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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水墨”这件事,对我来说是艰辛的难事。一是水墨本身表达的局限性,二是传统水墨的固定形态。就从这两点,别说是创新,哪怕有一毫米的突破谈何容易。我时常叹气,深感自己力不从心。
深圳有着很特别的水墨氛围,水墨展览及水墨论坛是常客。观念“眼花缭乱”、技法“人满为患”。这种繁荣带给了我亢奋和冲动,于是开始了水墨观念与水墨技术双项探索与实验。
水墨作为绘画的母语有着无限的审美境界,技法也早已登峰造极。但“都市水墨”显然是提出了新的课题。我理解其核心“良苦”是“不走老路,另辟蹊径”,鼓励当代水墨的探索实验与创新,推动文化发展。而“都市”也不仅仅是行政区域上的划分,更多的含义是指学术精神及人文环境。真正意义上的创新背后一定首先是观念上的创新,否则很难达到所必须的精神品质及时代特征。也许精神品质与时代特征的概念及重要性在理解上各有不同,但它的确是最重要的。观念与技术相辅相行,并在各自的轨道上延伸。
在现代城市构建中有太多的物象存在,让人无法取全,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市容市貌的图景,现代水墨与传统水墨的区别,是“怎么画”而不是“画什么”的问题。面对城市面貌的精神提取再转化为视觉传达,这是个非常个人化的行为,弄不好“凶多吉少”。
我尝试表达城市的另外一面,概括、秩序、冰冷、虚无的现代景观,审美的同时还能给人们带来一些思考。在造型元素上我采用百分之百的直线来强调结构,百分之百的好处是语言的单纯性,有了这种单纯就有了力量。有了力量就会有审美特征的突出,也就是风格吧。
我是学版画出身,习惯了语言的概括与极端,而且偏爱黑白。所以摸索水墨时不太会“墨分五色,一波三折”,对水墨而言,我是既景仰又畏惧,生怕出丑丢了祖宗的脸。但静下心想也没什么,社会在变革,时代在进步,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嘛!
除了直线的笔,我还强调直线的墨,也是为了实验新的笔墨关系及水墨语言。坦白地讲,在我的实验过程中,有意回避了传统的笔墨方法及习惯,力求有种新的表达,或者说是现代的表达,城市的表达,不敢说是做得如何好,只是一种实验,只是实验过程带给了自己很多的惊喜而已。
关于水墨,我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更不是极端民族主义。水墨是我的母语,我当然希望她走得更远,站得更高,变得更有出息。
现代水墨需要思想观念的更新,然后才是技术手段的改变,当然最后会直接影响到传统形态的改变,但不管怎样,东方的DNA不会改变。
可喜的是,中国有太多的画家为此默默地耕耘着,再过十年二十年那还了得。
我经常会担心这种直笔直墨会不会把我推进了死胡同,不能掉头,只能画楼,但仔细想想能画的还很多,路还能走下去,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几年下来,两鬓斑白。创作上也没做到得心应手,只是多了些感悟,也许将来会好。
延伸阅读·自家画语
我崇尚艺术语言上的极端,语言的创造性和不可模仿、不可重复性,正是艺术家独特的个性所在。没有独特的个性,强烈的艺术表达方式,是经不起考验的,其艺术生命也一定是短暂的。在我们身边可以造成印痕的版材很多,表达一般性语言还是很充分的,但要做到拓宽思路并在实践中总结,发现更新的语言表达方式来运用到版画创作中,则需要对版画语言特性的深层研究和理解。掌握某种新材料或手段的独立性,以无可取代的表现优势为前提,更需要和艺术家的情感指向,审美理想及精神思考相适应。也就是说,必须通过再创造,进入艺术审美的高层次,才能真正转化为艺术语言而且这种语言也会具备鲜明的独特性。语言特性除物质性表达外,更高的是精神性的赋予,而大师的作品正是那种精神性的力量占第一位的。这种可贵的精神性超越了时代,达到更高的境界。
(王立星)
延伸阅读·评论
王立星在他的作品《飞机》【《城市·水墨(一)》中】,一反水墨表现的常态,抛掉湿墨氤氲的效果,而用数据式的笔墨“绘制”出了以复数陈列的密集型网格框架,在这些充斥着压迫感的线条之上便是一架“出逃”的飞机。(陈煜)
谈起根本来,我察觉到很多觉悟是来源于实践,而实践结果又分为两种:一是勇于摸索、用心体会,成长为精益求精的专业版画家;二是寻找感觉,指东打西,神经激活了的非专业状态下的版画家。立星应属后一种。看其作品仍能隐约窥探到他收敛了许多平日里的张扬及文静后面的粗野。立星眼中的版画更像是实验绘画中的一种间歇,看不出他过分追求复数;更像是在享受平面印刷带来的快感与境界,难怪他说很害怕看出自己作品里的技术主张,而感受不到艺术表达,应该看到专业与非专业两种状态下的版画家作品的确有着技术与精神的不同侧重。
我现在看清了立星的作画常态,他凡遇到限制里的意外出现,即是他的喜出望外,接着便乐在其中。立星的创作状态一直是比较主动的,技术手段在他面前变得服从,这样在技术的背后仍能感受到他的从容与躁动。
立星是位有条件长久沉积下来的人,而且按常理也能搞出不错的东西,尽管他时常带有一点漫不经心的嫌疑,这也许正是艺术家体验到了某种活性物质以后的精神飞跃,我愿意相信这一点。 (齐凤阁)
在城市山水画展中,有一幅作品格外引人注目,画面上没有人们熟悉的高楼、人群,而是在略带扭曲的横竖线条下,仿佛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更让人不解的是它的题目叫《君子之交》,网、君子之交,它们与城市山水有关系吗?
