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洪宇为何别称“周大炮”与“周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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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呼吁农村义务教育全免费的第一人。他是最早把互联网这个工具和人民代表身份联系在一起的人。
  他就是有“周大炮”与“周免费”之称的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周洪宇。2003年以来的每年3月,周洪宇都特别抢眼。在每年的全国“两会”期间,“周大炮”“炮声隆隆”。
  
  “十大议(提)案”之首主人公“周免费”
  
  2003年2月,周洪宇随在湖北的全国人大代表团去孝感市考察。到了一个镇上的一所小学,他发现有几张课桌只有3条腿,第4条腿是垒起来的砖头;而另一个镇的一所小学,语文老师只能用粉笔头给学生上课。农村教育的困境让周洪宇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年3月2日,周洪宇与网友交流,一个帖子深深地刺激了他:代表大人,您知道农村义务教育有多苦吗?
  当晚,他满怀忧思写就《完全免费制应从农村始》一文,明确指出:义务教育属于公共产品,应当由政府提供,公民有义务把学龄子女送到学校去接受教育,政府更有义务担负义务教育的全部费用。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国家应该而且也完全有可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即不仅完全免收学生的学费和杂费,而且还免费给学生提供教科书、伙食等。各级政府应树立公共财政理念,调整财政支出,加大财政性教育经费投入,向农村义务教育倾斜。他呼吁,尽快建立规范的义务教育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明确中央、省、地(市)、县各级政府对义务教育的财政承担责任和比例,使义务教育经费投入规范化、制度化、法律化,确保义务教育经费投入有稳定来源。
  3月4日,此文在《中国教育报》发表,引起诸多“两会”代表、委员的关注,很多人纷纷打电话表示赞同。
  于是,周洪宇将此事向湖北代表团同一小组的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副主任蒋祝平、湖北省人大副主任朱纯宣等作了汇报,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鼓励他向上面积极反映情况,推动我国农村尽快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
  2003年3月6日下午,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温家宝来到湖北代表团与大家一起审议《政府工作报告》。讨论时他多次提到“三农”问题。在讨论中没有获得发言机会的周洪宇萌发了直接向温家宝建言的愿望。
  讨论一结束,代表们纷纷涌出大厅到门外排队等候合影。周洪宇趁机“挤”到温家宝面前,挤上一摞材料,说:“我在这次来京参加人代会之前,与一批人大代表参加勒湖北孝感地区农村义务教育问题的调查研究,调查的情况与您说得一致,现在农村义务教育确实处在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温家宝接过材料,认真地看了题目,微笑着说:“哦,人大代表的建议呀,农村义务教育有几个问题确实很重要,你提得很好、很及时。这个材料是给我的吗?”接着补充说:“谢谢您。好,我会带回去研究处理的。”
