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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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初温柔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安静地洒向世间,每一束阳光当中都有一段勾人回想的故事,在故事背后,还有那些斑驳的记忆。我感受着熟悉的柔柔日光,进入了陌生的高中,生活也因此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从初中的无名小卒变成班长后来又闯进学生会当了学习部部长。然后就是这门高中才有的选修课,那天同学激动地摇着我对我说:“阿慕,阿慕,你进天文小组了呢,运气真好,咱们年级就十个人!”就这样我坐在了天文教室里,那里面摆放着我和她一直想用的天文望远镜。
  天文小组的辅导老师是教物理的,他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只是业余的而不是搞专业研究的。如果这时她在身边一定会眯起眼睛,小声对我说:“要是专业的能在这儿待着吗……”之后老师对我们说,如果在野外看星空,首先要认北,找那颗在北方的北极星就行了。北极星又叫北辰,北极星在地轴指向的方向上,因此可以指北。
  北极星。北辰。
  初一以前我一直认为姓慕的很少,有时一个学校就那么一个。可是当我初一开学介绍完我叫慕光的时候,身后便传来利落的说话声,“大家好,我叫慕北辰,仰慕的慕。”原来世界这么小啊,居然在一个班里碰见和我同姓的人。就是因为同姓,便顺理成章地叫对方光和北辰。那时候的北辰留着一头细碎的短发,很清爽,身材细细高高的,看上去有些单薄。而我,梳着乖乖的马尾辫,眼睛才刚刚近视,周围的一切还不是那么清晰。其实初一时我们并没有过多接触,充其量只是知道班里有这么个人而已。
  等到初二时,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突然喜欢上写东西。记得那时看着满树的叶子变黄,一片一片安静地掉落,心中不知何故充满哀伤。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兴起要办个文学社,竟也得到了老师的支持,不过当时我还是害怕没有人回应。就在这时,北辰站出来了,笑着说:“没事儿,我支持你。”听那口气像是多年的朋友,可是我们并没有什么交集,难道是因为同姓?暂且理解成这个吧。后来我问她的时候,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告诉我看着你很亲近吧。可是从那时起,我记住了她和她的笑容。
  之后我们以文学社的名义演话剧给学生们看,每晚我和北辰聊短信到很晚,有时候是因为剧本和道具的事情商讨,其实这其中还穿插着很多其他的东西。慢慢地,我与北辰互相了解的程度已经不局限在知道我们同姓。知道她喜欢星空,喜欢五月天,还有她内心深处的一个人……
  我抬起头认真地听老师讲天文望远镜的构造、使用方法,还有怎么拍清晰的天体照片。我推了推眼镜,周围的事物越来越模糊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频率变高了。如果她在身边的话,看着我认真的样子一定会笑,一定会告诉我,好定力啊,什么时候你也这么认真了?是啊,什么时候我也如此认真地对待这些日渐模糊的东西了呢?
  那个时候家长管得很严,天天告诉我要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出路,有时还拳脚相加。而我却听不进去,想大喊,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有惧于家长的威严,就把送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有到了学校,和北辰说这些事,关于家中的不如意,还有内心的不快。她会安安静静听,适时地回应一下,等我说完,再坚定地告诉我,“光,我们一起努力,活出我们自己的一片天空,就像每颗星星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一样。”我点头应允。现在想想,我从没关心过她,她爸爸的脾气很火爆,其实她遭受的痛苦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我却自私到对她的一切不过问,还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在她的身上。
  在学校,一周有三天下午有自由活动课。因为那时我是体育特长生,又是体委,所以对这类课有些厌烦。于是我和北辰就在每周活动课时偷偷溜到学校的图书馆外面的楼道里,学校的图书馆那个时间是不开的。我们坐在长凳上,有时是台阶上,拿出准备好的稿纸或本子开始了在家里和学校都禁止的创作,还有听歌。我们共用一个MP3,一人一只耳机,放着她喜欢的,我爱听的。那时她最喜欢五月天的《如烟》,尤其是歌词。
  有没有那么一滴眼泪能洗掉后悔/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再给我一次机会将故事改写/还欠了他一生的一句抱歉/有没有那么一朵玫瑰永远不凋谢/永远骄傲和完美永远不妥协/为何人生最后会像一张纸屑/还不如一片花瓣曾经鲜艳/有没有那么一个明天重头过一遍/让我再次感受曾挥霍的昨天/无论生存或生活我都不浪费/不让故事这么的后悔/有谁能听见/我不要告别……
  我曾问过北辰,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你会怎么过。北辰很坚定地告诉我,“光,如果真的可以重活一遍的话,那么我会原原本本地再活一次,不做任何改变。”就是那样地再活一遍。我不敢回答自己,若是重活,会怎样走下去,是没有北辰那份坚定不移吧。
