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志(组诗)

来源 :鹿鸣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zhuhai200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在云端
  在云端,我挪移俯仰和时光,
  突然发现,曾多自大就多虚无。
  挪移谦卑和眼力,用冬天置换晚秋,
  憋住高调的姿态,像憋住一个悟空。
  当飞机借下一段天路,白水替换冰湖,
  绿叶卸下僵枝,每一条暗道都开花了。
  修辞也变得活泼,像擦拭一盏灯。
  魔都的冬天无雪,有蒸蒸日上的火气。
  上海的早晨
  巨大的狗尾巴草长在窗口假花盆里,
  压制着树篱中的幻影,看上去有点摇曳。
  晦暗的烟气,让骑摩托车的人略有迟疑。
  亮灯的出租车?,让慢跑者马拉松般拥挤。
  而高架桥上,私家的瓢虫放纵着位移。
  越扯越远的摩天大楼,如火柴盒般堆积。
  黎明开始燃烧,波光早于黄浦江醒来。
  帝国,交响乐从每一个喧哗的毛孔涌来。
  静安区散步
  梧桐树似乎不老,边落叶边发绿,
  三角梅剪裁彩色的几何试探节气几何?
  扑面的钢铁河流过于湍急,做梦的人
  浮沉,醒来的广告牌远比颠簸的肉身明了。
  广厦间小胡同,被规划修正,仍褊狭。
  黑暗的脸孔在衣物间穿行,偶尔裙底下
  抬头,顺势被朝阳抹上了一缕神迹。
  居委会门前还是俗,水池边有人洗脸。
  虹口公园
  尘世停顿的地带还是尘世,只不过
  偏居草坪和绿树间,略显不合时宜。
  冬阳一边博爱,一边怀恨。孩子们
  追随花朵而闪耀,夹杂其中的老人
  却尾随教条的落叶,混沌在长椅上。
  公墓下一只卧虎,有些黑,有些斑驳,
  我来看你,碰到了骨头,一座先生,
  让石头的短发直立,眉毛耸起,
  让石头的目光如炬,长衫凛凛。
  尘世有多少石头复活?多少刀笔锋利?
  林间鸟鸣的合唱队,重心偏向散曲,
  越过铁栅后,散曲以跌撞的姿势飞翔。
  经过多伦多路去左翼作家联盟会址
  正午的冬阳更加怜爱着小区,
  穿迷彩服的梧桐边用枯叶卸妆边生新意。
  鸽子振翅有声,旧式小楼上团结着游荡。
  阴影却抓住些许凉意,纠结于慢时光。
  老人在板凳上闭眼做梦,光线
  从白发挑出针尖,垂头时昏昏刺眼,
  孩子踢着皮球,他的快乐似乎前途般平坦。
  我偏身,让过风和木头,石头窄路,
  一辆自行车响铃,挤过。窗下有被子
  抢出心安理得的面积晒太阳,又卸下阴影。
  古玩店和旧书店门楣幽暗,闲坐的人
  踱到太阳下才能发光。弄堂的黑板像墨镜,
  彩色粉笔的时势比形式斑驳。阅报栏里
  换过新报纸,戴老花镜的背手看旧闻。
  逼仄的小楼因文字向左偏。隔着尘埃
  旧信件和旧杂志被灯光照着,仿佛有人笔尖
  还沙沙响在稿纸上。黑白肖像们仍旧铿锵,
  仍旧凝固的表情,仍旧对什么都不妥协。
  秋瑾故居
  故居无故人,门宅里的寒气来自她栖身的闺房。
  后庭院几竿修竹在水塘里刻字,关节嘎嘎响彻。
  女儿身做了自我的男子,肝胆相照着秋风秋雨。
  三十二岁,将自己深埋,我来时已是一束菊花。
  青藤书屋
  一株瘦藤盘旋,筋骨伸向了天际。
  白墙黑瓦,青石小院,浅池内
  一尾寂静的锦鲤,荡开一笔朱红的墨。
  你还在疯癫,豪饮,以斧击头。
  年轻时就老了,从弄巷里袖手清寒,
  就像清寒逼迫着闹市。画出爆破的葡萄,
  闲抛闲置,用一辈子的自我腐烂求取生动。
  在门庭,看见银杏,金黄的铠甲铮铮作响。
  沿着沸腾的西湖行走
  我们谈论湖水之外的事情,
  在冬天并不繁荣的堤岸上走动。
  风景还在各自的位置上沉沦,
  落木将它们点缀得黑一阵白一阵。
  似乎在燥热后得到了沉淀,
  西湖現在只用清净心听自己的波涛。
  我们像小船摇,湖像碧波海面,
  停止谈话后我一直看向脚下的波浪。
  寥寥的游客中有多少脚印是传说?
