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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岁的北京市民张秋萍家里最近住进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多月来，她抗议、报警，却始终无法将该人赶走。对方的要求则只有一个：要么还钱，要么卖房。
据了解2017年4月，张秋萍用房子抵押贷款了240万元，在北京新元盛业生物科技公司（以下简称“新元公司”）处购买了号称“仙丹”的健康产品。而新元公司的承诺是，不仅代她还贷，每月还会再付她3.6万元。
这个项目吸引了北京不少老年人参与。但今年七月起，新元公司突然停止还贷和付钱。每月数万元的债务袭击了张秋萍等人，部分老人或遭遇暴力催收，或被迫卖房，而因为一些公证文书，有的房子甚至被低价过户了。
记者从警方获悉，北京目前有超过200人报案，新元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淑芳已被逮捕，涉嫌罪名暂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案件仍在侦查中。
发现能赚钱的“仙丹”
对于王淑芳，张秋萍等人再熟悉不过了。这个“痴迷研究生命科学”的女士，照片在新元公司官网随处可见。据官网称，2007年她发現了一种名叫“酵素”的物质的真正价值，此后喝了5年，到40岁了还像二十几岁，并且从不运动却可连续爬120层楼梯，创造了青春不老奇迹。
资料显示，新元公司于2012年成立，注册资本1 000万元，王淑芳持股98%，公司目前拥有“酵素浓缩液”、“消化酵素”等6款酵素产品。官网称，公司的这些产品将酵素从保健品级别提升到“掌握人类生老病死的终极密码”级别，其意义不亚于100多年前为自由而战的辛亥革命。
事实上，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网，这些宣称能“抗衰老、减肥、美容、治病、延命一次搞定”的产品，连保健品或药品的批准文号也查不到。
一名生物学研究者向记者指出，“酵素其实就是酶，是一种有催化功能的蛋白质，人体的确离不开它。但若口服，酶遇到胃酸会变性、分解，难以在体内合成设想中的物质，意义其实不大。”
然而，许多新元公司产品购买者尤其是老年购买者，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内幕。
张秋萍告诉记者，其家境并不殷实，曾一度与丈夫蜗居在5平方米的厨房里。上世纪90年代，他们终于分到北京北五环外的一套房，不到60平方米。2016年4月，通过熟人介绍，张秋萍接触到了新元公司，本以为自己遇到了健康与财富双赢的机会。
新元公司的产品主打健康概念，也为客户设计了一套诱人的盈利模式：在一定期限内，公司每月会支付购买者一笔钱，买得越多，付得越多；等到期满，公司还会在扣除实际消费额后，将原购买款如数奉还。这些产品是论公斤购买的，以“酵素浓缩液”为例，其包装注明每天服用4次、每次10克，一个月下来就要1.2公斤，每公斤的价格是3 750元。其他品种的价格各不相同。
记者了解到，张秋萍等人购买产品，有的是看中健康功能，希望给自己或家人治病；有的兼有理财意味，一次性购买数百公斤，以增加每月公司的付款，同时少领产品，减少实际消费额。
客户付不起购买款怎么办？新元公司推荐的办法之一是贷款，并承诺会代替他们偿还本息。张秋萍等人介绍过多家民间借贷公司或个人放贷者，而抵押贷款尤其是房屋抵押贷款，成为最有效的筹钱方式。
抵押房屋贷款买产品
去年，张秋萍以房贷款150万元，订购了400公斤“酵素浓缩液”。一年的合同期里，新元公司如约代还了本息，每月也支付她4.5万元。今年4月合同期满，她共赚了54万元。这些钱被用来还债以及给老家的母亲治病、修房等，解了她不少燃眉之急。
“我也怕有风险，（第一年）赚了就行了，不做了，知足了。”张秋萍说，自己今年5月打算退出项目，但经不住新元公司劝说，便答应再贷款买一段时间。
