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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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源于上苍对“好雨知时节”诗句的应承互答,对“春雨贵如油”俚语的感知默许,对“天人一体”思想的诠释认同。揣一份察民情知民意情怀,早晨由银川出发,前往彭阳联系点路上,还是霏霏细雨。不曾想,中午一抵彭阳地界,霏霏细雨顿时变成了中到大雨。雨借风势,不到半小时,连绵起伏的山梁塬峁,安静祥和的村墟农舍、新芽绽露的青杨垂柳,通通变成了斜斜扯起雨幕里一幅幅浓淡相宜的水墨丹青。
  真可谓“甘蔗难得两头甜”。知时序,解人意的及时雨在为广袤旱塬带来生机活力同时,也冲毁了偏远联系点的乡间道路。无奈之际,随行彭阳县经济动员办公室的虎攀主任一脸恳切地说,暂时去不了联系点,到长城塬看看我们的生态建设项目,在孵化园考察一下我们的清真食品动员企业,哪怕为我们正在打造的“粉红花海·魅力彭阳”山花旅游节支支招也成啊!
  虽然此前曾多次到过长城塬,知晓从历史深处走来,大气苍茫,宛若游龙的秦汉古长城,熟悉长城脚下随处可见秦砖汉瓦上的纹饰图案,了解那支胜利在望的红色队伍当年与塬上百姓结下的深情厚谊,清楚当地淳厚古朴的民风民情及其经济社会发展状况。但此次令我万万料想不到的是,潇潇春雨过后的长城塬,竟会令我如此心旌飘摇,感慨系之。
  如果把由墨色锦带一般盘山公路连缀着的城阳、任湾、刘河等鲜花盛开的村庄看成“粉红花海·魅力彭阳”大型舞剧序曲的话,那么,位于长城塬上的长城村则就是当之无愧的高潮了。穿行漫步在长城村的任何一条山道,登上任何一个梁头山茆,展望任何一处气势磅礴、曲线优美的梯田,视力所及处无不是山桃和杏花的世界。山路迂回蜿蜒和车行速度使然,在现实和遐想之间,车子经过一片被命名为“宏福林”的上万亩林地时,我甚至有一种错觉,那粉白交织,绵延铺陈,由眼底直抵天涯的花团仿佛就是阵雨过后飘动燃烧在苍茫天宇下大块大块的火烧云。
  一个春风骀荡,阵雨初歇,与遍野燃烧桃花、杏花的偶然邂逅,与一地含苞待放梨花、苹果花的欣然相逢,已使人忘却凡尘,如梦似幻到这样一种程度。假如在秋高气爽、荞花芬芳、山菊竟艳、霜重色愈浓的秋天,带着一种别样心情,深度踏访彭阳,那层林尽染、万山红遍的壮美景象还不把人给瞬间陶醉成浪漫慷慨的边塞诗人。有意与其他人保持距离,一个人行走在山花摇曳、落英缤纷、诗意盎然的仄仄曲径上,那一刻,我忍不住这样私下窃想。
  “大地才是真正的史书。”长城塬上如梦似幻的花海固然令我百感交集,流连忘返,但解开思想之索,寻觅体味,让我感佩不已的还是这里“高路入云端”的梯田。
  “要看这一带的梯田,前边党岔梁顶的感觉最好!”气质内敛、厚道持重、有20多年乡镇工作经历,曾经当过农田水利大会战一线指挥的虎攀主任早已洞穿了我的心思,不待我询问,就以权威口吻提出了明确建议。登上党岔山梁制高点,四围尽收眼底的梯田果然气象不凡——源于山体距离远近,形态高低大小之差异,凝神眺望,此时此刻,在我所竭力调动的全部审美感受中,那色块斑斓明快、线条清晰流畅,极具动感之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梯田,仿佛烟波浩渺、波光闪闪的大海,抑或惊涛拍岸、雪卷千堆、不辨首尾的大江长河。而那璀璨炫目、恣肆绽放燃烧着的,与涌动“大海”“江河”须臾不曾分离的山花绿树,则分明就是无数面随风高高升起于桅杆的耀眼彩帆。
  或许有人会说,你这不是饱含浓郁个人主观色彩的溢美之词么,我连云贵高原元阳、龙脊等地享誉国内外的梯田都造访过,彭阳的梯田有你状写描述的这么迷人,这么美丽,这么令人心驰神往吗?我无数次在不同媒体上忘情地阅读欣赏过云贵高原梯田的飘逸秀美,我也无意从个人简单审美思维出发,以机械教条手段在云贵高原梯田和宁夏彭阳梯田之间简单排列出个一二三四和子丑寅卯来,但我想借此勾勒书写并告诉你的是,彭阳梯田有云贵高原梯田永远无法取代复制的地域特征、文化内涵和时代精神。我之所以想就此问题稍作展开诉说,是因为简单的基本常识告诉我,在极度干旱少雨、水比油贵的彭阳要把一道道沟壑纵横、支离破碎的山体集中整修成平坦如砥、蓄水保肥、林带如织的水平梯田,面临的难度和所要付出的劳动强度是雨水丰沛的云贵高原所不敢比拟想象的。还有,云贵高原几乎所有的梯田,说透了其本质内容是对百千年梯田修筑历史的传承赓续,而彭阳梯田则不折不扣是在“彭阳精神”光大弘扬历程中,当地人在不到40年时间里,战天斗地,“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结果。
