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安娜
　　文/阿南
　　
　　程志，到底还是被孩子颠覆了我们的感情和婚姻。誓言当安如磐石，却敌不过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俗语！他的所作所为，不但挑战了我的忍耐和自尊底线，而且，让我终于痛下了离开他的决心。
　　
　　令人目瞪口呆的诊断结果
　　
　　我和丈夫程志是大学同班同学。相恋后，他给我写情书，吹笛子，陪我做我想做的事，在我心情糟糕的时候给我讲笑话。毕业后第二年，程志在父母的资助下按揭了一套90多平米的商品房，不久，我们水到渠成地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在我们的婚宴上，大家纷纷称赞这是一桩最完美的姻缘——才子配佳人！
　　婚后我们的生活很幸福，每天下班后，程志按时回家，给我做可口的饭菜，煲鲜美的鱼汤、排骨汤等。有一段时间，我半夜胃疼，他再倦意很深都要爬起来给我倒水拿药。他的父母对我也很疼爱，虽然我们没住在一块，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总是送上门来。一个女人，这一生，能够遇见一个真爱的男人和疼自己的公公婆婆，真是上天的恩赐。
　　但世上有许多看似完美的事情其实并不完美。用中国传统的说话，程志是四代单传的男丁。然而，一晃已过了两年，我的肚子却从来没有显山露水。渐渐地，我的心里有了浅浅的不安，我真不明白，一个女同事仅仅有过“一夜情”就怀孕了，为什么我处心积虑地想怀孕咋就那么难？为此，我好几个夜里焦躁而恐慌地和程志说：“会不会是我身体的毛病？”但每次，程志总是温情地把我搂进怀里，安慰我，劝我别乱想。还说他们一个同事也是一直没采取避孕措施，结果结婚五年后却生下一对龙凤双胞胎。
　　程志的安慰，令我心里涨满了软软的温暖。
　　可没想到，他的内心世界竟然比我还要心神不宁、惶恐不安。在他的日记里，一行行发自肺腑的文字如同锋利的尖刀，刀刀刺中我的心脏。却没想到程志所有的安慰尽是违心的，他的文字无比茫然：“我骨子里很强烈地想要一个孩子，黄昏时，三口人在残阳中一块散步，晚上为妻子和孩子做一桌他们爱吃的饭菜，吃完饭后一起看电视。还有，父母也一次次地向我言明要个孙子啊……如果天不遂人愿，那该怎么办呢？”读着读着，我的脖子上像勒了一根细丝，越勒越紧，透不过气。
　　我一夜无眠。
　　吃饭的时候，我竭力压抑住心中的酸楚，坚定地看着他说：“程志，明天我们一块去大姐工作的医院检查一下吧。”他摸摸我的头，一如从前地说：“不用吧，就是真有问题，我也不在乎，我们结婚的目的又不是为了生孩子。”
　　“我在乎！”我脱口而出，更多是赌气。我的话把他骇得愣住了，他终于点头同意。
　　检查结果是大姐亲自交给我的，那天她打电话叫我去她那里。一路上，我的心里被矛盾和不安塞得满满的。但诊断的结果还是令我目瞪口呆，天，我先天性卵巢发育不全，几乎没有怀孕的可能！我真像是叫雷给轰了，嘴张得大大的，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刹那，眼泪如小溪般流淌，我扑倒在大姐的怀里失声痛哭。大姐紧紧搂着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怜悯我，说：“一个家庭没有个孩子，它是残缺的。”她的嗓音充满凄凉。大姐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真正做过母亲，听说姐夫身体有病，而且他心理渐渐失衡，觉得姐姐迟早要离开他，便不择手段地控制她。
　　“安娜，我知道你和程志情深意笃，但姐姐是过来人，因此，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离婚吧。”她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头发上，她长长地、长长地叹息说：“我们姊妹的命怎么就如此苦啊……”
　　我泪流满面……
　　
　　完美婚姻在寒流中土崩瓦解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拼命地想，这辈子没做过啥坏事，为什么上苍会给我这么残酷的惩罚……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只觉得，整个街道一片寂静，城市的上空，很暗很空，令我一片恍惚。
　　我兀自在公园的一个僻静角落呆坐着，想到程志的日记，脑子更加乱成一团麻。如果我告诉他诊断结果，我相信他的天空一定会塌下来的，可是隐瞒事实，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夜幕低垂，我回到了家，程志正在厨房里忙着。他走出来，看到我一脸黯然和颓废，愣住了，一把抓住我的手，问：“安娜，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眼里的关切和心疼让我难受。
　　我不敢看他的目光，我多想对他撒谎，可是，吐出来的话却是：“程志，医生说我是先天性卵巢发育不全，将永无生育的希望。”我情难自禁地号啕大哭，一边冲动地用力捶打着墙壁，一个劲地自责。程志紧紧地抱住我，大声说：“安娜，你冷静点！”
　　平静下来后，我说：“程志，我对不起你！”程志哽咽着：“安娜，我们不要孩子，就我们两个好好过一辈子。”程志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哽咽难语。我哭倒在他怀里，我们紧紧地拥抱，泪水交织在一起……
　　日子如流水样静静流逝，但从此，我明显地感觉到公公婆婆和自己有了隔阂，我们在一起的气氛开始逐渐尴尬。而程志，也缺乏了从前的疼爱和体贴，似乎越来越陌生和遥远。那些日子，他总有些神不守舍，好几次似乎对我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程志和我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孩子这个敏感的话题。一个月后，我忍不住对程志说：“我们是不是抱养一个孩子？”他却一脸冷淡不吭不哈，好像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无法回答。
