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慕大三角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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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博举起望远镜,风带着大海独有的腥味吹拂过他干燥的脸。远方的海浪浮起一条条白线,连着天的尽头。乌云正在聚集,潮汐一下下拍打在他脚下的礁石上,带着巨响,浪潮一次比一次高,最高的一次几乎要超过库博的头顶。
  “喂,老爷子,你不会是想这时候出海吧?那可是会出人命的。”库博身后的岩石上坐着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根雪茄,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喷着烟圈对库博说道。
  他已经疑惑很久了。在一个月前,这位老人找到他,希望他能帮自己出海,男人爽快地答应了。原本他以为是普通的游客想要租借船只,但是老人似乎并没有带任何家人,这么大年纪的人却独自出门旅游,真是别有闲心。
  老人并没有立刻要求他出海,而是在海岸旁的一所宾馆住了下来,连着一个月都没有联系过他,就在他以为老人已经放弃出海回家了的时候,老人忽然找上了门来。
  就在不久前,乌云开始聚集的时候。
  “不行吗?”老人听到了船长的话,放下望远镜,回过头来,“我想我们之前已经谈好了,我需要出海的时候你就要帮助我,无论是什么时候。相应的,价钱也不会少给你。”
  船长摆摆手表示无奈,其实他之前也想过老人不会是单纯想要出海旅游这么简单,毕竟在不远处的迈阿密海岸有够多人做这行生意了,特意跑到百慕大海岸的客人,多半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不过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冒险者,多半是听说了百慕大三角的神秘之后慕名而来的。
  因为百慕大三角的神秘与“危险”,这样的生意往往会给他带来一些额外的报酬。当然他知道所谓的百慕大三角,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海域,失事率与其他的一些海域比起来其实高不了多少。拜媒体和一些作家所赐,这片海域被渲染成一个神秘的地方,有人认为这里是外星人的试验场,也有人认为这里生活着海底人,各种各样的猜想层出不穷。他没兴趣去探讨这些问题,因为无论这里被议论得有多么夸张,该飞过的飞机一样飞过,该驶过的船只一样航行,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怪事,但是这些传闻能为他带来额外的报酬,他也乐于接受。所以他也常常会去在网上搜索最新的传闻,好在那些年轻人营造神秘气氛的时候附和一下。
  这个叫作库博的老人难道也想来凑凑热闹?船长有些想不明白。
  “当然没问题,现在就出发?”虽然这样的天气的确不怎么适合出海,但是还不至于翻船。现在的科技不比以前了,他的船只是中型船,没有那么容易翻,说会出人命也只是想尽可能提高价钱而已。但是这个老人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价钱,于是他也不再继续浪费时间了,起身向不远处的港口走去。
  “老爷子,你大概想逛多久?”船长边走边问。
  “我不是来闲逛的,我希望你送我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船长停住了,“什么地方?这附近可没有什么度假岛屿之类的地方,你不会想横渡大西洋吧?”船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不,不是岛上,就在海洋上。”库博说着,拿出了一张地图。那是一张北美洲的地图,上面将百慕大三角划了出来,三角形里有一个红点,红点旁标注了经度纬度。
  船长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当他看到红点的位置时,忽然愣住了。
  那个位置他并没有去过,但是他从自己的父亲口中听说过。
  他的父亲原来也是一名船长,但是和他不同的是,他的父亲是正规船运公司的船长,在这片海域来回航行了几十年,估计没有人比父亲更熟悉这片海域了。他的父亲在退休以后买了一条船,并做起了海上旅游的生意。他父亲在去世前将船留给了他,并把自己一生的航海经历都给他讲了一遍。这个坐标他的父亲也跟他说过,那是很多年前,父亲还没有退休时航行过的一个坐标,在那里,他的父亲经历了人生中第一个航海事故。
  “很熟悉,对吧?”库博像是料到了他的反应,扭头望向大海,深褐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乌云,脸上的皱纹随着他说话的节奏像波浪一样抖动。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苍老的嗓音穿破海浪的呼啸,平静而又沉稳。
  “那是我儿子的十八岁生日,我答应带他去海上旅游,既是他的生日礼物,也是对他考上剑桥大学物理系的奖励。我选择了最好的航运公司和最豪华的船只,你的父亲就是那艘船的船长。
  “在航道的前半段一直平安无事,然而就在船只靠近这个坐标的时候,海上忽然聚集起了乌云,海浪越来越大,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任何征兆。虽然这是意外情况,但是对于当时世界顶级的游轮来说,这点儿风浪算不了什么,我和儿子就待在甲板上拍摄纪念照片。但是船只附近的海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并不大,但是出现得非常突兀,这个漩涡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因为我的视力并不太好,那个漩涡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记不清了,只能勉强分辨出来。漩涡出现的突然,但是消失的也很快,大概三四分钟就消失了。然后,奇怪的事就发生了。