  3月9日,在给温家宝送的这份关于农村义务教育实行完全免费制的建议作了进一步修改和补充之后,周洪宇向全国人大提交建议案。
  不久,众多媒体对这个问题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全国人大办公厅驻会工作人员将周洪宇的看法报送了中央政治局,监察部驻会工作人员嘱教育部财务司和基础教育司有关负责人予以说明,时任教育部部长陈至立在3月15日表示今后国家在教育投资上要逐步向农村倾斜,提高农村教育水平,逐步缩小差距。
  一个建议激起了这样的波澜,引起了如此的关注,周洪宇感到欣慰。他说,问题的根本在于农村义务教育这个问题太让人们牵挂,而在十六大提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今天,我们没有理由一任农村教育问题的现状继续。
  2003年9月19日,国务院第一次就加强农村教育召开了全国工作会议,并出台了有关决定,在全国农村开始推行“二免一补”新政策,即免杂费、书本费和对寄宿生补贴生活费,力争2007年前在全国所有地方实行“二免一补”。
  不久,周洪宇注意到《光明日报》刊发了新疆205万贫困生享受免费义务教育的消息。于是,他撰写了《关于我国农村义务教育工作的十点建议》,提出重新定位农村教育的发展目标和办学方向、尽快实行农村义务教育免费制、加快发展农村远程教育等建议,并寄给温家宝总理。
  这年11月,周洪宇率湖北民进教育调研组到湖北十堰地区调研考察了多所农村学校,并在《人民日报》、《中国教育报》等报刊宣传农村九年义务教育免费的观点,争取得到社会各界的认同和支持。
  2004年3月,在十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周洪宇再次提出“关于农村九年义务教育免费制的再建议”。同时,提出“关于治理教育乱收费的建议”等关乎教育的建议。
  鼓舞周洪宇坚持为农村义务教育建言献策的,是政府在不断地为农村教育做出大动作。他注意到:2004年,中央财政安排用于农村义务教育的各类专项资金达到100亿元,比2003年的58亿元增长了72%;2005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免除一部分贫困地区孩子的书本费和杂费;2007年,向全国全面推开。
  “我不过就是时代浪潮中的一滴水,顺势而行,恰好在社会走到这个阶段时,提出了建议,推了一把。”作为呼吁农村义务教育免费的“第一人”,周洪宇这样评价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当无数农村孩子的命运因教育而改变时,他们或许并不知道周洪宇是谁,但是,周洪宇知道,自己切实履行了人大代表的职责。
  因执著呼吁义务教育全免费,大家送给周洪宇一个雅号——“周免费”。“在我之前有不少代表委员呼吁过这个问题,但为什么一直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推进?”回忆起这些,周洪宇认为:“作为代表来说,不能简单地做呼吁的工作,呼吁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建设性的方案,在这套方案里你要讲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不可以这样做,以及怎样这样做,特别是后面这一步,怎样做。”周洪宇说:“在整个过程中,从代表工作的角度来说,困难是调研,这个工作要对国家的有关情况进行了解,要了解国家现行的政策,比如各地义务教育阶段发展的实际情况,同时也要做深入研究,义务教育免费要研究它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存在哪些问题,比如财政分担机制怎么建立,凡涉及到钱的,中央出多少钱,地方出多少钱,中央和地方有没有这个财力,都要做深入研究。有了财力之后,怎么分担,比例如何确定,这要做研究,就不是简单地喊一喊义务教育免费。”
  
