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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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老南瓜是秋天的况味,那道美味在舌尖上留下的印痕,清新、温润……经过秋风、秋霜的洗礼,它醇厚的底子沉淀了下来,对于春的娇媚、夏的葱茏,都能以包容开阔的眼界看去,俨然过来人。故其味香、色黄,有古色苍然之感,恰如我的祖母。
  祖母是个平凡的乡间人,守着一亩三分地,陪伴院子里的李子、梨子树,还有墙外的竹笋、木材过了半辈子。小学没毕业就操持家事的她,谈何眼界、格局、智慧?
  这不,到吃老南瓜的日子了,风风火火的祖母就操持开了。记忆中的祖母,一直就像秋天的田野,笃实而知足!而我的心田间,就像被祖母的犁垄过似的,划下深深的印痕,关于南瓜,关于秋的况味!
  她粗糙黝黑的手,拎起屋檐下吹得发白的老南瓜,随手颠了颠,斤两底细便通通报了上来。
  行,大小刚刚好!
  拿起冷硬沉重的菜刀,摆上厚实滚圆的砧板,祖母开工了。一刀挫锐气,恰好砍到老南瓜的连结处,感到一个吃力,败退两步,然而战场上却是千钧一发,哪容躲闪?不容多说,祖母的大砍刀便如雷霆般呼啸而来,老南瓜抱头投降,溃不成军——好一招荡平天际,直叫人啧啧称赞。最后一式直捣黄龙,原先势如破竹的祖母却柔和了下来,刀锋一掠,草木皆兵的南瓜便彻彻底底地服气了,服服帖帖地向我们展现了它成熟、丰韵的内里。
  哇,旁观的我忍不住赞叹出声。这画面,一直鲜活地招摇在我的记忆里,有着她特有的痕迹。
  “怎么样,这手刀技,是不是这个?”祖母翘了翘大拇指,“我看电视上那什么金蛇流的剑术,比起我这‘三刀流’也不过如此吧。”骄傲的祖母笑开了花,给自己点起了赞。
  那确实。那三刀,不恰是人生三境吗?年少时的锐意进取,年长的胸有成竹,以及年老后看透一切,四两拨千斤的淡定。平凡的祖母,竟看得这样透彻,领悟得这般真切。这样的祖母,又怎是一句“乡里妇人”能概括得了的呢?
  这是见识,是智慧,是丰盈生命最厚实的底色。这是我的祖母——平凡生命中的一个老人——所拥有的眼界。我想,这就是我平日里常常念叨的生命的印痕吧?
  祖母上灶了。切片下锅,大火煸炒,文火煨爛,再佐以香葱、细盐,热腾腾的老南瓜香气在屋内弥散开来。就着香喷喷的味道,感受着庄子“正得秋而万宝成”的深远哲理,看着身边漾起笑意的祖母,咀嚼着岁月中沉淀下的智慧为这一亩三分地镀上的光彩,叫人怎能不留恋这秋天的况味!这浓郁、香醇的人生况味,又怎能不在记忆中烙下深深的印痕呢?
  这是老南瓜的味道,是祖母的味道,更是历经岁月沉淀的味道。记忆中,关于祖母、关于人生的印痕,在岁月的河流中,斑斓成诗歌的模样……
  (指导教师:夏年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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