张秋萍又重新走了一遍贷款流程。对于这个经过，多数受访购买者的说法高度相似：先是被叮嘱不要告诉子女，“因为他们观念和我们不一样”；有的民间借贷公司工作人员还会告知购买者一套应对批贷的说辞，比如，不能说贷款是为了买产品。接着，购买者被带到了北京市的几家公证处。按照他们的说法，公证处桌上已摆好一系列合同，他们没被允许仔细阅读，就稀里糊涂地签了字，这些合同也没有给他们一份。
但王淑芳的代理律师对记者表示，这么大一笔钱，购买者应该对自己负责任。“签合同的时候，不看，是为什么呀？……（出了事）不能说责任全是别人的、自己是被蒙蔽的……”
受访购买者出示的银行流水显示，在贷款到达他们账户的当天，这笔钱便转到了王淑芳之父王德立的账户上。王德立是新元公司的另一名股东，持股2%。随后，新元公司会与购买者签订一份《溢价回购合同》。
62岁的赵哲云说，所谓溢价指的是她用抵押房屋贷到的290万元购买773.3公斤产品，一年合同期满，公司以345.68万元的价格回购，比原价涨了19.2%。其中，溢价的55.68万元将分12次按月预先支付，原值290万元则在合同期满后一次性返还，这也正好是房屋抵押贷款到期、须一次性归还本金的日子。
《溢价回购合同》称，“为了购买产品而贷款所产生的利息”由新元公司偿还。不过，购买者的贷款利息相差悬殊，例如，赵哲云的月息是2.47万元，而贷款了350万元的70岁老人袁丽敏合同显示月息高达9.8万元。“一个月的利息，比我一年不吃不喝的退休费还高”。袁丽敏称。
这无疑是一场冒险式的“赌局”：倘若新元公司守信，客户就可斩获远超银行利息和一般理财产品的收益；反之，数百万元的贷款本息，足以压垮大部分老年客户的晚年生活。
多数购买者称，他们原来也担心新元公司不守承诺，但公司租用的会所让他们打消了顾虑。会所共3层，号称6 000平方米，位于寸土寸金的北京东三环亮马河畔，外墙金黄，门口高挂“新元会”招牌。“会所欧式风格，非常豪华，有时还组织沙龙、酒会，感觉公司很有实力，（到过的人）都会相信他们的。” 张秋萍称。 公证员称“没看懂合同”
意外发生在今年7月。袁丽敏告诉记者，有一天，她接到了催款电话。对方说，新元公司这个月没还利息，所以得管她要。袁丽敏急忙联系了新元公司，几经催促，该公司终于代还了7月的利息，且按放贷者的要求，付了一笔比利息还高的滞纳金。
到了8月的还款日，新元公司再次“放鸽子”了。“新元公司没还，我就得想办法啊，这滞纳金太厉害了。”袁丽敏说，她本想安装心脏起搏器，但不得不将攒好的9.8万元垫付了利息。
七八月的“欠息潮”席卷了不少购买者。记者获取的多位购买者与王淑芳的微信聊天记录载明，他们不断催问新元公司何时代还，而王淑芳有时承诺“明天到账”，但却“明日复明日”。
“我是承上天之命拯救世界的人，不然也不会发明如此伟大的技术。您帮我其实就是帮助全世界无数个跟您一样遭受疾病衰老之苦的人，上天会回报您的。”8月上旬的微信聊天里，王淑芳请某购买者再替公司续一个月的贷款，并许诺新的投资一周后会陆续到账，“确定的小投资就有1.5亿，后面大投资还不算”。
一些购买者决定再赌一把，另一些购买者则不再信任新元公司，开始盘算卖房还债。
袁丽敏找到了房屋中介，准备以930万元出手，却惊讶地发现：房子在今年3月就被过户给了一家服装公司，成交价是700万元。这比房屋中介同小区、同时段售价低了约100万元。
“今年3月，一年借款期还没满，我也没欠一分钱利息，怎么就被过户了？”袁丽敏震惊地发现，房屋买卖合同显示，卖房是自己委托一名王姓男子进行的。“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且，现在还没人来收房，余下的房款我也没拿到。”袁丽敏对记者表示。
袁丽敏想起了在公证处签署的一系列文书。她称，几经交涉，她第一次拿到了这些文书，其中有多份委托合同，委托范围就包括“签订房屋买卖合同、办理产权过户等一切手续”。
蹊跷之处不止这些。例如，尽管被催交滞纳金，但借款合同上并没有约定滞纳金的数额；在公证处留存的借款合同上，出借人姓高，借款期限只有3个月，但《溢价回购合同》载明，还款账号是另一个人，借款期限是一年。
