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智力伟业”的圈钱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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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月4日,在吉林省长春市医院4楼,一位72岁的老人纵身跳下,当场摔死。他是为何想不开自寻短见呢?原来老人叫张贵,是长春市工商银行退休职工,在2006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哈尔滨市智力伟业公司驻长春办事处代表。在高利的诱惑下,老人不但把家里的7万多元钱拿出来参与集资,还向亲戚朋友介绍吸纳资金70余万元。三个月后,这些亲戚朋友不但没有从“智力伟业”赚到20%的高利回报,就连本钱也要不回来了。在被讨债者的强大压力下,老人不堪重负终于病倒,最后发生了文章开头出现的那一幕。此事在长春市引起强烈反响,大家愤愤不平,认为非法集资害人不浅。2007年1月9日晚,哈尔滨市警方在大庆市将涉嫌擅自发行股票和非法吸纳民间资本金的哈尔滨“智力伟业”法人代表李常立抓获。次日,警方将“智力伟业”的财产查封运走,一些余党潜逃已被通缉。此案引起哈尔滨市公安局,黑龙江省公安厅和公安部的重视,大规模行动由此展开……
  
  2006年12月上旬,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南岗区文库街16号智力大厦8楼,来自北京市、天津市、辽宁省、吉林省以及哈尔滨市本土的几位中年男女,在焦急地等待哈尔滨智力建筑材料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智力公司”)的法人代表出现。因为只有他的出现,这些被这家公司以高息为诱饵骗走的总额过亿元的资金才有希望讨回。但是,这些善良的人们错了,他们每天来到智力公司,只能见到一两个连公司老总都联系不上的工作人员,不管是大喊还是大骂均见不到这位坐着奔驰、到处吹嘘“智力伟业”如何强大、股票即将在某个国家上市、如何带领企业走向世界的智力公司的法人代表李常立。
  
  长春被骗来哈尔滨市,追讨仍无果
  
  2006年6月13日,已经定居加拿大多年的刘女士回长春市探亲,看到家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黑、吉、辽三省无论是经济建设还是社会进步都让她刮目相看。她也想把自己的一点积蓄拿出来投资,一方面支持家乡建设,另一方面也想获得回报。
  2006年6月19日,家住长春吉林理工大学院内的某校退休教师于群,通过熟人得知刘女士的意图,于是找到她,称其是智力公司长春的代理,推荐她向该公司投资入股,并介绍说该公司利息高,回报高,无任何风险,还要在某国风光无限地上市。善良的她终于被说动了心,于2006年6月19日当天向智力公司投入了为期三个半月的人民币100万元整,6月25日和29日她又投资了人民币30万元。总计投资130万人民币。
  智力公司的“操盘手”吕蓉趁热打铁又向刘女士推销了27万元的智力股票20.9万股。按照该公司的第一个月返利息7%,第二个月返利息7%,第三个月返利息6%,三个半月全额返本的承诺。2006年7月19日,刘女士首次收到了该公司7万元的利息。但是此后刘女士不但没有收到后两个半月的利息,时至今日连130余万元的本金也分文未见。
  她预感到事情不妙,于2006年11月来哈尔滨“智力公司”,发现很多各地被同等方式、同等手段欺骗的人在此讨债。该公司四门大开,出入自由,要账的人比上班的人还多,根本找不到李常立,其手机频频换号,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大有人去楼空之感。
  经过多天的努力,刘女士终于接通李常立弟弟李常玉的手机,在接通后其大讲公司目前资金短缺,周转困难,希望她能体谅。刘女士提出要把该公司非法集资的丑事,通过新闻媒体大白于天下时,他警告刘女士如果那样她的钱可就要不回来了,并答应尽快联系李常立。
  不可思议的是,就在刘女士和李常立电话约定此后的星期三见面细谈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刘女士在约定的日子兴冲冲地来到该公司,可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公司等了一天也没等来李常立,而且李常立的手机一直关着。以后她再也没有和该公司的任何领导联系上。她说快要崩溃了,那边自己在加拿大的两个小孩子没有人照看,所以要顾人监护(加拿大的法律规定:12岁以下的孩子必须有监护人),这边全家的积蓄却被骗的血本无归。在哈尔滨度日如年的她,睡不好觉,吃不下饭,瘦了20多斤。
  同样来自吉林长春罗兆华,向智力公司投资50万元,他发现上当受骗后,在长春市找关系,通过哈尔滨的朋友给李常立施压,已经要回40万元,尽管还差10万没要回来,但是他比刘女士的运气好多了。
  