　　程志的应酬越来越多，有时候他会在深更半夜满身酒气地回来，有时甚至有两三天不回家，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我寝食难安，神经一日比一日绷紧，生出许多恐慌。我担心他在外有了别的女人。
　　然而没多久，我的恐慌就得到了证实。
　　那次，程志去深圳出差，半个月后回来了，给我带了一套很时髦的时装，长短、肥瘦都非常合适。分开了半个月，我很想他，满怀柔情地让他去洗澡，期待着一个温柔浪漫的夜晚。丈夫在洗澡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我不经意地拿起一看，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的昵名——琳琳，仅仅这两个字，就足以像颗深水炸弹；何况，她发给程志的是一句本该出自我嘴里的话：你到家了吗？非常想念……
　　我怔怔地看着这几个字，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在心里拼命地说，没什么，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问候而已，我打开程志的旅行箱，准备把他穿脏的衣服收拾一下再清洗，结果，脏衣服下又发现了另一套时装，与我的那一套几乎一模一样。那天夜里，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流到我的嘴里，我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周六。但是，当程志前脚刚出门，我后脚还是偷偷地跟上了他。结果，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程志走进了一个住宅区，一个年轻瘦高的女子笑容可掬地打开了门……我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转身回了家。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志回来了。面对我有板有眼的质问，他承认了自己对不住我，但他对天发誓，说他对我的爱始终不会褪色，这只是借腹生子，免得让别人骂他是一只不中用的阉公鸡，连孩子都不会生！我抱紧他大哭不止：“你想过没有，那样我将处于怎样一个尴尬的境地？别人会怎么看我？我们还怎么在世上做人？”程志沉默，只是低头抽闷烟……
　　但没过两三天，程志又是通宵没回家。一下子，对于未来的日子，我真的绝望了。在冷静的黎明里，我想起大姐当初的话，可我当时却认为她不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禁不住黯然哭了。
　　当天晚上，我就对程志一字一顿地挑明了。程志愕然地瞪着眼睛，猛地起身抓住我就是一阵狂摇：“安娜，我只是想要个孩子，心灵并没有出轨。”他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我的肩头，然后他像个孩子似的，在我面前痛哭失声，让我相信他的话。但不管他怎么样，都已经无法再打动我的心。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但正是因为如此，我不能原谅他。
　　办完离婚手续，我没有回到父母身边，重新找了份工作，在外租了一间房子。
　　
　　一个错误引发的寒流
　　
　　整整一个冬季，我都无精打采，颓废不堪，屋子的角落里有灰尘我知道的，但懒得去动。一个个清冷的夜里，我常常切肤般地心酸疼痛。
　　可是，我遇到了葛方。
　　他35岁，供职于一个政府部门，人看上去敦厚、善良、朴实。那天，和我关系不错的一个女友找他办事，约他吃晚饭时我也在。散席后，女友临时有急事，便托葛方将醉醺醺的我送回家。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时，葛方安静地睡在我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像个襁褓中的婴儿似的睡熟了。我条件反射似地坐起来扫视床单，雪白一片没有任何痕迹，这让我踏实了下来，而且，他没有趁虚而入的君子风度赢得了我的好感。
　　后来，他一句“怕你酒喝多了口渴，才不放心离开”的话语更是让我温暖、感动，一种很阳光的东西，涨满了我的胸膛。
　　再后来的日子，我们很自然地在一起了。于是，我知道了葛方更多的隐藏秘密。两年前，和我一样，他也结束一段痛苦的婚姻。离异后，他一边工作，一边照料6岁的女儿妮妮。
　　我渐渐走入葛方父女俩的生活，妮妮很喜欢我。我经常带着玩具和糖果去看望她，并且还帮她改掉了不少坏毛病。葛方出差时，他也会将妮妮托付给我照顾。有了妮妮，我和葛方交流的话题涉及的范围更广、更随意了。我们三人走在大街上，俨然成为路人眼中幸福的家庭。
　　然而，“七夕”节，当我收到葛方一束鲜红的玫瑰时，我却没有接，告诉他，我不想改变现状。葛方一愣，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他和妮妮？我摇摇头，最终，面对他温情的追问，我吞吞吐吐地说出了离婚的真相。他笑了，那么温柔，没有一丁点的嘲弄与讥讽。他紧紧将我搂在怀里，说：“没有关系，我们已有妮妮，我相信她长大后会孝敬你的。”
　　我的一颗心委屈得像婴儿的拳头，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转瞬眼泪就如山洪般奔涌而出，流了一脸。
　　一周后，我和葛方去民政局办理了结婚证。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两个月后，我竟然被诊断已经怀孕。我捏着化验单，又惊又喜，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然后，我嚎啕大哭。
　　我拿着单子找到大姐，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单子看了一会儿，喃喃地说：“这是咋回事呢？”
　　两天后，当大姐把她当时拿错了化验报告单的结果歉疚地告诉我之后，我欲哭无泪。没想到，阴差阳错，因大姐疏忽大意而引发的一股寒流，却土崩瓦解了一场众人看好的婚姻。这样的戏剧性，是悲是喜？
　　我再次像被禁锢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