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画家,只是符号是电影公司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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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画画与电影——艺术家的事儿艺术家自己把握
  人物周刊:2014年11月4日,你在纽约苏富比印象派与现代艺术晚间拍卖中,以6176.5万美元(折合人民币逾3.77亿元)拍得梵高的《雏菊与罂粟花》,那幅画目前存放在哪里?
  王中军:香港的家里。香港零关税,到内地长期放是要纳税的。但是内地有一个免税政策,我要拿回内地的艺术机构要借展一年,可以通过海关正式申请,然后再出境,就没有税了。很多贵重的艺术品都是用这种方式来解决。这张画在美国的两个美术馆待了15年,都是捐给美术馆的。但是中国我不会捐15年,而且中国也没有长期陈列,都是换展,不像卢浮宫、大都会,他们大量的东西是陈列的,就是为了馆藏。
  人物周刊:拍卖当天情况如何,竞争是否激烈?
  王中军:我没在现场。工作人员飞到纽约,我就在电话里听。拍卖行的专业人士跟我分析这张画,他们觉得应该在6000万到7000万美金之间,上到8000万也有可能。当时在电话里你不知道它会要多高,你听电话的冷静和现在说的不是一回事儿。举到8000万你还要不要,这个根本不知道。现场不会太激烈,因为这种画全世界没几个人买。买得起,还又这么酷爱印象派艺术(的人不多),对吧。梵高的画10年前卖过一个5300万,也是那个美术馆的。它是一个大美术馆级别的藏品,出来的时候关注度很高,我想很多人也想买。当天到了4500万以后,我觉得就三四个人在举,我是4800万才举的第一次,前面我都没有举,就听着。
  人物周刊:你买这张画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收藏还是将来捐出去?
  王中军:主要目的肯定是收藏,我就是喜欢这张画,希望拥有它,长期持有。
  人物周刊:你年轻的时候学习绘画,后来创业成为电影公司老板,如今缘何重拾画笔?
  王中军:那时朋友给了我这个工作室,我看挺像一个画室的,就支上了,一画觉得没有把画画的感觉忘掉,而且比上学的时候画得更好。当时画画的主要动力是我们的公益基金,为我们这个公益基金捐了不少钱。今年的画是40万一张。我现在是专业画家。
  人物周刊:你说自己是专业画家,但你同时又是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社会角色,如何平衡?
  王中军:我觉得我是个画家,只是我现在的符号是电影公司的老板。我是一个特别简单和随意的人,包括做企业我也不复杂,不会前思后想、左顾右盼,画画也是,几乎不用铅笔打稿,你看我画的都是大盆,画几笔拿刷子直接就上颜色。
  人物周刊:作为电影公司老板,你对艺术的理解会不会投射到电影当中去?
  王中军:不会有直接关系。电影不是我拍的,我只在市场方向上去把握。但在交流的过程当中可能因为你对绘画、对艺术甚至对文学的通晓,使得导演愿意多说一些专业的东西。我跟(冯)小刚交流得就非常多,每个剧本甚至连台词都交流,人物立不立得住,一部电影刚开始想象和拍完之间有多少差距,其实这个过程你和导演在同时创作,只是他来把握最后的结果。
  人物周刊:这个过程中究竟是你主导冯小刚还是导演主导老板?
  王中军:电影肯定是他主导,我只在旁边建议,艺术家的事儿艺术家自己把握。合伙人之间不能给压力,比如《一九四二》,不能说市场反响不好,因为现在年轻人对那种苦难、历史没有感触。大家现在看的都是娱乐,但是作为导演不能都这么想,电影确实有一些其他的附加因素。导演需要什么样,你得愿意去支持他,有些导演你拍这样东西我还不支持。
  关于创业与上市——我容易交朋友,也不特别在乎钱
  人物周刊:华谊兄弟当初起名时,是否借鉴了好莱坞的华纳兄弟公司?
  王中军:完全没有。我们一开始是华谊广告,是我承包的一家公司,后来我把这个公司买下来了,需要更名,换股东,变成自己的公司。当时管工商登记的人在工商局给我打电话说,老板人家需要加俩字,我跟我弟弟一起创业的,当时股东是兄弟俩,我就说加兄弟两字吧,就这么简单,我都没过脑子。
  人物周刊:你和弟弟王中磊在公司战略及执行层面的分工是在创业初期就定下的吗?
