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给我们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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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蜜平静的三口之家,命运来敲门
  吴萍:
  若不是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2010年的十一长假,吴萍会过得丰富多彩:先陪儿子到香港迪士尼,再到广州与出差的丈夫团聚……只是,她没想到,在这个十一长假与中秋佳节即将相伴而来的日子里,自己却身不由己地滑入了痛苦的深渊。单位体检,做胸部彩超时无意间发现了肿块,虽然医生把话说得很有保留,但吴萍依然感觉到了大事不妙。从检查床上坐起来时,她已经是泪流满面,没有心思再做接下来的检查。开车走在四环路上,她不知道接下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告诉丈夫,毕竟还没有最终确诊,而且郎永淳当时有很重要的工作在身,她不能分散他的精力。她去医院做了进一步检查,结果需要等待,但回想那些与乳腺癌很相似却一直被自己忽视的症状,吴萍心里清楚,自己十有八九中招了。她在车里嚎啕大哭,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单位,是逃避还是恐惧,已经说不清了。
  那是一段异常煎熬的日子,一方面,痛苦至极的吴萍恨不得把自己封闭起来不面对这件事;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步调紧跟地查询包括检查手段、治疗方法等等一系列资讯。北京的结果出来后,她谎称到上海出差,其实是由朋友陪着去做进一步的确诊。就这样煎熬了十多天,吴萍必须将这件事告诉丈夫了。她无法想象他知道后的反应,他会像自己一样慌乱吗?会像自己这样痛不欲生吗?孩子还小,这个家不能塌……想着这些,眼泪又禁不住涌了上来。
  出乎吴萍意料的是,郎永淳表现得很“正常”,就像听到一件柴米油盐的事情一样。他表情淡定地告诉她:“不要怕,乳腺癌是癌症中愈后效果最好的。咱们抓紧治,好好治。”吴萍的心放下来了,十多天来,她感觉灵魂和肉体都分开了,飘忽不定,无依无靠,而这一刻,丈夫的安慰和镇定让她感到安稳了,踏实了,又有依托了。那天晚上,躺在丈夫边上,吴萍睡了十多天以来的第一个踏实觉,隐约中,她感到丈夫的手在抚摩她的头发……
  郎永淳:
  2010年10月,正在广州参加亚运会报道的郎永淳乘坐动车赶到深圳与妻子团聚,上午的时候,妻子在电话里嘱咐他早点回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他还当是妻子怕他喝多了酒的借口,加上当天的拍摄很累,他没有太把妻子这句话当回事。
  赶到深圳的酒店,已经是深夜11点多,有妻子孩子在,酒店也像家。郎永淳一进门就坐在床上,顺手拿起妻子的ipad想消遣一下,谁知,页面弹出的“中医治疗乳腺癌”的字样让他的脑袋“嗡”了一下。
  “是你吗?”他轻轻地问。
  妻子点头。
  郎永淳的心像被重棒击中,沉闷地痛,但依然平静地说:“没事儿,我明天联系专家。怎么查出来的?”
  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隐瞒了十多天了。看着妻子平静放松的样子,他不敢想,在这十多天里,她是如何一个人熬过来的。听她平静地说着“幸亏体检查得细,早发现早治疗”,郎永淳再清楚不过,这不过是妻子为了安慰他而装出来的镇定,她的心里一定装满了泪水,他宁愿她哭出来,但她始终没有,眼角都不曾湿润。难道,是泪水已经流干了吗?
  此刻,熟睡的儿子紧紧地抱着妈妈不肯松手,郎永淳的心生生地痛,同时,心底也升腾起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对于这个家,我就是顶梁柱,我垮了,天就塌了。我得撑着!”
