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南极探险的英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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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南极之行走的是“沙克尔顿航线”,即沿着沙克尔顿当年的足迹去探索现在的南极,这也是目前南极邮轮线路中比较长的一条,历时20天。踏入“前进号”邮轮,我遥想着几天之后将要抵达的那个白色大陆,南极以严酷环境和极端寒冷而闻名,气候变幻无常,那里的生命,是以怎样的姿态来绽放?我也遥想着100年前的那个英雄时代,从斯科特、阿蒙森到沙克尔顿,他们是如何在自己生命中、在人类历史上,刻下了一个又一个清晰的坐标?

毛海豹和王企鹅的家


  黄昏时分,南美大陆最南端的小城乌斯怀亚(Ushuaia),我搭乘的“前进号”(Fram)邮轮正式启航,城市的灯光渐渐远离。邮轮之旅的第一项日程是救生演习,全船的人都集中在第5层甲板上,熟悉船上各种警报声的含义,学习救生衣的穿法。南极的航程有一定风险性,近年曾发生过邮轮引擎起火和撞上冰山等事故,所幸乘客和船员大都成功获救。
  Tips

南极辐合带


  南极辐合带(The Antarctic Convergence)是一条自然地理边界,横跨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南界为南极洲的海岸线,北界处于变动之中,总体位于南纬40°—60°度之间,宽度在32—48公里之间,不同的季节会在不同的纬度和经度之间移动,我们游历的“南极三岛”也受到其覆盖。
  这条辐合带不仅分离了两个水文区域,也分离了不同的海洋生物带和不同的气候区,在它的范围内,海水的养分浓度高于平均值,使得海洋动物稠密,也使得藻类等生长迅速,进而又促进了海洋生物的繁衍。
  南极环流是世界上最大的洋流,每秒有1. 5亿立方米的海水流向北方,密集的冰冷洋流与地球热带和温带的暖热海流交汇,起着重要的平衡作用。这也是人类越来越关注遥远南极的原因之一,环球同此凉热。

南极的生物


  根据500名研究人员在2010年发布的一项海洋生物普查结果,南极地区生活着超过235种海洋生物,其中,海洋动物包括企鹅、蓝鲸、逆戟鲸、巨型鱿鱼和海豹,企鹅有帝企鹅、王企鹅、帽带企鹅、巴布亚企鹅、阿黛利企鹅和跳岩企鹅等,海豹有毛海豹、威德尔海豹等,此外还有信天翁和其他许多鸟类。
  南极洲的严酷气候和地质条件——低温、缺乏水分和阳光、土壤质量差,无法形成广泛的植被,造成植物的多样性非常低,大约只有100种苔藓(Moss)和25种苔类(Liverworts),其中只发现了三种开花植物,而且全部集中在南极半岛上。另外,南极还存在700种藻类。
  2016年10月28日,南极海洋生物资源保护委员会(CCAMLR,The Commission for the Conservation of Antarctic Marine Living Resources)在澳大利亚通过了在罗斯海设立保护区的决议,这片全球最大的海洋保护区(MPA)面积155万平方公里,其中72%的水域将禁止一切渔业活动,该决议将从2017年12月起生效,有效期35年。

环境改变对南极动物的影响


  气候变化使南极企鹅的数量大大减少,因为冰层融化使它们失去了抚养幼仔的场所,并减少了它们的食物来源。南极洲的一些地区已经在缓慢地变暖,特别是在南极半岛和南极洲西部,在过去的50年间变暖幅度比较大,南极洲西部每10年变暖增幅超过0.1°C。这会对一些企鹅的生存造成不利影响。

