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娟:不是不婚,只是刚好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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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的幸福是不是一定要有婚姻、有家?张曼娟用身体力行告诉别人:单身也可以幸福和快乐。
  
  阔别10年后,张曼娟于2008年底重返内地。这一次,离她凭《海水正蓝》成为“爱情私塾掌门”已经23年。23年后,信仰爱情的张曼娟依然单身。
  台湾首席才女、东吴大学教授、最具知名度与最受欢迎的华文女作家,一个恋者、爱情的思索者与诠释者,并且有着秀丽的容貌,却一直单身。
  单身不等于不幸福,她用文字和身体力行实践着一个人的幸福。
  
  一个开始,可以贯穿一生
  
  一个深秋的子夜,24岁的张曼娟辗转难眠。她的第一本书《海水正蓝》即将出版,天亮以后,她就不仅仅是一个硕士研究生,更是一个写作者了,这是她做梦也憧憬的角色。
  天亮之后是巨大的喜悦。她需要找人分享,于是郑重其事地落款送给了男朋友。男孩子开开心心地拿着书回去了。第二天,他打电话来,声音听起来很低落。张曼娟说没关系的,你不喜欢一点也没关系的,那不是重要的事。男朋友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我看了你写的故事,整夜睡不着,我觉得好害怕。我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她记得自己花了好多时间抚慰他的情绪,叫他不要害怕。可是,说着说着,她发现自己的情绪缓缓地滑落下去了。
  念完硕士,她报考博士班。男孩子是为她才去念的硕士,看见她又考上了博士,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念博士?”她又花了不少时间安抚好她,却过不了他家人那一关,每个人都在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感到疲惫了,不想再为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到处解释,也不想带着歉疚感过日子。她和男孩子分手了。
  刚分开的那段日子,张曼娟很难过。她还记得,两人在一起时他有多么紧张,而她又如何惊惶地,如同一只白鸽,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掌中。他喜欢牵着她的手,带她乘火车去邻近的城镇玩。有一次,两人站在天黑的月台上等火车进站,他问她渴不渴?她点点头,他松开一直牵住的她的手,去买饮料。她独自站立着。忽然,有一个中年妇人走到她身边,中年妇人问:“走开的男孩子是你的男朋友吗?”她点点头。那妇人像个巫者一样地说:“你的男朋友很喜欢你啊,看他牵着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你要好好珍惜哦,你会很幸福的。”她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分开之后,她常想起月台上那女人闪着诡秘的眼眸,仿佛是她自己亲自截断了可以握住幸福的那只手,她的泪水便汹涌而至了。
  直到今天,张曼娟仍感谢男孩子的体谅与成全。恋爱的美好从那时开始,成了她愿意花一生去追寻的东西。她说:当我们决定爱一个人时,便已经是一个恋者了。恋者是最有创造力的人,有时候甚至能创造神迹。恋者说,有光,于是,一颗颗黑暗的心灵就被照亮了;恋者说,有水,于是,那已经干涸的眼睛又重新蓄积了生命之泉……
  
