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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法国的骚乱目前已逐渐平息,但紧急状态令仍在法国全国执行,因为这一事件还远远没有结束,它造成的影响更难以消除。据警方统计,骚乱发生以来,法国各地有约1万辆汽车被毁,数十栋建筑遭到破坏。受法国骚乱的影响,比利时和德国一些城市也出现了焚烧汽车等骚乱行为,欧洲各国为此忧心忡忡。欧元曾创下两年新低,跌破1999年欧元启动初始汇率。
起因
法国的骚乱是因两名移民少年为躲避警察而触电身亡引起的。据报道,10月27日下午,位于大巴黎北部15公里的克利希苏布瓦市有人报警说一群少年试图进入某建筑工地工棚,巡警随后将六七个孩子带回警察局,另有3人为逃避警察追赶跑入一座变电站躲藏,结果导致两名非洲穆斯林移民少年触电死亡,另一名土耳其裔孩子被严重烧伤。第二天,该市400名青年走上街头,焚烧汽车和垃圾桶,打砸店铺和一所消防站,并与数百名警察发生冲突。法国内政部长萨尔科齐10月31日视察该市,并发表谈话说不能容忍该市“贱民”,决心要“以暴制暴”,于是下令在巴黎郊区部署防暴警察。这使人们的情绪更加激烈,一开始被媒体称为“巴黎骚乱”的事件迅速向巴黎周边市镇蔓延。十几天后,法国全国许多地区都爆发了更大规模的骚乱。舆论说已经是“法国骚乱”了。
面对日趋严重的局势,11月2日,法国总统希拉克在内阁会议上说,两名少年的死亡原因会尽快查清。他同时敦促政府在一个月内制定出包括社会阶层融合和城镇建设内容在内的国家预防犯罪计划。4日晚,总理德维尔潘在总理府召见了来自事发地区的15位青少年,表示要尽快帮他们解决生活中的困难。然而事态并没有任何好转,于是,希拉克8日上午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并允许各省省长在他们认为必要的时候实行宵禁。这一决定的期限为12天,即21日零时结束。15日,法国国民议会以346票赞成、148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了政府提交的“将国家紧急状态从21日起延长3个月”的草案。该草案16日由参议院审议通过后于21日正式生效。据报道,在持续数星期的骚乱中,法国政府先后传讯了上千人,逮捕了数百人,多人被判刑。
民族歧视是祸根
法国骚乱发生后,许多国家的媒体进行了连续跟踪报道,并发表了对发生事件原因的看法,从目前看,大都认为民族歧视是其根本原因。此次骚乱策源地位于巴黎北郊,那里人口约28万,大部分是来自前法属殖民地北非阿拉伯移民和他们的后裔。30多年前,法国政府为了缓解巴黎人口的密度,将他们迁往北部的一个个移民区内,与巴黎市区隔离开来。克利希苏布瓦市是其中之一,目前该市有2.8万居民,多数为非洲移民,信奉伊斯兰教,中等以上收入者仅占4.7%,25岁以下的年轻人占总人口的50%,其失业率高达25%,是法国全国平均失业率两倍以上;30%的家庭收入仅能支付政府提供的廉价住房房租。该市的财政收入为其他城镇的40%,难有资金投入到城市经济发展上。
有报道说,法国约有750多个“敏感城市地区”,失业率高达20%;在15岁至25岁的人中,失业率更高达36%。高人口密度和高失业率,使这些地区逐渐成为贫困、犯罪、吸毒、被遗忘者与被损害者的代名词。而法国新的公共政策造成并加剧了阶层隔阂,如一些中心城市自我满足于在富人区实施安全政策,忘记或忽视了占大多数的民众。虽然政府一再强调对移民城镇和社区的重视力度,但很难真正落到实处,导致移民对政府不信任。据法国世界报报道,巴黎附近贫穷移民城市的市长们目前对国家在2005年度减少3.1亿欧元的扶持资金表示不满,并对国家减少该地区的公职人员数量持有异议,认为这将影响城镇经济发展和加剧失业状况恶化。英国《独立报》指出,巴黎市区看上去一切照旧,但是在巴黎环路以外,特别是在东部、北部和南部,情况就有所不同,到处是高耸的水泥住宅楼,学校废弛,青少年暴力和警察暴力并存。
