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门

来源 :小天使·五年级语数英综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SHLEY92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男孩吉木非常羡慕溜滩。于是,在一个月明之夜,他悄悄地取了铁尖长篙,解了一条小船,朝河中划去。吉木能将船撑过“生门”吗?
   天穹下,两山夹峙之中,是一挂陡水坡。
   黑咕隆咚的阿弥石砥柱中流,将百米江面一劈为二。岩石的左边,是号称“满天星”的礁石群,滩陡水急,这便是“生门”;岩石的“死门”里,隐隐显现的是一汪绿湛湛的大漩涡。
   从吉木记事起,爹就给他讲“生死门”,讲船过阿弥石,只要一篙不慎堕入“死门”,就会被吸进涡心,眨眼不见踪影……
   爹是专门为下水木船放滩的滩客。
   爹驾船溜滩,吉木就站在高坡上悬心挂胆地张望。船在激流里野马似的往前窜,滩客篙手们都浑身紧张,屏息拧劲,长篙抵住胸膊,准准地刺向阿弥石。长蒿顿成弯弓,船便如箭,“嗖”地射入“生门”。
   “生门”里激浪如泼,3尺5尺对舟中人横横竖竖地抽,篙手们却无暇顾及。他们拼尽全力迎击着明明暗暗的礁石,木船便磕磕碰碰,从礁群中觅得一条“之”字形峡道,艰难地行进,直到船驶入滩尾平缓的江流,滩客们才松得一口气,自知又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岸上的吉木便也松了一口气,冲着白浪翻滚的滩道扬起一双干瘦的小拳头。
   “我也要溜滩!”13岁那年,吉木终于忍不住向爹伸出一双手,他要接爹手中的铁尖长篙。爹嘿嘿一笑,长篙点地,身子蓦地跳起丈余高。插在沙岸上的长篙还在颤动,他已经潜入江流。
   “能这一手,就溜得滩了!”爹在急水中踩水稳住身子,朝岸上的儿子喊。喊声刚落,爹又没入水中,眨眼就出现在了河对岸。
   吉木咬着嘴唇再没吱声。
   那以后,吉木每天放学后都要在水里泡到天黑。大雪裹住了河堤,江流变窄了,变黑了。春草又绿了堤岸,江里泛起了桃花水,吉木一天也没间断。
   激流和礁石毫不客气地送给他一身伤痕,那些傷口在寒风中生痛,在暖雨中发痒,结疤剥落的旧伤上又接二连三地添上新痕。
   吉木知道自己的肌肉在那些伤痛中凝缩,一天天结实起来。
   于是,在暑假,趁一个月明之夜,吉木悄悄地取了爹的铁尖长篙,从滩头等候放滩的木船中解开一只轻载的艟(chōnɡ)拨子(小船),撑向江心。
   他居然顺利地冲入了“生门”!
   但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后艄无人把舵,这船钻得过“满天星”的礁石群么?
   他的心,像悬在一根蜘蛛丝上。但事已无可挽回,他只得凝神鼓劲,飞速点开那些他摸熟了的拦路石,小船就如一只梭,在月色装饰成的银缎上织着一根弯扭的墨纹……
   他担心的事竟没有发生。
   月光在前头,在滩尾宁静的江水里对他微笑。“我成了!”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却瞥见尾舵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是爹!
   爹跳下船,在儿子变硬了的脊梁上赞许地擂了一拳。“够格了,小子!”爹说。
   吉木激动得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他完成了从男孩子到男子汉的跨越——就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
   整个假日,他都帮父亲放滩。
   罕见的洪峰令他扫兴。这样的洪水是没有木船下滩的。滩客们整天浸在酒和扑克里,吉木披块塑料膜站在江岸上,愣瞧着江水寸寸上涨。
   忽然,江中漂来一声尖声哭叫,透过雨帘,只见一艘小船顺流直下,吉木来不及多想,猛地摔了塑料膜纵入浊流,一把水一把水地朝江心泅去,抢在进入陡水坡之前爬上了木船,抓住一根长篙在船头立定了。
   “伢子,进来,那儿……险!”船舱里有个老婆婆喊。除一老一小,船上似乎没别的人。吉木没有转脸,他聚精会神地瞪视着前头,竹篙擎在他手里,如同一支长枪。
   整个河滩往上一跳,他就和脚下的木船一起跌入急流。现在,他对滩中礁石就像对自己身上的骨头那样熟悉,任哪一块,也不能对他构成威胁了。
   前头,阿弥石在洪涛中昂首挺立。
   他挺胸,屏息,准备刺出那至关紧要的一篙。然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没有舵工!
   “生门”里的“星斗”,还顽强地在洪水中伸缩着胸膛,时刻准备给木船以致命的打击!
   他惊悸了半秒。
   “死门”里有大漩涡,但不必绕“之”字……没有舵工,小船只能从死里去求生了!
   不容他多想,小船顺波逐浪闪入“死门”。
   岸上无数人的惊叫夹入涛声。漩涡比平素又大了许多,在“死门”中翻滚着。
   14岁的少年心如擂鼓。漩涡发出奇异的啸声迫近而来。他早已退到尾舵边,徒劳地扳住舵把,极力想摆脱那神秘的引力……
   涡流把一些草屑木片吸下去。
   涡流把一把坐着一只田鼠的木椅吸下去……
   木船却没有被卷入圆周运动,它从涡流外围擦过,仅仅跳颤了一下,就顺顺畅畅射入滩尾!
