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迪拜给猎隼当私人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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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博基尼警车、ATM机吐黄金、狮子豹子当宠物……这些,是迪拜让世人很容易联想到的画面。
  据说,动作明星成龙在迪拜拍摄电影《功夫瑜伽》时,迪拜王子免费提供包括布加迪、法拉利、宾利等品牌在内的共70多辆豪车,让他想怎么撞,就怎么撞。迪拜公主还把自己的宠物狮子借给成龙,陪他在市区飙车。最后,人没晕车,狮子反倒吐了。
  迪拜土豪的这类新闻,时常见诸报道。可他们还有一个奇特爱好,却突破了常人的认知……
  拥有护照的高贵猛禽
  2017年8月,我们公司与迪拜一家特殊的宠物医院建立了合作关系,作为年度优秀员工的我,便赢得一项福利——到迪拜交流学习一年。
  我们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疗机构,主要给小猫小狗护理、治病。从日常体检,到开刀接骨,甚至给小猫小狗接生,都是我们的业务范围。唯独给鸟类看病,是我们比较稀缺的业务,也是医术短板,而我前往学习的这家医院,却专门为一种特殊的猛禽提供医疗服务。
  我有个发小在迪拜工作,听说我要去那工作一年,很豪气地说,要带我玩遍迪拜。
  一个月后,我提前出现在迪拜国际机场,刚好赶上了阿联酋的沙漠狩猎季,于是总能在豪华商业区、高档酒店大堂看到一种奇怪的鸟,它总是戴着一顶特制的皮革帽子,站在主人胳膊上,身形孤傲。
  鸟居然可以出入高档场所?我实在无法想象。虽然来迪拜之前,我做过一些功课,对这些鸟有一些初步了解。可当我亲眼看见它们时,感觉还是很特别。
  这种像老鹰的乌,叫猎隼,是全世界唯一一种与人类享受同等待遇的动物,它们有自己独立的护照和医院,在阿联酋拥有很高的地位。
  正式上班之前,我和发小前往阿布扎比,为我接下来的工作提前预热。
  候机时,我看到有土豪带着猎隼从贵宾通道经过。发小告诉我,土豪带着的那些能上飞机的猎隼,都有一本属于自己的护照,上面写明猎隼的出生地、名字、种类、所属的主人等信息。这些信息也储存在猎隼的脚环里,联着网,方便识别猎隼的身份。猎隼尾部还装着GPS,主人能随时掌握猎隼行踪,而且,猎隼出国,也需要办理签证。
  常规情况下,每架飞机最多只能免费携带6只猎隼,但若猎隼单独购买机票,就会被作为旅客对待,不受数量限制。所以,在阿联酋乘坐航班时,如果看到飞机座位上站着“老鹰”,可不要被吓到。
  我们去参观了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阿布扎比猎隼医院。参观之后我才真正明白,猎隼的地位有多高。
  在这所医院里,人类体检、治病涉及的挂号、验血、拍片、手术等医疗项目全都囊括;眼耳鼻喉科、美容护理、外科手术、内科检查,甚至如人类的临终关怀这类服务,都没落下;仪器设备也先进到让人咋舌的地步;环境就更不用说了,空调、沙发,堪比机场贵宾室。我们在上海的宠物医院,已经比较高端,但和人家一比,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我了解到,在这所医院里,猎隼根据不同的等级,做一次简单的护理,费用从几千到几万元人民币不等。一只猎隼每年的开销,也是几万到几十万人民币,甚至更高。
  猎隼医生不好当
  一周后,我正式上班,成为一名“猎隼医生”。这个号称全世界最奢侈的职业,收入很高,而且很轻松。
  我的专业是动物外科,专门负责各类手术,比如:髋关节开放整复和关节囊缝合固定,膝内直韧带切断,上、下颌骨折整复等。
  虽然我没有给鸟治过病,但参观猎隼医院时,我看到医生给猎隼磨喙、修爪的整个过程,这和给猫狗修剪爪子一个流程。
  他们先让猎隼吸入适量麻醉剂,趁猎隼失去意识后,用剪刀为其修剪爪子,再用电动打磨工具仔细把爪子打磨平整,接着涂抹专用的护理油。修整猎隼的喙,也采取同样的手法。这些对我来说是小儿科。
  自从确定要到迪拜交流学习后,我也恶补了有关猎隼的知识。
  很久以前,人们主要训练猎隼来帮助打猎,度过食物匮乏的危机。猎隼能以280公里的时速扑向猎物,也能在空中捕猎山雀等小型鸟类,它的视力极佳,而且很有谋略和耐心。狩猎活动代表着当地的一种生存方式和精神状态,这也奠定了猎隼在他们心中的崇高地位.