  情牵迫在眉睫的“移民二代”就地高考
  
  2008年,周洪宇开始将关注重点投向城市中的一个特殊群体——进城务工人员子女,为他们的高中教育及高考问题操起心来。
  进城务工人员是我国劳动力市场中的不可或缺的特殊群体,他们用自己的辛勤劳动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和汗水,为当地的经济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对于进城务工人员子女接受义务教育的问题,中央政府颁行了“以流入地为主,以公立学校为主”的“两为主”政策。即进城务工人员子女以流入地政府解决为主,以流入地的公办学校接 纳为主。各地在贯彻执行这一政策的情况较好,政策实施也取得了实效,基本上解决了前几年饱受困扰的进城务工人员子女接受义务教育的问题。
  然而,对进城务工人员子女接受义务教育中后的教育即高中教育,中央并未制定相应的政策和规定。根据教育部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工作规定,学生必须在户籍所在省市区参加高考报名、考试及录取。
  周洪宇分析说:从教育体制上看,目前,我国各地之间,特别是城乡之间的义务教育尤其是初中教育差异很大,返回户籍地就读还面临着教育内容的衔接问题;此外,各地高中特别是普通高中入学,中考成绩是一个重要的参考指标。由于各地中考试题及录取分数线差异很大因而没有可比性,没有参加当地中考的学生想进入普通高中是相当困难的。而想参加当地的中考势必牵涉到转学籍的问题,因而也面临不少困难。况且,即使可以参加中考,但由于没有在当地学习,在当前的考试形势下,要考出好成绩是相当困难的。有些学生通过缴纳高昂的赞助费到高中就读,但高昂的赞助费对于绝大多数在城里打工的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因此,进城务工人员子女返回户籍地就读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操作性很强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为此,周洪宇在十一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建议借鉴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在流入地城市公办学校接受义务教育的办法来保障其子女高中阶段教育权利。具体而言,周洪宇建议:凡非流入地城镇户口,而在居住地派出所办理了暂住证,同时在居住地社区居委会办理了就业证的外来务工、经商人员的子女,要在流入地读高中的,必须在当地读完初中并参加中考,各批次高中录取分数线与当地考生相同。对于参加高考,必须在当地读完高中,并且在高考录取时暂不享受当地考生所享受的有关优惠政策(今后条件成熟时可以享受)。每学期开学前,可以由学生家长或其他监护人在规定时间内,持暂住证、就业证和相关证明材料直接到暂住地教育部门或其指定的对口服务学校办理入学手续。
  现行移民二代的子女无法就地读高中和就地高考,已经造成相当严重的社会问题。全国妇联日前公布的调查显示,全国平均每4个农村儿童中就有1个多留守儿童,目前17周岁以下农村留守孩子人数已达5800万。他们亲情和多种身心安全保障因离开父母而丧失。此外,流动孩子平等受高中教育权利和高考权利的丧失,正是造成留守儿童大量存在的原因。有人甚至说,这类孩子是中国城市化现代化的一大陷阱,是悬在中国上空的一柄达摩克利斯剑,是中国前进路上暗埋着的一枚枚“定时炸弹”。
  进城务工人员子女接受高中教育以及高中毕业后参加高考的问题已经凸现,而且这一群体不在少数。周洪宇认为,政府必须以高度的责任感,尽快出台相关政策,及时解决这一问题,保障进城务工人员子女接受高中教育的权利。否则,这些学生就面临失学的危险,这必将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巨大损失。
  
  自网民中找线索的“周大炮”不爱“挂耳科眼科”
  
