路。
  整个世界静下来,只有我的脑子在嗡嗡地响,但很快,那种奇异的感觉便消失了,我暗笑自己的荒唐,随即一种莫名的欢喜,夹杂着悲哀袭来,我听见自己像他一样安静而温和地说:“可不是!我哪有那种福分!”
  这话似乎起了某种作用,他凑过来的脸、不带半点酒气的脸,听到后猛地怔了一下,跟着慢慢缩了回去,之后,一切都恢复正常,只有他的背影永远消失在了轰然而至的雷声中。
  那晚的凌晨时分,我的手机接到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一行字:“婚约是小孩子的把戏吧。”
  还能说什么?只能回两个字:“是啊。”
  其实,我想说的是:不一定。
  但这样太小气了,不是吗?我们都长大了,虽然一想到三个月前,还曾共同骑着脚踏车,奔走于整个城市,观看市内五区同时进行的每个节日烟火,只为我的一句“想把所有的烟花图案都集齐”……那种宠溺的感觉今后不会再有,心里就有些默默的酸楚。
  只是,即便看烟火的时候,他阖眼许愿的虔诚依旧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那里面一定饱含着关于情感的期待:所以,他一直说的“不想恋爱”,根本是假的——
  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作为朋友,我更应该感到快乐。
  4
  可能是对我的示好表示感谢,或是觉得所有警戒业已解除,那天之后的沈料峭,将所有的战斗姿态全部卸去,换上一副体贴模样,时刻对我表达着自己的关照:
  课间主动到班级门口叫我,一起去看史航川打球,临别还铁定送瓶我最喜欢的饮料,得知我身体不舒服,不光有安慰的语言,还递来各色不同种类的药。
  “这个里面含布洛芬,能缓解疼痛……但据说也容易睡着哦,上课前不要吃!”
  “这种是中药,据说副作用小一些,里面还含有维C,估计还能美白吧,谁知道……”
  她一盒一盒地指点着那些药,直到远处上课的音乐声响起,史航川抱着球从门前经过,忽然瞪起眼睛,扯过他的衣襟,继而淡淡笑了一下,看上去真是又娇俏又美好:“你这当哥哥的真过分,自己妹妹病了都不关心吗!”
  跟着,沈料峭回过脸,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那天你走之后,他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是我误会……但也不能怪我,学校里面传得太多。”说话间,她急切地抬起脸,“你别介意哈!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是啊,我也知道。于是我摆出一副气鼓鼓的神情,朝史航川的头狠拍了一下:“看见没有,以后跟嫂子多学着点啊!”
  他的头隐隐向后仰了一下,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也没说什么,扭头就走了,剩下我们两个女生,表情忽然都变得有些拘谨。
  “上课了。”我们一起说,说完便赶快离去了。
  接下来的体育课要测验跳鞍马,沈料峭的班和我班一起。
  望着那高耸的鞍马,想到之前每次练习都以各种借口逃开,此刻的我忽然有些头晕,而老师正喊我的名字,沈料峭也乐盈盈地站在旁边喊:“妹妹加油!”
  说着,还仿佛扯了下抱着球发呆的史航川:“特地逃了自习课,轮到你妹妹了,还不帮着一起喊?”
  史航川轻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但那亲密的样子,连旁边的同学都看不下去,有女生忙打趣他们:“才几天就这么难舍难离?一个小测验也要来帮着助威?”
  “沈料峭跳鞍马的样子特别美,这下估计更要迷死了!”……
  似乎我已经起跑,但这些话却依旧清晰地传入耳朵,在脑子里不停绕啊绕,绕得整个空气里都是恋爱的味道……
  我的意识终于在沈料峭的一声尖叫中,被拉回到现实,眼前除了倒塌的鞍马和气愤的体育老师,还有惊恐的围观同学,但他们谁也没叫我的名字,谁也没嘲笑我摔倒时的样子,反而一个个胆战心惊地低头问着:“史航川你没事吧!”   这人什么时候躺在了我的身下?望着垫子上口吐白沫的他,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但这似乎太不人道,连旁观者都生气起来,纷纷指责我的大象身材,把解救自己的帅哥险些压死,特别是沈料峭,她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多的善意,而是不顾我流血的腿,一把将我拽到垫子旁边:“起来啦,死肥婆,还要在他身上睡多久?”
  哈!以为我趴在这身无二两肉的骨头架子上,很舒服吗?我想辩解,只是那一刻根本无力回击,眼黑的同时,唯听到史航川微微的耳语:“傻瓜,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清楚,还做这种剧烈的跳跃运动,不要命了?”
  这么说,我是要死了?既然如此,我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微笑着回嘴:“对啊,连未婚夫都成了哥哥,活着还有啥意义?”
  这话听上去如此熟悉,总归是我的风格:永远是最豁得出去、最煞风景的那个。
  5
  “没事儿减什么肥啊!你低血糖不要紧,可是会害死别人的!”
