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人类就像其他动物一样，天生就对亲戚特别好。社会思想家曾勾画出这样的世界：其中人们对待其他人就像对自己的家人一样。柏拉图通常被称作“敏锐的人类观察家”，他认为在一个理想的国度里，统治者不应该拥有任何私有财产。直到今天，乌托邦的梦想还依然存在。我们可以对陌生人也一样好吗？
　　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曾经购买了800辆自行车作为公用设施，当局者辩称，比起上千辆私家自行车躺在车库里闲置，这种解决方案会非常奏效。然而，这支舰队很快就变成了一堆没人管的破烂。还有人看见有些明黄色的公共自行车被人装进了牌照是其他州的小货车里。
　　我们的问题远不止偷自行车这么简单。1998年，每177个美国人中就有一起暴力犯罪：谋杀、强奸、抢劫或者恶性攻击。而每25人中就有一起财产犯罪案。您认识其中的几个受害者，而没过几年您就成了其中的一个受害者。幸运的是，美国联邦调查局没有追查人们撒谎或者发生自私行为的频率，这对于美国民众的民族士气倒是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虽然事实令人不快，我们还是希望人类能够变得大公无私。对这个关于人类组织行为问题的答案是明确的，但我们还得看一下一些不明确的方面。
　　有则寓言描述了人体各器官的“领导权之争”。基于视觉对人的重要性，眼睛要求获得领导地位。“要是没有我的新陈代谢工作，大家会在哪里呢？”肝脏反对说，它还提醒大家说，酒精也是它处理的。而大脑则有点傲慢地要求获得影响力，因为它具有优越的智商。同时，肠子开始罢工了，它拒绝处理废物。随着毒素越积越多，肝脏窒息了，眼睛流泪了，而大脑也晕头转向了。于是，肠子成了国王。
　　我们身体的内部运转系统就是一个没有冲突的地方。肠子国王的寓言之所以幽默，恰恰在于它是虚构的。因为人的眼睛、大脑和肠子为了整个身体的正常运转而都在无私地工作着。怀着一种共产主义理想，我们免疫系统的细胞在没有战斗勋章和爱国主义演说的鼓动下就投入了与来犯病毒进行的生死斗争中去。
　　为什么肝脏不罢工以取得更多好处呢？从肝脏中的基因的角度想一想吧。如果肝脏从体内其他部分那里得到了多余的能量，它又得到了什么呢？是不是就不用工作那么长时间了？不是的。肝脏基因有一条而且只有一条通向成功的道路，那就是帮助身体做爱和生孩子。精子和卵子中的基因和肝脏中的基因都来自同一个地方。身体各部的基因通过合作可以最大限度地促进自身利益。
　　除了我们的身体之外，还有许多社会里的个体都为了大家的利益而工作。不幸的是，这些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有6条腿。蚂蚁和蜜蜂都是完美的共产主义者，它们都把群体的利益放在首位。警察不必在蚁巢和蜂房巡逻。部长们也不必使用火和硫磺让人们保持秩序。它们的社会就像非常协调的机器。
　　掀起一个蜂房，您就能体会到蜜蜂的利他主义精神。蜜蜂会为了促进蜂群的利益而乐于做出最大的牺牲。在把刺深深插入人体的皮肤后，蜜蜂会由于腹部撕裂而死去。为什么这些自杀的蜜蜂中的基因对自己的未来考虑如此之少呢？
　　单个的工蜂不能生育，只有在蜂王妈妈生出更多孩子的情况下，它们所携带的基因才会赢得达尔文比赛。蜜蜂愿意为帮助蜂王而采取任何行动，包括用极端的自杀性叮刺，来保护蜂房不受找蜜吃的入侵者的破坏。一般而言，蜂房就像我们的身体，而蜜蜂就是免疫系统的细胞。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有一种活跃于美国中西部，喜欢用泥筑巢的黄蜂看起来就像蜜蜂，但是它们更不愿意攻击人。它们按照自己的家庭价值观配对、交配和抚育后代。但是和蜜蜂不同的是，每一只黄蜂都能够生育，所以个体的死亡意味着基因的丧失。蜜蜂的基因是通过英勇的牺牲取胜，而黄蜂的基因则是通过明智的懦弱来保全自身的。
　　让我们回答柏拉图提出的问题：无私的人类乌托邦可以存在下去吗？答案虽然令人失望，但我们还要毫不含糊地说“不”。数百年的乌托邦梦想一直没有变成现实，相关的社会实验都以失败告终，但有点讽刺意味的是，科学家们从蜂窝里找到了答案。
　　蚂蚁群体、蜜蜂蜂房和我们自己身体里的基因利益各行其道，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只有在具有不同基因的实体之间才会发生冲突，而且冲突不可避免。蚂蚁群体内部施行共产主义，但是它们会不断对邻居们发动战争。同样，虽然我们很爱自己的家人，但是如果被逼急了，我们的基因总是会首先奋起保卫自己的利益。
　　[文自《欲望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