  古人所谓登山观海、情由境生、景语即情语等说辞,诠释强调的固然是艺术家本人从事艺术创造过程的心理和行为感受。虽然我与艺术家及其艺术劳动不搭丝毫边界,但携一份庄重,点燃思绪,走进彭阳,漫步长城塬,欣赏美丽壮观的山花梯田,体味“春风更比路人忙”“杏花枝头春意闹”“不到长城非好汉”等诗句所蕴含的自然和人文意趣,更多占据我思考空间的还是秉持一种精神,朴实坚毅,把荒山秃岭、贫瘠枯焦当宿敌,豁出身家性命,或篷牖茅椽,独立“蛮拼”,或“手把红旗旗不湿”集体闯阵,几十年如一日,从事植树造林,生态治理,再造秀美家园的彭阳人。
  规矩章法不仅决定成败,还昭示着一个人对文学和其他艺术创作基本规律的恪守尊重。即使我十分清楚这样行文有逾规越矩,遭行家诟病哂笑之嫌,但我还是愿意把淳朴厚道如塬上黄土,在生态治理过程中叩石垦壤,播绿植树,做出感天地、泣鬼神业绩的英雄个人和集体的事迹,用散淡枯墨和数据做简略勾勒描述——
  “全国绿化祖国突击手”李志远,身残志坚,以一尊无法直立的残躯,一副拐杖,一个水壶,几十把铁锹镢头,35年用爬和跪的姿态,为200余亩荒山沟道披上绿装,在践行“这辈子没白活”朴素人生追求同时,也为“地球绿飘带”之美誉,做了最准确完美的诠释。
  “全国劳动模范”杨万珍,视绿色如生命,不向多舛命运低头,不畏塬高坡陡,自己打造推土车,筑坝拦洪,走多元化生态治理道路,种植经果用材林170余亩,凭借满是老茧的双手,把昔日狐不钻洞,鸟不造窝的沟壑残塬,变成了山清水秀,名副其实的“花果山”。
  “全国先进工作者”杨凤鹏,矢志钻研林木科技致富经,几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带领100多名农民“土专家”组成的专业造林队伍,甘为生态治理“领头羊”,足履遍及彭阳的沟岔塬峁。   ……
  类似这样的典型人物,梳理集聚起来,在彭阳地界还有很多很多。他们用自己的英雄壮举,感召影响着千千万万的干部群众前仆后继,踊跃参与投身当地的生态建设,把无私奉献镌刻在了优美大气、与蓝天白云相依相偎的梯田上,驻留在了摇曳着春华秋实和理想希望的苍苍林带间,写进了彭阳严谨厚重的编年史册里。
  而这方古老苍茫厚土上,有着火车头不竭动力,花岗岩雕塑一般,表情坚毅,个性鲜明,心无旁骛,一门心思投身生态治理主战场,带领干部群众,修梯田、植林草、除穷疴、奔小康的历届领导班子,更让人有高山仰止的敬佩感。
  “三苦”旌旗猎猎作响。当“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张蓝图绘到底”成为一种自觉常态动作,看似枯燥乏味的一组组数据便有了炫目色彩,有了鲜活灵性,有了生命张力,有了勃勃生机。
  历经30余年砥砺拼搏,全县林木面积已由建县初期的27万亩增加到199.8万亩,森林覆盖率由3%提高到26.2%,小流域治理106条1779平方公里,水土流失治理程度由11.1%提高到76.3%,年减少泥沙流量680万吨。长度可绕地球三圈半的“88542”人工林带,被国际友人形象地称为“中国的生态长城”。“山顶林草戴帽子,山腰梯田系带子,沟头库坝穿靴子”的立体生态建设模式、“山变绿、水变清、地变平、人变富”为核心内容的“彭阳经验”被写进了共和国的最高建议案。“彭阳干部三件宝,铁锹布鞋遮阳帽”的故事,已定格凝固成了承载“彭阳精神”,激励鼓舞人们保持艰苦奋斗光荣传统,前仆后继,改造山河的精神法宝。
  也正是基于这平凡而伟大的壮举,“全国绿化模范县”“全国经济林建设示范县”“全国生态建设先进县”“全国退耕还林先进县”“三北防护林体系建设先进单位”“国家水土保持生态文明县”“中国最美田园”等等称号,才与“彭阳”这个年轻而古老的名字紧密相连。