也有法国媒体评论说,骚乱的爆发说明希拉克所作的承诺一直未兑现。1995年,时任巴黎市长的希拉克曾承诺缩小社会分化,并公布了对郊区贫穷、隔绝、失业现象控诉的“共享法国”项目。希拉克当时指出:“我对此提出了我的对策:国民的团结。这些被抛弃的郊区笼罩在恐怖气氛下。在年轻人无法就业或无法在稳定环境下进行学业的环境下,他们最终会采取暴力措施。国家现在还强制维持着秩序,失业的社会福利还能使他们免予贫困,但这种局面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为了使法国治愈这一伤口,希拉克开出了五个“药方”:“让每个法国人都能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充分动用国家就业部门的力量、建立真正的团结、让法国人能主导自己的命运、确保共和国人的秩序。” 2002年他也承诺要消除治安恶化的状况。
分析人士指出,非洲移民的后裔在法国确实享有免费教育,但16岁离校之后,许多人都找不到工作。目前在法国约有500万穆斯林,他们绝大多数认为法国政府说的多、做的少,绝望与愤怒情绪在他们当中日渐增加。法国《费加罗报》曾发表社论说,那些毫无生气的社区成了500万穆斯林生活的“牢狱”。缺少教育和就业机会,又缺少社会保障,加之城郊贫富差距不断拉大,那里的移民特别是他们的后裔逐渐被边缘化,成为社会弱势群体,进而也成了诱发社会不稳定的关键因素。一些法国舆论、政治和社会集团却将法国福利体制危机、经济不景气、社会治安混乱等问题都归罪于外来人口,从而使价值观念的对立和社会利益分配的矛盾越来越严重。法国极右势力的政治代表勒庞一再鼓吹“法国人优先”的种族主义,声称要驱逐移民,这种人为制造的社会鸿沟不断加大,导致移民更难融入法国社会,“不满”、“仇恨”也随之加深,并形成恶性循环。
舆论强调说,虽然加入法国国籍成为法国公民,理论上享有和法国本地人一样的权利,但由于国家政策和自身的种种原因,移民在法国饱受高失业率、贫困、社会歧视、受教育机会少等问题的困扰。不管来自哪个国家,移民大多属于工人阶层。由于家庭主要劳动力收入低,而且子女多,移民及其后代往往只能在与城区相对隔绝的郊区低租金楼房里定居或租住。他们受到的或许不是法律上的歧视,而是行政、经济、社会和文化上的歧视。
移民问题长期困扰法国
目前法国人口约6000万,移民有600多万,大多数是阿拉伯和非洲国家移民。长期以来,由于劳动力需求增大和人口下降,法国一直大量吸收外国移民,二战后主要是来自意大利、比利时、波兰、西班牙和葡萄牙等欧洲移民。上个世纪50年代,非洲移民大量增加。1974年,因经济增长放慢,法国宣布除政治避难和家庭团聚者外停止移民。从此,家庭团聚成了移民的主要来源,而且非洲和亚洲成为主要的移民来源地。近几年来,亚洲、土耳其和东欧的移民数量猛增。
多年来,法国对移民采取通过学校和其他机构对移民进行同化,政府修建低收入住宅区,鼓励移民申请工作,同时鼓励公司招聘少数族裔雇员,推动移民参加选举。移民还可以生活困难者、长期失业者、无人照顾的亲属、残疾人或者无学历青年的身份,受惠于一些机制和措施。设立移民劳工与亲属社会行动基金,通过关怀家庭、儿童和青年在住房以及培训和就业方面的行动,促进外国移民融入法国社会。最终让移民接受法国的价值观。然而,外来移民由于语言、歧视和经济实力等因素,一般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家庭持续的贫困化状况使这些移民后裔在升学机会、就业、融入社会和改善经济拮据状况等问题上存在巨大困难。一代代的贫困化令年轻移民后裔不满,从而产生扭曲的社会心理——仇视社会,敌视政府措施。这种心理碰到导火索就会不失时机地宣泄出来。