失败的英雄


  我们登陆的地点,是南乔治亚岛的“幸运湾”(Fortuna Bay)。这个名字来自第一艘到达这里的捕鲸船“幸运号”,1916年,“幸运号”在此搁浅,据说是因为船上的舵手正在读家信,过于专注。   库克船长(Captain James Cook)曾在1775年抵达南乔治亚岛,但这里更为著名的一段历史,是英国探险家欧内斯特·沙克尔顿爵士(Sir Ernest Sha ckleton)的大营救行动。我此次行走的邮轮航线被命名为“沙克尔顿航线”,旨在沿着沙克尔顿当年的足迹去探索现在的南极。沙克尔顿,1874年2月15日出生于爱尔兰基尔代尔郡(Kildare)的小镇凯尔基(Kilkea),10岁时全家搬到伦敦南部郊区的锡德纳姆(Sydenham)。沙克尔顿16岁离开学校,进入一艘商船工作,积累了丰富的海洋知识。1894年,他通过考试成为二副,1898年被认证成为船长。
  1902—1903年,沙克尔顿跟随罗伯特·福尔肯·斯科特船长(Captain Robert Falcon Scott)首次进入南极探险,到达南纬82°17’。由于22只雪橇狗先后死亡,同行的3个人得了雪盲、冻伤和坏血病,船长以沙克尔顿身体虚弱为由,让他提前返回。
  沙克尔顿先后在新西兰和英国进行休整,同时寻找新的机会再去南极,否则,因病退出的事将永远是他的一块伤疤,哪怕出于自尊,他也要重回南极并超越斯科特。在此期间,他完成了终身大事,1904年娶了艾米丽(Emily Dorman)为妻,他们一共生了3个孩子。
  1907年底到1909年1月,沙克尔顿驾驶“猎人号”(Nimrod)进行了第二次南极远征,抵达麦克默多海峡(McMurdo Sound)后,他和3位探险队员向南极点进发,到达南纬88°23’,距离南极点只有180公里,但因给养不足而不得不放弃。尽管如此,这已经是历史上人类对南极点最近的一次探险。回到英国之后,他因这一成就而被国王爱德华七世封爵。
  1911年12月14日,挪威人罗阿尔德·阿蒙森(Roald Amundsen)的探险队成功抵达南极点。1912年1月17日,斯科特的五人探险队也到达南极点,却发现被阿蒙森抢了头筹,沮丧万分。返回途中,有两名队员前后去世。原定前来接应的人员没有如约赶到82.3°的汇合点,1912年3月,在罗斯冰架,斯科特和同伴在距离补给站18公里的地方遇上暴风雪,补给全部用完,他的右脚趾被冻伤,困在帐篷内长达9天,与世长辞,享年43岁。8个月后,他们的帐篷才被发现。斯科特的死在英国激起巨大反响,他被视为民族英雄。
  与此同时,沙克尔顿在策划一个通过南极点、横穿整个南极洲的计划。1914年初,他在报上发布了一条简短的招聘启事:“冒险旅程,薪酬微薄,相当寒冷,数月的极夜,危险不断,不保证安全返航,若成功唯一可获得的只有荣誉。”报名者甚众,面试时,他着重考察的是心理素养,他相信,性格和气质与技术能力同等重要;他还会问一些非常规的问题,比如问一个物理学家是否喜欢唱歌。
  1914年8月8日,沙克尔顿率领“坚韧号”(The Endurance)探险船从伦敦出发,再度前往南极。弗兰克·怀尔德(Frank Wild)担任他的副手,另外26名船员包括探险家、气象学家、外科医生、生物学家、摄影师和木匠等各方面人才,其中,摄影师弗兰克·赫利(Frank Hurley)为此次探险留下了珍贵影像。途中,赫利的手套丢了,沙克尔顿把自己的让给了他,导致自己的手指被冻伤。
  1915年11月,“坚韧号”在威德尔海(Weddell Sea)被碎冰击沉,沙克尔顿和船员们被困在一块巨大的浮冰上,在冰雪中宿营了5个月。1916年4月9日,他们栖身的浮冰也裂为两半,沙克尔顿命令船员分别登上3艘救生艇。经过5天的漂流,精疲力竭的船员们终于在象岛(Elephant Island)登陆,这是他们出发497天以来第一次站在坚实的土地上,这里距离“坚韧号”的沉没点557公里。