  《孙子兵法》里有一句饱含朴素唯物辩证法、被兵家奉为圭臬的名言,叫“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面对新的机遇和挑战,结合“秦汉古邑、生态彭阳”发展定位,新时期,彭阳县又提出了巩固生态文明建设成果,启动国家生态文明示范县创建,开展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建设,向“大花园、大果园、大公园”目标快速突进的发展构想。紧扣改善民生,新一轮生态建设热潮,正以云蒸霞蔚之势在彭阳大地迅猛推进……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源于种种客观因素制约,虽然我没能一一走访像李志远、杨万珍一样的众多劳动英雄和千千万万怀揣“三件宝”故事,朴素厚道如高原黄土的彭阳人,实地感受他们修筑梯田的坦荡肥腴,触摸他们栽植树木的茂盛伟岸,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个个近乎悲情的感人故事和一组组鲜活跳动的数据告诉我,在这个经济发展,信息井喷,人心浮躁,空话豪言大行其道的时代,他们真正是一群不尚浮华,甘于寂寞,心无旁骛干事业、奔前程,值得讴歌大写的人。放在一个特定的高度和层面讲,他们曾经的种种付出早已超越了普遍意义上的苦力劳作和人对自然的改造过程,已然升华凝练成了一笔巨大的物质财富,一种鲜明的地域文化,一种坚韧的品质象征,一种具有超时空魅力的精神载体,甚至连他们披星戴月,风尘仆仆,挥撅扬铣的姿势,也以大山荒塬为背景,在岁月的无名高地,浇灌溶铸成了形神兼备、魅力四射的青铜雕塑。
  太阳西沉,归鸟惊落一地缤纷。只一会工夫夕阳就把长城塬上麦苗青青的梯田、旗帜般耀眼的杏树、装扮一新的农家乐、不知疲倦的抽油机、如缕似线的游人、乡愁芬芳的暮霭炊烟,以极度夸张浪漫的手法,剪裁成了一幅幅泥土味十足的风俗画卷。车子驶下长城塬,就在我满脑子只有杂粮美食在盘旋的时候,想不到虎攀主任还牢牢记挂着山脚下,孵化园内那个名叫“梓欣醋业有限公司”的清真食品动员企业。穿上消毒服走进厂房一看,嚯!果然身手不凡——老板祁登智不仅年轻有为,专业内行,言语间洋溢着浓厚的国防情结,一应现代化的厂子也高端大气,当年投产,当年产生效益。
  这样的起点,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做事风范,不服不行!
  被一种干事状态、创业激情感动燃烧着,彭阳归来,就在我加班加点赶制这篇关于彭阳“读后感”之际,2015年4月28日,《宁夏日报》在头版头条刊发了一篇题为《‘山花节’让‘生态彭阳’价值凸显》的文章。文章说:“截至4月27日,不到一个月已经接待游客13.5万人次,比上届翻了一番还多,旅游综合收入突破4000万元。‘山花节’为‘生态彭阳’带来了显著经济效益”。文章还说:“目前,‘游彭阳’公众微信号正推介田园游月攻略:4月粉红之恋、桃杏花海,5月柠条花开、山塬披绿,6月杏子成熟、田园锦绣,7月瓜果飘香、采摘体验,8月荞花芬芳、如蜜沁肺,9月山菊烂漫、秋收律动,10月红叶璀璨、大地飞歌。”
  怎么样!至此,你对马克思“人是生产力中最能动、最积极、最活跃的因素”的至理名言、对彭阳人构筑在生态文明基础上的旅游产业、敢为天下先的创业风采和“彭阳精神”的时代内涵,是否又有了新的认知和发现!
  不必费思量,也不用找“度娘”。假如你还没来得及整理聚拢自己纷飞的思绪,那就让我先行一步告诉你吧——
  这是一片点燃激情与浪漫的古老山川,这是一方印证耕耘与收获的沃野厚壤,这是一处寻访光荣与梦想的绝佳胜境,这是一个人比山花俏的世外桃源!
  六盘山下,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她的名字叫彭阳。
  (作者单位:自治区发改委)
  责任编辑:杨建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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