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学敏作品小辑

来源 :诗潮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5130293253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在眉山三苏祠,饮茶


  在宋词中萌芽的茶叶,已经精致成一枚枚的月光了。
  在午后祠堂深处蛰伏的光阴中,蝴蝶瘦清,
  像是一枝竹泊在纸上的声音。她们在远处的
  竹寮里,
  翻检一片片的词牌,把她们透明的翅,
  叠成玉做的鱼,在水中恋爱。让我用十年的
   时光,茫茫,
  不知生死。
  一片茶,拂袖而去。像是我干净的诗歌,在
  秋天状的清晨,
  闻风而动。
  所有的花朵都要凋零在她们自己的芬芳中。
  这是我饮茶的缘由。和前世抱着的那枝细腰。
  
  在宋词中饮茶。水,要好水。一盏,敬那苏
   姓的鱼。
  杯中的月光,是中国最好的茶叶,
  可以情不自禁,千里。可以
  把自己饮成宋词,被鸟鸣挂在枝头,并且,
  伸进我用毛笔写出的好水中。

九寨蓝


  所有至纯的水,都朝着纯洁的方向,草一
  样地
  发芽了。蓝色中的蓝,如同冬天童话中恋爱
  着的鱼
  轻轻地从一首藏歌孤独的身旁滑过……
  九寨沟,就让她们的声音,如此放肆地
  蓝吧。远处的远方
  还是那棵流浪着的草,和一个典雅而别致
  的故事。用水草的蓝腰舞蹈的鱼
  朝着天空的方向飘走了。
  朝着爱情和蓝色的源头去了。
  临风的树,被风把玉的声音渲染成一抹
  水一样的蓝。倚着树诗一般模样的女子
  在冬天,用伤感过歌声的泪
  引来了遍野的雪花和水草无数的哀歌,然后
  天,只剩下蓝了。

一枚阳光的蝴蝶


  在阳光们正在凝固的正午,一枚硕大的蝴蝶
  把阴影像种子一样,播在季节的背面。
  四周的寂静,如同全部的声音,与睡眠中的
  缄默
  被称为正午的阳光。在一首诗形成的过程中
  我看见唯一鲜活的事物,是那枚说话的蝴蝶
  和她饲养的文字。
  是正午时分,可以自由穿行在树叶和我之间
  的一段歌谣。河,在远处悄然无声
  河的身上,闪烁着阳光们黄金的蝴蝶和她们
  的诡秘。
  一地的阳光。和一地的黄金花朵。
  还有一地女人们黄金锻打成的气息。和硕
  大的蝴蝶
  正在诱惑我的爱人以及已经学会飞翔的书。
  并且
  可以把所有被阳光抚摸过的梦的衣衫
  和我的手掌,幻化成她们的声音

桃花诗

一 


  我要把所有暧昧的诗句揉成桃花的形状。
  在今天,放在春天的水中。
  我要把所有与毒药有关的书读完,把最毒的
   那一帖,放在
  阴影的下面,仔细地临一遍。
  我要学做南疆的传说,那些会下蛊毒的苗
  人,在江湖的词典中,
  妖一样晃动。然后,潜回水拍的唐朝。今夜
   南疆的客栈中,
  妻子正在灯下琢磨那枚从缅甸走来的玉石。
  把玉石中有关桃花的影子,和有关时光的
  无奈,一同焚烧在
  妖娆的春光中。

二 


  我要把所有从诗句的缝隙中渗透下来的水,
   揽在桃树的周围。
  纯洁。不带一丝的娇气。
  我要把桃花潭捧在手中,细细地把玩,像
  是画中的老牛,
  由着嗅过胭脂的纸,一点点地轻薄。并且,
  见不得那水,那些让每个写诗的人痛不欲
  生的水,和水中的桃花。
  我要让所有的中药走在桃花的后面。我正
  在制作的黑夜,貌似最重的
  那枚药丸。我要用左手诵读那些与减字木
  兰花有关的声音,
  我要趁着夜色,下一粒种子,长大成材,
  成发型古朴的茶几,
  和玉石的杯。然后,让右手思想。
  我要用仅有的爱情,看着桃花路过每一首
  诗,让她们一夜之间成为同志。
  让所有的花朵盛大成四散开来的水,并且,
  形若荡漾,
  蛊惑人心。


  春风是一只长着桃花爪的动物,从树梢上过
  去了。
  我看见了她的爪,和她的名字。
  春风是一件缝着桃花扣的衣衫。
  我听了她们的心跳,还有盛满了红颜的玉石
  的杯子,那些娇好的乳房,
  跳舞词牌,和书中写过的春色。我想要解开
  她们所有的扣子。


  我是正在埋头写着桃花诗的诗人。要在桃花
  命名的隐秘山庄,
  要彻夜不眠。要用上好的桃花笺,深潭中绝
  佳的桃花水。要用桃花满坡地溅,
  凭着桃花的栏杆,由着她们
  在外面翻红,或者繁衍。
  我想要把她们撩乱了。那些诗句已经死在了
  与春天有关的想象中。
  她们靠着水中的倒影,和冷漠的鸭子,用变调
  的嗓音,
  苟延残喘。

五            


  在春天,用桃花作成名字的女人,把粉色的
  笑靥张贴在水的背面。
  水涨一寸,她们的名字便要芬芳一尺。
  我不能让这些潜伏在诗句里的水再涨了。水
  曾经漫过远方的金山。
  和她的爱情。我要走在所有桃花的前面,让
  春风豢养的桃花们无路可走。
  她们在我睡眠中,用粉红色的梦境四处逃
  窜。直到我听见了清晨的鸟鸣,
  和我读过的书,还有鱼靠在潭的边上不停
  扬花的姿势。而后,
  心若止水。

