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哲学方法思考,零售也能成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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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名字你未必听过,但他创立的品牌,你一定不陌生。
  也许在深夜加班饥肠辘辘时,早上赶公车前需要给公交卡充值时,下午困了乏了想来点零食饮料振作下时,你都曾冲进7-Eleven便利店,并心满意足地离开。而这家便利店王国的缔造者,直到2016年83岁时才宣告退休的铃木敏文,则是一位传奇般的人物。
  铃木敏文原本在出版界工作,用他的话说,自己其实对零售业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他却将一个本不被人注意的商业模式,创新并发展到了极致。如今,7-11已经成了全球最大的便利店集团,店铺遍及200多个国家,销售额每年超过了5000亿人民币。

不用理会竞争者


  在铃木看来,7-11成功的秘诀很简单:无论时代怎么变化,生活模式如何发展,对消费者的抢夺,永远是一种心理战。只要全身心研究消费者的喜好和需求,提高自己的产品质量和服务,你就能长盛不衰,甚至无需在竞争对手身上花费什么精力。
  上世纪70年代初,铃木任职的伊藤洋华堂经常组织海外研修,将员工派到美国考察。作为负责人的铃木,有一次在前往加州途中休息时,邂逅了一家以数字7和Eleven组合成Logo的小店。
  “那里就像个小超市,既有热狗、咖啡等速食,也有香皂、毛巾等日用杂货,似乎什么都能买到。”铃木对小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回国后一查资料他才知道,这叫做便利店,而该品牌是美国一家拥有400多家连锁店的优秀企业。
  铃木当即向公司建议,应该与这家公司签订特许加盟协议,将这种模式引入日本,但却遭到了公司上下的一致反对。当时的日本市场,正逢大型超市的繁荣期,消费者的欲望迅速高涨。与之对应的,是中小型零售店的日益式微,门可罗雀。因此许多业内人士认为,未来是属于大型商超的。但铃木的看法却截然相反。
  在他看来,小零售店并不是因为超市的崛起而衰落的,而纯粹是因为其经营方式已经落伍,效率低下,同时一味以价廉为关注点,忽视了顾客对消费升级的需求,才被市场抛弃的。如果创造出新的模式,完全有机会和大型商超共存共赢。
  他有理有据地分析,终于说服了公司,并和美国公司开始了艰难的谈判,最终签下了合约,7-11便利店从此在日本开枝散叶。
  那么,铃木是如何针对小型零售店的囧境,对便利店模式进行创新的呢?传统的加盟模式,一般会尽可能分散开每家店的距离,以减少相互竞争,增加品牌覆盖面。但铃木的做法正好相反,他坚持,连锁店应该以网状扩展,集中在一定范围内密集地开店。
  “这样,店与店之间的短距离,能提升物流和配送效率,而总部经营顾问在各店铺间的移动时间也随之缩短,能有充裕的时间和店主探讨;另外,一次投放广告和促销宣传的影响力、覆盖率也变得事半功倍。”事实证明,这种做法确实有效,而且给品牌带来了非常大的美誉度。有些顾客回忆,当自己走进某家分店,发现自己想买的东西缺货时,店员会立刻告诉他,附近哪家店有货。有时,就算周围的分店都缺货,店员也会将顾客介绍到其他品牌的店去,完全以服务客户为主导。

谁说不能跟竞品合作


  7-11便利店还有一个起到关键作用的改革,叫做“共同配送”。在过去,同一家商超的同类产品,不同厂家和批发商是各自为营,分别配送的。因此在过去,光是给一家便利店供货,每天送货的车就高达70辆。
  以牛奶为例,当时日本流行的牌子有全农、森永、明治等。尽管对消费者来说,这些产品都差不多,占据货架面积也不大,但供货商们还是会分别送货。而且每个品牌送货时,都会偷偷把竞争对手的产品挪到货架后面,把自家产品陈列在最前面。这在铃木看来,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但厂家和供货商们并没有那么容易说服,谁愿意跟竞争对手一起运送啊?而且自家货品是否能得到最优摆放,就很难保证了。为此,铃木专门做了一个实验:将各品牌产品单独在货架上占一排,保证每一家都会被顾客看到,任其选择。结果是皆大欢喜的,顾客的购买率整体上升了,每家的销售额都得到了显著提高。最终,各厂商都摒弃了过时的做法,开始混合配送,效率显著上升。
  此后,7-11又对产品进行了进一步细分,将其分成冷冻型(零下20摄氏度,如雪糕)、微冷型(5摄氏度,如牛奶、新鲜蔬菜)、恒温型(罐头、饮料等)、暖温型(20摄氏度,如面包、饭盒便当),对所有食品进行了集约化的管理,成功地将每家店铺的送货车辆,从日均70辆减少至9辆。这一做法,也沿用至今。