  智力伟业实业公司是做什么实业的
  
  那么,哈尔滨市智力伟业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呢,是实力雄厚,还是虚张声势,是认认真真做企业,还是搞歪门邪道,记者近日对其进行了走访。该公司法人李常立,1959出生在哈尔滨市,做过知青,17岁在黑龙江省边防某部当兵,1986年复员后考取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1996年创办智力自动化工程系统有限公司,2003年11月成立智力伟业公司,该公司成立于2003年11月25日,由投资人和创始团队共同持股,注册资本3000万人民币。总资产5006.58万元,总负债721.13万元。其主要经营范围:计算机管理软件的设计、开发及其他软件的开发、研制;销售本公司开发的产品,墙体材料的研制、生产;自动化控制系统、网络系统的开发、设计;企业管理信息交流、科技信息交流。该公司对外宣称从意大利引进国际一流的生产设备,环保建材标准已经达到世界发达国家同步的水平,其外墙外保温系统,外墙饰面系统,薄层技术瓷砖胶粉,自流平系统,腻子胶粉,粉末涂料等新型环保材料改变了传统建材的落后历史。
  记者还没有证据证明其名副其实。但在2006年12月7日上午,记者到位于哈尔滨市南岗区跃兴街16号智力伟业生产基地探访,除了一名耐得住寂寞的看门人以外,整个工厂空无一人。在工厂一楼一角落的一条简单的生产设备,不知道是不是意大利世界一流生产线。但记者在该厂区没有发现第二条生产线,也没有听说该企业还有其他生产基地。如果这条生产线能生产出“改变传统建材的落后历史”的产品,那真是人间一大奇迹。李常立被捕后记者才得知,智力公司的办公大楼是租用的,工厂的厂房是他建的,但土地也是租用的,该公司实际上就是一家空壳公司。
  
  并不高明的行骗伎俩
  
  其实,哈尔滨市智力伟业和智力建筑材料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在两三年的非法募集资金中,无论是方法还是手段,并不高明,也没有创新,首先是公司在生产产品和市场开拓中,主要在资金周转方面出现短缺,或者是想使自己的公司在海外上市转让企业股票。为了让公众的资金能积极主动地流入行为人的公司,需选择一个生产或经营项目,分析其如何有发展前景,如何能挣大钱。
  第一步,该公司根据地区成立组织,由吕蓉为操盘手,委任各个部门的部长,物色区域代表开拓市场。第二步,该公司制定一套让本公司职工为之赴汤蹈火的回报奖励制度,该制度从13%~20%不等。再精心设计一套高利息,高回报的承诺给投资者,并让投资者起码第一次能尝到甜头,误认为守诚信讲声誉,有人马上把这喜讯传递给亲戚朋友,本想让大家发点横财,最终却把亲戚朋友骗得一塌糊涂。天津市的谷美林个人投资了10万元,她向朋友介绍,几个朋友又投资90余万元,现在她落得都不敢回天津的地步。第三步,为了让投资者信以为真,公司在宣传方面大做文章,比如在不负责任的媒体上宣传企业如何强大,即将在国外上市的虚假信息,在自己印制的画册上,在公司显著的墙体上悬挂法人与政界领导的合影,把李常立与省长、市委书记、市长的合影到处悬挂。第四步,企业怕东窗事发,将先醒悟并行动起来的投资者安抚住,把在社会上没有关系的投资者的债务强行转成股票,再做辖区能制约企业行为和法人自由行为的权力机关的个别人的工作,寻求保护伞,以图把非法集资进行到股票上市的合法化地步。
  这与哈尔滨警方近几年破获的哈尔滨威力达药业公司上新项目、哈尔滨坤坦高科技术开发公司月见草油等非法集资案如出一辙,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
  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上当受骗呢?熟人游说和高利息诱惑是掉进陷阱的主要原因。比如家住哈尔滨市道里区新农乡八里堡屯的袁桂芳就是一例。2005年6月一个叫李翠云的朋友,经常向她推荐智力股票如何好,马上要在国外上市,光赚不赔,被说动心的她拿出家里仅有的2.7万元钱买了55000股股票,一年多过去了股票没上市不说,发展她的人也找不着了,公司领导也找不到,如今后悔莫及。2005年6月,家住佳木斯市桦南县驼腰子镇金山村的居民万桂凤,被朋友王铁松以同样的手段骗走4.5万元,在索要无果后被智力公司强行债转股。而该公司在债转股协议书第五条规定:债权人认购股票不满三年,中途因特殊原因要求退股者,公司给予办理,原债权按照银行同期存款利率的两倍支付利息,公司赠送的股份无偿收回,并不支付任何利息。万桂凤说只要能把本退回来就“烧高香”了,什么双倍利息根本不想要了。该公司在给投资者出的票据中的公章是智力建材公司,而欠条改成借条后,票据则盖的是智力伟业公司的公章,比如李某的15万元,苏女士的8万元,刘先生的15万元,刘某的15万元等收据上就盖着智力建材公司的公章。
  2006年12月,智力公司一个更可怕的“自救行动”开始疯狂运转。由于这两个地区的不少投资者已经发现上当受骗,公司要求他们拆东墙补西墙,以更高的利息为诱饵,发展新投资者,把资金用于安抚原先的投资者。智力公司辽宁省抚顺市业务代理王剑峰和大连市代理刘风琴等人正在这样运作。如此的恶性循环必将带来社会的不稳定和金融秩序的混乱。智力公司与投资者的合同书写道,投资入股的法律政策依据是:依照国务院《关于投资体制改革的决定》,黑政发[2001]5号《黑龙江省人民政府关于鼓励促进中小企业发展的意见》参照(黑政办发[2002]63号)文件,《黑龙江省人民政府办公厅转发省计委关于鼓励和促进民间投资意见的通知》。经董事会研究决定,用项目股权招商引资入股,参与公司的经营与管理。
  记者怎么也没看出来,以上文件批准或者鼓励智力公司非法集资。再看看投资10万元的唐景秀的承诺书是怎么写的:兹有唐景秀对哈尔滨智力建筑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开发的智力环保项目,委托股东进行委托投资,支持项目的建设。为保证投资者的权益,本着诚信的原则,郑重承诺您的投资将由哈尔滨智力建筑材料股份有限公司集中管理和经营,并承担相应的责任。承诺如下:哈尔滨智力建筑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的资产和相关收益为投资者投入的资金进行保障。如果投资者的投资产生风险是哈尔滨智力建材股份有限公司经营不善所造成的,投资者的投资将由哈尔滨智力建材股份有限公司进行补偿。这简直是一派胡言乱语,掩耳盗铃。
  
