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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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气到了小满,麦尖逐渐泛黄,布谷鸟叫了又叫,农民们开始为麦收做好准备。
   俗话说,“早修农具早打算,莫等麦熟打转转”。农民们第一要准备的就是收麦的农具,像木扬锨、杈筢、木耙、大扫帚、镰刀等是一样都不能少的。俭省惯了的农民把上一年的农具从老屋里翻出来,左倒腾右倒腾,重新修理一番。实在不能用就到集市上去买新的,这个时候乡村总是逢会,叫“小满会”。会上,卖得最多的是琳琅满目的农具。农民把农具放到手里试了又试,挑得非常仔细,有时还比画着拿个姿势,看顺手不顺手。如果挑到称心如意的农具,总是憨厚地笑笑,像战士得到锋利的武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昨天还略微挂黄的麦子,一夜热风就熟透了。天还没亮,农民们便握着早就磨得飞快的镰刀下地了。麦田里人影绰绰,人们弯着腰,一个撵着一个地挥舞着镰刀,谁也顾不上说话。当太阳在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晚起的红脸,老人和孩子们提篮端罐地往田间地头送来早饭时,麦地里一捆捆的麦个子已顺着麦垄排成长长的队伍了。
   割麦子是农活儿中比较累的活儿。当时父亲在工厂上班,生产队割麦子的任务就落在母亲一人身上。母亲很能干,我现在清晰地记得母亲割麦时的身影。她的腰身朝一垄垄的麦穗深深地弯下去,一手揽过一把麦子、一手挥起磨得雪亮的镰刀,抡圆胳膊,刷刷地画着优美的弧线。割麦子也有快乐的时候,有时在麦田里会突然蹿出一只野兔来,这边有人撵,那边有人堵,麦田里刹那间一片欢腾。偶尔还会在麦田里发现小桃树或小杏树,惹得小朋友们兴高采烈,小心翼翼地挖出来,根上捂上一团泥土,移到自家的院子里。
   割完一地的麦子后,母亲把麦子打成捆,然后装车,拉向打麦场。如果说割麦是比较累的活儿,那拉麦子就是最累的活儿。刚割完麦的田地比较松软,拉麦的架子车装得又很高,所以拉起来很沉,要是过田垄和路口就更困难了。有时我帮着母亲推一下,母亲就说轻快了许多,露出欣慰的笑容。
   麦子进了场,生产队先把麦秧子垛起来,然后一场一场地打。打场要先晒场,就是把垛起的麦秧子摊出来,让太阳晒干,晒一会儿再翻一次。中午,开始碾场了。几个强壮劳力赶着骡马拉起的石磙一起上阵,只见他们左手牵着牲口的缰绳,右手举一把长鞭,不时在空中甩几下,发出啪啪的响声,令围观的人羡慕不已。等到麦秸渐渐轧碎,麦粒完全从麦秆上脱落出来,就碾好了,然后起场。用木杈把麦秸杈去,再用耙子搂去那些长秆秆,把剩下的麦糠麦子,顺风推成左右两堆,就可以扬场了。扬场是个技术活儿,一般由农村的老把式执锨。爷爷就很在行,只见他满满地铲上一锨,逆风斜向上抛去,风把麦糠吹得远远的,麦粒却在上风头沙沙地落下来,打在地上发出脆脆的响,那是让农民心醉的音乐。一小会儿就扬出一大堆麦子。椭圆形的麦堆,金光闪闪的麦粒,黄中带红的颜色,看着就让人高兴。
   打场也有麻烦的时候,有时刚把麦秆铺好,天有不测风云,又要下雨了,这个时候男女老少齐上阵,赶紧把铺好的麦秆重新垛起来,用塑料布盖好。上世纪60年代的老电影里,反映农村题材的作品里不时就有这样的镜头。
   生产队打麦很慢,一场一场地打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将最后的麦子颗粒归仓。于是,麦收进入了最后一道工序——垛垛。人们将碾碎的麦秸堆成山一样高的麦秸垛,慢慢喂生产队的骡马等大牲口。垛垛也是乡村庆祝丰收的时候,生产队要蒸白面馍、炸油条,让村民们大吃一顿,到这时一年一度的麦收才完全谢幕,村民们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让他们兴奋不已的打麦场。
   现在,麦收用上了联合收割机,一个麦季仅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够了。麥场已成为历史,石磙、镰刀等农具进入了博物馆,但关于麦收的记忆,却让我们不能忘怀。
  原载《人民日报》2019年6月5日
  责任编辑:子 非
  美术绘画:史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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