众多购买者及家属涌向了各家公证处。多名家属担心，虽然公证处笔录显示已依法告知老人相关公证事项的法律意义、可能产生的法律后果，但老人可能還是不明白自己的签字意味着什么。
一名老人家属向记者提供了近日与北京市方正公证处某公证员的对话录音。录音显示，家属问公证员当时是否看了合同，对方直言，“没看懂……没必要再看，看也看不懂……”
讨债者闯入老人家中
多名购买者告诉记者，8月31日晚间，他们看到一些放贷者来到新元公司的会所，与该公司发生了纠纷。晚上10点左右，警察将王淑芳带走。
次日，警方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对王淑芳立案侦查。警方人士向记者透露，这只是目前的案由，随着侦查的深入，王淑芳涉嫌罪名“有可能改为诈骗”。
在一些购买者看来，这或许是个联合诈骗的“局”：新元公司负责揽客，放贷者负责与公证处一些人员串通签订合同，还有人负责逼老人卖房或凭委托手续卖房。一名老人认为，“这不是普通的集资，是专业人士设计的，是流水作业式地侵蚀房产。”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至少有6名老人的房产，被不认识的受托人悄悄过户了。另一些老人不得不开始考虑卖房还债，但又担心，卖房之后，自己能住哪里，户口落到何处……
张秋萍的经历更惨一些。她说，其房子还没被过户，但10月上旬起，讨债者强行住进了她的家中。她拍摄的视频显示，对方时不时要求其还钱，有时他还光着膀子在家中行走。
不少购买者也反映受到讨债者不同程度的骚扰。不过，各派出所的处理方法并不相同：有的警察称这是经济纠纷，出警后叮嘱“不要打架”就走了；有的警察则会打电话告知讨债者，称讨债应通过起诉等合法途径，不能威胁、谩骂或长期赖在老人家里。
“有的处警欠妥当。”广东扬权律师事务所律师肖刚认为，一些警察没深入了解情况，仅将其当作普通经济纠纷，没考虑到事情已刑事立案。
他说，这类事件通常包含两个法律关系，一是债务关系，另一个是讨债者赖着不走等情形扰乱老人的安宁。“但这可能是个难解的局：即使警察将讨债者带离，但之后讨债者还可能会再来。”
据了解2017年4月，张秋萍用房子抵押贷款了240万元，在北京新元盛业生物科技公司（以下简称“新元公司”）处购买了号称“仙丹”的健康产品。而新元公司的承诺是，不仅代她还贷，每月还会再付她3.6万元。
这个项目吸引了北京不少老年人参与。但今年七月起，新元公司突然停止还贷和付钱。每月数万元的债务袭击了张秋萍等人，部分老人或遭遇暴力催收，或被迫卖房，而因为一些公证文书，有的房子甚至被低价过户了。
记者从警方获悉，北京目前有超过200人报案，新元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淑芳已被逮捕，涉嫌罪名暂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案件仍在侦查中。
发现能赚钱的“仙丹”
对于王淑芳，张秋萍等人再熟悉不过了。这个“痴迷研究生命科学”的女士，照片在新元公司官网随处可见。据官网称，2007年她发現了一种名叫“酵素”的物质的真正价值，此后喝了5年，到40岁了还像二十几岁，并且从不运动却可连续爬120层楼梯，创造了青春不老奇迹。
资料显示，新元公司于2012年成立，注册资本1 000万元，王淑芳持股98%，公司目前拥有“酵素浓缩液”、“消化酵素”等6款酵素产品。官网称，公司的这些产品将酵素从保健品级别提升到“掌握人类生老病死的终极密码”级别，其意义不亚于100多年前为自由而战的辛亥革命。
事实上，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网，这些宣称能“抗衰老、减肥、美容、治病、延命一次搞定”的产品，连保健品或药品的批准文号也查不到。
一名生物学研究者向记者指出，“酵素其实就是酶，是一种有催化功能的蛋白质，人体的确离不开它。但若口服，酶遇到胃酸会变性、分解，难以在体内合成设想中的物质，意义其实不大。”