  “原本那个漩涡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正在拼命挣扎,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在那里,也许是某个游客失足了吧,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儿子忽然跳了下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直接跳了下去,游向那个人。
  “不会游泳的我急坏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明明可以呼叫船上的救援人员,可是他却直接跳了下去。我立刻找到了甲板上的救援人员,请求他们的帮助。
  “可是当我再次回到刚才的位置时,两个人都不见了。我的儿子和那个落水的游客,都不见了。你的父亲将船停了下来,同时让所有的救援人员乘船搜救,一连搜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我儿子跳水时头上戴的帽子还漂浮在水中。那是毕业服的帽子。”
  库博说到这有点儿哽咽,他还是注视着海洋,像是他的儿子就在那里。   “你知道吗,两个人在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内消失了……一分钟不到,救援队就找不到人了,这个速度快得匪夷所思。船长又搜索了一天之后放弃了,救援队几乎找遍了周围十海里,除了那顶帽子,什么也没有。当时我只覺得不可思议,悲伤和懊悔充斥了我的内心。直到这艘船靠岸,我的儿子被列入失踪人员名单,我才回过神来,我知道除了接受现实别无选择,你的父亲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我确信那不是一场普通的事故,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我儿子可能是被鲨鱼带走了,但是我不相信被鲨鱼缠上会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连血迹都没有留下。于是我开始怀疑,我儿子消失的缘故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特殊。百慕大三角,这个备受争议的地方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带走了我的儿子。很多人觉得我疯了,没有人相信我,我的妻子也因为这件事离开了我。现在我老了,我想再回到那个地方,我想也许我还能再次遇到那个力量,那样我就能和我的儿子见面了……”
  船长安静地听完了故事,两人都沉默了,只剩下海浪拍岸的声音。
  “老爷子,你这是要去送死。”船长扔下手中燃尽的雪茄,“我不能答应你。”
  “不,即使不这样我也活不久了,与其在懊悔中死去,我宁愿冒一次险。”库博笑了起来,“我已经老了,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我的心在我儿子十八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船长又沉默了。不一会儿,他从衣服里掏出了两根雪茄,将其中一根递给库博,“古巴的雪茄,上好的货,来一根?”
  库博摆了摆手,“抽烟等于自杀。”
  船长也笑了,“老爷子,你还怕自杀吗?”
  库博一愣,随后也笑着接过了雪茄。
  船长为他点燃雪茄,库博吸了一口,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花白的胡须剧烈地抖动着,烟雾四散升起,被天空中滴落的雨水冲散。
  “老爷子,快到了。”船长看了看窗外,将船停了下来。虽然已经下起了雨,但是海浪并不大,船在海面上停得非常平稳。
  “按你说的,我就把你送到这里,剩下的一段距离就由你自己开快艇去,没错吧。”船长一边低头忙活着一边说,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这才发现库博早就出了船舱,站在了甲板上。
  船长放下了快艇。库博坐了上去,回过头来大声说:“快艇应该不便宜吧,你居然还愿意借给我这个疯子,真是谢谢你了。”
  “没办法啊,毕竟我也不想去送死,再说你付的钱可比快艇的价钱多多了。”船长站在甲板上,望着库博,满不在乎地说。
  “毕竟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啊。”库博转过身,启动了快艇。
  快艇破开海面,缓缓加速。船长看着库博的背影,这个老人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并没有弯腰驼背,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像是打在一根铁铸的柱子上。
  “老爷子,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父亲在那场事故之后主动调职,不再从那条航线行驶。或许别人会觉得那是因为他的愧疚,但是我觉得他是相信你的。因为他在临死前一直告诫我不要接近那里,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把那当成是笑话。老爷子,虽然你可能真的是疯了,但是还有人相信你!”