  发展到今天,拥有猎隼,则成为人们财富和身份的象征。驯养猎隼,更是一项高贵的运动。一只猎隼,身价几万到几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2013年上映的电影《无人区》里,黄渤饰演的盗猎者,说手里拿着的那只野生猎隼价值上百万元,的确不夸张。饲养猎隼每年的开销,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因此,能拥有猎隼的,基本都是有钱人。
  我的工作起初并不顺利,那里的客户不信任我一个外国人,会像他们一样尊重和关爱他们宝贵的猎隼,医院的医生虽然知道我是来交流学习的,但是也没把我当回事,甚至有些防备。所以,很多时候我只能旁观学习,不能直接上手操作。
  这也很正常,毕竟建立信任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不能获得同事和客户的信任,我就不能早一些学到本事,这让我心里挺不好受的。
  转机出现在费萨尔身上。他是一个开酒店的富商,拥有20多只猎隼,最差的,价值人民币5万元,最贵的,40万元。
  那天下午,他带着价值14万元人民币的猎隼图巴来做护理,带领我的医生,知道我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医院过得不是很顺利,于是特意给了我机会。
  以往我给大型犬做手术都不会紧张,可当看到这么贵重的猎隼,就戴着眼罩站在我同事的手上,我居然紧张了,担心麻醉剂用量掌握不好,出问题惹麻烦。
  好在一切顺利,这只黑白相间的漂亮猎隼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渐渐睡着,于是我把它已经能刺进掌心的锋利爪子剪短,再打磨光滑,接着抹上护理油,又把它的喙剪钝,免得它啄伤自己。
  由于爪子已把掌心刺破,开始化脓,我们处理好伤口后,又给它穿上特质的鞋,防止它再次刺激到伤口,影响恢复。
  只做了这几道程序,客户却支付了一万多迪拉姆,折合人民币两万多元,这要在上海,顶多3000元就能搞定。我觉得很贵,但费萨尔没有任何猶豫,很爽快地付款,零钱都不找。   果然,土豪就是大方。
  我本以为,自己很快会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猎隼医生,没想到去了一个月,却只做了一次护理。
  终于获得认可
  2017年11月,费萨尔带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猎隼尼克,来到医院求助。他说,尼克在打猎过程中,意外撞到了断墙。我们检查后发现,尼克不仅两只翅膀骨折,还刺伤了内脏,情况不乐观。
  费萨尔红着眼,央求我们全力救治,不管花多少钱都愿意。可主刀的三个外科医生都脱不开身,费萨尔若要去其他医院,时间也来不及。这对我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巨大的挑战。
  于是我主动向主任请缨,要求做这台手术。这段时间大家对我过去的工作经历有了一定的了解,也慢慢认可了我。所以,主任在短暂犹豫之后,向费萨尔说明了手术风险。费萨尔别无选择,我因此获得了来之不易的机会。
  但尼克伤得实在太重,加上送医时路途遥远,耽搁了最佳救治时间,很多人都已经在心里想过:很可能救不回来。费萨尔或许也明白这一点,他一直在自责:“我不该在那一刻给它下指令的,都怪我。如果我再等待哪怕一秒钟,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害了它……”
  我却没来由地坚信,会有奇迹发生,因为这次要么我能证明自己,要么卷铺盖走人,我无暇多想。
  经过4个小时的手术,尼克总算保住性命。这样的结果,很幸运,但也留下一丝遗憾。几位同事断言,尼克康复后,将失去飞翔能力,只能提前过上养老生活。可费萨尔却十分满足,他说:“只要它能活下去就好。”
  我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尽心护理尼克。一个半月后,尼克出院了。它还是不能飞翔,我给它另外配备了跌打损伤的药材,让费萨尔坚持按要求用药,进行康复训练。
  之后,他定期带尼克到医院复查,调整治疗和康复方案。
  2018年3月,费萨尔告诉我们,尼克奇迹般重回蓝天。虽然它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打猎,但雄风还在。
  通过这件事,我终于赢得了费萨尔和医院同事的认可,在猎隼医院站稳脚跟,那些曾经不把我当回事的人,也转变了态度。
  此后,在费萨尔的宣传和帮助下,我渐渐有了一些名气,要求我做服务的客户也越来越多。
  2018年4月,费萨尔邀请我参加他的家庭聚会。
  费萨尔的家,是一座庄园,他的20多只鹰隼,被安排在特制的舒适房间里,两只猎隼一个房间,有专人负责驯养和日常照顾。猎隼在费萨尔家里,就像他们的家人一样,受到尊敬和爱护。
  而作为帮助猎隼解决病痛的医生,我也受到热情款待,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
  费萨尔说,他只要有空,就会带上两个儿子,和朋友一起到沙漠狩猎。他自己很享受指挥猎隼捕猎时的乐趣,更希望儿子们能够感受到这项古老运动的魅力。
  费萨尔家里有好几位猎隼驯养师,其中一位名叫阿德南,他家世代驯养猎隼。阿德南是个很清瘦的男孩,才19岁,却已经帮人训练了至少50只猎隼。
  第一次见到他时,正遇到费萨尔把他训练好的一只猎隼送人。那只猎隼名叫朱迪,跟着阿德南生活了两年多,从一只小不点,成长为雄健威武的猎隼,费了阿德南很多心血。
  他把朱迪当成朋友和伙伴,感情深厚。可突然就要分开了,他非常舍不得,因此郁闷了好长时间。在人前,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背过身,却满是失落。
  他说,这样的分别,他虽然经厉了很多次,可每次都会很难受。他告诉我,他最大的理想,是以后也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高贵猎隼,这样就不用担心别人把他和猎隼分开……
  2018年年底,我结束交流学习后回國。虽然只在迪拜待了一年,却体验了一把猎隼医生的“奢华”。每天和世界上最贵的宠物打交道,我更学到不少知识,也把我多年工作总结的经验,分享给同事们。我们建立了真正的合作、交流关系。
  当然,我感触最深的,还是很多当地人和猎隼的感人故事。他们真心把猎隼当成家庭的一员,从心底真正尊重、喜爱和崇拜猎隼,而不是把它当成一种捕猎的工具。
  如今,猎隼乘坐飞机的新闻屡见报端,对外人来说,很稀奇,可在阿联酋,这却是很平常的事,猎隼和人一样,享受着各种人类才有的权利。但随着驯养猎隼运动的发展,也催生着周边国家盗猎猎隼的犯罪行为不断发生。虽然很多国家早就把猎隼列为保护动物,但依然不能完全阻挡盗猎分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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