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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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吵得有点凶,把不相干的人都牵扯进来了,这让刘米秀始料不及。
  疤棍气愤愤地走后,刘米秀狠狠瞪了一眼龙吴东:“你不是很能干吗?有本事去把人追回来。”
  龙吴东的腿还没好利索,刚刚离了轮椅,追人,尚属痴心妄想。
  再说了,龙吴东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追哪门子人。
  搁年轻那会儿,龙吴东就是两条腿瘫了,看见疤棍,也会用两只胳膊在地上匍匐前进着去追。
  眼下,疤棍都不做混混好多年了,龙吴东也不当警察好几年了。
  而且人家还是一片好心来着。
  龙吴东就哼哼唧唧反击:“事不为你起,事不为你落,就是追,也该你追。”
  刘米秀没了话。
  两口子拌嘴,版本升级到情与法这个高度,用时下流行的话说,真的是“活久见”。
  刘米秀去街上买猪蹄,打算炖了给龙吴东吃。
  龙吴东的腿脚已经可以试探着走几步了,小镇小,讲究大,说是吃了猪蹄腿脚更利索。
  刘米秀的脑子在菜场上一撒欢,得,兜里的钱跑了路。
  猪蹄还是带回来了,赊的。菜场的人都认识刘米秀,怎么说龙吴东当了那么多年派出所所长,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刘米秀嘴碎,进门就嚷嚷起来,说:“可惜了,能买好几天的猪蹄吃呢。”
  她兜里钱不多,三百元。
  龙吴东压低嗓门:“你嚷嚷啥?”
  刘米秀说:“怎么就不能嚷嚷了,能让偷鸡的人吃得嘴里流油,还不许丢鸡的人骂得嘴里流血?”
  龙吴东脸红了,说:“你骂的哪是贼,你是骂警察不作为。”
  龙吴东当所长那会儿,最怕有人骂贼,骂强盗,骂混混。
  当警察的,谁不希望管辖的地区治安良好,不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起码不能让欺男霸女偷摸打砸的行为上演。
  刘米秀说:“你把钱给我找回来,不光警察我不骂,贼我都不骂。”
  龙吴东黑了脸:“找钱也不是这样的找法,你得走程序,去派出所报案,所里立案后,自然会有人去现场走访调查。”
  “三百元,我哪好意思报案?浪费警力!”刘米秀是老警察家属,对所里那点事了如指掌。
  “你没报案,怎么就断定所里不立案?”龙吴东的职业习惯上来了,“少在这对警察说长道短的。”
  “我还就说长道短了,”刘米秀不屑,“警察老婆钱被偷了,蛮光彩是吧?”
  疤棍就在那會儿进的门,他手里恰好也拎着一个猪蹄。
  “钱被偷了?”他眼睛看着刘米秀,刘米秀眼睛看着龙吴东。
  龙吴东的眼睛谁都不看,看地面,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疤棍金盆洗手时龙吴东曾夸过嘴,只要有他龙吴东在小镇一天,就没小偷安身的地方。
  打脸了不是?
  “多少钱?在哪丢的?”疤棍叉着腰骂道,“老子的地盘,谁他妈手贱!”
  龙吴东瓮声瓮气地说:“这事你不用操心,派出所一立案,马上就水落石出。”
  “立案?多大的事!”疤棍一拍屁股,走了。
  疤棍前脚走,后脚龙吴东和刘米秀就吵了起来。
  “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真是,丢了东西不报案,你警察家属白当了。”
  “我警察家属白当?我看是你警察白当了,人家没准就是专挑我这个警察家属下手的。”
  “你去报案,让所里立案。”
  “我才不去呢,三百元钱,人家会说我打着你的旗号给所里添麻烦。”
  “什么叫给所里添麻烦?警察的职责就是保一方平安。你不报案,他不报案,所里也立不了案,姑息养奸,让小混混变成了大坏蛋。”
  刘米秀不依了:“你的意思是,坏蛋都是我纵容的?”
  龙吴东话赶话顶上来:“不是你纵容的还有谁?疤棍够混账吧,可在我手里,他照样回头是岸了。”
  疤棍就在这个时候又回来了,龙吴东的话一字不漏随风灌进他的耳朵。
  三百元钱被他丢在地上:“龙吴东,你啥意思?我帮你找回钱还混账了不成?”
  龙吴东口气讪讪地说:“疤棍你误会了,钱是找回来了,但程序不对。”
  “结果对了就行啊!”
  “不一样的,”龙吴东说,“疤棍你想想,安享晚年是每个人的最终愿望,但你总归跟别人有点区别。”
  “啥区别?没吃没喝还是没人养?”
  “有吃有喝有人养没错,可你有几个朋友?”龙吴东说,“你走的不是大路,朋友自然少。”
  疤棍恼了:“我走独木桥咋了,不也安稳走到今天?”
  “那是侥幸!”龙吴东板起了脸,“钱找回来我感谢你,但案子必须立。”说完,他摸出手机,拨通了所里的电话。
  疤棍勃然大怒:“人在江湖,我不会出卖朋友的!”
  龙吴东摇摇头:“职责所在,我更不想出卖良心。”
  刘米秀没辙了:“这对冤家,后遗症犯得都不轻。”
  〔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金山》201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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