  医院的急诊室外,沈料峭的声音再没了曾经的温柔,她气冲冲地将我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跟着扭过头去,换上一双流泪的眼,看向身边包着层层头纱的史航川。
  但史航川的脸一直沉着,好像刚办完了丧事一般,隔了很久他才恍恍惚惚地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我跟前,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头有没有什么反应?”
  “都说了,不是脑震荡!她当时只是太紧张,用胳膊撞飞了鞍马,头连碰都没有碰到啊!”沈料峭气鼓鼓地隔在了我们之间,一次次不停重复着当时发生的情形,整个世界只能听见她的声音,许久,史航川才静静地回应:“你懂个屁。”
  当然,他在医生面前也是同样的嘴脸,当主治大夫用肯定的语气说我根本没事,他整个人都急了,只差跳脚:“怎么可能没事?她小时候脑袋被板凳砸伤过,当场就昏迷了,还住了很久的院……那板凳是从5楼扔下来的!”
  “可是,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再说磁共振的显示根本没问题啊……”最后,连大夫的语气都开始迟疑,只好让我们坐在外面,先留院观察几个小时。
  “那个板凳是我当时使性子,扔下去的。”现在,他站在我面前,像株高大的植物,挡住了所有迎面而来的光,“我们两家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在后来不怎么来往,但你的家人善良,一直没有追究我的责任,只说小孩子不懂事……现在你知道实情,会不会怪我?”
  “干嘛啊?”我轻轻地笑了,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我妈早就和我说过这情的原委,你当时是故意丢了板凳下来不假,但我本来离得很远,是见它飞落后,特地迎着它跑过去的,而且,我当时一边跑,一边喊了一句话——”
  连未婚夫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哈!那么小的我,不但样貌不好看,全身还长满了让人不敢靠近的霸气和戾气,而这么多年来,史航川能安静地陪在我身边,纵容我的坏脾气,和我一起犯二耍怪,已经太过仁义和慈悲,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我又怎么舍得怪罪?
  “是啊!他已做得够多了!”沈料峭也觉得史航川简直是道德楷模的典范,只是,圣母气息太过,总会让人窒息,“可是你还不满足,非要继续吓唬他!现在好了,他不仅在那一刻疯了一样地冲去保护你,又因为想起当初的所作所为,犯了内疚和自责的老毛病,还要为了安慰你,而和我分手!”
  是吗?望着横眉冷对的沈料峭,以及欲言又止的史航川,我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没他们想得那么多心机,可谁又知道呢?
  回到学校后,我一定会成为万夫所指的恶人,感情丰富的女生们,都将指着我的鼻子说:“看,就是这个死胖子,用自己的眼泪和故事,生生拆散了一对情投意合的爱侣。”
  这顶帽子戴在谁头上,估计都不好看吧?所以,当沈料峭含着眼泪,拉过我的手,哽咽着说出那句“你消失吧,好吗?转学或者什么……”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好啊。”
  这次,再没有任何的勉强,我根本就没想过什么主动被动的关系,甚至连一丝的难过都没有:这样很好啊,这才是流传于世的爱情里,所呈现的最完美结局。
  至于我,早知生命如此漫长而坚强,定会在五岁那年,就下定决心:“该干嘛干嘛去”。
  6
  彻底离开史航川之后我才发现,其实读书也挺好。新换的学校里,再没人关心我的来历,议论我的体重,以及和哪个人的关系:因为在这里,我和谁都没有关系。
  我每天走在汹涌的人群中,按部就班地上课自习,再不必装作无意地往走廊尽头跑,只为偷偷看一眼球场上的身影,也不用费力想什么搞笑话题,就算体育成绩差一些,也因为身材的原因,获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谅解。
  只是有时候,看到放学时的校门前,等待女生出来的那一双双焦急的眼睛,总会有一刻的恍惚,好像下一秒就能听到熟悉的冷笑:“胖子就是爱磨蹭,每天都让人等!”
