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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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头:你将我带上那条路,站到那个孤单的舞台上,然后自己先离开了,你真的很残忍。
  【01】在余希薇尚未回神之际,已被人轻揽了胳膊,闪光过后,一张照片留在了相机中。
  香槟,红毯,晚礼服,再遇到宋玉笙时,是在一场自助晚宴上,余希薇正打算去取一份巧克力蛋糕,但在余希薇得手之前,一只手已经拿起那只精巧的瓷碟,将她的目标取走。
  抬头,余希薇看到一张五年未见的英俊面孔,他胖了一些,没有了当初的稚气,成熟内敛了许多。头发也不是从前的斜分长发,而是剪短了,全被梳理着吹起来,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更精神,也更显风度翩翩。
  “Neal,有帮我拿到吗?”清丽的女声传来,随后有笑容璀璨的漂亮女子出现,一身银色露背晚礼服,高挑纤细,似是常出现在时尚杂志封面的人。
  “拿到了。”宋玉笙侧头,微笑着将盛着巧克力蛋糕的瓷碟递过去。
  “谢谢。”女子笑着接过,发现了余希薇的存在,她侧过身来打量余希薇,然后问:“是要合影吗?”
  “什么?”余希薇愣了一下,随后明白她是将自己当成了追星一族。
  “不……不用了。”余希薇客气而微笑着婉拒,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余小姐,是余小姐吧。”有人唤她,余希薇转过头去,见到的是出版公司的总编正端着高脚杯走过来。
  “余大记者,刚刚还在问下面的人有没有见到你,还担心你没来呢。”
  “总编客气了。”余希薇笑着客套。
  “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国际著名的钢琴家宋玉笙先生,刚从德国归来,也是我们这一期的封面先生,这位呢是名媛曼尼小姐。”总编热心地侧手示意着向余希薇介绍面前的俊男靓女。
  “两位好。”余希薇冲两人简单颔首,并没有去握手。
  “宋先生,这位呢就是我们《D&G》的新锐专栏记者,也是如今最畅销的当红美女作家。”总编用一口京味儿十足的话向宋玉笙介绍余希薇。
  “你好。”依旧是颔首问候,他也没有向余希薇伸出手来。
  “看这里,大家来合张影。”有摄影师的声音响起,在余希薇尚未回神之际,已被人轻揽了胳膊,闪光过后,一张照片留在了相机中。
  【02】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轻狂到有些傲慢的少年,终是离她而去了。
  晚宴过半,余希薇以不胜酒力为由向总编请辞,本打算坐出租车回家,却不想刚出酒店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车牌。
  是苏城,他将车停在路边,靠在车外抽着烟,似乎有些无聊,看到余希薇的出现,他将烟掐灭拉开车门示意余希薇坐进去。
  “其实你不用每次都来接我,你……”余希薇向苏城开口,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一辆银色宝时捷进入视线,宋玉笙坐在驾驶座上,从前面的车道经过。
  似乎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余希薇坐进了苏城的车内,转过脸时,面带微笑地冲苏城颔首点头,看起来像是默契无限。
  宋玉笙的宝时捷迎面而来,与苏城的车擦肩而过,侧过头,余希薇从车窗镜中看到宋玉笙的半张脸一闪而过,相背而驰之际,余希薇发现他也在从自己的车窗镜中看她,只是他们都各自沉默。
  再见到宋笙生,是在三天后,余希薇去出版社拍摄一组专栏需要的图片,在推开影棚的一刹那,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门口。
  经典的黑白礼服,红色领结,因为拍摄上镜需要还上了些妆,这样的宋玉笙真的用上任何形容美好的词汇都不过分,优雅英俊,气度非凡,能满足女人对男人的所有苛求,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精致完美到像是一个标本。
  “余老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余希薇没有想到,这会是宋玉笙有一天会对她说出的话。
  她曾经很多次纠正强调,甚至威胁着让他叫自己老师,但他从来都不肯,只固执地唤她的名字。如今再见,他终于肯唤她一声老师,只是余希薇却只觉得残忍,如果可以,她宁愿听他唤自己一个更陌生的称谓,比如某某小姐。
  “好久不见。”余希薇笑了笑,用同样四个字回复他,然后侧过身让开门。
  宋玉笙礼貌而疏离地侧身从余希薇旁边走过,擦身之际他冲她温润地微笑,余希薇也冲他微笑,她希望自己是能笑的,越灿烂越好,但却在侧身与他相背时忽然泪流满面。
  五年,就这么弹指而过,记忆中那个白衬衣,黑裤子,笑容腼腆的清瘦少年,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轻狂到有些傲慢的少年,终是离她而去了。
