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县小吃,向高质量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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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现有取得成绩的基础上,还要探索,还要完善,还要办得更好。再接再厉,继续引领风骚。”
  3月23日,在福建三明考察调研的习近平总书记来到沙县夏茂镇俞邦村,实地了解沙县小吃发展现状和前景。谈及沙县小吃的发展,总书记这样勉励乡亲们。
  曾经不起眼的沙县小吃,如今已壮大为年营业额过500亿元的大产业。
  30多年来,沙县小吃走向市场,形成大产业。目前,沙县小吃遍布62个国家和地区,全国沙县小吃门店超8.8万家,连锁标准店3103家,年营业额超500亿元,带动30萬人就业。
  隶属福建省三明市,沙县位于福建省中部偏北,闽江支流沙溪下游,自古即为闽西北重要商品集散地、商贾云集之地,素有“金沙县”之称。
  从起步阶段的“小作坊”“夫妻店”,沙县小吃发展成为“品牌化、连锁化、产业化”的门店经营模式。沙县的小吃产业经历了从无到有,不断自我革新、转型升级的进击之路。

开拓者的创富往事


  “现在即使不工作,靠着拥有的沙县小吃门店,我一个月也有1.4万元收入。”沙县夏茂镇俞邦村党支部书记俞和法说。
  1995年,29岁的他凭借手中的3000元本钱起步,到泉州经营小吃生意。做沙县小吃4年后,他不仅回村盖起一栋气派的“三层半楼房”,还积累下几万元存款。赚钱以后,他有了更大雄心,将小吃店面拓展到浙江宁波。
  因为致富思路开阔,俞和法被推选为村干部。
  2009年,他响应村里的号召,回到俞邦村担任村主任,此后任村党支部书记。回村前,他将门店交给女儿打理。去年,他又入股与弟弟在上海开了家沙县小吃店。“通过参股经营,女儿和弟弟每月会分别给5000元、9000元。”他告诉记者。
  从沙县城区出发,沿福银高速、长深高速,驱车40公里就到了俞和法所在的俞邦村。3月23日下午,习近平总书记曾来到该村考察,了解沙县小吃发展现状和前景。
沙县小吃华夏行,来宾参加中国闽菜2 0 道精选和沙县小吃品鉴。

  和多数普通乡村不同,俞邦村古朴与现代并存:27棵大樟村树龄已过百年,最老的一棵据说已有千年,整齐规划的四层建筑透露出村民的富足。
沙县小吃发源地俞邦村图/罗文津

  因村民较早外出经营小吃,俞邦村有“沙县小吃第一村”的美誉。据俞和法介绍,该村辖4个自然村,共309户1112人。其中,全村超过60%的村民分布在全国30多个城市从事小吃产业。
  培育杂交水稻育种、种植烟叶,搞水产养殖……除此之外,俞邦村还复原建设了小吃民俗文化展示馆,打造沙县小吃第一村美食街,发展起乡村旅游。“总书记来调研之后,游客明显增多。每到周末,来村的游客每天达四五千人。”俞和法说。
  俞邦村村民外出经营小吃,是沙县小吃产业起步的缩影。
  地处闽西北山区,沙县全境80%以上都是丘陵地带,盆地河谷和低丘陵面积只占7.85%和6.61%,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三四百个大大小小的村庄,散布在沙溪两岸的山陵河谷之中。
  改革开放后,村民生活有了很大提升,但并不富足。温饱有着落,致富路茫茫,这是当时村民生活状况的真实写照。上世纪90年代,沙县就有少数农民前往三明、永安、南平等邻县市经营沙县小吃。
  像俞和法一样,最早一批从事沙县小吃的开拓者,多数成了村中的先富者。此后,亲戚带亲戚,老乡带老乡,从事小吃经营的人以滚雪球的方式倍增。从数百人到数千人,再到数万人。
  “哪个村子出了多少个万元户,哪个村里谁又发了大财。”“某人在福州摆了个沙县小吃摊,一天能赚500多元。”“某某夫妻俩开了一间20多平方米的小店,一天营业额1000多元。”
  类似的致富消息,撩拨着村民的心弦,激发着村民的致富渴望。

支持异地创业的“政府之手”