舆论指出,生活在法国的移民得益于这种社会模式,每月都能领取一定数额的社会救济金,勉强度日;但高福利制度又养成了其懒惰习性,而“9·11”事件后好多公司不愿招收阿拉伯移民,使移民后裔的失业率维持高位,导致种族隔阂扩大,形成忿恨社会不公的心理。另外,由于法国实行奖励生育的政策,这些入籍后的移民家庭把多生孩子作为收入来源,从而形成贫困化的恶性循环,乃至移民城镇社会问题加剧。这次骚乱持续时间之长、危及面之广,充分说明法国的移民政策问题很多,法国巴黎郊区埃夫里市市长也感叹说:“我们正在为30多年来的社会、地域、种族隔离付出代价。”
欧盟面临挑战
在法国的骚乱中,没有任何与政治意识形态有关的口号,这说明在这个社会里,政府和社会之间、各个利益群体之间不存在根本价值观的分歧。但起于巴黎市郊贫民区的骚乱事件告诉人们,这并不足以从根本上保证这个社会的安全和稳定。为此,法国的骚乱在整个欧洲引起了强烈反应。西班牙《先锋报》尖锐指出,“法国的秋季暴风雨也许是欧洲进入冬季的序曲”。法国社会学家埃里克·马塞认为,导致骚乱发生的原因主要是法国社会存在的青年高失业率、种族歧视、城郊贫民居住区状况恶化等。而这些严重社会问题,在一向标榜“民主、自由、人权”的西欧国家普遍存在。移民问题已困扰欧盟多年。
欧盟国家需要大量移民劳动力,移民对促进欧洲社会、经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成为欧洲多元文化的组成部分。有报道说,如果欧洲拒绝接受外来移民,从现在到2025年,欧盟25国中20岁到40岁的劳动人口将减少17%,65岁以上的人口将比目前增加34%,劳动力短缺2100万人。到2050年,欧洲人口将减少约5000万人,劳动力短缺在5000万人以上。显然,欧洲只有开放移民政策,妥善解决移民问题才能保持自身的经济社会发展。而民众又害怕大量移民抢了他们的“饭碗”,影响他们富足的生活。在这种矛盾心理的影响下,欧盟国家政治领导层左右为难,无法找到解决移民问题的好办法。
另外,近年来,极右势力在欧洲普遍抬头,意大利、法国、荷兰、比利时和奥地利等国的极右政党在国家和地方选举中先后得手,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在政治上仇视和反对移民,迎合了部分选民的心理。骚乱给广大民众心理上造成了创伤,为极右势力反移民提供了口实,为欧洲政治风向右转培养了合适的土壤。有媒体预言,巴黎郊区的骚乱将使欧洲的极右势力获胜,因为他们加强移民控制和将外国移民送回本国的强硬主张将会得到更多选民的支持。前欧盟委员会主席普罗迪说:“意大利和法国没有太大区别,今天在巴黎郊区发生的事迟早会在意大利重演。” 普罗迪的话代表了许多欧洲政治家的担心。一项民意调查表明,欧盟一些国家多数选民反对土耳其加入欧盟,其重要原因就是害怕这个拥有6700多万人口的伊斯兰国家入盟后对欧洲传统宗教文化带来不利影响。
既需要移民,又恐惧移民,如何妥善解决移民问题既是法国也是成了欧盟的棘手难题。《费加罗报》在一篇社论中指出,政府应该采取坚定态度,积极预防和维护社会治安,同时在对年轻人的教育、培训上多费心力,并对解决多年来因移民政策所导致社会问题必须充满信心。观察家指出,这一问题说起来容易,而真正做起来,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