  余希薇曾希望他能成熟、睿智,这样他能走得更好,能将那些别人仰望的东西握在手中,余希薇以为那就是他的成功。现在的他做到了,而且做得那么完美,内敛含蓄八面玲珑,但余希薇同时也发现,当她看到一个完美的宋玉笙出现时,那个记忆中的人也正式失去,连一点曾经的影子都没有留下。
  【03】微笑永远是最好的伪装,只要在微笑,别人就永远都不能触及你的喜怒哀乐。
  五年前,余希薇刚过二十岁生日,是A大音乐学院风光一时的音乐才女,候教授和校方都以为余希薇会成为一名音乐家,而余希薇也一直以此为目标,直到遇到宋玉笙。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余希薇穿着白色礼服,匆匆朝要参加演出的Z音乐厅赶,但却因为一场车祸,所有车被堵在了高架桥上。
  眼看时间不多,余希薇下车开始沿路向前跑去,直到再也跑不动,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喘息。
  宋玉笙就是这时候骑着自行车出现的,白衬衣,黑裤子,斜背着一个书包。那么纯净的少年,有着湛蓝天空上白云的颜色,露出六颗牙齿的笑容温暖和煦,似乎能融化一切。
  “你赶时间吗?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他开口,声音如他的笑容一般美好。
  “Z音乐厅,要快,快!”余希薇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坐到面前这个陌生男孩的自行车的后座上。
  “好,走啦。”他笑应着,然后带着余希薇开始朝前行去。自行车像一只小小的船,在茫茫的车海中前行,不少堵在路上的车主摇下车窗向他们投来目光,有的还冲他们招手,有的拿出手机拍下照片。   很多年后,当余希薇在异国的土地上回忆往事时,她依旧非常清晰地想起那天的情景。
  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白色礼服被风吹起在风间翻飞,他在前面努力地蹬着自行车,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自风中传来,白色衬衣的下摆在风里翻飞,像蝴蝶一样,纯粹美好到让人有落泪的冲动。
  那天的演出十分成功,当余希薇从琴凳上站起,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她一手扶着琴键向台下的上千听众鞠躬谢礼,侧过头时看到宋玉笙站在红色的幕布后看着余希薇微笑,灯光从他面前打过,却将他掩在阴影处。
  后来,宋玉笙告诉余希薇,那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一次演奏,那天看到她在台上谢幕,看着所有灯光打在她身上的模样,他就决定将来有一天也要站在那里,接受更热烈的掌声,更重要的是,他要在那里为余希薇演奏一次。
  “为什么会这样想?”余希薇问。
  “因为我看到你站在台上很孤单,你在笑,但还是看起来很孤单。如果我能站在上面演奏,你来听,也许你能开心。”
  事实证明,他后来做到了。
  宋玉笙比余希薇小三岁,那年的他还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也曾是个琴童,不过那都是母亲一相情愿的强行命令所致。
  一周后,余希薇成为了宋玉笙的钢琴家教老师,她在A大音乐学院的资本加上一些本市比赛的成绩,让这一切变得顺利。宋妈妈亲自来学校找余希薇,开出价格不菲的费用,她欣然接受。
  当余希薇第一次去宋家上课时,她站在宋家别墅的大门外有些惊呆了,那是一所漂亮而华丽的白色别墅,院内种着美丽的郁金香,宋玉笙从白色的台阶上走下来迎接余希薇。
  “希薇,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宋玉笙笑着冲余希薇开口。
  “宋玉笙,按道理你应该叫余希薇老师,余老师。”余希薇用手指轻弹他的额头,一派认真的提醒。
  “你看起来那么小,跟我的同学一样,说出去也没人信的。”宋玉笙笑着反驳,带着些傲慢。
  “竟敢取笑老师,那今天就练李斯特的曲子。”余希薇装模作样地抬起下巴故扮严肃,但脸上却已经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宋玉笙就是这样一个人,像是自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人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宋玉笙是个很聪明的学生,而且很有灵性,他对音乐的领悟能力甚至连余希薇都远不能及,只是从前他只将钢琴当作是他母亲强加在他身上的一种责任,从未认真而已。
  “宋玉笙,你其实对钢琴很有天赋,为什么就是不认真呢。”余希薇问他。
  “因为我讨厌别人将东西强加给我,我喜欢的,想要的,我就一定能得到,我不想的,谁强求都没有用。”说这句话的时候,宋玉笙真的非常傲慢,用余希薇的话来讲就是鼻孔看人,年少轻狂到自负。
  “你太自大了,这样不好,要谦卑,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不高兴,也要面露笑容,要微笑。”
  “为什么?”