9月的一个中午,王立星和朋友走在深圳的大街上,那天的太阳很明亮,忙碌的行人匆匆从王立星的身边走过,无意间一道刺眼的光射入到王立星的眼睛,那是凤凰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也许是画家固有的敏感,王立星对那道光产生了兴趣。
现代化城市是工业文明的产物,它在钢筋水泥中渗透出硬朗的气质,如何把这种硬朗融入到传统的山水画中,并且表现出那种人文精神,这曾让王立星苦恼不已,而那道折射的阳光让他茅塞顿开。他说,古人的山水画常常通过高山流水来表达,现在的城市中,已经没有那些可以寄情的山水了,但换个角度来看,城市的建筑未尝不是一座山,把这些建筑赋予情感,则是现代人对人文精神的另一种解读。对于为何要起《君子之交》这个题目,王立星说:“古人常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在我看来,城市里的建筑也是君子,他们彼此之间是沉默的,但他们在阳光的映射下,却又彼此关联问候,在玻璃幕墙的背后,正好反应出现代城市的那种精神。”
(王 圣《晶报》)
延伸阅读·画家访谈
梁 瑛:王老师,您在北京、西安和英国都是专攻版画,近两年来也参与了许多“都市水墨”的创作,并在学界引起较大的关注。其中有什么原因促使您创作水墨作品?版画语言和技巧对您的水墨创作有启发吗?
王立星:我是学版画出身的。国内外的版画教育让我在专业上提高了不少,但同时也带来了很多思考。在版画领域里最大的收获就是敢于取舍,追求单纯。我经常面对一幅画时痛下决心,凡是复杂的元素一律一刀拿下,结果就单纯了,但绝不是简单。
大学教育的专业划分指的是基础阶段,在学习时代结束后,专业特质才会逐渐显现出来,艺术主张也会各奔东西。学校各专业之间隔着栅栏,而不是墙。技能以外最有价值的是艺术,不分区域。而艺术就像是鱼,在池塘里自由穿梭。
我们欣赏了很多大师的作品,但真正感动你的还是他们的艺术,还有他们的学养。像毕加索、达利、米罗等等的版画能说不专业吗?不论哪方面都比专业还专业,大师和大师的区别是看谁更艺术。阿炳的专业应该是去算命,可谁来写《二泉映月》呢?有句玩笑的话说:“大师都搞版画,搞版画的永远成不了大师。”这句话不全错。另外一层的含义是说不要被专业栅栏围死,缺氧变呆。
我内心可能不安分,不守道。原来做版画就不太注重专业语言特征及复数性的审美要求,而是享受制作过程中的印刷快乐。而近两年创作的一些水墨作品反倒是有了版画的精神面貌,这也许是跨越栅栏的后遗症。不管怎样还是有了一些语言风格,对绘画而言,起码的要求我做到了。
梁 瑛:评论家易英在一篇评论文章中谈到你的都市水墨作品,称你的作品是两面出击,一方面建构水墨语言的都市表达,一方面解构水墨的传统形态。对此你怎么看?
王立星:批评家的眼光就是敏锐。所谓都市水墨的创作,我主要追求新观念和新技法,而且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关于都市表达,我理解应该是审美角度的问题。接下来寻找语言表达方式,我大部分心血都花在寻找语言表达方式上了,前后做了很多实验。版画的思维帮了我大忙,遇到困难总能想出辙来,当然实验的过程也挺漫长。
我使用的所有材料都是国产货,要想表达出独自的语言风格,就剩下一条路能走了,就是反复实践解决技术难题来逐步完善想要达到的语言方式。我先是在现代建筑的结构方式与自己的语言特征之间寻找到契合点,然后经营设计,使审美方面得到提升。组织结构完成后,水墨的形态附着在形体当中。水墨并非现代独立审美,有时甘当配角,表现得很自然,也很现代,水墨的传统形态没有发生质的改变,只是根据审美要求做了改动与调整。从作品的整个面貌看,应该说是达到了一些目的,要说十分满意根本谈不上。
梁 瑛:当代艺术家在创作观念作品的时候,通常要寻找一个适合的艺术语言,从你近期的作品看,“高楼大厦”就是你的表现物象吗?
王立星:其实在“高楼大厦”的背后,我还是关注了很多其他的内容。若静下心长时间地去感受城市,会带给你很多的思考。当然这些都是画外的东西了。表现城市,目前的确是我的创作主题了,也适合我的语言,而且与我的技法也很吻合。目前这种水墨技法还是很个人化的表达,当然就会继续搞下去,并且争取将城市主题再加以提升。
我想随着技术的成熟,表达的路子会越走越宽,更主观的“高楼大厦”也会规划得更加主观。由于强调了观念上的表达,加上画面里的物象结构过于秩序、单调、缺少生命,可能会显得冷漠,显得虚无。在这种情况下,也希望你能感受到另外一种精神境界的存在,那才是最令我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