  不再有,那样的言语和人都不再有,直到我即将把一切都遗忘,时间已经又过了一个冬和春。
  再来临的夏季时常有雨,当一个晕头涨脑的数学测验结束了最后的晚自习,我在吵嚷的校门前见到了抿着嘴的沈料峭,她反复看手机的样子有些心虚:“我根本不想来找你,可是,这好像是他心里的期待。”
  史航川即将奔赴美国的消息并不让人吃惊,那么喜欢篮球的他,所有的科目里学得最刻苦的就是英语,只是:“我记得他曾经说过,要在这边读完高中,因为这里的高中是最难搞定的——”
  这话脱口的瞬间,我险些捂嘴:原来我从不曾忘记那么温柔的他,其实本身拥有一颗好胜的、勇往直前的心,那里面永远不会有“妥协”二字,不管什么时候,都秉承着“要么百分百,要么零”的坚决。
  “可我从没感受过那样的他。”沈料峭淡笑着耸了耸肩,“你走之后,我们的感情也没见怎么好,没多久……就分手了。”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迷茫,但我相信:很多事情,拥有过就是好的。正如这刻,雨刚停,风吹过颤抖的白色花朵,而带来的气息。
  所以,作为史航川在这个国度上唯一一个亲口承认的正牌女友,隔天的告别聚会上,沈料峭和史航川依旧被大家起哄似的推到了人群中央,就连我也坐在角落,举着手,和人们一样,满怀期待地大声喊:“亲一个,亲一个!”   那时灯光昏暗,他忽然越过众人,走到我的面前,一把将我拉起,连话都不说,就把彼此带到门外。
  那是个小酒吧的后身,二层小楼的下面有一条幽幽的小巷,此刻静得能听清猫的踱步,我们互相看着,却相对无言,直到双方都忍不住笑场,他才喃喃自语:“你走之后,我再没那么多力气去应对什么。”
  不管是功课,生活,还是梦想中的爱情。
  “就像一切都被你吸走了。”他自嘲般地笑,“胖墩儿质量大,引力也没得说——这挺符合物理学的。”
  我忽然明白了一切,心头难免涌起自暴自弃似的恨意:“你是在表白吗?然后把一切都推给自尊,是你的出众让你不敢挑明:这么英俊,怎甘心和如此丑陋的胖子搅在一起?”
  很期待说话时飘来一场雨,爆炸式的那种,还有轰鸣的风,将所有的虚伪和坦诚都洗净。可是没有,那天出奇的晴,连最薄的云都不敢遮盖最微渺的星,和酸涩的眼睛。
  而他也不否认什么,只望着我淡淡地问:“接吻吗?”
  怎么不去死啊你!
  7
  史航川走后的第二年,沈料峭成了我在这座城市最好的朋友。那起源于一件很搞笑的事儿:她交了新的男友,有天忽然打电话给我说,希望我去做个证明。
  “什么呀?”面对那个火气冲天的男生,和一脸无奈的沈料峭,我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可下一秒又笑起来,因为她臭着脸嗷嗷大叫:“都说了无数次,我没有和史航川有过亲密接触,什么接过吻,他出国之前的晚上都没有……”
  说着,她拉过我的胳膊:“跟他说,给他讲清楚!”
  我见状,只好微微地点了点头,这让一对濒临分手的情侣重新走上了幸福之路,也促成了我和她之间的友谊,可无数个夜晚,每次想起,我都会兜兜转转地看见史航川被雨淋湿的脸:如此说来,他所谓的“初吻”,难道另有含义?
  我当然不会为了这种傻事,特地去给他写信,从他走后我们再没联系,虽然,有时梦境袭来,我总会在醒来后,偷偷跑到微博的搜索栏,输入一个个可能与他有关的关键词。
  却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他像是一滴水汇入人海,彻底消失在了我不知道的世界里。
  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在大学的夜谈会上,和宿舍里新结识的朋友聊起各自的初恋。
  听着她们每个人都有一段难忘的刻骨铭心,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故事根本不值一提:“其实更像是个梦,但有些事却根本不敢肯定:五岁时他特别讨厌我,连话都懒得和我说,可有天午睡的时候,他好像忽然凑了过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那时候我恍恍惚惚的,似睡非睡,印象里似乎忽然鼓起勇气,伸过脖子去亲了他的嘴,也好像没有……后来被他的板凳砸到,我怕失忆,还一直在心头念着那个场景……”
  “呀!”一个女生在黑暗中叫了起来,“这怎么像是在哪儿见过?有个微博也提过这样的事儿……”
  就这样,我找到了她说的微博,透过一则则短小的片段,也看见了一个自己知道、又不完全知道的故事:写微博的男生曾经很讨厌胖乎乎、却和自己订了亲的女生,但他又总是偷偷羡慕着她的强悍和蛮力,于是有天午睡时悄悄凑过去,打算用电视上演的“吸星大法”,将对方的法力吸过来。
  “我没学过功夫,所以只好用嘴。可就在那时,她也一样翘起了唇,那淡淡的芳香和温软的触感,让我变得更没力气,于是,我再不敢看她,总躲着她,甚至厌恶地用板凳砸她……但,根本抵消不了那种震撼的感觉。”
  “那就是爱吧,每次她在身边,那种感觉就会布满全身。可她却并不感同和享受,比起在一起的快乐,她似乎更在意镜中彼此的反差。”
  “一直以来,对任何事都能保持进取的心,除了感情:她若真心后退,我又哪忍前行?”
  ……
  已说不清是什么心境,我麻木的手,只能一遍遍点击那个微博的资料信息:昵称叫“吻感”,任何真实信息一个也无,只在签名处写着“仿似身历其境,场面重温,忘掉对手现已不在——”
  分不清……远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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