  
  只是刚好单身
  
  念完博士,所有人突然发现张曼娟30岁了。大家吓了一跳,纷纷帮她安排了相亲活动。那时候她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去相亲,地方的人才、归国学人等等,但是这和她的浪漫习性不吻合。相亲适合结婚,但不适合谈恋爱,她一心一意想谈恋爱:花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读完博士学位,难道我不应该谈谈浪漫的恋爱吗?
  有位长辈介绍了一个在美国大学教书的教授给她认识,那个男人不管年龄、身高、客观条件,看起来都跟她很速配。等到真正交往之后,张曼娟发现他是一个有强烈控制欲,并且非常吝啬的人。在两人尚未进入恋爱状态的时候,就对她说,以后如果结婚,每个月的花费不可以超过两千元。张曼娟当场吓倒,这是婚姻生活还是集中营啊?
  后来的几年她谈到了恋爱,但却越来越远离了婚姻。她享受恋爱的美好,却没有做好走进婚姻的准备。
  突然有一天,她的父母亲赫然发现她40岁了,时间又这样翻页,而且是以10年为一个单位。张曼娟也在那时突然发现父母老了,而且变得善感。老人会在某一个特殊的时刻跟她谈话。比如即将过年的晚上,他们突然之间百感集起来:“现在爸妈还在,还能看着你,以后我们不在了,你一个人怎么办?过年都没地方去。”
  他们担心这个女儿,在参加完别人的葬礼后更是愁肠百结。每一次,他们都看着张曼娟,叹气,眼神复杂。张曼娟常常在他们没开口之前就说妈妈我要去洗澡了,赶快跑掉。她知道接下来他们会说,你让你的父母亲怎么办?
  后来张曼娟在家的处境有了很大的转变,因为跟她差不多年龄的人很多离婚了。每当她的父母语重心长的时候,她就说你希望我像那个表姐那样吗?他们说不用不用。讲到这里大家无话可说,张曼娟就去洗澡了。
  2008年12月7日下午,在北京五道口光合作用书店咖啡吧,47岁的张曼娟向《家人》记者说起往事,流露出一些小女孩的淘气。但其实,她很感激父母的关爱,也理解他们的担忧。
  事实上,她从小就没想过自己会单身。“人家封我‘不婚教主’,其实不是,我以前想象自己的生活都是我不是不婚,我只是刚好单身。”
  父严母慈的家庭,让她从小对温暖的家庭生活有一种向往,想象自己的生活,都是甜蜜家庭,相夫教子的,“我梦想着,牵着小孩的手,去迎接下班的一家之主,就跟我小时候跟着妈妈接爸爸上下班的情景是一样的。”
  她坦言,“个子太高、学历太高(博士)、女作家”这三个因素,对她的婚姻构成了较大的障碍。不过,这也开启了单身这趟“我生命中的意外之旅”,她从中发现了许多婚姻之外的幸福和快乐。
  
  新亲人主义
  
  相信爱情的张曼娟有很多很多爱,其中包括爱孩子。
  曾经,没有孩子是令她非常遗憾的事情。30岁左右的时候,她还跟母亲商量,不结婚能不能生孩子?第一年、第二年,母亲说不行,第三年,母亲的语气变了,对她说,如果你真的有这样一个打算,你要生就快点生,不用担心,妈妈可以帮你带,你还可以工作。
  但张曼娟改变主意了。不错,她有条件做单亲妈妈,但养一个孩子,将来老了让他们陪我做伴,这种想法是不正确的。孩子不一定能拯救你的孤独,而你的孤单对孩子却是一种伤害。
  于是,张曼娟坦然单身。
  到北京之前,张曼娟刚刚同一帮朋友在台北泡过温泉。几个人泡完温泉,吃一些温泉美食,然后开着车,沿着海岸线一路开回去,看着夕阳慢慢从海平面上沉下去。回到都市的台北,身上带着淡淡的气味,都觉得是非常充实美好的一天。
  比起20年前,张曼娟更多了些朋友。在台湾,离婚率很高,前些年几乎到达二分之一的状况,两对夫妻里面有一对离婚。很多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性,都又回到了单身状态。为了婚姻、为了孩子,她们曾经很忙,现在孩子长大了,婚姻进入平淡时期,有的离婚,有的过得很自由。这个时候,她们才重新思考单身的女人怎么过日子才会快乐,因为她们没有度过这样的生活。
  张曼娟长达20余年的单身生活为她们提供了很多经验。要爱自己,要去享受生活的美好,最重要的是,不要拒绝爱。
  无论是否结婚,人都需要一种归属感,张曼娟说她一直都在找归属感。家是最具体的归属感,即使吵架那也是你的家。当你没有婚姻的时候,就需要另一种家的概念。
  她从不觉得自己缺乏亲人。她的身边有一些关系比较近的工作伙伴或者她的学生,时间长了就有点亲如家人的味道。“我们过去理解的亲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是有一些人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他与你一起体会你的痛苦和快乐,甚至在某一方面,因为工作的关系是命运共同体,可以一起出去旅行,可以分享生命中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生病的时候彼此照顾,这就是我的新亲人主义”。
  如果碰巧不婚,和这些“亲人”一起,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相助相守,也是一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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