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霞:别人摘桃,我愿浇水\裁枝把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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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的过山车
  在王洪霞的记忆中,童年是她的黄金时代。
  王洪霞出生在滕州市党山乡(现归东郭镇),是滕州最穷的地方。但她家不穷,甚至算得上殷实,在镇医院当院长的父亲,是村里第一个骑自行车戴手表的人。医院有一辆丰田面包车,王洪霞坐过几回,第一次坐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一朵云,不是在地上跑,而是在天上飘。
  王洪霞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她占据了一个最受宠的位置。在当时的农村,很多孩子过年都没有新衣穿,王洪霞冬天能有水果吃。山里的孩子,见都没见过香蕉,她分给小伙伴一人一个,慷慨地说,吃吧,家里还有老多!
  王洪霞个头很高,其他方面似乎也很“高”,是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然而,命运为她准备的,并不都是糖果。
  王洪霞12岁时,父亲死于一次意外事故,她的天空一下塌了。
  那一年,母亲才38岁。4个正在求学的孩子和3位老人,还有几亩薄田——这就是一个年轻母亲必须背起的世界。
  母亲天天以泪洗面,王洪霞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从此,一种朴素的本能支配了她:我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父亲走了,我要替他照顾好母亲。
  没有能力帮助母亲,也没有道理说服母亲,王洪霞采取了最笨最简单也最管用的方法:母亲哭,她就陪着哭;母亲不吃饭,她也不吃饭,甚至不上学。学校离家很近,课间的时候,同学们都在院子里忘情地嬉戏打闹,王洪霞会飞速跑回家,猫在门外或窗外,听听母亲哭没哭。
  读初中的3年,王洪霞没买过一次菜,没乱花过一分钱,每周回家背37个煎饼,外加一玻璃瓶咸菜。馒头一毛钱一个,托在同学手上,冒着热气,能嗅到那种诱人的香气,但离她很遥远。冬天,踩着厚厚的积雪,从教室吃力地跑到食堂,只为打一碗最廉价的热粥。那些冬天也有香蕉吃的日子,已经恍如隔世。
  王洪霞一直喜欢文体,初中毕业时,她决定报考艺校。当时,哥哥在南开读大学,家里已经不堪重负,对她而言,不用说大学,就是再读3年高中也很奢侈。母亲说,闺女,只要你能考上,砸锅卖铁我也供你上!
  早晨5点,王洪霞就骑车上路了,两个小时后赶到了滕州一中的考点,结果考了个第四名。按艺校的规定,前三名免学杂费,第四名要交1000元“委培费”,王洪霞从头到脚都凉了。
  回到家,她跟母亲说没考上,更没提钱的事儿。1000元钱,对这个家来说,不啻于一个天文数字。
  夜深人静的晚上,她躺在床上哭了。怕母亲听到,她只能偷偷地啜泣。青春,是一株正在疯长的绿树,一个16岁的少女,并不会因为家庭贫困就没有梦。读艺校,已经是一个把腰弯了又弯的梦,但它还是一碰就碎了。
  创业的编年史
  王洪霞没想创业,她只想替母亲多挣钱。自己的腰是挺直的,她担心母亲的腰会弯下去。
  她的第一份职业,是帮一个亲戚卖衣服。女孩与服装,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她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工作。自己终于可以挣钱了,抬头望天时,她感到天空像秋天的湖。
  然而,诗意是短暂的,因为这个工作挣钱太少。听说粉丝厂挣钱多,她就跑到粉丝厂打工。这是个苦力活,车间里的工友大多是男人,也有一些壮年妇女,王洪霞是唯一的女孩。
  接下来,王洪霞开过服装店,卖过八宝粥,承包过电大食堂。她没有教条主义,也没有经验主义,什么赚钱干什么,而且干什么都能铺下身子苦做。见八宝粥生意好,她买回来在灯下研究,很快就自己做起来,每天凌晨两点起床,结果比谁的生意都好。听说电大食堂要对外承包,她马上跑了去报名,人家要求会炸油条,她一出电大门就去拜师学艺,3天就学得有模有样。
  折腾了六七年,王洪霞积累了些商业经验,也积累了一点资金。这时,命运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位跑客运的邻居要处理车,王洪霞贷款2.5万元加上自己的积蓄,买下了这台车及滕州跑河南商丘的运营线,从此开始跑客运。
  这不是一条黄金线路,生意异常冷清。一下涉足一个全然陌生的行当,投资又这么大,所有的亲友都为王洪霞捏了一把汗,一些同行甚至等着看她的笑话。
  王洪霞没有动摇。在她看来,跑客运也像卖八宝粥,早晨5点,哪怕天上下刀子,你也忠实地出现在那个固定的地方,天天如此,就不愁没有生意。跑车也一样,这条线路之所以“瘦”,是因为过去的老板太“精明”,发车时一看客人少就不跑了,时间一久,沿途的乘客已经分流光了。王洪霞反其道而行之:无论乘客多少,每天准时发车,沿途站点准时停靠;对那些还要换乘的客人,她会提供详尽的建议,并把他们的行李送到换乘的车上。
