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爱情的不是细节,是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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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新娘
  大学一毕业,陆薇就马不停蹄地跟着周凯奔赴南方小城。
  周凯是陆薇的初恋。如果有人问她,为什么结婚,她确定自己一定是被电影里那句“能和初恋结婚,多好”这句台词给蛊惑了。
  40平米的出租屋,陆薇打理得像个婚房。两人手拉手去民政局花9块钱领了结婚证,出来的时候,一摸口袋,还剩50块。
  “老婆,让你受委屈啦。以后一定加倍还上……”初冬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周凯有些心虚。
  陆薇的心要说不委屈,那肯定有些假。哪个女孩不想穿上洁白的婚纱,有个风光体面的婚礼?周凯家在农村,供他读书已不容易,她不想让他为难。
  可没有婚礼没有婚戒没有婚纱照,再怎么也得有个仪式不是?
  “要不我们请要好的同学朋友吃个饭呗,顺便还能把以前发出去的红包收回来。”陆薇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周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至于请客的费用,先跟酒店打个招呼,回头用收来的红包补上就是。
  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各自联系。微信、QQ上两个红本一晒,当即引起祝福一片。
  “小薇,没想到你这么赶潮流啊,成了我们班第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不错不错,我一定来喝喜酒……”
  “又一对将裸婚进行到底的典范,我又相信爱情了……”
  一周后,在这个小城的一家酒店包厢,三桌人里,一桌是陆薇远道赶过来的昔日好友,另两桌是周凯这边的同学朋友。
  反正没司仪,双方父母也不在场,两人从衣柜里翻出最拿得出手的衣服穿上,就算是这天的新郎和新娘了。
  “周凯,真是便宜你了。薇薇那么优秀,就这样被你白白娶回家。我们大老远地赶过来,连她穿婚纱的样子都没看到。以后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酒桌上,陆薇的发小为她打抱不平,周凯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谁是新娘呀,这没穿婚纱放眼望去都一样啊。”周凯的一个高中同学因为被老板临时拉去加班,等他赶到的时候,半天也没看到新娘,就和身边的人嘀咕。
  周凯这时正被另一桌灌酒,这话恰好被坐在隔壁桌的陆薇听到。她心里一紧,到底还是觉得委屈了。看来裸婚,除了要面对没房没车的拮据生活,还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
  爱情欠条
  请客的那一晚,周凯喝得酩酊大醉。陆薇却一夜无眠,她当初义无反顾要嫁给身边这个男人的决心,—下子失去了大半。
  第二天,周凯醒来,看着身边的陆薇,宠溺地说:“宝贝,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一刻,有情饮水饱。陆薇觉得生活又有了盼头。只要周凯在,穷日子也照样能过得芬芳吧。
  两人跟老年人似的赶在超市关门前去买打折食品,绕一圈去批发市场买菜,哪怕一斤蔬菜只是便宜了两毛钱,也觉得赚到了。在实体店看好的衣服,再喜欢也要先回家上网看看同款再买……
  只是,生活才开始,前方的路还很坎坷。
  这个小城的房价虽不高,但工资却也低得可怜。想靠两人的力量买上房,没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
  周凯还有个弟弟马上要读大学,父母年纪已大,不拿钱救济他们就已经万事大吉。陆薇家虽然好一些,可当初远嫁,陆薇的母亲死活不肯同意,最后拗不过女儿的坚持,只得点了头,但也事先表明态度,以后吃了亏,别想着家里救济。
  想着想着,陆薇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有天两人窝在家里看电影,电影里结婚的场面,不小心让陆薇掉了眼泪。周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拿出本子,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了起来:“爱情欠条,今生我周凯欠陆薇一个婚礼,从今天开始,家里所有的家务由我负责;欠陆薇一个婚戒,所有原则性以外的问题,全都听她的;欠陆薇一个房子,我要努力工作,争取年年加薪;欠陆薇……”
  陆薇看到欠条,反而哭得更伤心。这张欠条好像一下子戳中了她的痛处,提醒她,周凯的确欠了她太多。那天回老家参加发小的婚礼,人家各方面条件都没自己好,却嫁得很风光,现在不是欧洲游,就是呆在家里做饼干烤蛋糕,从来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陆薇心安理得地把欠条贴在了床头。她要在这以后的时光里,让周凯一点点地补偿过来。
  裸婚遭遇三重门
  周凯没想到,仅仅两年时间,两人的矛盾就越来越多。
  有天陆薇在电话里说要加班,晚上不回来吃饭,周凯就随便煮了个泡面糊弄下自己的胃。可等他刚坐下来准备完成网上的兼职任务时,陆薇回来了。
  不等周凯开口,陆薇一股脑就发起了脾气:“怎么不做饭?跟着你,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呀?一个大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天天住在出租屋里,真是没出息透了……”
  那天周凯真正见识了泼妇一般的陆薇,她用最难听最伤自尊的话来挑战他的底线。周凯果然被激怒了,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事后,周凯妥协,两人和好。后来才知道,那天陆薇被爱慕虚荣的同事在背后嘲笑了一番,那些酸溜溜的话让她再也无心加班,跟领导撒了个谎,回到家便把所有的委屈都撒在了周凯身上。这些,都是周凯欠她的。
  过完春节,周凯姐姐家盖新房,手头还缺一点资金,想从他们这借一些周转。等周凯买房的时候,再想办法还上。
  周凯二话没说,就在电话里答应了。下班直接去邮局,把两万块钱汇了过去。
  晚上跟陆薇汇报的时候,陆薇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借钱?他们还好意思找你借钱啊?我们现在连个小窝都买不起,家里不帮扶就算了,还要我们倒贴,这样下去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买房?”
