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音乐和摄影都是人们对客观世界的心灵感受,只是通过不同的形式表达出来罢了。安塞尔·亚当斯就是音乐家转变成为摄影师的有名例证。今天我们介绍的这位摄影师——林铭述,也曾是一位音乐家。
车祸使我走上摄影路
1990年春天,在从美国尼加拉大瀑布到宾夕法尼亚州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场车祸,我身受重伤,医生告诉我,一年之内不能再进行器乐演奏。那时,我刚刚成功举行了巴松毕业演奏会,在即将取得音乐硕士学位的时刻,我的音乐生涯却面临着危机。
然而就在养病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步入了职业摄影的生涯:我在费城坦普尔大学音乐学院的一位同学费越(是从中央歌剧院赴美深造的男高音),应邀参加一场在纽约林肯中心音乐厅的演出。能参加美国最高音乐圣殿的一场音乐会,令他兴奋不已,但演出需要在海报、节目单上印上他的肖像,并悬挂在林肯中心的大厅里。费越先请维吉尼亚报社的记者拍了若干张十分清晰的照片,但经纪人告诉他:“这些照片都不够挂在林肯中心大厅的档次”。因为挂在音乐厅的肖像大都是黑白照片,风格又颇像是伦勃朗油画式的精品。
如果去请专业艺术人像摄影师,拍一次少则收费500美元,多则1000美元以上,这对当时仅靠奖学金读书的留学生来说,是笔巨额开支。情急之下,费越突然想到了喜欢摄影的我,立即打电话求援。我说:“你去买一个富士135的黑白胶卷吧!”于是我在家里用一台尼康FM2 50mm1∶1.8的镜头加上腾龙两倍增距镜,饶有兴趣地为他拍起来,而布光只用了两个台灯。然后我在家里1.5米见方的衣柜中自冲自放,最后选了四五张照片。几天后,接到了费越的电话,“照片得到林肯中心的肯定,经纪人说,‘照片没问题,这才是艺术人像哩!’”。
走向职业摄影生涯
“费越事件”后,我突然萌生一念,既然受伤的手臂暂时不能演奏,按快门却是毫无问题的。而且美国专门有一类摄影师是自由职业者,以拍音乐家的黑白人像为主,且收费不菲。那我何不再收费低一点,试试以摄影为生呢?说来也巧,正想着机会就来了。
那是一个周末,我在一家餐馆碰到了美国钢琴家兰斯,他坐在角落里愁眉不展,我就过去问他是否遇到了难题。他说他要开音乐会,但寄去的照片不合格,我灵机一动,对他说:“我就是摄影家,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拍呢?你满意的话付我300美元,不满意我分文不取。” 他将信将疑看了看我,勉强同意了。就这样,我立即买了一对便携式闪光灯和背景布,还用那台尼康相机加腾龙增倍镜,开着我的双门雪佛莱二手车,直奔他家。
当我走进兰斯那间放有一台七尺斯坦威钢琴的恒温客厅时他早已穿好燕尾服在等待。我支好背景布和灯架,告诉他可以像在音乐会上一样随意演奏一支曲子。于是,他全心投入地弹起了舒伯特的奏鸣曲。我抓住乐曲的旋律和节奏,随着演奏者的呼吸起伏,用柯达 T-max 100抓拍了两卷,又摆拍了几张肖像照。然后立即回家冲卷、印小样。第二天,我和兰斯一起用放大镜挑选小样,选了几张放大成10英寸照片后,寄到了他的纽约经纪人处。
不久电话中传来兰斯欣喜的声音:“Mr. Lin,经纪人非常满意,我的父母也非常满意!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他立即要我放大100张10英寸片。我按市场最低价5美元/张(通常10美元/张)收费,用柯达可调反差的放大纸,在衣柜中工作起来,以后他陆续要求加放,算起来,前后累计收入已超过1000美元。
看了兰斯的照片,当时正在费城的科蒂斯音乐学院学习的中国钢琴家孔祥东立即请我为他拍摄,还热情为我张罗同学和朋友来,在他的琴室拍照。一次机会,我看到报上正在征集“世界华人摄影大赛作品”,我将孔祥东一张题为《陶醉》的照片寄去。不想此片竟获奖,并先后在世界各国首都(包括北京)展出,后也出版成册。
终于,我从影的消息传到了导师加菲尔德先生和坦普尔音乐学院海伦女士那里。当他们打电话来预约拍摄时间时,我真是受宠若惊。此后,导师的相片被印成海报挂在费城大街上,海伦的照片则被刊登在校刊和学校的年鉴上。
在美国做自由职业摄影家
在我进入美国摄影领域后,实际上是成了一个自由职业者。在美国做个职业摄影师并没有那么神秘。 “职业”并不意味你的照片是最好的,而是有一定摄影技能、并以此为主要生活来源的从业者,只要能使客户满意就可以了。美国的职业摄影家成千上万,有哈尔斯曼、纽曼、韦斯顿那样的大师,也有许多水平泛泛者,在市场上占有一席生存空间。这里,摄影技能并非是决定性因素,更重要的是商业技能在起作用。许多成功的职业摄影师都能充分发挥其技能去开拓市场和客户群。一年后,摄影的收入已高于我在音乐领域可能得到的收入。
而我感受最深的是美国法律对摄影师的版权有完善的保护制度——摄影师对底片有绝对的拥有权。美国的商业广告摄影均是一次性买入,或按时间、按片数计算。一个一流的广告摄影师一天的收入可达数万美元。对于一般的自由摄影师来说,拥有底片权就更重要了。譬如,人像、婚纱等一次拍摄的底片均由摄影师保管,在第一次提供一定数量的照片之外,以后加印加放收费通常都要远超过第一次的费用,顾客常常在数年后还向你买照片。
一场无奈的车祸造成的悲剧,终结了我的音乐生涯,却促使我将摄影爱好转化成谋生工具。从职业音乐家到职业摄影师,从流动的音乐走向凝固的影像,在我追求“喜爱”的过程中,体会辛酸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无穷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