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海,纽约闹市里的“老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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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升为他唱歌,姜文为他拍戏
  
  人物简介:
  张北海,祖籍山西,1936年生于北平,1949年随家人迁往台湾,从台湾师范大学英语系毕业后,在洛杉矶南加州大学获得比较文学硕士学位。1972年定居纽约,在联合国担任翻译和审校工作20多年。著有《美国,八个故事》《人在纽约》《侠隐》等作品。
  初见张北海,相约在纽约联合广场的书店里。尽管《环球人物》记者提前10分钟到达,但这位年近八旬的老先生还是更早一步抵达约定地点等候。人群中的他,在书架前随意翻阅,头戴米色鸭舌帽,穿着灰色卫衣和牛仔裤,精神矍铄。
  张北海在港台地区名气不小,可大陆读者对他并不熟悉。不久前,导演姜文宣布要开拍新片,是继《让子弹飞》《一步之遥》后的“北洋三部曲”最后一部,剧本即改编自张北海的小说《侠隐》。消息一出,远在纽约的张北海立刻引起公众好奇。
  新侠义和老北京
  张北海本名张文艺,定居纽约后开始写作。他说自己如果用“文艺”这个名字去从事文艺工作好像太不合适了,于是起了笔名“北海”——正好与他的儿子“南山”相对应。
  《侠隐》是张北海从事写作后的第一部小说,讲述民国初年侠客李天然复仇的故事,核心在于当功夫遇到枪炮,江湖恩怨遇到家仇国难时,侠客被赋予了新的定义。张北海说他想在书中呈现“侠之终结”和“老北京的消逝”这两个主题。
  张北海笔下的侠客,虽然也能飞檐走壁,却并非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有人说我是打着武侠的旗号反武侠,其实我只是将侠放在现代社会中来演绎,早在上世纪20年代,作家张恨水就在《啼笑因缘》中把侠放在了20世纪的背景下”,张北海说。旧时侠客的武功再厉害,遇到现代枪炮也无能为力,正如他在书中所写“几十年的武艺,一个子弹就完了”。所以,他让主角在报仇时用了手枪,而且在文中极具深意地向外国人解释 “何为江湖”。
  “今天这个时代,功夫似乎成了传说,您如何向外国人解释所谓的江湖?”《环球人物》记者问道。“江湖很复杂,要说清楚你只能音译这两个字,然后附上一页纸的注释;但江湖也很简单,其实每个职业都有一个世界,而侠的世界就是江湖。如果从广义上来说,有学术江湖、政治江湖,甚至你们媒体也有个江湖。今天的时代,尽管没有所谓武林高手,但是侠的精神是有意义的。”张北海说道。
  至于书中的另一个主题“老北京的消逝”,张北海似乎花费了更多笔墨。他像画工笔画般细致地描摹老北京,哈德门大街、西四牌楼、干面胡同……每个胡同每条街巷都是那么精确。笔下功夫,都来自少时的记忆,以及长达两年的阅读、研究。他读了好几百本与旧京风物相关的书,光是笔记就整理出六七本,最后才为读者编织出那个栩栩如生的京华梦。
  张北海本人就成长在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1936年生于北平的一个老派世家。国学功底来自上世纪四五十年代——1949年随家人迁往台湾,父亲让他跟着叶嘉莹学国学。“完全是老方法,每天拿着‘四书’背,当时别人只要说出其中任何一句,我就能接下去背完全篇。”
  也正是因为这样,不管后来他喝了多少洋墨水,笔下轻松恬淡的文字都透露出他骨子里浓浓的中国气质。
  对姜文没有任何要求
  从1974年开始,张北海每两年回一次北京。“就算这样,北京的变化还是让我赶不上节奏,老北京的灵魂已经没了。”
  有些老习惯他一生未改,比如小酌,再比如吃面食。他喜欢看各类书籍和电影,采访中引经据典,从小说《红楼梦》侃到美剧《广告狂人》。他说自己总是对不知道的事物感兴趣,退休后,还到纽约大学读了5年书,学习纽约的历史文化等。
  《侠隐》能成为姜文“北洋三部曲”最后一部,是因为侄女张艾嘉。后者从小就崇拜这个叔叔,两人有共同的朋友和兴趣,并且越来越像父女,总是一起过节、做饭、喝酒和聊天。在同《环球人物》记者的谈话中,张北海亲切地称张艾嘉为“小妹儿”。《侠隐》在大陆出版后,影视公司纷纷找上门,张北海索性让张艾嘉去打理。选来选去,张艾嘉把剧本给了姜文。
  因为改编电影,张北海与姜文见过多次。“他告诉我他会专心做这部片子。我说小说是我的作品,电影是你的作品,我没有任何要求,也不怕你去冒险。”
  纽约的“蛀虫”
  张北海是“老北京”,也是“纽约客”,他最新在大陆出版的一本书就叫《一瓢纽约》。其实写小说之前,张北海的大部分文字都是关于美国的散文随笔,从牛仔裤写到摇滚乐,从自己开车的洛杉矶写到搭地铁的纽约,穿梭在历史与现实间。那些文字,吸引了阿城、王安忆、陈丹青等文化名人。陈丹青曾戏称张北海为“纽约的蛀虫”。
  “蛀虫”住在纽约艺术气息浓厚的翠贝卡街区,平时很喜欢步行探索曼哈顿。“人们多半熟悉的是世贸中心、帝国大厦等全球著名的天际线,但是我给读者呈现的却是纽约大大小小屋顶上承载着历史的水塔。”他不无自豪地对《环球人物》记者说。作家阿城也说:“我在张北海的文字中,总能发现自己思维中的空白点。这就是张北海的风度,我迷张北海文字的根本原因,在于迷其风度。”
  张北海很喜欢纽约的大中央车站酒吧,手中一杯酒,凭栏眺望下面急急忙忙奔走的人群,“你就知道,不论你多痛苦,下面总有人比你还痛苦;不论你多快乐,下面也会有人觉得他更快乐;不论你多疲倦,下面绝对有人比你更疲倦……然后就像顿悟一样,你突然会有一种出世之感。”
  陈升的专辑《六月》中有一首《老嬉皮》,是为张北海而唱:“走在异乡午夜陌生的街道,你低着头微笑着说。百老汇街不懂游子的心情,不如归去……”在走过那么多地方之后,张北海说自己也不清楚哪里是故乡,哪里是他乡,只能说每段经历都对他影响很深。
  算起来,张北海离开台湾半世纪、大陆一甲子。他经历了抗战、内战,到美国时,又经历了黑人民权运动、披头士摇滚等一系列的关于战争、种族主义、生活方式的讨论,“这些对我的影响很深,让我看到了更大的世界,一个不一样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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