六        


  在清晨,我要把那些還未开过的桃花放在
  我的书中,用墨染黑。
  染成我腰间系着的词牌,玉树临风,且不乱。
  在傍晚,我要把那些正在绽放的桃花放进
  我的诗歌。让你们无花可吟。
  让你们安静,像是我在桃树下给你们写的诗句。
其他文献
想念姐姐  姐姐来了  转眼就没了  1956年农历八月  姐姐从黑暗中来  小脸,小眼,小鼻子,小嘴  小胳膊,小腿  漆黑的夜晚漆黑一片  你没看一眼生你的母亲  也没看一眼这世界  甚至来不及啼哭一声  一切消逝得那么快  我的小姐姐  那么小的一小团  在粪桶里挣扎  18岁的母亲  也不过是个孩子  刚经历一场生死挣扎  面對突然降临的第一个小生命  懵懂,无助  接着是号啕,呜咽  此
期刊
知更鸟  秋冬交替,荒芜里的时间  点燃冰凉  就像雨,打在梧桐叶上  蹿出针尖的心跳  白天,这两排金梧桐还那样诱人  几只苍鹭飞过来  它们强悍的身体  蓄积了经年的山河  冬至,枝芽上探出  一朵初春未开的海棠花  那只知更鸟,能看到  我们彼此的归途与来世樱花树下  鸟鸣,从他青绿色长衫里跃出  又落到她绯红的发髻上  在我抚摸过的  那棵枫杨的翅果与四照花上  春,露出温雅甜美的笑容  
期刊
从门缝中挤进来的一束光  照亮的  是空气中起舞的尘埃  这尘埃 在这样一束光中起舞  这房间里所有的尘埃  似乎都已在这一刻  聚集到这光束中起舞  这光是明的 这尘埃使这光  找到它的方向性  這光 从门外挤进门内  更像是门外的大光明  所漏掉的部分  它漏进来的目的  仿佛就只是  为了让我看见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尘埃  藏在我的房间里  原来这么多的尘埃  可以在这光漏中  自由地飞舞
期刊
造句家  对着夜说晚安,对着太阳说早上好  夜和太阳埋怨我只是把它俩当成载体  孩子觉得我好玩,大人觉得我童趣  诗人说我是行为艺术家和造句家  我对他们的评论无动于衷  除非他们中间有你  我一直对句子的主干并不在意  修饰语或限制语才是关键  比如,有你的夜晚  像你一样的太阳  句子最美的部分在于枝葉部分  一个人最有意义的时光不在于成功之时  山顶上有一棵特别的小草  我更记得的是小草,对
期刊
我去过冬天  看见母亲  在那里洗澡  麻雀在母亲的发上踱步  太阳正红红地在湖的尽头  摇摆  上下都有一個太阳  我记不起是黄昏还是早晨  但我相信  游到湖底  很快就到西半球  母亲站在湖里  一半早晨一半黄昏  母亲在洗澡  麻雀在她的发上来回走着
期刊
修行  我在十月的云端打坐,消耗我  所有静寂的人间时光  天地是宏伟的庙宇  山岳是高聳的佛塔  河川是宽大的袍袖  在日与夜亘古不息的更替里  我是无声的,是隐于自身的那个  或许在高出秋叶一寸的地方  熄灭内心的火把,有  轻于流云的轻  在所有截停的水源之上  听风,听雨,听鸟鸣  直至听出超越生命况味  返璞归真的经文  开向尘世的每朵格桑都在老去  谁的长啸能穿越季节粗粝的枷锁  唤醒
期刊
雨后,落日照满山新綠,  我的竹林兄弟,今春  又少了一人。怀着致命的  软弱,我败退如南宋,  十四年来,偏安于杭州,  凤凰山上,练习采薇。  我这旧时代的钝书生,  以简朴来安身立命。  乱石间,陈寅恪犹峭然冷对,  而我,只屈从于这阵鸟鸣。
期刊
一根耿介的食指  几个月了  早晨起来左手食指总是僵直  无法屈伸,好像它  在一次指斥的愤怒中  忘记了熄火  于是每天醒来  必须用右手揉搓这根  耿直的食指  默默地劝它弯曲  甚至忍著疼,把它折弯  软硬兼施中它倒是  也肯折弯回去  但是伸直的时候  却总是弹射子弹一般  绷直,好像只有指着什么  才是它存在的理由  骨子里的炎症  和关节里的疼痛  一定是它难以劝降的症结所在  很多时
期刊
冬天,更适合怀念  万水千山之后,许多年过去了  我又来到了田野  倾听万物,万物也在倾听我  一切,都荒凉地存在  正经历寒冬,萧瑟和孤独  述说世界的命运,灵魂的不朽  西风的誓言里,一条河流  泅渡着一个季节的困顿  大地的骨头吹裂了  吹裂的骨头里,飘散出麦子的清香  漂浮出一个游子年少杀青的剧情  我,清空浮世所有的欲望  倾倒一千公里的乡愁,和万顷碧波结束,或者开始  站在时间的荒野里
期刊
好几次我在晚霞中停下了脚步[组诗]  沈浩波  煮羊肉太好吃了  那年我六岁  冬天的傍晚  我爸骑自行车载我  經过镇小学时  突然对我说  “校门口开了家羊肉馆”  我没有说话  我爸往前蹬了几步又说  “羊肉太贵了”  我还是没说话  我知道羊肉太贵  我爸又往前蹬了几步说  “冬天吃羊肉挺好的  你还没吃过羊肉呢”  我还是没说话  我知道我爸在犹豫  我们最终去吃了那顿羊肉  ———煮羊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