   欢叫声从远处传来,吉木乐得在船尾翻了个空心筋头……
   神化了的强力才是最可怕的,吉木想。“死门”大漩涡其实根本不能吸下一只船,它充其量只能吸下一把木椅而已!
   往后放滩,吉木就走他新辟的河路了。“死门”里多平静!吉木把长篙平搁在船头,闲着,悠悠然唱花灯调。
   然而,大多数滩客仍不肯走“死门”。待到吉木上学,就连爹也不走那平静安宁的水道了。木船仍一艘接一艘从“生门”,从“满天星”的礁群中艰难地穿插而过,吉木从“死门”中闯出的生道很快被人们遗忘。
   那关于“死门”大漩涡吞噬船只的神话又活灵活现地传开了。
   吉木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场。
   若干年后,吉木正式当上滩客,驾船溜滩也走“生门”,在“满天星”礁群的逼迫下施展自己日益精熟的技艺。再后来他有了儿子,也给儿子讲那个关于“死门”大漩涡吞噬船只的神话。“死门”中闯出的生路,似乎连他自己都忘了。
其他文献
《池塘》
期刊
刘先林,致力于摄影测量和航测仪器的研究,为中国测绘科技事业的发展奉献着光和热;他,干着惊天动地的事,做着隐姓埋名的人。   有这么一位院士,他在上世纪70年代就编写了航测内加密软件,第一个把计算机技术用在航空测量上,亲眼见证和参与了测绘这项重大基础性工作,为改革开放以来的我国测绘事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他致力于摄影测量和航测仪器的研究,多项成果填补国内空白,结束了中国先进测绘仪器全部依赖进口
期刊
一放学,我就急匆匆地赶到校门口的那家小店铺,从那儿买了一个鸡蛋甜面包。这面包至少在货架上搁了三天,此刻它硬得只比砖块软一点儿。等面包全下肚后,才觉得咬肌那儿挺酸,偏偏又在此刻想起从“博士”毕德那儿听来的知识——吃大米对脑细胞生长有利。唉,本可以回家吃晚饭的,除了大米饭,还有香喷喷的红烧大排骨。   我怕自己会突然改变主意,所以就对自己说:没关系,只是偶然嚼次干面包,况且离期末考试还有好几个月,没到
期刊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中华成语,妙趣无穷。第三届“小天使杯”成语封神大会在万众期待中开幕啦!谁将在“成语封神榜”上留下大名?谁将在成语世界叱咤风云?亲,看你的!
期刊
如今的人们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因为多样的交通工具给我们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但在没有汽车、游轮,也没有高铁、飞机的年代,古人又是如何出行的呢?   中国文字中很早就产生了用以表达旅游和旅行意思的词汇了。如《周易·观卦》中就有“观国之光”的词语,也就是后来“观光”一词的由来,即旅游的意思。有关“旅游”一词,最早见于南北朝时期,著名的梁朝诗人沈约在题为《悲哉行》的诗中写的“旅游媚年春,年春媚游
期刊
吴冠中在20世纪50~70年代专注于风景油画的创作,他将欧洲油画的自然生动与中国传统文化的艺术美感相结合,再加上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和语境,形成了吴冠中独有的艺术魅力。在这里,饼饼猫為同学们选取另外两幅作品,试着观察画中的“房屋”与“白墙”,你也能做出趣味解读吗?
期刊
海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海底呀,有一马平川的大草原,长着海草、海带、海藻、珊瑚、海葵。海底呀,还有牛鱼、马鱼、羊鱼、机器人……哇,海底还有凶恶的大白鲨,危险——   未来市的生活,像彩虹一样瑰丽多姿。   我在空中散步,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吃过午饭以后,“五用车”飞向湛蓝湛蓝的海洋。   万里晴空,太阳把金色的光芒洒满海面。   风平浪静,海面像一块无边無际的玻璃。   “五用车”越飞越低,
期刊
公园里,铁栏杆旁,鬼头和刀刻脸就这么相遇了。爱踢足球,并为实现足球梦想而努力的鬼头,与才华横溢的美院附中的教授会碰撞出什么有趣的火花来呢?话说,这鬼头呀,真调皮……   鬼头抱着小足球扒着公园的铁栏杆向里张望,一只短尾巴、大脑袋,样子十分滑稽的石雕老虎,正虎视眈眈地冲他瞪眼睛。   “呸!”鬼头一口唾沫吐在老虎脑门上。这些小动物一放在这儿,旁边再修上些树洞、滑梯、秋千、转椅,他们的小足球场就算彻底
期刊
成长是什么?   成长可能是一段多姿多彩的乐谱,正等着你谱出一个个有趣的音符!   成长是什么?   成长可能是认清现实后的代名词。成长后,我们要懂得把伤心憋在心里,学会孤独,面对黑暗。因为它将成为我们必不可少的路,因为它的名字就叫做“成长”!   成长是什么?   成长可能是昨天还跑得满头大汗,今天就在一旁静静看书;成长可能是昨天还爱挑剔,浪费粮食,今天就吃什么都香;成长还可能是昨天不敢展现才艺
期刊
吴冠中(1919年-2010年),筆名荼,江苏宜兴人,当代著名画家、油画家、美术教育家。他从小就是一位天性率真且具幽默的人,因为生活在江南,家乡的水乡、白墙、黑瓦、黑门窗给他留下深深的印象,饼饼猫为大家选取两幅吴冠中先生的油画作品,一起感受艺术大师画笔下的江南和画纸上独特的“墙”。  高高的白墙顶天而坠,一个拐折而由小桥接力。从最大块的屋顶到最小点的窗,从纯黑的洞到纯白的墙,处处都是对比。黑白的房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