然而，许多新元公司产品购买者尤其是老年购买者，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内幕。
张秋萍告诉记者，其家境并不殷实，曾一度与丈夫蜗居在5平方米的厨房里。上世纪90年代，他们终于分到北京北五环外的一套房，不到60平方米。2016年4月，通过熟人介绍，张秋萍接触到了新元公司，本以为自己遇到了健康与财富双赢的机会。
新元公司的产品主打健康概念，也为客户设计了一套诱人的盈利模式：在一定期限内，公司每月会支付购买者一笔钱，买得越多，付得越多；等到期满，公司还会在扣除实际消费额后，将原购买款如数奉还。这些产品是论公斤购买的，以“酵素浓缩液”为例，其包装注明每天服用4次、每次10克，一个月下来就要1.2公斤，每公斤的价格是3 750元。其他品种的价格各不相同。
记者了解到，张秋萍等人购买产品，有的是看中健康功能，希望给自己或家人治病；有的兼有理财意味，一次性购买数百公斤，以增加每月公司的付款，同时少领产品，减少实际消费额。
客户付不起购买款怎么办？新元公司推荐的办法之一是贷款，并承诺会代替他们偿还本息。张秋萍等人介绍过多家民间借贷公司或个人放贷者，而抵押贷款尤其是房屋抵押贷款，成为最有效的筹钱方式。
抵押房屋贷款买产品
去年，张秋萍以房贷款150万元，订购了400公斤“酵素浓缩液”。一年的合同期里，新元公司如约代还了本息，每月也支付她4.5万元。今年4月合同期满，她共赚了54万元。这些钱被用来还债以及给老家的母亲治病、修房等，解了她不少燃眉之急。
“我也怕有风险，（第一年）赚了就行了，不做了，知足了。”张秋萍说，自己今年5月打算退出项目，但经不住新元公司劝说，便答应再贷款买一段时间。
张秋萍又重新走了一遍贷款流程。对于这个经过，多数受访购买者的说法高度相似：先是被叮嘱不要告诉子女，“因为他们观念和我们不一样”；有的民间借贷公司工作人员还会告知购买者一套应对批贷的说辞，比如，不能说贷款是为了买产品。接着，购买者被带到了北京市的几家公证处。按照他们的说法，公证处桌上已摆好一系列合同，他们没被允许仔细阅读，就稀里糊涂地签了字，这些合同也没有给他们一份。
但王淑芳的代理律师对记者表示，这么大一笔钱，购买者应该对自己负责任。“签合同的时候，不看，是为什么呀？……（出了事）不能说责任全是别人的、自己是被蒙蔽的……”
受访购买者出示的银行流水显示，在贷款到达他们账户的当天，这笔钱便转到了王淑芳之父王德立的账户上。王德立是新元公司的另一名股东，持股2%。随后，新元公司会与购买者签订一份《溢价回购合同》。
62岁的赵哲云说，所谓溢价指的是她用抵押房屋贷到的290万元购买773.3公斤产品，一年合同期满，公司以345.68万元的价格回购，比原价涨了19.2%。其中，溢价的55.68万元将分12次按月预先支付，原值290万元则在合同期满后一次性返还，这也正好是房屋抵押贷款到期、须一次性归还本金的日子。
《溢价回购合同》称，“为了购买产品而贷款所产生的利息”由新元公司偿还。不过，购买者的贷款利息相差悬殊，例如，赵哲云的月息是2.47万元，而贷款了350万元的70岁老人袁丽敏合同显示月息高达9.8万元。“一个月的利息，比我一年不吃不喝的退休费还高”。袁丽敏称。
这无疑是一场冒险式的“赌局”：倘若新元公司守信，客户就可斩获远超银行利息和一般理财产品的收益；反之，数百万元的贷款本息，足以压垮大部分老年客户的晚年生活。
多数购买者称，他们原来也担心新元公司不守承诺，但公司租用的会所让他们打消了顾虑。会所共3层，号称6 000平方米，位于寸土寸金的北京东三环亮马河畔，外墙金黄，门口高挂“新元会”招牌。“会所欧式风格，非常豪华，有时还组织沙龙、酒会，感觉公司很有实力，（到过的人）都会相信他们的。” 张秋萍称。 公证员称“没看懂合同”
意外发生在今年7月。袁丽敏告诉记者，有一天，她接到了催款电话。对方说，新元公司这个月没还利息，所以得管她要。袁丽敏急忙联系了新元公司，几经催促，该公司终于代还了7月的利息，且按放贷者的要求，付了一笔比利息还高的滞纳金。