  输入“沙县小吃”4个字,电脑版高德地图显示出密密麻麻沙县小吃门店的红色标识。
  门店数量是个动态的数据。按照沙县官方数据,全国沙县小吃门店超8.8万家。
  除了分布全国的门店外,沙县人还将小吃开到了国外。美国、英国、日本、韩国等都有沙县小吃的门店。
  明清以来,沙县是闽西北商业重镇之一,历来工商业发达,当地百姓具有极强的经商意识。
  接受本刊采访时,沙县政协副主席、沙县小吃产业发展中心主任罗光华至今依然记得儿时的场景:或提着篮子,或挑着货担,村民们走街串户做买卖。
  从少数村民养家糊口的生计,发展成当地的支柱产业,沙县小吃的成功背后有一双支持异地创业的政府之手。
  截至1996年底,夏茂镇有1300多人走出山村做小吃,琅口镇及城郊一带也有1000多人外出做小吃。“其他乡镇也有一些,但总数还不是很多。”罗光华回忆说。
  回顾沙县小吃产业发展历程,1997年是具有重大开拓意义的一年。“这一年的5月13日,沙县召开了沙县小吃史上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专题会议,这是一次专题研究沙县小吃业问题的会议。”罗光华说。
  如何增强小吃业的群体实力?如何促进小吃业上规模上档次?如何加强对小吃业的组织、引导和服务?如何促进小吃业快速、健康发展?围绕这些议题,本次会议上,该县制定了《关于促进沙县小吃业发展的意见》。   会上,沙县还决定成立小吃业发展领导小组、下设“小吃办”,组建沙县小吃同业公会,建设沙县小吃一条街,注册沙县小吃商标,还确定了此后每年的12月8日为“中国·沙县小吃文化节”。
  在政府的介入和扶持下,沙县的小吃产业开始从群众自发的、涣散的、无序的发展状态逐步朝着有组织、有标准、规范化的方向转变。
  沙县小吃门店迅猛拓展的背后,是强大的政府推进引擎。从1998年开始,沙县将小吃业发展工作列入县、乡(镇、街道)两个文明建设考核目标,要求各乡(镇、街道)必须派出专职或兼职人员来抓小吃业发展工作。
沙县小吃拌面图/胡俊

  为开拓小吃市场,沙县提出实行“一乡一城一队伍”发展战略,即由一个乡镇选择一个城市发展一支沙县小吃队伍,积极抢滩,从而提高沙县小吃在各地的市场占有率。
  “起初,虽然有了政府的支持和鼓励,但多数村民思想依然保守,对外出闯荡心存畏惧。”罗光华说,为了鼓励更多的沙县人走出去经营小吃,沙县大胆鼓励乡镇科级干部停薪留职带头外出经营小吃。
  看到这一文件后,很多干部报了名,一干就是十几年。
  正是由于政府的介入和助推,才使沙县小吃的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变成了一个遍布全国的大产业。
  “扁肉是砖头,面条是钢筋,建起了沙县的高楼大厦。”扶持小吃产业,给沙县当地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谈及小吃给沙县带来了巨变,沙县县委书记杨兴忠给出一组数据对比:
  20年前,沙县的农民人均纯收入只有2804元,建城区面积只有6.7平方千米,10层以上的高楼只有3栋。交通方面,沙县仅有一条鹰厦铁路,一条205国道,一条307省道。
  2020年,沙县的農民人均纯收入22185元,建城区面积37平方千米,10层以上的高楼已有200多栋。交通方面,沙县水陆空、“铁公机 ”一应俱全,成为福建省仅有的三个交通枢纽之一。