  考验又来一次,力量也又来一次
  吴萍:


  在郎永淳的支持下,手术后吴萍开始化疗。最初的一两次没那么难受,但心理上的恐惧却很强烈。好在只要一想到家人,她就获得了力量,对于把化疗坚持下去也更加有信心了。她很坦然地接受了掉头发的痛苦,尽可能多地通过多吃东西来克服恶心的症状,还通过适当运动来加强身体新陈代谢的排毒能力,为的是闯过这一关。
  由于骨髓抑制严重,原本要做6次的化疗做了4次就停下来转为内分泌治疗了。专家对吴萍当时的指标进行了评估,认为复发的可能性非常小。
  熬过了艰难的治疗时期,吴萍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一边休养身体,一边照顾家里。她每天很开心地去菜市场买菜,回到家变着花样给丈夫和儿子做好吃的。第一次享受妈妈的厨艺,11岁的儿子都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原来妈妈会做饭!是的,对吴萍来讲,以前的生活就是加班熬夜,就是马不停蹄地工作,就是应该为了提高生活品质而奋斗,但现在不一样了,与爱的人在一起,为他们做一些事情,才是真正的幸福。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甚至有时候开始忘了自己是个病人。
  本科学中医的郎永淳告诉她:急则治标,缓则治本,中西医结合提高免疫力。同时看到很多病友在常规西药之外还吃着中药,吴萍也慢慢相信中医在体质调理上得天独厚。她去看了广安门中医院著名的孙桂芝医生,读了她的书,吃了一段时间的中药,日子就这样在复查、吃药、家务、读书中平静地过去了一年多。
  不料,2012年冬天,一次PET检查发现了肝部的异常,增强核磁MRI进一步确定:肿瘤转移了。之前建立的信心全部坍塌,吴萍再度陷入了绝望。为妻子的状态感到担心,郎永淳决定托朋友带着她去香港旅行散心,然后全家到三亚去过个元旦,回来后继续接受化疗。
  本来饮食起居都不错的吴萍,在香港时瘫软在朋友的车里,连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朋友不停地说:“吴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的身体不是这个样子的!”然而她就是觉得自己没体力。
  离开香港,吴萍按照和家人的约定飞到三亚,当时丈夫、儿子还没有到。就在走下车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三亚的蓝天白云,前所未有的敞亮,前所未有的透气,油然而生一种从沉睡中醒来的感觉。她对自己说:“生活有很多美好,我还没死,我干嘛像死了一样活着呢?”几乎就在一瞬间,她有了再来一次的力量。也正是这股发自心底的力量,让她坚持做完了接下来的化疗,并创造了一个奇迹——肝脏上的五个转移点,四个消失,最大的一个明显缩小而且已经没有活性了。   这意味着吴萍再次闯关成功……
  郎永淳:
  2012年12月12日,北京,细碎的小雪落在郎永淳脸上,却是刀割般地痛。带妻子去做PET检查,结果显示肝脏上有异常。虽然医生说“可能是囊肿”、“需要进一步检查”安慰着吴萍,但郎永淳自己明白,已经基本确诊是肝转移了。不是说病理类型是不易复发的吗?不是说治疗效果不错吗?可是为什么仅仅两年,肿瘤就转移了呢?理智的郎永淳当然知道,再小的概率,落到一个人身上,就是百分之百,但对于命运的无情,他还是禁不住质问。很少流泪的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上涌。
  两年来的坚持,两年来的努力,换来的却是又一次站在悬崖边上,心理脆弱得几乎要失控。下一步该怎么做?该怎么告诉她?怎么鼓励她?一家人该如何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敏感的妻子其实也预感到了事情不妙,她不停地追问郎永淳,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吧?!为了稳住妻子情绪,郎永淳故作平静,以“结果还没出来,不要瞎猜”来应对,背后却忙做一团,将检查结果拿给专家看,找不同专家听取意见,在不同的治疗方案中进行艰难地抉择……有时候,压抑的痛苦和内心的慌乱会变成焦躁,他压不住地去指责妻子的胡思乱想。但实际上,那不是胡思乱想啊,他真发愁怎么将这个消息告诉吴萍!
  有一天,妻子在他正在充电的手机中发现了诊断报告,哭着问郎永淳为什么要瞒她。是的,瞒不住了。吴萍的知情让郎永淳的焦虑有了出口,他必须立刻恢复理智和耐心,与她一同面对所有的糟糕;他必须擦干泪水,还是那一句:因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也是郎永淳不断提到的“家庭的力量”。如果是一个人在战斗,放弃、沉沦,都是可能的,如果是一家人,生活要继续,还要更好地继续,谁也不能跌倒,必须携手前行。
  用爱激发生命潜能
  吴萍:
  走在儿子的身后,吴萍用饱含母爱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的小伙子,内心充满了成就感,14年养出这么大的一个儿子,生命真的很奇妙啊!
