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脚母亲大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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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母亲是位农村老太太,虽然70多岁,也是小脚,可她比一般农村老太太心胸大度,眼光长远。
   说大度,实际上就是开通的意思,认识问题和处理问题不是“小农意识”。作为女儿,我总觉得母亲有大家风范。
   就说我谈恋爱时,因为自己的相貌啦、为人啦比较说得过去,“红娘”差点踢破门槛。还有很多人通过各种手段与母亲攀亲戚关系,希望她“一锤定音”。也有不少人又是许房又是许地的,希望打动母亲,她一概不为所动。
   婚姻是女儿自己的,应该让她自己作主,母亲这样想。我还戏说:您这当妈的,可真图轻闲。
   当时老家的女孩早恋、早婚成风。由于母亲的不干涉,我一直到25周岁才谈男朋友,26周岁才结婚,主要精力都用在学习、研究工作上了。我后来很快被聘为小学高级教师和被评为海淀区和北京市优秀教师,想一想,是母亲为我赢得了打基础的时间。
   说到谈男朋友,更有意思。那么多别人介绍的自己上门的,有的已经是大款,有的已经当了科级干部,有的还绝对是潇洒的小伙子我没看上,却和当时还是个战士,相貌一般、家境贫寒的我现在的丈夫好上了。
   有人说我挑花了眼。有人说我神经有毛病。认准了的事儿,就是八匹大马也拉不回来,母亲知道我的性格。但那么多谣传,毕竟人言可畏。母亲对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拿出了我们认识后他的第一封来信。这封信,他没有说自己一点好话,全是诸如“个子矮,长得一般,家境贫寒,连房子都没有,由于年龄大,考军校和提干都没‘戏’等大实话。我想,人,难能可贵的是真诚。以前的那些人,不是炫耀家境如何如何好、挣钱如何如何多,就是吹嘘自己如何如何有前途和有发展。我还想,人外在的、物质的东西应该放在次要位置,而人内在的美、精神的追求应该放在第一位。谈对象,就应追求那些真诚、勤奋,可以托付终身,又能创造未来的人。
   母亲“听”完信和我的想法后,显得很激动。她说:上哪找这么实在的人去?你看准的事,就去做吧。从此,母亲总是用自豪地口气,逢人问就回答:“俺老二(我在姐妹中排行第二)的眼光不会错。”
   在母亲、父亲及家人的支持下,我和当时每月8元津贴费的“大兵”谈上了。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我的眼光真的没错。我的男朋友当兵第二年就在同批入伍战士中第一个被破格吸收为党员,在出色完成文书工作的同时,刻苦学习新闻写作,3年时间就发表200多篇作品,被驻地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吸收为会员,荣立了三等功。1982年,我们认识后半年多时间,他在超龄的情况下,被破格提干。当时,部队提干都要经院校,几乎不直接提干。他们一同入伍的家乡100多名战友,只他一人是直接提干的。结婚后的第3年,爱人被调到某军级单位机关工作,1990年被调入军队报社当了一名记者。我们结婚的第二年,我也以优异的成绩由民办教师转为国家正式教师。
   每次提及往事,爱人总是说他的成功,都是因为我这个贤内助支持的结果,但我心理清楚,这是与母亲的鼓励分不开的。
   因为预产期提前15天,所以生小孩那天,正在外地出差的爱人没能赶回来。8里的山路,母亲搀着已经什么车都不能坐的我,一步一步地往医院走,足足两个多小时,我们娘俩都不知怎么到的医院。家乡有个风俗,女儿生小孩,亲生母亲是不能在身边的,否则不吉利。管他呢 !母亲待医生接生完后,洗血衣、照顾婴儿,忙得不可开交。听我说爱人是个当兵的,一位医生随口说:“找哪家子当兵的?”说真的,自己受苦啦受累受委屈啦都不怕,但不能容忍的是说我爱人和他们的部队不好。看我气得什么似的,母亲忙解释:“姑爷好着呢,正在往回赶。”
  女儿出生后,由于爱人在千里以外的海防,我们教学任务又重,照看女儿的担子又落在母亲身上。父亲在我结婚前去世,姐姐在城里上班,弟弟上大学,妹妹还小,家里家外全靠母亲一人撑着。我直发愁,母亲却宽慰我:天能塌了?你上你的课去,孩子和家里的活儿不用你操心。
   从此,我上课时,母亲就帮我带孩子。我休息和放假了,她就让我自己带孩子,哪怕是中午,也抓紧下地干活。尽管这样,地里的草有的比庄稼还高。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了,还如此折腾母亲,我心里很是不安,爱人心里更不是滋味。每每这时,母亲就领我和爱人去看她储备的几十袋玉米、谷子和小麦等。她笑着说:“还能饿死人?”就这样,母亲一直帮我把孩子带到6岁。
   1990年,我调到城里一所小学任教,从此离开了母亲。人虽离开了母亲,可心一天也没有离开。新的学校是先进学校,各方面要求严,自己不能有半点松懈。但是,人一放松下来,一入梦乡,就全是母亲了。虽然我的女儿已经24岁了,我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妈妈了,但爱人说,我梦里叫的,几乎都是“妈妈”。