  象岛远离任何航线,十分荒凉,他们的食物也所剩不多。1916年4月24日,沙克尔顿决定自救。他选出了5个人,驾驶“詹姆斯·凯尔德号”(James Caird)救生艇突围,去南乔治亚岛寻找救援。这艘小艇长6.1米,船上的木匠亨利·麦克尼什(Henry Mcnish)对它做 了多方面的改进,包括提高船帮的高度、加强龙骨、建造一个临时的木材甲板、蒙上帆布,并用油漆和海豹血来密封整个船体。麦克尼什养了一只猫,名叫Chippy(花栗鼠,另一个意思是“浪漫女子”),它其实是只公猫,只是外表有点妖媚。“坚韧号”沉没后,由于担心它难以承受接下来的考验,船员们不得不将它处死,成为此次探险中的一件憾事。
  沙克尔顿对突围队员的人选经过相当慎重的考量:弗兰克·韦斯利(Frank Worsley)是“坚韧号”的船长,航海经验丰富,负责小艇的导航;约翰·文森特(John Vincent)和提摩西·麦卡锡(Timothy McCarthy)是两个强壮的水手,但文森特有些不安分;忠厚的汤姆·柯林(Tom Crean)曾主动请战,自然要带上他;最后是木匠麦克尼什,他曾经公然挑战沙克尔顿的权威,两人发生过剧烈冲突,但沙克尔顿也很看重麦克尼什的技术。沙克尔顿把文森特和麦克尼什带在身边,以免他们破坏留守人员的士气,另外,他在全队会议上将一把手枪交给了留守的副手弗兰克·怀尔德,当时南北极的探险队伍里都是一些血气方刚的勇士,不乏造反之类事情发生。
  救生艇在惊涛骇浪中穿行了720海里,5月8日,南乔治亚岛的悬崖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但飓风使小艇无法登陆。后来他们得知,在这场飓风中,一条从南乔治亚岛开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500吨的货船失事了。
  5月9日,救生艇终于在南乔治亚岛南岸登陆,沙克尔顿决定冒险穿过雪峰之间的隘口,赶到北岸的捕鲸站。以前从来没有人走过这种特殊线路,沙克尔顿留下3名船员看守小艇,带上身体状态比较好的韦斯利和柯林,他们将螺丝装配在靴子上,充当登山靴,再加上一把木匠用的锛和约15米长的绳子,这就是这支小分队的全部登山装备。他们在极其危险的山区耗费了36个小时,暴走了51公里,终于在5月20日赶到南乔治亚岛的斯特罗姆内斯捕鲸站(Str?mness),那些捕鲸者吓了一跳,不敢相信他们能突击如此漫长的距离。   得到捕鲸者们的支援,沙克尔顿派船去接应留在南岸的3名船员,并着手组织救援象岛的留守者。由于海冰阻隔,前3次救援均告失败。之后,他向智利海军借用了小型远洋拖船“伊尔克号”(Yelcho),与英国的捕鲸船“SS南方天空号”(SS Southern Sky)一起,在8月30日成功登陆象岛,挽救了22个兄弟的生命。
  象岛上没有天然的庇护所,留守的船员们用另外两艘救生艇和帆布帐篷的碎片搭建了一个窝棚,晚上点鲸脂灯,每天靠吃海豹、企鹅的肉和海藻度日,半饥半饱,不少人患病、冻伤,但他们都熬过了4个多月的艰难时日,幸存下来。看到救援的小艇靠近,他们激动万分,摄影师弗兰克·赫利后来回忆说:“我们试图欢呼,但兴奋之情让我们发不出声音。”沙克尔顿也很兴奋:“所有人都安全,都健在。”
  “伊尔克号”拖船将幸存者们送到智利的蓬塔阿雷纳斯(Punta Arenas),几天后到达瓦尔帕莱索,当地民众热烈欢迎他们回到文明世界。
  “沙克尔顿大营救”的故事在南极探险史上相当有名,沙克尔顿也因此在南极英雄中拥有极高声望,但沙克尔顿的一生,可以用“动荡不安”和“壮志未酬”来形容。他的3次南极探险都以失败告终,他一直在寻找赞助的途径,还试着发起商业风险金,但始终未能成功抵达南极点,死后还背上了4万英镑(大约相当于今天的160万英镑)的沉重债务。他去世时,各大报纸都予以报道,但此后很长时间几乎被人遗忘,而他的竞争对手斯科特的英雄形象则持续了几十年。
  这一情况直到近些年才发生改变。随着“领导力”这一概念的兴起,沙克尔顿仿佛突然之间被重新发现,作为弘扬领导力的典范,受到越来越多人的推崇。2007年,沙克尔顿基金会成立,旨在弘扬沙克尔顿的遗产——领导者鼓舞人心的顽强精神,以及寻找差异化世界的勇气。有人把沙克尔顿的危机对策作为领导力的范例进行研究,越来越多的商学院将沙克尔顿的带队方式提升到企业领导模式,商业经理人们从这位伟大的南极探险家身上学习如何以人为中心建立权威地位、应对混乱秩序,在“拓展训练”中建立起“旅程至上”(The Journey Is Everything)的原则,即讲求团队合作和共存共进。