  “因为,微笑永远是最好的伪装,只要在微笑,别人就永远都不能触及你的喜怒哀乐,想要成为大师,你就要这样。”
  “我没想要成为大师,我不稀罕,除非……你要我陪你一起。”
  “我想。”
  “好,那我就陪你。”
  【04】你将我带上那条路,站到那个孤单的舞台上,然后自己先离开了,你真的很残忍。
  仲夏时节,A市迎来一场酷热,所有人都躲在室内不愿离开,宋玉笙打电话到宿舍,告诉余希薇下午不要去宋家,余希薇以为他另有安排取消了今天的课程,就应声接受。
  一个小时后,宋玉笙却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余希薇的宿舍楼下,余希薇穿着拖鞋下楼,他笑着开口,说:“希薇,我们去学校的琴室上课。”
  “我是家教,本来应该去你家给你上课的。”
  “外面热,万一你中暑怎么办,我来找你就好了。”
  “真是够笨的。”余希薇将纸巾递给他,看着他晒得有些发红的脸有些心疼。
  “你就是应该被我护着的,照顾着的。”宋玉笙笑着拍拍胸口,认真而轻狂得不容拒绝。
  宋玉笙成了A大音乐琴室的常客,每天放学后他穿越小半个A市到A大来见余希薇,陪她一起吃食堂,然后练琴,直到暑假开始,为了下一个学期昂贵的费用余希薇不得不开始打一份工,每天去一家咖啡厅弹奏。
  而当余希薇上班的时候,却发现,宋玉笙穿着黑白的服务生服装出现在她面前,笑得有些得意。
  整个暑期,宋玉笙都在辛苦地打着这份工,余希薇劝他还是不要来了,他不缺这份收入,但他却坚持,他说希望能天天看到她,听到这样的回复,她不由得有些耳热。
  晚上,宋玉笙陪余希薇下班,坐在宋玉笙的自行车后座上,余希薇手里是一束从咖啡厅里带出来的百合花。咖啡厅用来装饰的香水百合到了晚上还是很新鲜,丢了十分可惜,知道余希薇喜欢,宋玉笙就会挑最好的,收集一束给余希薇。
  “希薇,真的就那么想成为钢琴家吗?”宋玉笙边踩着自行车向前边问余希薇。
  “是的,我希望……我希望能站到世界顶尖的位置,接受最热烈的掌声。”余希薇仰头看天上的星星,似乎可以预见到未来的情景。
  “为什么?不觉得被所有人都盯着,很奇怪,很讨厌吗?”