  最惨的一次,从滕州到商丘,车上只有一位乘客。即使不算油钱过路费,就是师傅的工资也赚不出来。但王洪霞依旧满面春风,她知道自己是在“养”路。很多人只热爱摘桃子,而王洪霞愿意做一个诚实的果农:栽下幼苗,并认真地浇水施肥。
  这条线路很快就“肥”起来,而且不管哪条线路,只要王洪霞一跑,很快也“肥”起来。世界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你温暖了别人,别人才会温暖你。
  单县的郭大娘,到滕州看儿子,走时带了一包旧衣服,里边夹了300元钱,下车时把包落在了车上。王洪霞回忆了一路,确定是郭村站,从河南返回时,郭大娘果然候在那里,当她接过丢失的包时老泪纵横,紧紧攥着王洪霞的手不松开。
  河南项城的刘先生,因为睡了一路,下车时还有些迷糊,把10万元钱落在了车上。王洪霞发现后做出了一个基本判断:这样一笔巨款,失主很快就会发现并找回来,于是她第一次推迟了发车时间“守株待兔”。正是滴水成冰的季节,刘先生跑回车站时,急得满头大汗……
  跑了13年车,王洪霞的车没有发生过一次交通事故,也没有发生过一起乘客丢钱丢物事件。
  人生的进与退
  2006年,王洪霞的生意已经颇具规模:自己有8台豪华大巴,并在商丘开了一家规模很大的火锅城。但就在这时,她的人生发生了一次重大转折。
  三八节那天,8台车都发车后,丈夫本想给她好好过个节,却突然腹痛难忍。到医院一查,是重症急性胰腺炎,弄不好有生命危险。
  王洪霞一下懵了。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个常识:人是会生病的,而且是会死的。
  丈夫原来在矿上工作,工资挺高。后来跟王洪霞一起创业,夫妻俩一直相濡以沫——
  1992年,王洪霞去济南进服装,打出租时丢了1500元钱。那时她刚刚自己做,借了一屁股债,一下丢了那么多钱,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她坐在堤口路的马路牙子上,盯着来来往往的出租车,似乎哪一辆都像自己搭过的那一辆。她到公话亭给丈夫打电话,一边哭一边说,丈夫却在那一头笑了:只要丢不了你就行。
  刚学着卖八宝粥时,夫妻二人凌晨起床,做好后用三轮车蹬到马路上,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却谁也没有勇气喊。后来,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但还是不会喊。丈夫总结说,为什么叫“做生意”?就是要好好做,而不是大声喊。
  干客运的早期,王洪霞跑滕州商丘线,丈夫跑商丘临沂线,夫妻俩几个月都难得聚一次。每天,两台车在丰县会车,因为知道王洪霞不舍得花钱,丈夫会买下各种好吃的,趁会车时拿给她。
  ……
  如今丈夫突然患病,王洪霞关掉手机,对公司的员工说,发生天大的事也别找我。
  她像个值勤的哨兵一样陪丈夫住院,丈夫不吃饭,她也不吃;丈夫通宵打点滴,她也24小时不合眼。
  差不多在20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忙碌中,甚至经常顾不上吃饭。现在,第一次有了大把的时间,却是因为丈夫住院。早年,在跟车的过程中,王洪霞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一次是路况太差导致方向盘失灵,一次是在雪后的山路上。那时她还很年轻,过后也没多想,但面对丈夫的病,她想了很多很多。他们的钱,这一生也够用了,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她第一次细细地梳理自己的人生,也第一次思考生死这样的哲学问题。
  一个月后,丈夫康复出院,他们把生意交给员工打理,开始退居二线。再后来,他们干脆把火锅城与车全部转让出去,回到老家准备“养老”。
  开始的一段日子是惬意的: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就弄点什么,想谁了就立马杀过去;想睡呢倒头就睡,再也不用挂心路上的车。原来,只要有一台车没回来,王洪霞就不敢睡,她的心一直绑在车上,绑在火锅城的餐桌上。
  然而,惬意与快乐,是个最难捉住的东西。很快,王洪霞感到空虚无聊,感到生命似乎锈住了。她不会玩,也不想学,甚至对吃喝玩乐很反感,如果一个人除了吃就是睡,跟一头猪有什么区别?她第一次对自己很不满,而且有了那么多无名火。她对丈夫说,我必须做事,不然就疯了。
  经过考察,他们决定在荆河湿地公园东侧建一个休闲园。当时,这里没有路,只有5个深达七八米的烂泥塘。不过,这里离高铁仅2公里,发展前景看好。于是从填土修路开始,他们陆续投资8000元,一个集餐饮、商务、艺术、休闲于一体的“清水湾休闲园”,便在滕州小荷初露,几年下来生意越来越好。
  王洪霞的脸色红润了,她又找回了自己。每天早晨,她是休闲园第一个起床的,而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市场买回最新鲜的蔬菜。她已经很富有,有能力为山区的孩子买书买电脑,却依旧不舍得在自己身上乱花一分钱。
  因为家庭的不幸,王洪霞12岁就长大了。16岁,她就背起了成年人的责任。她跟了7年车,那几乎是人生的十分之一,每天都在走,一生都在走,有一个起点,但没有终点。对她而言,劳作已经化为本能,行走早就成为习惯。
  人在路上,梦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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