南极探险百年大事记


  1786
  1786年开始,南乔治亚岛成为南极岛屿地区的第一个永久居民聚居点,主要用于捕鲸。捕鲸活动一直持续到1966年,在此期间,该岛人口夏季超过1000人,冬季约为200人。
  1840
  美国海军从澳大利亚向南航行,发现了南极洲的巴勒尼群岛(Balleny Islands)。
  1841
  英国探险家詹姆斯·克拉克·罗斯爵士(Sir James Clark Ross)抵达南大洋深入南极洲的一片海湾,即现在的罗斯海海域,罗斯海、罗斯大陆和罗斯冰架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1902-1903
  罗伯特·福尔肯·斯科特船长(Captain Robert Falcon Scott)的探险队探险南极,到达南纬82°17’。
  1907
  1907年底到1909年1月,沙克尔顿爵士(Sir Ernest Shackleton)进行第二次远征,抵达南纬88°23’,距离南极点只有180公里。
  1911
  12月14日,挪威人罗阿尔德·阿蒙森(Roald Amundsen)的探险队首次抵达了南极点。
  1912
  1月17日,斯科特的五人探险队也到达南极点。
  1913
  10月,挪威女婴索尔维格·杰克布森(Solveig Gunbj?rg Jacobsen)出生在南乔治岛的格瑞特维肯(Grytviken),成为第一个出生在南极地区的孩子。
  1935
  丹麦女子卡罗琳·麦克尔森(Caroline Mikkelsen)到达南极洲东部的裘妮群岛(Tryne Islands),成为第一个登陆南极洲的女性。1937年,挪威女子英格里德·克里斯滕森(Ingrid Christensen)成为第一个踏上南极大陆的女性,2013年,她四次进入南极的经历被写入小说《追逐光明》(Chasing the Light)。
  1956
  美国海军少将乔治·J.德费克(George J. Dufek)率领的小组成功驾驶飞机降落在南极点。
  1969
  新西兰生物学家帕姆·杨(Pam Young)、让·皮尔森(Jean Pearson)和美国化学家洛伊丝·M.琼斯(Lois M. Jones)等6位女性乘坐美国海军的飞机抵达南极点,成为首批抵达南极点的女性。
  1972
  新西兰人戴维·亨利·刘易斯(David Henry Lewis)驾驶10米长的“冰鸟号”(Ice Bird)单桅帆船,成为单人航行南极洲的第一人。