  王中军:不可能,我们创业时那么小的公司哪儿有战略啊?所谓战略,都是一种文学用词。刚开始创业那时候,我们就是养家糊口。只是我是比较粗线条的人,好像定战略的人就是粗线条的人,中磊相对来讲比我细,他是不是真的比我细我不知道,但由于工作原因造成了他必须去细,所以才有所谓这些。
  人物周刊:商业世界里合伙人之间出现矛盾的现象并不少见,你们两兄弟20年来却始终保持稳定合作的状态,是如何做到的?
  王中军:合伙人之间出现矛盾在全世界一样。我们俩的利益、股权关系一开始就是清楚的,创业的时候摆了多少钱就是股权,完了一直延伸到现在。我1994年创业,中磊1995年加入,我拉他来当投资人。另外和性格有很大关系,我是属于比较容易交朋友、也不特别在乎钱的人,我们公司当时上市的时候,我拿出20%给了团队,当时是100亿的市值,就等于20亿。后来我们有无数的投资人进来,重要的有马云、虞峰,我们之间没有大的争执,关系为什么这么好,因为我不太算小账。
  人物周刊:投资人携资本进入,为华谊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
  王中军:资本的进入,主要还是推动我们去上市。一个公司为什么要努力去IPO,像华谊,2009年如果不IPO,是不是今年能发展到今天,很难说。因为上市,有了大量的融资,有各种标准和光环对你的压力,才使得我们用4年将利润翻了10倍。很多年前,大家觉得这个行业只是吃喝玩乐、拍拍电影,名大赚不着钱。我觉得我个人和华谊为这个行业带来了很多好的风气,起码告诉了大家这个行业是可以做出大公司的。
  人物周刊:上市后的华谊有什么不同?   王中军:上市最大的好处是对企业的监管变得透明。这个公司是靠一部一部电影拍出来的,公司老板是规矩的,它能使你更阳光,不用被别人议论说钱都是不正当赚来的。
  人物周刊:你会担心类似舆论?
  王中军:舆论有时候爱编造故事。例如我是普通的干部家庭出身,爸爸是军人,不是高干。但很多人传说我是富二代。我赚钱和我爸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人物周刊:你创业20年,在各个不同阶段有没有进行过自我总结?
  王中军:刚创业时主业是广告,中国银行是我最大的客户,那时我感到最骄傲的事就是你到全国各地到处都有BANK OF CHINA的标志,从设计、制作、安装全是我们公司做的。华谊转型到电影以后,大家每年会期待一部冯小刚电影,到现在就又不一样,一年要制作十几部电影,逐渐会麻木,只关心最后完不完得成业绩,未来会不会留下东西。企业的规模越来越大,社会的要求就越来越多,这个阶段你已经没有那么兴奋了。
  关于互联网与转型——影视一条路是走不远的
  人物周刊:从2014年度的财报来看,游戏业务首次成为华谊份额最高的主营业务,作为一家上年还占据中国电影市场25%份额的电影公司,这样的表现是否意味着“不务正业”?
  王中军:我觉得这都是胡说八道。外界总说我们不务正业,谁说我只能拍电影?那我还是个做广告的,我拍电影才是不务正业,对不对?就是我规模大了而已,但我的电影业务还照样很大啊。2013年我们是30亿票房,是整个中国电影市场国产片25%的市场份额。我早就说过为什么华谊要做这个布局,是因为太多人做了,你不可能永远是巨无霸。这个行业一火,大量资金涌入,行业就会分化,你不可能永远占着30%的市场率。自知之明也好,清晰的判断也好,影视一条路上是走不远的,所以我们才有转型,才有了互联网事业群。
  人物周刊:2014年11月18日,腾讯、阿里、平安共同注资36亿入股华谊,这中间的过程是怎么样的,钱准备怎么花?
  王中军:我们上市都5年了,创业板今年才有再融资的政策出来,原来就是靠发债。华谊也是第一批就公告了再融资。马云和马化腾第一时间就表示说要继续追加投资。平安稍微比他们晚一个多月。所以回过头来,我就跟马云、跟腾讯谈希望两家再减一点儿,让出一部分给平安,最后就是三马都进来了。这36亿里面有31亿用在电影上,有5亿是还银行贷款。未来单戏成本越来越高,我们今年有两部戏是3个多亿的投资。
  人物周刊:设立互联网事业群是华谊转型的标志吗?