  “你不懂,一个人生活太久,就会特别渴望被万众瞩目。”
  一个吻就在这时候毫无征兆地落下,并不十分准确,只是在唇上一触而过,小心而谨慎,余希薇拿在手里的香水百合松开掉落在地,侧过头去看宋玉笙,他也正扭头红着脸在看余希薇。
  “以后你不会一个人,我会陪你一起,一起走上那些高高的舞台,接受掌声,这样就算你成功了也不会孤单。”
  那是一句太美好的承诺,美好到余希薇纵然心中明白那太不真实,却没有拒绝,因为说不出拒绝的话。余希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辆迎面而来的汽车阻止了她的话。
  下一刻,她便从自行车后座上摔了出去。   三个月后,余希薇康复,宋玉笙陪她报名参加某个著名的钢琴比赛,虽然他曾经那么不屑于此类比赛。
  完成决赛后,宋家举行家宴,亲朋齐聚,余希薇也受邀在列。宴会开始,宋玉笙穿着礼服从楼上走下来,在钢琴边坐下后开始弹奏,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宋妈妈感动得去拥抱儿子。
  那晚宋妈妈喝了很多酒,拉着余希薇在阳台上谈心,她说:“宋玉笙是我唯一的希望,如果能成全他,我愿意做任何事。”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他继续你的钢琴事业,现在他很努力。”
  “这要多谢你配合我演这场戏,否则他还是会抗拒我的安排。”宋妈妈说着,将一个信封递给余希薇,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一份报酬。
  “他现在随了你的心愿,以后我不会再出现……”
  “哐当”一声落地碎响,余希薇侧过头去,看到宋玉笙站在那里,脚下是一只碎裂了的瓷盘和一份巧克力蛋糕。
  宋玉笙摇着头后退,余希薇动了动嘴想要解释,可最后还是沉默了,看着他转身跑下楼。
  那晚,余希薇悄然离开,第二天宋玉笙来找她,在楼下叫余希薇的名字,她却始终没有回应。
  一场大雨降临,余希薇隔着窗户看宋玉笙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里,之后他再没有出现。
  再次相遇,是在比赛的颁奖台上,宋玉笙是金奖,余希薇名落孙山。在接受合影留念时宋玉笙始终没有看余希薇一眼,离开的时候,甚至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回头。
  “一条路,约好了一起走,你将我带上那条路,站到那个孤单的舞台上,然后自己先离开了,你真的很残忍。”
  这是宋玉笙最后留下的话,之后他们各自天涯,因为那场比赛的折桂,宋玉笙被送去了德国学习音乐,余希薇可以从电视上看到他的消息,见证他的一步步功成名就,而余希薇最终还是没能走上原定的钢琴之路。
  【05】“你果然还是你,还是那么无情,狠心。”
  “余老师,一起用晚餐吧。”宋玉笙忽然回过头来开口了。
  余希薇的回忆被打断,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却因为满脸泪水而不敢回头。
  “希薇,一起用晚餐吧。”他重复,却换了称谓。
  “好。”余希薇没有拒绝,因为不想拒绝。
  晚餐在一处高档酒店的顶层,落地玻璃外整个城市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宋玉笙坐在她不足两米的对面,西装革履,面色沉静又似带着微笑。
  服务生送上美食,因为认出了他,羞涩地冲他频频微笑,悄声询问能否签名。宋玉笙谦谦微笑,在递过的纸上签下一串笔画,虽然那上面的字已然潦草到不可辨认,但还是让漂亮的服务生红着脸抑制不住兴奋。
  “你曾经是不是也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这样的生活?随时被人关注着,这样就不孤单。”宋玉笙拿起餐具,边切牛排边问,随意的微笑中又带着冷漠。
  余希薇睑目,拿起红酒杯送到嘴边,却又没有去喝,半晌才道:“也许吧。”
  “为什么不弹琴了?”宋玉笙问。
  “不想弹了。”
  “为什么?”
  “厌倦了。”
  “后悔吗?”
