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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的纽约,风仍凛冽,路上不时有积雪,俨然严冬季节。
早晨7点半,我就推开房东的铁门,一股冷风扑来,我打了个寒噤,用力系了系防寒服的领带。20分钟后,到了位于9街的布鲁克林送衣公司。
这家公司蛮大,有几十辆卡车,50多名员工。老板是香港人,近年来生意越做越红火,成了曼哈顿主要的送衣公司之一。我们的工作主要是跟车到衣厂,把半成品或成品衣服送到加工厂或商场,每天要跑好几趟。
不一会儿,几十个人陆续到了,管工阿曹一一安排妥当,每辆货车跟两名工人,最后只剩下我和一位新来的江西人,姓王,辽宁大学经济管理系毕业,是陪读来美,妻子在波士顿大学读书,每周回来一次。他计划打几个月工,多赚点钱回大陆。阿曹叫我俩上他的车。一辆大半成新的菲亚特小卧车载我们到中城的一个仓库里。库房不大,堆满了布料。一位管工的广东人走过来,递过来一张工单,上面写有布料名称、工价和重量。
我们把布料装在一个小推车里,一前一后推着小车到MOTT街的209号房。那是一座衣厂,极不起眼地隐没在住宅楼里,推开门,车间里噪音震耳,各种衣服和布料乱七八糟地堆放在车间里。我们把推来的布料码放在车间一角,不到两个小时,已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我也累得手软无力。“歇一歇吧。”阿王善意地说。阿王1.8米的个头,又魁梧,像运动员,做这种活对他来讲是小菜一碟。
“你们分开做,这里还有一辆车,不然进度太慢!”这下我一个人又搬布料又推小车,累得不行。在过马路时,一辆小车开过来,我心急一慌,车子歪倒一边,满车布料全倒在马路中央,一时堵塞了交通。过路的两位衣冠楚楚的老外见状后一个箭步走过来,几下就把布料搬上小车,又推送到路边,还未等我说声谢谢,他们已匆匆上路了。这样一直忙到快7点钟,累坏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阿曹才来叫我们到另一处帮忙,直到晚上8点才下班。
有一次,我跟已来公司10几年的阿明师傅送衣,亲眼目睹了“飞衣送车”,这真有点绝了。因这家衣厂电梯坏了,阿明师傅就在7楼窗口上套了一根很粗很长的尼龙绳,一直连到货车的车厢里,绳子刚好形成一个很长的斜度。只见他把成衣8件一捆扎好,挂在窗口一端的尼龙绳架上,用力向下一推,成衣便顺着绳子往下滑,一直滑到车厢里,下面有人把衣服拿下来,又挂在衣架上。这样速度虽然慢一点,但总算能把上百件成衣从7层高的楼上送下来。“这也是一种技术,一般人不会做。”一位工仔告诉我。“这倒很新鲜呢,飞衣送车,飞来的衣服送进车里,还蛮有诗意呢!”我给阿明师傅打帮手,说起俏皮话来。“很累呀,这种活比挂衣服还累。”阿明解释道。我见他额上已沁出汗珠,大概是有点累吧!我想替他也无从下手,须知,搞不好衣服就飞到地上去了!
有天傍晚快下班了,大雨突然哗啦啦下个不停。我正在中城一座仓库门口卸布料,一见大雨如注,便本能地缩到车厢里躲雨。“不行,这货必须在下班前送完。”仓库管工阿林声色俱厉地说。“这么大的雨,也要做?”“不做,你吃什么?你看他们在干吗?”阿林眼睛一瞪。我见先来的工仔阿胡、阿张正在雨中跑着送货,衣服也淋湿了。“Sorry(抱歉)。”我立马冲进雨里,搬起布料就往仓库跑。不到5分钟,全身已湿透了,雨水嘀嘀嗒嗒地往下掉……
我坚持了8天,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决定第二天向管工阿曹辞工,离开送衣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