  船长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量,将这些话都吼了出来,真奇怪,原本他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说这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老人孤单的身影触动了他吧,在这样空荡荡的天地间,虽然坚毅,却也孤独。
  库博将快艇的功率开到最大,轰鸣声盖过雨声冲击着他的耳膜。
  船长会在那里等他,如果他一天之内没有回去的话,船长就会走,这是他们的约定。因为船长还是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库博知道也许船长只是想配合一下他的疯狂。
  那样的事会不会再次发生呢?库博其实自己也没有把握,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去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非洲拍到一只离群的年老大象,据说大象能够预知自己的死亡,并在死亡前离开象群。库博觉得也许自己只是在自我毁灭罢了,像那只孤独的大象,在这世界上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悄然死去。人生的所有,失去的、得到的、所爱的、所恨的全都都在某一刻化作虚无,那便是死亡。
  是啊,也许自己根本就不是来见儿子的吧,其实儿子的死亡自己早已认定了,抱有这样的期望,不过是给自我毁灭寻找一个理由而已。库博苦笑着想,想着想着他便累了,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或许是一直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不知怎么他便沉沉睡去了。
  船身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惊醒了库博。他从甲板上爬起来,只见到一个巨大的浪扑向他的快艇,不等他有任何操作,快艇便翻了过去。
  库博掉在海里,身体被水流冲击着,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按向海底深处。
  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挣扎了起来,但是忽然全身传来一股电流划过的感觉,他感觉一切都静止了。他看到潮水飞速退回,快艇也不知何时消失了,不一会儿眼前也黑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丧失了所有感官,被深深的黑暗包裹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库博重新恢复了感觉。
  首先是缺氧的痛苦,然后便是全身的酸痛,眼前一片模糊,他拼命向海面上游去。
  他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气,视野终于清晰了起来。
  库博看到不远处有一艘船。那是船长的船吗?不对,没有这么大。
  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突然,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一条豪华邮轮。他不会认错,这一辈子都不会认错。甲板上站着两个人正望着他。
  那一瞬间,库伯明白了一切。他开始拼命想要沉回水底。
  甲板上有人跳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是多么的错误,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要突然跳下甲板了。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库博只能静静浮在海面,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向他游了过来。
  当儿子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超越时空的想念。
  库博伸出手,轻轻摸向自己儿子的脸。那张脸上有兴奋,有震惊,但更多的是好奇。
  他忽然回忆起儿子小的时候,自己带他去拍摄星空的照片,儿子那双眼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想起儿子中学的时候刚听说百慕大三角传闻的向往,儿子不停地拉着他,跟他说自己的猜想。
  “爸爸,我觉得百慕大三角可能是这个世界与四维的连接通道,第四维可能就是时间,你觉得是不是?等我长大了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不等儿子开口说话,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又来了,将两人冲散,他伸出手,却只能握住水流。他看见儿子同样伸出手,但身体却逐渐塌缩直到变成一个闪亮的点。
  像是宇宙大爆炸起源的奇点,黑暗中最明亮的星星。
  在感官消失前,他挣扎着在水中说出了一句话,虽然只冒出几个泡泡,但是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听见。
  “孩子,你变成了星星……”
  【责任编辑:邓 越】

小雪说文


  又到了一月一度的小雪叨叨时间!最近同学们的投稿都很踊跃,竞争也是相当的激烈,但小雪越看越觉得,不知是不是大家过分纠结于科幻中“科学”的部分,往往在小说中,理论说了一堆,专业名词堆砌了一通,却并不太在意文章的剧情和结构。但由于个人知识有限、社会经历不足等原因,导致某些地方与实际情况并不相符,甚至还有逻辑性的错误,小雪不得不说这可真是暴露自己短处的不智之举!
  而本月上刊的王志轩同学的《百慕大三角》则成功规避了这一类的短处,它虽然在科学性上有些不足,但文字流畅、故事完整,更重要的是构思颇为巧妙,情节一波三折,富有趣味性,因此被选中成为本期的校园之星。其实小说嘛,言情也好,科幻也罢,最终都是要让人读来有趣,这一点同学们需要牢记。当然,我们也不能只要有趣就轻视了科学部分,这就要靠同学们平时多下点儿功夫了,多看科普杂志和相关网页是不错的选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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