  折腾了一晚上,陆薇坚持要周凯把汇出去的钱要回来。“你欠我那么多,现在我跟你一起辛辛苦苦存的钱,也要被你家里人拿去吗?”
  周凯理亏,没办法反驳。只好厚着脸皮,找了个借口,从姐姐那把钱要了回来。当初读书的时候,姐姐可没少接济他。想到这,周凯有些难过起来。
  最近,陆薇越来越爱在镜子前打扮自己,以前她可从来都舍不得买那些昂贵的化妆品。周凯越想越不对劲,无意中从陆薇闺密那探到口风,原来陆薇单位有个高富帅追她追得紧。以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追求者,但陆薇总是义正词严地拒绝,回到家,还会好言好语安慰醋坛子都打翻了的周凯。   可这一回,陆薇明显有些动心。周凯有意无意提起的时候,她的回答是:“的确有爱慕者在追求,但我只不过是为了有更多的升迁机会而已,谁让你没那个能力让我做全职太太?”
  一句话,呛得周凯哑口无言。
  两年的时间而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最初那种爱得纯粹的感觉,就这样一点一滴流失在了时光里呢?
  网上有人总结,裸婚常常要遭遇三重门:柴米油盐琐碎事,各自家庭的矛盾冲突以及外界的风吹草动。稍有不慎,婚姻就有可能玩完。
  这三重门,好像他们都经历了,或者还在经历。周凯突然觉得有些累,当初那个为了自己义无反顾远嫁的女孩,在岁月的洗礼下,早已物是人非。
  他有些难过,也有些心疼。
  是什么打败了爱情
  压死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周凯在陆薇的电脑里,无意中看到一篇博客。
  那篇博文里,陆薇带着自嘲的口气自言自语: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做这个选择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看着昔日好友一个个过得风生水起,在这个小城,我每一天都过得很艰辛。周凯欠我那么多,他这辈子能还得清吗?
  是啊,他这辈子还得清吗?他现在就已经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想象中的烟火生活绝对不是这样的。这个女孩,她有和自己裸婚的勇气,却没有裸婚的境界。
  穷开心,真正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
  也许从听到“谁是新娘”开始,陆薇就反悔了吧。周凯这两年,带着对她的亏欠,拼了命地工作、加班、揽私活,总想着再努力些,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是如果两人的心不在同一方向,好起来了又能怎样呢?即便多年后,补办了婚礼,买了昂贵的钻戒,在陆薇的心里,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了吧。
  周凯提出离婚的时候,陆薇像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仗着他对她的亏欠,陆薇除了物质上有些贫瘠,大多数时候都被照顾得像个公主。只是,这种生活,始终不是她想要的。
  走出民政局大门的时候,周凯说对不起,还是让你受委屈了。陆薇的眼泪就出来了,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下一次,再也不会裸婚,她在心底这样告诫自己。
  《裸婚时代》里,刘易阳说是细节打败了我们的爱情。可周凯觉得,他和陆薇的这场婚姻里,打败他们爱情的不是细节,而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的亏欠。
  愿意裸婚的女子,其实也分两种。陆薇的裸婚,只是实现了一种情怀。而真正不在乎物质的女子,是不会觉得对方亏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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