大数据?用不上的


  随着如今互联网和物联网的发展,各行各业都在做大数据的文章,要是不沾点儿边,似乎就随时有被淘汰的风险。但对铃木来说,这是个伪命题。他认为,对于数据或信息的运用,关键点不在于事无巨细地收集,而是从大的变化趋势去预测未来,再环环相扣地思索应对方式。
  其实初入职场时,在东京出版贩卖公司工作的铃木,主要就是跟数据打交道的。他要收集并分析各类出版物的出版数量、读者类型,采访和统计读者对出版物的需求等数据。在这些过程中,他练就了一双不会盲目轻信数据的眼睛,能在第一时间,捕捉数据出现的细微变化,并思考背后原因。这种本能,就应用在了后来7-11经营方向的制定上。
  比如,他很早就意识到,少子化和老龄化对消费行为产生的影响。尽管日本的家庭总户数一直在上升,但每个家庭的平均人数是在减少的,因此,大量购买物资的需求将会减少;而且,随着日本双职工家庭的增加,势必会出现许多繁忙的全职妇女,加上老年人口的增加,人们会更不愿意去远的地方购买生活必需品。
  因此,在铃木看来,真正的竞争对手,永远不是其他便利店或商超,而是不断变化的“客户需求”。“许多人都问我,你是不是每天都在網上检索最新信息,思考如何创新和构建新的经营战略?其实,我只是坚持做了两件事:回家就打开电视,坐车就收听广播。”
  在这两种时刻,铃木并不要求自己过耳不忘,只要让信息自然而然经过大脑即可。“也许是我脑海中存在鱼钩一样的东西吧,只要有效信息经过,我能立刻捕捉到。比如说网上超市的兴起,老龄化带来的消费变化趋势。若是只注重眼前,是很难做出准确判断的。”
  工作几十年间,铃木回忆,每次提出一项新想法时,经常是遭到全员反对的。比如在便利店里增设ATM机。“我们除了食品饮料,也为顾客提供众多日用杂货,甚至是红白事专用纸袋。如果顾客临时需要,而家中并无准备,一定匆忙赶到附近的便利店来买。但紧急关头,光有纸袋还不够,也需要放入其中的现金。如果从便利和服务的角度出发,提供现金这种产品,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这就相当于一脚跨入了银行业,不仅在成本和程序上非常繁琐,也带来了不少非议。当时许多人认为,这会是一个赔钱的项目,因为银行业似乎已经饱和。而且“一头扎进钱眼里”,对公司形象也有影响。但铃木依然用“为顾客创造便利”的初衷,说服了众多成员。
  他们最终与银行签订了合作协议。随着ATM机进驻的7-11门店越来越多,到了第三年,顾客呈现井喷式的增长,而且大部分取钱的顾客,都会顺便在店内消费。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即使便利店的ATM机大排长龙,也鲜有人像在银行内一样投诉,因为琳琅满目的商品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使人不再烦躁。而且,银行对于深夜、周末和节假日使用ATM机会有收取手续费的规定,经常遭到质疑。但尽管在7-11中使用ATM机,也要缴纳手续费,却从没引来任何投诉。
  在铃木看来,这便是一个行业引入了“新价值”,而得到顾客充分认可的证明。7-11的ATM项目也顺利实现了日本金融厅规定的“三年内盈利”的目标,在网络银行等新型银行中一枝独秀,让外界大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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