   我真的好想念好想念母亲。说实话,母亲给我的,不仅仅是关怀、帮助,更重要的是教会了我如何对待工作、对待生活和如何待人处事。都说城里人不好相处,可10年来,我和大家相处融洽,情同姐妹。别的老师说我这个人好接触、待人真诚、热情,实际上,自己觉得这是做人最起码的。
   2008年7月13日,是我和爱人结婚25周年纪念日,一家人隆重地庆祝了一下。这么多年,我们夫妻感情非常好。 爱人总是对我说:“从你身上,能看到很多母亲的影子,比如同情达理啦、勤劳善良啦、待人真诚热情啦、处事认真仔细等等。”我说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
   我的母亲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但她所表现的却是典型的中华民族妇女的形象。中华民族是伟大的民族,中华民族的母亲同样是伟大的母亲。
   我也是母亲了,我觉得我有责任、有义务把这种美德接过来、传下去。我教育我的女儿品学要兼优,要爱劳动、尊老爱幼、懂得团结同学、热爱集体、懂得关心帮助别人、尊敬父母和真诚待人和认真处事。并且,在实际的工作和生活中,我和爱人注意身体力行,以影响和带动孩子。
   现在,女儿大学毕业工作了。凡是认识他的叔叔阿姨,总是夸她有出息。说来,女儿也真是不错: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在《北京日报》、《中学生》杂志等发表稿件数百篇。其中,获得过全国性征文二等奖,《人民日报》、《北京日报》三等奖等十多次;小学时,是学校合唱队的主力队员、班上板报组的成员,平时班上的劳动啦、竞赛啦,都是积极分子;初中,是学校的广播站长、宣传部长;高中是校刊编辑、北京市优秀学生会干部;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竞聘当上了校文学社主编、团支部书记。在家里,她会洗衣服,会自己整理床铺、收拾屋子,会包水饺、做米饭等。每天晚饭,还主动地给爸爸斟酒,说让辛苦了一天的爸爸解解乏。在学校,尊敬老师,和同学关系融洽。 说到这些,除了自豪之外,丈夫每每都会说:“从女儿的身上,都能看到母亲的影子。”我心里当然高兴了。我就是要像母亲教育我那样培养女儿。
   结婚后,爱人常年照顾不了家,我累得够呛。母亲一边帮助我一边经常对我说:“他在部队上干的是大事,你就是再累也不要拖后腿。”一次,女儿生病,一个多星期都不见好转。同事说,打电报叫孩子的爸爸回来吧,这么白天黑夜的折腾,你肯定受不了的。我不想,母亲也不让。她说:“他也不是大夫,来了也只有干着急。”就这样,母亲陪着到十多里的乡医院和几十里远的县医院去给女儿看病。由于嘴上起泡,女儿疼得半夜半夜地哭,母亲就抱着她在地上来回走溜溜。半个月后女儿的病好了,本来就瘦弱的母亲又瘦了一大圈。我在以后的信中告诉了爱人,他感动得什么似的,逢人就夸岳母好。
   爱人回家休假,就是晚上10点(那时通往郊区的车,一天只有两次,还经常半路抛锚,应该5点多到站的车晚上八九点甚至十多点到站是常事)到家,母亲也一定按老家招待姑爷的习俗,四盘菜包饺子。那时不像现在,尤其是农村,突然对付4个菜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平时,我们夫妻之间如果发生哪怕一点点分歧,爱人即使再故意不表现出来,母亲也能看出来,都要批评我。她的道理是:“部队工作累,孩子爸难得回家休息,你就别再让人家心里不痛快了。”爱人假期到了,回部队时,无论如何,母亲都要求我让爱人高高兴兴上路。而且每次爱人走时,她都一再让我给他把钱带足。她说:“穷家富路,万一路上需要钱什么的了,省的抓瞎。”
   一生都是为别人着想,从不向儿女提任何要求,对自己是越简单越好。比如给她钱,每次都要找很多理由推辞,经常是不要或只留一点点。给她买衣服什么的,也是不让,总说自己已经很多了,就别浪费了。平时,母亲戴着副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纳鞋垫,上面还绣上葡萄、月季等十分鲜艳和逼真的图案。现在,我们家每人少说都有三四十副。我的弟弟、妹妹等,也都用的是母亲纳的鞋垫。我的同事和爱人单位的同事,见到后都赞不绝口。不让她纳,母亲总是说:“这有什么累的?只要你们喜欢就行。”
   前年,我家被评为模范家庭。爱人一进门,就兴奋地对我和放假在家的女儿说:“我们家被评为模范家庭了。”我们非常高兴。这时,我又想起母亲,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高兴啊!我又想,所有这些,不正是母亲教导的功劳吗?!
   我小脚的母亲大度的娘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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