  王中军:我们2009年就开始往这上面转,只拍电影这个公司不会做大,我们公司上市的第一次高管培训,我就说华谊兄弟不是拍电影的公司了,要只拍电影,我们就没有前途。因为我觉得电影的波动性和电影市场的规模,中国到今天也就300亿,但是手游才发展了几年也300亿,所以我们所谓的转型,其实是选择了游戏,布局了新的行业。现在影视事业群实际还是比游戏高,但未来互联网(事业群)都要超它。
  人物周刊:像艺人经纪这样曾经的支柱业务也因为转型似乎逐年在萎缩?
  王中军:我们原来艺人这块儿最高的时候赚六千多万,现在艺人已经不赚那么多钱了,今年大概也就是三四千万,但是很正常,你还有些生意没有了呢。现在经纪公司不是10年前的经纪公司了,艺人不依赖你去帮他签合约,大家的法律意识、各方面条件,自己找个助手就可以做,为什么要付你代理费呢?但也有艺人说我就愿意公司为我服务,都有。今天李冰冰也好、范冰冰也好,见到我,没有不管我叫老板的,还是一样。这些明星都自己有创业能力了,愿意自己打理生意,那为什么非要在这儿呢?
  人物周刊:关于实景娱乐和品牌(IP)授权的部分又是怎样的?
  王中军:我们第三个事业群就是IP(知识产权授权)。我们这是迪斯尼模式,迪斯尼其实就是依靠品牌赚钱的。但能不能实现这个意愿?未必。实景娱乐要做主题公园,怎么做,你的知识产权怎么来,你的IP怎么积累,就不是能轻易实现的了。我希望它做成华谊最赚钱的, 3年后超过我们拍电影的。
  人物周刊:华谊也有海外扩张的一系列动作,具体是如何开展的?
  王中军:我觉得这个要一步一步来,华谊兄弟电影国际化这个问题,肯定是要往上走的,但怎么走,怎么走得成,因为我没做成我没法向你描述。现在像我们拍的合资片,比如《狂怒》,都是华谊直接投资的。但这种国际化,我觉得是太简单的国际化了,只要你有钱就能做得到,未来电影的国际化可能要从另一个角度展开。
  关于慈善与公益——做公益是因为太有钱
  人物周刊:你的公益基金目前都做了哪些事?
  王中军:之前通过卖画给公益基金捐了一千多万,这笔钱已经盖了二十多个电影院了,在一些边远地区,云南、青海、甘肃,周边很多小学都和它有合约,这些小学固定、轮流来看电影,叫“零钱电影院”。我们公司有专门的公益小组,这两年在推这个电影院。
  人物周刊:“零钱电影院”与普通电影院有什么不同?
  王中军:它就一个特别朴素的小放映机,房间里有一些椅子,利用废弃不用的图书馆,或是周边文化馆,改造成小影院。平时的维护是影院掏钱,因为它得有放映员。我们会邀请明星去跟小孩子互动,像黄晓明、周迅,现在也不是华谊签约的,但也愿意参与。
  人物周刊:你做这些公益的出发点是什么?
  王中军:我觉得是因为我有钱了。你花这个钱的时候,没有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我也不会把我的钱全捐掉,成为一个穷人,我也做不到。你说未来等我年龄大了,是不是有这个想法?有可能,因为钱不重要了。现在钱对我还挺重要的。
  人物周刊:除此之外还有哪些慈善项目?
  王中军:阿拉善,我也是发起人之一。农村的改造啊、修路啊、修文化广场啊,这几年又开始捐一些农村的照明,这些都是和自己的生活有关系的。我以前回到农村老家,那时候没有钱,没有照明也根本没有黑的感觉。因为你不敏感。等你现在非常优越的时候,到了农村,这个地方晚上居然这么黑?人家说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路灯。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问,这个路灯怎么弄一下?如果我出点儿钱,怎么解决,来回一算,大概是五六千块钱一个灯,这个村需要50个灯,我就拿25万。你把这个村一照,邻村就有人来了,说王先生你能不能把我的村的灯也安了?我说也行,多少支?这一点点的,大概做了有七个自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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