  这里是美国,此刻他们正走在去沃尔玛的路上,人行道有点窄,母子俩很多时候需要一前一后,儿子一边走一边回过头和妈妈说话,过马路时还要牵起妈妈的手,吴萍心里有感动、有温暖,却无以言表……她是来美国陪读的,但确切地说,儿子是为了她,才放弃上得好好的国内名校,来美国读初中。
  这是丈夫郎永淳用心良苦的选择。据说,当一个人去适应一个全新的环境时,他内在的生命力就会得到激发,2013年初结束化疗的吴萍身体虚弱,在家庭会议上,“妈妈出国静养,儿子出国读书”的“提案”得到了通过。陪儿子、照顾儿子,也等于是给了母亲吴萍一个精神支柱。
  头半年是一段不同于生病却一样艰难的日子。置身于异国他乡,自己不适应不说,还要想方设法帮助儿子办理入学的一切事宜,帮助他去适应新的环境。她经常想家想得直哭,每天早晨和晚上,夫妻俩都要联系,每一次联系,她都想对他说:“好想有你在身边!”
  吴萍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选择,老公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他要承受妻儿不在身边的孤独。但同时她也知道,必须坚持,因为她还有一个责任是来照顾儿子的。她还有一个私心:不知道自己能陪儿子多久,3年,5年,10年,20年?不管怎么说,在适应异国环境这段最艰难的日子里,能陪儿子一起度过,她觉得很好。
  一点点地磨合,一点点地适应,终于,生活中除了孤独和寂寞,开始有欢乐和阳光了,虽然越是身处美景越是想家,越是处于开心的时刻越希望与心爱的丈夫一起分享,但吴萍已经能够忍耐了。
  或许苍天真是不会辜负有心人,吴萍最近一次回国做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这不是吴萍一个人的胜利,这意味着这一家人胜利。
  郎永淳:


  郎永淳是个习惯规划的人,从工作到装修房子,到为妻子治疗,到儿子的未来,他都习惯于去全面地考虑并拿出具体的方案。吴萍说他:南方人,心特别细。当初妻子被一个病友的日记深深鼓舞,提出自己也想公开病情并且在博客上撰写治疗日记,身为公众人物的郎永淳没有一点犹豫就支持了她,痛快得超出了妻子的预期。“我们不希望再有人经历我们经历的痛苦,我希望她写的东西能够带动大家去医院体检,有病了能够积极治疗。”
  基于2013年初时情况的考虑,他拿出了让儿子出国读书,妻子陪读顺便休养的方案。他知道,去美国对妻子来讲是一个考验,但是从长远来讲,无论是生活质量,还是归零的轻松状态,以及对生命内在能量的激发,这都不失为一个策略。妻子和儿子互为依靠,互为动力。果然,现在儿子已经越来越适应美国的生活,妻子也已经从初到美国时的离愁别绪中抽离出来,生活中开始有了阳光、欢笑,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
  一个人的日子里,郎永淳办自媒体“郎读”、参与公益讲座、到大学讲课、在北大学习管理课程、练习书法……这些是他消融压力的方式,更是他向妻子表达爱和支持的方式——让正能量流动起来,生活一定能越来越好!
  郎永淳的同事,同为《新闻联播》主播的李瑞英说:“永淳很淡定,我认识了吴萍,了解她后,觉得这么多年以来吴萍给了郎永淳很多很多,郎永淳的坚强,与夫人的坚强大度明事理特别有关系。他在工作中不说家里的事,还坚持参加公益活动,一定是妻子非常支持和理解他。”
  另一位同事康辉则说郎永淳似乎永远波澜不惊,唯有一次慌张、紧张,是吴萍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不太好。
  是啊,郎永淳自己也坦承:我们哭过,但是哭过之后还是要去解决问题。幸福来得很曲折,但终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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