  周洪宇是全国较早触网的官员之一。“记得第一次上网,和网友交流一个小时,有6000多个网友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让我为之一振:没有想到我写了那么多书,那么多文章,好像也没有那么多人来读,来关注,可是我一些关于教育问题的看法,很多人马上就能反馈过来。”
  2003年9月,周洪宇在友人的支持和协助下,正式创办了个人网站——洪宇在线(http://www.Hongyu-online.com)。有人称之为“中国第一个全国人大代表的议政性网站”。当时周洪宇为网站确立的宗旨是:“倾听民声、反映民情、传达民意。”也就是将网站定位为通过网络让更多的人民群众“知政、议政、参政、督政”。
  让周洪宇十分欣慰的是,他的个人网站开通至今,几乎每天都可收到来自各地的网友发来的电子邮件,内容涉及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教育、科技、卫生和法制等各个方面。“网友给我提供了丰富多彩的观点和事例,其中不乏充满智慧的好点子。在与网友的交流过程中,我常被网友们那种对国家的深沉的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所感动,同时也为他们建言献策的能力和创意所惊讶。”
  其实,周洪宇的一些建议、议案和提案就是受他们的启发而产生的。“当然,对于网友的意见,我并非照单全收。由于网络的虚拟性,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必须对网友的言论进行严肃、慎重的甄别、过滤、提炼和升华,剔除其中不科学、不准确的东西,吸取其精华。”
  据悉:近几年周洪宇提交给全国人大的上百余件建议和议案中,便有近一半来自网友的建议或受到启发,如“关于制定《反就业歧视法》的建议”、“关于尽快制定《国家统一法》,遏制台独势力分裂祖国企图的建议”、“关于改‘计划生育’为‘科学生育’的建议”、“关于制定《乙肝病毒携带者合法权益保护法》的建议”等等,都来自于网友的建议或启发,并得到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和积极回应,产生了良好的效果。
  2006年3月,周洪宇又开始设立自己的“两会代表博客”,以期改变过去通过个人网站信箱一对一的方式,以一种新的一对多的方式,找到一条与网友交流更直接、更方便、更经济、更有互动性的方式,了解到更多、更新的民情民意。
  自己提出的议案、建议频频“中的”,让周洪宇悟出不少“代表之道”。要做一名合格的人大代表,周洪宇认为“需要热情、勇气、理性和智慧”,“做一件事,你没热情怎么行呢?缺了勇气,你就不敢走上前去;没有理性,就成了感情用事;不运用智慧,议案和建议想上升为国家政策、法律的难度就会加大”:“你不能只想到应该怎么做,而要考虑到可操作性,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这些年来,周洪宇一直要求自己参政议政要有“民众的立场、建设的态度、专家的观点”。所谓民众的立场,即是以人民群众(尤其是社会弱势群体)的利益,而不是以某些特殊利益集团和强势群体的利益作为对待和处理问题的出发点;所谓建设的态度,就是以合作的姿态、合适的方式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和对策,而不是以对立的姿态、生硬的方式来要求政府必须做什么或不能做什么,注意工作的策略和方法;所谓专家的观点,即是分析问题或提出对策,都要以专业的理论和知识作背景,都要有大量的事实和资料作依据,而不是信口雌黄,乱开药方。
  欲做好代表,必练基本功。他说:代表的基本功包括德、识、学、才四大要素,以及腿、耳、脑、手、嘴五种功夫。“腿功”即多到基层调研,多到民众中问计;“耳功”即多参加各种座谈会、研讨会、汇报会,听取各方面意见;“脑功”即乐于思考,勤于思考,善于思考;“手功”即爱写、会写、常写,做到人大议案、建议、批评等有情况、有分析、有具体意见;“嘴功”即踊跃发表自己的意见和观点,贡献自己的一得之见。练好基本功,定成好代表。
  “只有充分发挥自己在专业上的比较优势,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内做研究,提议案和建议才能‘议在点子上,参在关键处’。”周洪宇本科和博士学的是历史学,硕士学的是教育学,他在高校研究教育近30年,又在教育行政部门从事管理工作六七年,为此他特别关注教育方面的问题,对于这方面的议案和建议提得最多。这些年来,以勤奋和理性著称的周洪宇共提出建议和议案100多个,其中大部分是关于教育方面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因为教育是我的‘根据地’”。“毕竟代表不是全才,有时候没有集体的智慧难以办到。所以,我一直比较注重借助专家的力量。”
  周洪宇第一次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那年,这位政坛新兵竟然在全国人大会议上一口气提了19项议案,成为了当时的一大新闻,于是他得到了“周大炮”的称号。周洪宇说自己虽然被戏称“周大炮”,但从来不“乱放炮”、“放乱炮”。“我也不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有些建议或议案听起来挺耸人听闻,但不一定经得起历史检验。”
  谈及一些代表在会上不够活跃,周洪宇说这里面原因很多、很复杂。“代表中有官员,他们有些忌讳,觉得讲太多不合适,有的代表不想讲,还有些不太会讲或担心自己讲不好,这以基层代表居多。有些代表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可能对法律法规确实知道的不太多。有的体育运动员,他在运动场上可以得冠军,又要求他很会讲,这个要求也太高了。因此对代表要宽容。当然,不能因此而放松对代表的要求,在会上一直就是挂耳科眼科就没有意义了。”
  周洪宇集多种身份于一身:代表——十届、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学者——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官员——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民主党派人士——民进中央常委、民进湖北省主委;社会活动家——海峡两岸关系与国共两党关系史研究会副秘书长、中国教育学会教育史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中国陶行知研究会常务理事、全国地方教育史志研究会副会长等等。事多得做不完:要开会、要上课、要调研、要出差……周洪宇戏说,自己被“五马分尸了”,因此上丝毫不敢懈怠。
  
  文字编辑: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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