安息之地


  我们要从幸运湾到斯特罗姆内斯湾(Str?mness Bay)进行一次长达8公里的徒步,探险队长反复向大家说明,这次徒步的难度相当大,距离长,地形复杂,邮轮会在另一个地点接应,一旦加入,必须走完全程。
  早晨7点半,徒步队伍出发。从在海滩登陆开始,一些毛海豹就不断前来“骚扰”,有的还突然从草丛中探出头来,露出顽皮的表情。草丛的位置较高,看来这些毛海豹还有一定的爬坡能力。
  徒步路线的高度持续上升,地貌以荒原为主,越往上植被越稀少。极地小气候变化突然,我们在山顶遇到一阵大风,下起大雨,所有人手牵着手艰难地往前移动。下山时经过一片冰川,坡度超过50?,我们侧着身,小心翼翼地在冰雪上挪动。
  下面的缓坡上出现一片鲜亮的绿色苔藓,其中一块上面有一个脚印。在南极,苔藓是需要保护的植物,它们的生长十分缓慢,这个脚印可能多年后依然存在。弯腰细看,一些苔藓上还滚动着几颗大水珠,晶莹透亮。   斯特罗姆内斯湾附近有斯特罗姆内斯、利思湾(Leith Harbour)和哈斯维克(Husvik)3座早年捕鲸站的遗址,可以看到浩大而破败的铁皮房子,地上散落着不少船舶的零部件,无数毛海豹聚集在屋顶已经消失的仓库里,两只刚出生不久的海豹宝宝,浑身的毛发都湿透了,躲在一只螺旋桨下面,相互依靠着取暖。整个捕鲸站区域都用铁丝网围着,游人须与之保持200米的距离,以策安全。
  一个晴朗的早晨,邮轮靠近格瑞特维肯(Grytviken),远远就看到海边的山冈上有一块带白色围栏的墓地,那就是沙克尔顿之墓。
  1920年,南极探险已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广泛关注,但沙克尔顿还是开始筹备一次新的探险之旅,怀尔德等8名前“坚韧号”船员闻讯赶来参与。1921年9月,“探索号”(Quest)从伦敦出发,到达里约热内卢时,沙克尔顿心脏病发作,只好原地休养,情况稍好后,他坚持继续航行。1922年1月4日,“探索号”抵达南乔治亚岛的捕鲸站,当天晚上,他在日记中写下最后一句话:“一个美好的夜晚。在渐暗的暮色中,我看到一颗孤独悬停的星,在海湾上如宝石般璀璨。”次日凌晨约3时,沙克尔顿因心脏病再次发作辞世,享年47岁。
  沙克尔顿的离去,标志着南极探险英雄时代的结束。在那个时代,没有现代旅行工具,没有先进的通信方式,人们凭借非凡的毅力和勇气来探索这块未知的大陆,展开艰辛的科考之旅。
  资深的皇家南极探险队员里纳尔多·赫西(Leonard Hussey)乘船护送沙克尔顿的遗体回英国,途中接到沙克尔顿妻子艾米丽的电报,要求把沙克尔顿埋葬在南乔治亚岛上。1922日3月5日,在路德教会的弥撒之后,沙克尔顿被安葬在格瑞特维肯的公墓,这里的其他墓碑都是朝东的,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唯有他的墓碑是朝向南方,向着他生前未能抵达的南极点。
  这位英雄最终独自长眠在这座岛上,远离文明,墓地四周经常被暴风雨和汹涌的海浪席卷,壮烈如斯。
  2016年8月,距离那次著名的大营救正好100周年。有人在他的墓前献上鲜花和一些纪念物,上面写着景仰和敬畏的句子,尊称他为“the Boss”。
  我注意到这样一则报道:在沙克尔顿1907—1909年的南极探险旅程中,抵达南纬88°23’后,船员们不得不日夜兼程赶回船上,途中饥寒交迫,沙克尔顿把自己节省下来的一块饼干让给了饥饿的弗兰克·怀尔德,怀尔德没舍得吃,他在日记里写道:“所有的钱铸造在一起,也买不来这块饼干,我永远记住他的这种自我牺牲精神。”沙克尔顿去世后,怀尔德把这块饼干珍藏起来,他认为这块饼干是无价的,常人无法理解它代表着怎样的慷慨和关怀。
  怀尔德后来去了南非,在一座金矿担任监理,1939年8月去世。2011年,这块饼干连同相关的日记一起在伦敦的克里斯蒂拍卖行(Christie’s)拍卖,被一位糕点历史研究专家以1250英镑的价格买下。
  怀尔德死后葬入南非约翰内斯堡的布莱姆芳登公墓(Braamfontein),2011年11月,他的骨灰被迁移到南乔治亚岛、沙克尔顿墓地的右侧,BBC直播了整个迁移过程。生前他是沙克尔顿的左膀右臂,死后两个人的灵魂终于又倚靠在了一起。有人评价说:“怀尔德的骨灰现在被放到了应该在的地方,只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到达了那里。”作为被遗忘的英雄,怀尔德也再度引起人们的关注,他和沙克尔顿曾经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团队——沙克尔顿卓越的领导能力,加上怀尔德冷静的处事态度,使得他们克服了几乎所有困苦,成为那个英雄时代熠熠生辉的探险之星。
  从墓地沿着海岸行走,可以看到一个废弃的捕鲸站,巨大的、已经锈蚀的储油罐和输油管线还依稀显示着20世纪中期曾有的繁荣,如今只有海豹把它们的头枕在输油管上,拗出慵懒动人的造型。
  1904年,南极海域的第一个捕鲸站在这里建成,每年10月到次年3月的捕鲸季节,这里大约有400名来自挪威、英国和阿根廷的捕鲸人,每周工作7天,每班12个小时。尽管工作十分辛苦,但他们也不乏娱乐方式:站内建有一个足球场,山坡上搭建了一个木制的滑雪跳台,此外还有一个小型电影院。
  1992年,当年捕鲸人的宿舍(Barracks)被改建成一个小型博物馆,墙上陈列着历史图片,橱窗里展示着鲸鱼的各种骨头,还有一只巨大的信天翁标本,展开的翅膀足有3米多长。当年管理者住的房间也依原样修复,旁边的通讯室里保留着当年使用过的发报机,体积十分庞大,它们曾经使这个南极岛屿与万里之外的欧洲紧密相连。
  捕鲸站的深处有一座木结构的挪威路德会教堂,建于1913年,是在挪威完成预制构件后运到这里组装起来的。
  傍晚,邮轮驶进美丽的德里加尔斯基峡湾(Drygalski),海面上漂着一些浮冰,两岸覆盖的冰雪反射着最后一点阳光。这个峡湾位于南乔治亚岛的南端,1901—1903年间一位率队前来探险的德国地理学教授以自己的名字为它命名。1775年库克船长到达南乔治亚岛时,以为发现了传说中的神奇大陆——澳大利亚,他从东海岸开始航行,抵达南端时,向西遥望,才确定这只是一个岛屿,于是把南端命名为“失望角”(Cape Disappointment)。
  天色渐暗,峡湾的冰雪还在幽蓝的天际闪亮,成为我对南乔治亚岛的最后一瞥。“这是留给人们的最后的伟大旅程。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白色南方,尽管我还离它很远,但我已张开双臂,拥抱其间的一切浪漫。”沙克尔顿在日记里曾这样写道,或许在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这样的一个宏大旅程,追寻着各自的白色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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