“夫妻店”模式打下地基


  采访中,多位小吃经营业主坦言,初入城市摆摊做小吃的业主,多数与城管玩过“猫和老鼠的游戏”。
  和现在的标准化门店相比,早期的沙县小吃经营则比较简陋:买一个煤球炉,两口钢筋锅,就可以摆摊卖起沙县扁肉、拌面。
  “4根竹竿撑块塑料布,两个煤炉伴口鸳鸯锅,旁边支起个牌子—沙县扁肉、拌面。”沙县小吃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罗旭向《民生周刊》记者描述20世纪90年代沙县小吃经营的场景。
  多数小吃店仍是小本经营,因陋就简,店内及周边环境卫生条件尤成问题。更严重的是,小吃业主对卫生问题缺乏正确认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沙县小吃的底基,就是靠老一辈“夫妻店”模式打下的。靠着小吃制作手艺,离乡离土,到福州、厦门、泉州等大中城市做小吃,赚回了第一桶金。
  随着生意越做越红火,沙县小吃经营中暴露出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卫生状况差,个别小吃店出现以次充好或偷工减料等不良行为……
  曾几何时,沙县小吃一度处于餐饮业“鄙视链”的末端,“很多商场明确规定,禁止沙县小吃入驻”。
  为打造小吃队伍的良好形象,消除负面影响,2006年以后,沙县小吃办和沙县小吃同业公会开始在全国各地设立驻外联络组织,驻外联络组织加强同沙县小吃业主的联系,提升小吃店的经营标准,发展会员店,培育标准店。
  在此背景下,成立后的沙县小吃集团开始探索总公司、子公司、终端店“三位一体”管理模式,编制《沙县小吃集团餐饮连锁经营管理手册》,涵盖了公司组织架构、门店服务规范等管理标准体系。
  厅堂敞亮、厨房整洁,店员身着统一服装微笑迎客。李贤锦经营的“李记”是沙县小吃集团在三明地区的第一家加盟连锁店。
  从初中毕业学厨艺算起,1976年出生的李贤锦经营沙县小吃已近30年。父亲是乡厨,他做餐饮算是子承父业。
  如今,李贤锦经营着3家门店,是沙县小吃技艺—李记锅贴第三代传承人。
  因为食材地域限制、运输条件的原因,很多小吃没有办法制成半成品运往外地,所以只有在沙县当地才能吃到。因为小吃地道,本地人经常会带外地朋友来“李记”就餐。
  “李记”门店的变化背后,是沙县小吃集团餐饮连锁经营管理的探索。

市场空间被挤压


  4月23日,为落实总书记考察时的讲话精神,沙县举办了一场关于小吃特色富民产业发展论坛。论坛上,有一个词频频被各方提及:转型升级。
  在此之前,沙县小吃新一轮转型升级已然开始。
  从2016年底起,沙县正式确立了小吃产业数字化、标准化、连锁化、产业化、国际化转型升级之路。
  例如,在标准化方面,沙县通过总结出小吃制作和经营经验,将全国成千上万小吃业主的后厨变成了“中央厨房”的生产模式。如今,每天40吨各类半成品从中央厨房出发,通过冷链物流发往各地。
  “通过‘中央厨房’标准化批量生产,既保证了独特风味,又确保了食品标准化、安全化,还可降低小吃业主的经营成本。”谈及标准化生产的优势,惠发食品中央厨房生产厂长胡明宝告诉本刊记者。
沙县传统技艺小吃一条街——文昌街夜景图/许琰

  在沙县小吃产业园内,《民生周刊》记者看到,一块硕大的电子屏幕上,实时更新着沙县小吃加盟门店所在省份、时间段、产品的销售情况。
  据罗光华介绍,2019年以来,沙县设立2000万元沙县小吃产业发展基金,开展小吃数字化建设,引导门店资金流、数据流回流至沙县总部。
  作为当地一个富民强县的支柱产业,沙县小吃产业的发展一直备受关注。
  此前在福建担任省委副书记、省长期间,习近平同志曾先后5次来到沙县考察调研。
  今年年初,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新时代支持革命老区振兴发展的意见》专门提到,培育壮大特色产业,支持发展沙县小吃等特色富民产业。
  经过二十几年的发展,沙县小吃取得了成绩,生意越做越红火,但也面临着一些潜在的问题。
  “沙县小吃品牌被滥用,食品安全没保障,‘夫妻店’经营模式利润空间越来越小……”谈及当下面临的挑战,罗光华分析说。
  如今,餐饮企业普遍面临“四高一低”—原材料价格高、店面租金高、人员工资高、能耗成本高、利润降低的态势。随着大众餐饮企业的迅速崛起,沙县小吃的市场空间被挤压。
  沙县小吃产业发展中心提供的一份文字资料谈到,除了洋快餐外,名目繁多的中式快餐,各具特色的餐饮品牌公司以直营、加盟等连锁经营方式大量投向市场,给沙县小吃市场带来了强大的挤压。
  面对挑战,沙县小吃如何继续引领风骚?对于沙县小吃新一轮的转型升级,沙县主政者的表态既充满信心,同时也有足够清醒的认识。
  “目前,沙县小吃转型升级处于起步阶段。”杨兴忠说,“如果政府不能有效地推动产业转型升级,沙县小吃有可能变成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会被历史的巨轮所淹没。沙县小吃创造了辉煌的历史,我们要在此基础上不断地探索,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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