  是不敢报案还是警方不给立案
  
  然而,这么多的上当受骗者,为什么只顾找发展自己的人和公司算账,就没有求助于法律的保护呢?记者在采访中得知,一部分投资者怕公司法人被绳之以法后,钱更要不回来了,所以没报案;一部分既是被坑害的受害者又是坑害别人的高回报收益者,一旦报案自己也难逃其责。
  但是,也有报案无结果的。长春市的罗兆华2006年9月26日到哈尔滨市公安局南岗分局报案,称其被智力公司非法集资欺骗,接待他的民警让他到公司辖区文化派出所报案,他到文化派出所,民警告诉他到法院起诉,这事儿不归公安管。2006年12月7日下午,罗兆华和刘女士又去文化派出所报案,民警的回答还是让他们去法院起诉。
  我国最高法院《关于审理诈骗案件具体应用法律的若干问题的解释》规定:法人,其他组织或者个人,未经有权机关批准,向社会公众募集资金的行为。他是一种资本运作过程,是通过一定的形式或者将社会闲散资金集中并使其上升为生产、经营资本的过程,其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但本质上不外乎两种,一种是股权式集资,一种是债权式集资。实践中,无论行为人采用何种方式掩盖其行为,募股开发也好,集中经营也好,或者是高价传销,返本销售,会员制经营等,只要其行为具有两种形式的集资属性之一的,即可以定位集资行为,未经有权机关批准的即为非法集资。从最高法院的解释来看,哈尔滨智力公司募集资金未经有权机关批准,受害者到公安机关报案,由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应是其分内之事。决不能给智力公司转移资金或者法人外逃的机会了。
  2006年12月8日,刘女士就文化派出所不接警一事,已经与哈尔滨市市委改善经济环境领导小组办公室的一位处长面谈,这位处长很负责任地当场给哈尔滨警方的有关人员打电话交流,他认为警方应当立案,并要求刘女士以书面材料形式将此事上报市里,以便督促警方早日立案侦查。黑龙江省公安厅宣传处的一位副处长得知此事后,也给哈尔滨市警方打电话要求立案。
  2006年12月下旬,哈尔滨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察支队第四大队热情地接待了刘女士,他们讲以前没有受害者到这个大队报案,要是早来报早立案了,并派专人给刘女士作了笔录。
  目前报案的人数超过200人,报案金额已经过千万元。警方从智力伟业的账面统计得知,智力伟业非法集资已过三个亿,主力之一的天津人吕荣潜逃,警方已将她通缉。但是李常立的弟弟李常玉虽然也参与集资,却还逍遥法外,没有被捕。
  在记者即将完成此稿时,刘女士来电话说,长春的那位于群把一部分被骗者的原始收据要回,说是她能从哈尔滨市警方把钱要回来,并每万元收取127元的手续费,她已把收回的票据销毁,有些人再次上当受骗(据悉,目前警方正在调查此事)。那位叫吕蓉的老太太,在长春市就吸纳民间资本金1000多万元,在辽宁省的盘锦市大挖县还有过千万的集资入账。她在疯狂地毁灭证据,但不能毁灭发生的事实,等待她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目前,公安部要求,各省在此案中被骗的民众到当地警方报案,以缓解哈尔滨市警方的工作强度上的压力,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涉嫌擅自发行股票,非法吸纳民间资本金,扰乱股票市场和金融市场秩序的诈骗集团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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