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悬浮争议:高速下的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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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新年第二天,上海各大网站公示了上海市环境科学研究院提交的《沪杭磁浮上海机场联络线(龙阳路站—虹桥综合交通枢纽)环境影响报告书》,报告书认定该段磁悬浮“工程建设可行”。
  尽管调整后的新线路离“锦鸿公寓”直线距离已超过75米,但磁悬浮的坚决“抵制派”、家住锦鸿公寓的顾起东,仍然坚持自己的不同意见。
  从1月3日开始,顾起东一边每天都向上海市规划局、上海市环保局以及国家环保总局、国家发改委等部门发送反对磁悬浮工程的邮件;一边组织“锦鸿公寓”业委会作准备,以便在公示结束、磁浮项目正式通过之后,“直接向国务院申请行政复议”。
  
  繁华之困
  
  顾起东说,故事要从10年前讲起。
  1998年,顾起东以每平方米3700元的价格买下了锦鸿公寓的一套公寓。刚搬进来,他还曾觉得锦鸿公寓外零星开过的小火车很有意思。那时候,锦鸿公寓附近的梅陇火车站每天只有4班火车发往上海周边的嘉善地区。
  紧接着,锦江乐园区域高架、立交桥和中环线工程相继在周边开建。不久,上海火车南站落成,与锦鸿公寓相距不足50米的轨道线,成了上海南行列车的必经之路,24小时铿锵不断的噪音顿时成为锦鸿公寓住户最大的烦恼。
  到2006年,顾起东所在3号楼里,200多户居民搬走了将近一半,剩下的居民家里都安上了双层玻璃以减弱噪音。
  “曾经有一个套房出租,结果租户住了不到2个星期,就退房搬走了。”
  由于噪音问题,锦鸿公寓的楼价在近年来房价不断飞涨的上海形成了一个“低谷”。附近的几个楼盘,二手房均价已经达到每平方米1.5到2万元,而锦鸿公寓的二手房,“连9000块都没人要”。
  2007年4月,闵行区磁悬浮动迁工作做到了锦鸿公寓外的2幢老公房。据顾起东了解,老公房住户拿到的动迁费、补贴,以及政府奖励等合计起来,高达每平方米1.8万元,这给了锦鸿公寓居民到别处“开始新生活”的期望。
  但事与愿违,上海磁悬浮工程确定的是沿线22.5米拆迁的标准,这意味着距离磁浮线25米左右的锦鸿公寓不仅不能拆迁,而且还将承受磁悬浮带来的新噪音。
  锦鸿公寓500多户居民,以不堪忍受噪音为由,向闵行区政府递交了一份请愿书,要求“在同样的地段置换同样面积的房子”,他们的要求没有得到认可。
  此后,锦鸿公寓就成了与磁悬浮对立的大本营。不时有居民在楼顶挂上出“磁悬浮你来我走”标语。
  顾起东总结说,“磁浮其实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根本原因在于,上海近20年超速发展,隐藏了很多规划方面的漏洞,不过是因为磁悬浮争议一举爆发出来而已。”
  
  “上天入地”避民居
  
  双方的僵持在2007年底出现了转机。
  2007年12月29日,《沪杭磁浮上海机场联络线(龙阳路站—虹桥综合交通枢纽)规划选线调整方案(草案)》出台。
  上海磁悬浮规划主要参与者之一、同济大学铁道与城市轨道交通研究院教授孙章告诉记者,从取消磁浮铁路三角区联络线,到部分区域的线路采取“上天入地”的方式调整,最大的目的,就在于避免过于接近居民区,“希望尽量减少对沿线居民的影响,而经济方面的考量则在于减少拆迁成本”。
  新选定的路线方案避开了原计划的磁悬浮三角区中的10多个居民小区;而新线路铺设在原淀浦河河道中,拆迁费用将比原计划减少一半。
  事实上,拆迁已经成为磁悬浮工程成本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按照锦鸿公寓住户顾起东的测算,如果锦鸿公寓两幢公寓如其所愿被拆迁,按上海的拆迁标准,500多户居民的拆迁安置费用起码要10亿元左右。
  但规划部门认识到,“上海磁悬浮的成本已经到了非降不可的地步了”。孙章告诉记者,磁悬浮的总造价已经是高铁造价的两倍,京沪高铁每公里造价在1.67亿左右,而上海磁悬浮的工程造价将在每公里3.4亿元左右,再加上拆迁费用,磁悬浮的总造价将雪上加霜。
  孙章认为,令人担心的还不光是上海机场联络线自身难以承受高造价,如果上海区段造价过高,很可能导致浙江方面在修建杭州段时“望而却步”,令沪杭磁浮整体计划受阻。
  
  调整方案新疑问
  
  选线方案调整后,磁悬浮将穿越沪闵高架,从空中“路过”锦鸿公寓,距锦鸿公寓的直线距离又多了50米,拆迁的希望更加渺茫。顾起东对此非常想不通,“为什么宁愿把钱花在建高架、挖河道上,也不用于改善沿线居民的生活环境呢?”
  孙章向记者介绍,线路调整后,磁悬浮确实至少要经历四次“上天”(两次翻越高架,一次翻越铁路,一次越过地铁),三次“入地”(过黄浦江,白莲泾暗埋,淀浦河暗埋),特别是在上海南站到淀浦河段,磁悬浮列车从上海南站出站大约5.6公里,就要翻越沪闵高架,再一头扎进淀浦河暗埋区段。翻越沪闵高架,磁浮列车最高离地高度将达30米左右;淀浦河暗埋则有可能低于地平面10米。
  但在已经寸土寸金的上海,“上天入地”并不比拆迁更昂贵。孙章解释说,磁浮“上天入地”由于避免了很多拆迁问题,整体建设难度并不比原来的大,反而因为缩短距离,降低了总造价。
  “以当前的建筑技术,建筑工程中的‘傻、大、粗’部分计算,成本其实并不高。”
  规划方“唯一的担心就是,万一出事,怎么把列车吊起来,因为磁浮列车和轨道是抱住式的,万一出事,可能还要采用切割的方法。”
  孙章认为,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如何赶因拆迁纠纷耽误的进度,赶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之前建成磁悬浮机场联络线;另一个是,取消了磁悬浮三角区联络线,虽然暂时避免了莘庄地区10多个小区的拆迁问题,但今后向杭州方向延伸时,无论是以上海南站还是以虹桥机场为起点,都意味着绝对长度的增加,以及拆迁规模的扩大。
  孙章介绍说,沪杭磁悬浮机场联络线的施工期,最短也要1年9个月,工期已经相当紧迫,尽管“上天入地”,拉直线路,尽可能避开了居民小区,但无论如何改线,也不可能完全避开拆迁。
  住在新线淀浦河段经过的“阳绿小区”住户李先生就告诉记者一个事例。2007年10月前后,淀浦河周边小区突然有一批二手房集中出售,一直到12月新选线调整方案公示出来,李先生他们才意识到,可能是这些住户提前得到了消息,提前脱手。消息一公布,附近房价果然马上跌了2000元/平方米,李先生所在的小区有个二手房,10月份还是120万挂牌,消息一出来,只能以83万出手。
  面对富有现代意识、对切身利益相当敏感的上海居民,拆迁工作无疑是重中之重。孙章表示,“上海已经(为前期拆迁等准备工作)投进去100亿了,成本压力已经很大。要解决世博会的需要,无论如何,拆迁工作也要沿线一个区一个区地赶快谈起来。”
  (摘自《瞭望东方周刊》2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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