  周边大自然被不自然的讲解淹没了。
  我还是喜欢寒水,洗涤了依稀云烟
  被点点滴滴拆解后仍柔情地聚在一起。
  离开时,湖水把落叶都送到岸上,
  萧瑟中,仍旧一个词语都不给我留。
其他文献
我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马了。在看到它时,我一直在疑惑:这是一匹马吗?  从颜色上看,它不像一匹马。它的毛发灰暗无光,像野火掠过草原后留下的炭黑色,肚皮上还掉了几块,如同打着深色的补丁。从神态看,它更不像一匹马了。它低垂着头颅,身上所有的附件,包括用以标志性别的生殖器官,都垂头丧气地指向地面。它更像一头疲惫不堪的驴子。  我在它身边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抽,也静静地看着它。初冬的陽光,瀑布般倾泻下
期刊
被烫伤的时间,仍有回忆的温度  七月,去喀拉斯湖,温度很高。  目光与阳光贴在车窗外,强光,在对撞中聚焦成墨黑。  心与心贴在车窗内,呼吸,中暑。  用情勾兑的十滴水,再苦再涩,也有爱的味道。  老诗人于沙说,热爱儿童,热爱大自然,热爱美女。  火辣辣的车窗玻璃,是一扇亮开的心扉。  再热,还要爱。  许多年后,被烫伤的时间,在零下的冰天雪地,仍有回忆的温度。  我想见你,你在那里  我想见你,你
期刊
季小北从黑暗中醒来,酒精的作用,有那么一阵子,她辨不清身在何处。窗外传来轮渡的汽笛声,空调外机运转的呼呼声,还有人在拼命敲打什么,非得把空气打出大窟窿的那种狠劲,声音很响,感觉却异常辽远。我在哪儿?直到楼道里吸尘器的嗡嗡声越来越响,一个人影在门缝底下晃来晃去,她才想起,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下午三点,她开好房间,不久,叶川就来了。他一般会和她待两个小时,然后匆匆离开,因为再晚要赶上下班高峰,过江的车
期刊
到了深夜,喧嚣嘈杂的医院也安静下来,除了这急诊科还灯火通明,耸立在夜空中的几幢大楼,门诊部,住院楼,就没有几个窗口还亮着灯了。灾难和痛苦仿佛也有疲惫的时候,即便在它们涌集之地的医院,到了夜深人静,也疲惫地蹲伏在黑夜中的角角落落,暂作休眠了。  可是急诊科的护士叶小雨,她的痛苦却永无止境,越是这种闲下来的时刻,痛苦就越清醒,像一个铆足了劲儿来找茬儿的家伙,撕扯着她的神经。  “总算又熬出头了!”  
期刊
苹果落地的瞬间  在萨图马雷  秋天给了我自信  乔治的微笑,利奥的微笑,娜达丽的微笑  如果不朗诵诗歌  语言显得多余  我的光影追逐着你们的微笑  这个蓝色星球通用的母语  从苹果落地的那一刻  春华接住了期待的果实  我的脚步止于树下  阳光般地享受缤纷的祝福  万里之遥的不速之客  揣着诗意和满满的微笑  款款地弯腰,又轻轻地擦拭  又一颗燃烧的苹果落地  有意和无意之间,依然微笑着  我
期刊
春分和春天是表姐妹,两个人居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一个住村前,一个住村后。但春天的长相不如春分好,春天是单眼皮绿豆眼,春分是双眼皮杏核眼;春天嘴大嘴皮子厚,春分樱桃小口嘴皮薄;论身段春天也比不上春分,春天个子矮,胳膊粗腿粗腰也粗;而春分的个头稍高,胳膊细腿细还杨柳细腰。尽管春天的长相明显不如春分,但大雪仍喜欢春天不喜欢春分。  大雪和春天是高中同学,每天放学后,不论多晚大雪都要等到和春天一起回家,尽管
期刊
无题  世界与你我有何不同?  它轻松地呼一口气,风光就无限了。  你还悲伤什么?数条小溪在你面前汇成河,  一扇门在你面前,不曾打开也不曾关上。  最后的坚强  阳光枯坐滩涂,失眠的小兽  从嫩绿的羽毛信里掉落。  我还没想好一种仪式,  既不让身体残损,又能拔出隐痛。  对于走过的世界  对于走过的世界,  忘却了太多。  但我始终相信走过的世界,  还都在那里。  只是,  换成了疾病,忧愁
期刊
1  多年后,我终于鼓足勇气,手握一颗三色玻璃球,回到了我曾杀死朋朋的作案现场;这里树木蓊郁,荒草萋萋,我走在河滩上,时而停下脚,对着河道大喊一声“嗨!”,我听到我的声音,顺着叮当流水,向东而逝。我不知道水下朋朋的亡魂,能否听到我的呼喊;即便听到,又有什么意义?就像此刻的我,长久地跪在河滩的荒草上,对着河流忏悔,又有什么意义?母亲说过,那些溺死的人,他们的亡魂藏在水下,行人途经水边,趁其不备,死者
期刊
华南的冬天是湿冷的,不像北方那样捂实一点就可以暖和了,在这里,即便密不透风也感到刺骨的寒意,只靠远方那一晕红日,微微暖着些身子。  前些日子,这里的天有些回暖,潮而闷,现在好了,一夜骤降十度以上。我裹着衣服,从学校门旁的杂货铺走过,忽而一丝熟悉的味道遁入鼻中,有些暖意又有些呛鼻,闻起来颇像傍晚农家在田里烧的秸秆,但又没有如此刺喉。从味道飘来处又扑来阵阵暖风,我紧勾着的手一下松开了,朝那处看去,原来
期刊
我有时真想将他的小脑袋扒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睡着时,我就经常蹲在他身旁,渴望能进入到他的梦里,看看他有没有梦到我,能不能懂我对他的爱。  说完这话,赵文田收回酒盅,在嘴唇间一抿,“嗞”地一声一饮而尽。赵文田没有等我和兰旭回话的意思,几年下来,我们仨的境遇已是各不相同,兰旭留在村里务农,偶尔打打零工;我在南方读大学;赵文田则在县城靠做小买卖赚了钱,而今早已娶妻生子,正为教育孩子的事发愁。我勉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