  “不后悔。”余希薇笑着浅尝一口红酒,说得轻巧而随意。
  “叮——”宋玉笙的餐具被丢回餐盘,有些剌耳的声音引来旁边临桌食客的侧头。
  宋玉笙抬头隔着餐桌看余希薇,打量着她,似乎是想寻找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她的脸上只有笑意,没有任何纰漏的笑容。
  “你果然还是你,还是那么无情,狠心。”
  “是呀,我一直如此,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余希薇微笑着。
  宋玉笙还想说什么,但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一张漂亮的面孔在手机屏幕上显现,是曼尼的照片。
  宋玉笙看着照片,停隔几秒后才接起,说了两句话后他侧过头去,发现餐厅的另一头有妙曼的女子正朝他走来。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解释,一直都在等,只要你开口解释,我都会信你。”宋玉笙看着余希薇,目光沉着地开口,这是最后的机会。
  “不必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一切……都太晚了。”余稀薇最终也只是微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和朋友约在这里,可别告诉我是巧合?”说话间,曼尼亲昵地扶上宋玉笙的肩,白皙的手臂绕在他的脖颈上,亲密无间。
  宋玉笙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拍了拍曼尼的手背。
  曼尼侧过头,看向对面的余希薇,脸上露出上镜般的微笑,伸出手来,说:“余小姐,那天没有来得及打招呼,我非常喜欢你的作品。”
  “谢谢。”余希薇微笑,伸手与她交握,却提防而疏离。
  “已经没事了,走吧。”宋玉笙起身,结束了这场对话。
  曼尼挽着宋玉笙的胳膊转身,余希薇坐在餐桌前,微笑着目送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余希薇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散,仅余无法掩饰的寂寥。
  余希薇低下头,将脸埋在双掌间,无声地沉默着,直到有人将她的手握住,轻轻地从脸上拿下。
  余希薇抬头,看到苏城的脸。
  “他就是当年那个人,对吗?”
  余希薇没有说话,只侧过头去看落地窗外的灯火世界,忽然觉得那一切离自己真的好远,好远。
  “苏城,帮我一个忙吧。”
  【06】“你幸福吗?”
  清晨,主编打来电话,将余希薇从梦中吵醒。
  “余大记者,约了一个专访,要你亲自操笔,快到S咖啡厅。”
  “好,这就过去。”余希薇迷迷糊糊地应着,随手挂掉电话起床。
  半个小时后,当余希薇推开S咖啡厅的门,看到坐在落地玻璃窗边的宋玉笙和曼尼时,她忽然有些后悔,她答应得太匆忙,甚至都没有问清对象是谁。
  余希薇退后,在考虑是否这时候转身离开,但却已经来不及,宋玉笙侧过来看到了她。
  迟疑之后,余希薇露出微笑,公事公办地走过去坐下。   那是余希薇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次采访,但也是她有史以来笑容最完美的一次采访,到最后,她看到落地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几乎将笑容化为凝固在脸上的面具。
  在采访将近结束时,曼尼手中的咖啡洒了一些出来,落到宋玉笙的西装袖口上,宋玉笙起身去卫生间处理,曼尼笑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是一种迷恋。
  “余小姐,能帮我多加一条问题吗?”曼尼开口。
  “什么问题?”余希薇有点意外,但还是很例行公事地拿起笔,低头打算在本子上记下。
  曼尼转过头来,看向余希薇,微微有些脸红,说:“请你待会儿问他和我的关系,以及是否有结婚计划……”
  余希薇手中的笔微微一颤,掉落在地上,她弯腰去拾起,随后微笑着起身说着“抱歉离开一下”。
  立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余希薇双手撑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些,眼睛酸到发痛,但却没有让自己哭,许久之后,她掏出手机拔通了苏城的电话。
  再次回到座位上,余希薇依旧笑容得体,她看着宋玉笙,云淡风轻地问了曼尼要求她问的那个问题。
  “余小姐觉得呢?”宋玉笙笑着反问。
  “我觉得您和曼尼小姐非常相配。”余希薇笑着回答。
  “你会恭喜我们吗?”