  就像北辰喜欢五月天那样,我中意于南拳妈妈,那个曾经是四个人的小团体。他们一路唱着《湘南海鸥》、《不该结束》、《牡丹江》,充满了我的整个初中。
  “嘿,阿慕,你喜欢听谁的歌?”下课时邻桌的女生问我。
  “哦,南拳妈妈。”我淡淡地答着。
  “哦,就是演熊猫人的那个南拳妈妈吧,我知道,成员是弹头和宇豪。”那女生做恍然大悟的样子说。
  我轻轻地笑笑,原来,没有人会记得南拳妈妈曾是四个人,我猜只有北辰会记得吧,如果运气好,她还会记得我说过我最喜欢最初的南拳妈妈。
  当我告诉她我最喜欢最初的南拳妈妈,她很自然地问了我为什么,我告诉她,因为那才是最真实的南拳。
  后来,那个放荡不羁的初二就如地球围绕太阳旋转似的,很自然地随着季节变换过去了。谁都知道对一个初中生来说初三的地位。我想了好久,觉得我很多事情搅乱了她,耽误了她,就写了很长很长的信说我该离开她了。现在想想我那时有多么的愚蠢,我若离开了她,似乎对她的影响会更大吧。这是我唯一一次为她想,但却又是极其失败的考虑。那时,我还年少。北辰看到后又回了长长的信给我,她说我们没有必要搞得像绝交一样,顺其自然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吧。这是不是正如每颗行星都要顺着自己的轨道行进,不易改变一样?以后也就如北辰说的那样,顺其自然了。   有没有听说过,两个人做平行线比相交线要幸福,因为平行线可以一直那么地关注着对方,可是相交线在相交过后只会越走越远,直到对方消失在远处。而我们却无可救药地相交了,只不过,留下的是相交时那段美好的回忆。
  记得有次体育课跑完800米以后北辰竟然哭了,一直以来那么坚强的北辰竟在我怀里哭了。兴许是太累了吧,或者是因为这画面太过像曾经,曾经那段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感情。她告诉过我,恨总比惦记容易放下,所以她才没有在那个人去澳洲前最后一遍问她“你就真的一点儿都没喜欢过我吗”的时候告诉他,她是多么地在乎他。我只是呆呆地站着,一直一直地站着。北辰,你是对的吧,可是我什么也不懂,他也许真的注定永远也成不了你的守护星。
  一直对体育很放心的我却在考试中失利了,因为篮球失误而与满分失之交臂,我已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我的感受,只是失神地望着远方,满眼尽是迷茫。就在我的灵魂迷失方向的时候,还好有北辰,她安慰我说:“没关系的,你看我也是差一分,如果咱们中考像一模成绩那样一模一样,高中就可以上一所学校了。”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的,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的坚定。一模成绩……北辰,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约定要考一所高中,选修一起上天文,一起用天文望远镜看你所向往的星空的,那么,为什么我们食言了?
  课桌上有一张语文考试的试卷,老师笑容灿烂地告诉我,我是第一名,第二名的分数与我差了很多。我却没有他预想的那样欣喜若狂,勉强抬了抬嘴角。那一刻,我感到莫名的寂寞,如果北辰在,她一定会考得更好,就算是我超了她,那也许相差不过半分,又怎么会像这样,与他们差得这么远。北辰不在身边,周围的一切原来如此陌生。呐,我现在很迷茫啊北辰,未来的方向究竟是哪里呢?我想不出。
  初三最后那段阴晦的日子,是我与北辰相互扶持着熬过来的。面对漫天的卷子、老师的叮嘱和家长的唠叨,我和北辰真的想逃避,却又有些不甘,已度过这么久的时光,在这个时候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中考的前一天,北辰告诉我:“光,你知道吗?人们在野外的夜晚识北时,其实是看那颗不怎么亮但位置不怎么变的北极星的。以后,我们要一起看星空,答应我。”
  中考的三天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反倒是意外的平静,花了三年时间准备的一次考试就这样安静地过去了。后来在度过熬人的假期时,觉得有些空虚,是少了什么吗?那时的我相信,如果有想见面的心情,北辰,我们还是可以再见面的吧。
  从前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她的日子我该怎么过,还没等我想就已经分开了。现在的我,面对周围越来越模糊的人和事,犹豫地迈着前进的脚步,害怕做错什么事,如果她在身边便不用害怕,因为有她永远站在我的身后支持着我。
  对她的依赖和想念是那样的深切,关于她的记忆是那样的清楚,就如记得自己名字那样刻骨铭心。在高中的第一个生日时想,没有人会记得吧,结果却是很早时在公车上接到她的祝福,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我觉得足够了。泪水不听话地流出来,那一刻脑海中出现的只有她的笑脸,耳边回响着的只有她叫我时的声音:光,光……现在已经没有人这么叫我了,大家都叫,阿慕,阿慕。这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称呼,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一个人尝试着慢慢变坚强。
  其实天文老师没有讲北极星以前,我就知道,是你告诉我的,记得吗?
  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它原来还有个名字叫北辰。
  编辑/王语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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