到了8月的还款日，新元公司再次“放鸽子”了。“新元公司没还，我就得想办法啊，这滞纳金太厉害了。”袁丽敏说，她本想安装心脏起搏器，但不得不将攒好的9.8万元垫付了利息。
七八月的“欠息潮”席卷了不少购买者。记者获取的多位购买者与王淑芳的微信聊天记录载明，他们不断催问新元公司何时代还，而王淑芳有时承诺“明天到账”，但却“明日复明日”。
“我是承上天之命拯救世界的人，不然也不会发明如此伟大的技术。您帮我其实就是帮助全世界无数个跟您一样遭受疾病衰老之苦的人，上天会回报您的。”8月上旬的微信聊天里，王淑芳请某购买者再替公司续一个月的贷款，并许诺新的投资一周后会陆续到账，“确定的小投资就有1.5亿，后面大投资还不算”。
一些购买者决定再赌一把，另一些购买者则不再信任新元公司，开始盘算卖房还债。
袁丽敏找到了房屋中介，准备以930万元出手，却惊讶地发现：房子在今年3月就被过户给了一家服装公司，成交价是700万元。这比房屋中介同小区、同时段售价低了约100万元。
“今年3月，一年借款期还没满，我也没欠一分钱利息，怎么就被过户了？”袁丽敏震惊地发现，房屋买卖合同显示，卖房是自己委托一名王姓男子进行的。“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且，现在还没人来收房，余下的房款我也没拿到。”袁丽敏对记者表示。
袁丽敏想起了在公证处签署的一系列文书。她称，几经交涉，她第一次拿到了这些文书，其中有多份委托合同，委托范围就包括“签订房屋买卖合同、办理产权过户等一切手续”。
蹊跷之处不止这些。例如，尽管被催交滞纳金，但借款合同上并没有约定滞纳金的数额；在公证处留存的借款合同上，出借人姓高，借款期限只有3个月，但《溢价回购合同》载明，还款账号是另一个人，借款期限是一年。
众多购买者及家属涌向了各家公证处。多名家属担心，虽然公证处笔录显示已依法告知老人相关公证事项的法律意义、可能产生的法律后果，但老人可能還是不明白自己的签字意味着什么。
一名老人家属向记者提供了近日与北京市方正公证处某公证员的对话录音。录音显示，家属问公证员当时是否看了合同，对方直言，“没看懂……没必要再看，看也看不懂……”
讨债者闯入老人家中
多名购买者告诉记者，8月31日晚间，他们看到一些放贷者来到新元公司的会所，与该公司发生了纠纷。晚上10点左右，警察将王淑芳带走。
次日，警方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对王淑芳立案侦查。警方人士向记者透露，这只是目前的案由，随着侦查的深入，王淑芳涉嫌罪名“有可能改为诈骗”。
在一些购买者看来，这或许是个联合诈骗的“局”：新元公司负责揽客，放贷者负责与公证处一些人员串通签订合同，还有人负责逼老人卖房或凭委托手续卖房。一名老人认为，“这不是普通的集资，是专业人士设计的，是流水作业式地侵蚀房产。”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至少有6名老人的房产，被不认识的受托人悄悄过户了。另一些老人不得不开始考虑卖房还债，但又担心，卖房之后，自己能住哪里，户口落到何处……
张秋萍的经历更惨一些。她说，其房子还没被过户，但10月上旬起，讨债者强行住进了她的家中。她拍摄的视频显示，对方时不时要求其还钱，有时他还光着膀子在家中行走。
不少购买者也反映受到讨债者不同程度的骚扰。不过，各派出所的处理方法并不相同：有的警察称这是经济纠纷，出警后叮嘱“不要打架”就走了；有的警察则会打电话告知讨债者，称讨债应通过起诉等合法途径，不能威胁、谩骂或长期赖在老人家里。
“有的处警欠妥当。”广东扬权律师事务所律师肖刚认为，一些警察没深入了解情况，仅将其当作普通经济纠纷，没考虑到事情已刑事立案。
他说，这类事件通常包含两个法律关系，一是债务关系，另一个是讨债者赖着不走等情形扰乱老人的安宁。“但这可能是个难解的局：即使警察将讨债者带离，但之后讨债者还可能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