  “当然,恭喜。”余希薇感觉到自己的嗓音在发颤,但脸上的笑容却一丝不差。
  宋玉笙不再说话,只微笑着看余希薇,目光中带着笑意,却又如一柄利刃,想要划开些什么,就在余希薇几乎要缴械投降时,苏城的出现,让她如见救星。
  “苏城。”余希薇站起身,有些急切地朝匆匆进门的男子出声,然后不顾面前的两人,走过去拥抱了他,将脸埋在苏城的胸前,将所有眼泪全部逼回去。
  半分钟后,余希薇转身,带着苏城走向宋玉笙和曼尼,礼貌而客气地作别。
  宋玉笙坐在那里看着余希薇,脸上是熟悉的微笑,眼中不喜不悲。
  “你幸福吗?”在余希薇挽着苏城离开时,宋玉笙忽然开口。
  余希薇的脚步停下,迟疑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扭头说:“我很幸福。”
  【07】“那就一直这样希望下去吧,永远不要说出来,永远。”
  半个月后,宋玉笙宣布与曼尼的婚讯,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成为一时的头条新闻。
  曼尼来找余希薇,感谢她的帮忙,余希薇依旧笑着说客气。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曼尼开口。
  “什么?”余希薇笑着装不懂。
  “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是谁。”
  余希薇的笑容僵止,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
  “我跟着他这么多年,可他从来都没有向我做出任何承诺,你的照片,一直在他的钱夹里,从不离身,我曾经那么恨你,特别特别恨。”
  “是吗?”余希薇的手握紧了手中的铅笔,但脸上还是习惯性地露出笑容。
  “不过,现在他到底还是决定和我结婚,因为看见你的幸福,他终于成全了我,不管曾经你怎么占据他的心,现在他都是我的了。也许他一生都不会真正爱我,但是我能保证我永远都不会伤他的心,我应该谢谢你当初放弃了他。”曼尼笑着,露出了些许得意和轻松。
  “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我想他会很高兴你能见证这场婚礼,这样他也许就真的对你死心了。”曼尼留下一张婚礼请柬。
  看着那一份喜庆的红色躺在桌面上,余希薇迟迟不能回神。
  余希薇到底还是参加了宋玉笙的婚礼,站在人群之后,看着新人交换戒指,她微笑着随众人一起鼓掌。发现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余希薇转过身,就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宋妈妈。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宋妈妈问。
  “什么真相?”余希薇笑得完美无瑕。
  “其实我认识你的医生,苏城。当年不是你不想弹琴了,而是你的手受伤了,再也弹不了了,你知道如果玉笙他知道这些,也会选择和你一起退出比赛。”
  “你早就知道这些,却还是配合我演了那场戏,其实你也是希望我离他远些的,不是吗?”余希薇微笑。
  宋妈妈有些尴尬地微微侧目,半晌才又说:“我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好,只是希望他好。”
  “那就一直这样希望下去吧,永远不要说出来,永远。”余希薇微笑着离开,一步步穿过圣洁的婚礼会场,微笑着,高高抬起下巴。
  【08】 一场爱情,爱到将自己变成了对方,但那又如何,又能如何。
  日子匆匆地继续着,余希薇再没有见到过宋玉笙,直到几个月后,她收到一张门票,是宋玉笙在A市音乐厅的钢琴独奏会。
  她坐在最后排的阴暗角落里听完整场独奏,看着宋玉笙起身,扶琴微笑鞠躬,接受万千掌声,就如当初的她站在那里一样,甚至连那脸上的微笑,那扶琴的姿态,都如出一辙。
  宋玉笙退场,听众渐渐离席,最后整个音乐厅只剩下余希薇一个人。她起身,穿过一排排座位,登上舞台,在钢琴前坐下,伸手想要去弹奏一些旋律,却发现她的左手五指根本无法自由动作。
  五年前那次从自行车上摔下的事故,让她左手的两根手指失去知觉,永远没有了弹钢琴的机会。
  他没有成为他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却成为余希薇想成为的那个人,如今的宋玉笙再不复轻狂傲慢,他从容微笑,受众人仰望,是她曾经一直想有的姿态。
  钢琴上有两张照片,一张泛黄的照片,翻过来,她看到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白色礼服,坐在自行车上,前面是一个黑衣白杉的少年,笑容放肆。另一张,是在晚宴上,她依旧穿着晚礼服,旁边依旧是那个人,只是他们再无微笑,有的只是满眼的悲伤。
  灯火熄灭,音乐厅陷入黑暗,余希薇坐在宋玉笙弹过的钢琴前,忽然泣不成声。
  一场爱情,爱到将自己变成了对方,但那又如何,又能如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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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原来一早埋好了姻缘线,哪怕你再阴差阳错,兜兜转转都会遇到。  Chapter 1 乌龙是没有下限的  田微微觉得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中,最倒霉的事莫过于八岁那年被无良亲哥怂恿着往楼下扔小炮仗,结果好好的大年初二下午,她被路过的居委会大妈隔着三层楼的距离,口沫横飞地教育了半个钟头。而罪魁祸首田景泽则蹲在阳台的栏杆后,偷笑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从那以后,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田微微往楼下扔炮仗险些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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