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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官腔,《现代汉语规范词典》解释为:“旧指官场中的应酬话,现指利用政策、规章制度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推托搪塞的话。”我们认为:“官腔是在中国官本位传统文化和官僚掌控心理影响下产生并在言语行为中表现出来的言语风格。”这种风格的形成历史悠久,涉及具有该风格群体的人数众多,影响面广。尤其是该风格特色鲜明,而且,目前学术界对该语言现象理性系统的研究尚属空白,因此,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课题。本文主要就官腔的特点及其负面影响等相关问题作一初步探讨。
一、口气中渗透着官本位观念和官僚心态的居高临下感
“口气是指根据语用目的、采取某种表达方式来表达不同语气时所表现出来的情感态度,即主观感情色彩。”〔1〕口气是腔调内涵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口气也是体现官腔特点重要因素。具体说来口气中的这种居高临下感又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1.口气大。所谓口气大,就是指对所涉及事情的言语表达往往有意识地给人以下感觉:理论、政策水平高,视野宏观开阔,凡事都有真知灼见;古今中外,天文地理,国事家事,趣闻轶事,海阔天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们认为,如果说这种人多少还有点水平、视野较开阔的话,那么,其主要原因则是由于他们所处的位置决定的。凡为官者所处的位置都有条件也必然经常接触上级政府制定的各种文件、政策和法令,为了向群众传达和在工作中贯彻的需要,他们必须要尽可能地融会贯通,因而,在这方面他们无疑要比一般平民百姓知道得较早,掌握得多、理解得透、运用得熟练。其次,如果说这种人听起来给人有点无所不知的感觉的话,那主要是他们的社会接触面广决定的。他们的特定位置决定了社会接触的面广,社会接触面广,信息来源渠道就多,各种信息的积累就多,消息就灵通。相比较而言,一般平民百姓就不具备为官者的以上条件。由于上下之间客观上存在着如上差异,又加上有的为官者在官僚主义高居平民之上心态影响下刻意追求言语表达时显示其高人一等的效果,于是,就导致了言语口气中渗透着一种官僚心态的居高临下感。
2.声音冷傲。如果说语言是思想外壳的话,那么,语音也同样是语言的外在形式,语音形式也是体现官腔特点一个重要方面。这里的“冷”与“傲”反映的是说话人对某人某事的一种情感与态度,它既可以通过面部表情来体现,也可以通过声音形式来体现。官腔话语中的“冷”,即“冷漠”,这种冷漠的话语发音时口腔呈松软状,气息偏弱,听起来气少声平,因节与音节之间多有拖腔现象,如:“什么……事……啊……?噢……嗯……”体现了对人或事物冷淡、漠不关心、官气十足的官僚主义态度。这里的“傲”,即“高傲”,这种高傲的语气发音时口腔似千里轻舟,气息似不绝清流,气多声放,或气满声高,充满激情,而且句中重音偏多,以此有意凸显或强调自己比他人多才、多识与高明。总之,官腔语气中不管是“冷”的声音特色,还是“傲”的口气,其中都渗透着一种高居于他人之上的官僚心态,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3.主观自信、唯我正确、毋庸置疑、不容反驳
从语境的角度看,带有这种官腔感觉的交际主要出现在上对下的单项信息交流和上下之间的双向信息交流时。这里所说的单向交流,就是指地位高的一方发出信息,地位低的一方只接受信息;这里所说的双向交流,即地位高的一方和地位低的一方都既向对方发出信息,同时,也都从对方接受信息。在这两种不同模式的言语交际中,为官者的语气和口气中往往带有如上鲜明浓重的官腔。其表现是夸夸其谈,旁若无人,始终突出一个“我”字,强调“我”的“真知灼见”,即便是在双向交流中,地位低的一方若就某个问题发表自己看法时,也时常被对方给以打断或否定,交流中往往是为官者的信息发出为主,地位低的一方往往是以信息接受为主。一般说来,为官者在做官前大都官欲较强,我们也不否认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观察问题敏锐,分析问题准确深刻,解决问题能力较强。但是,这并不就意味着他们在这方面就一定比他人都强,也不意味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比他人强,同时,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对所有事情的观察分析解决都毫无疏漏,都高人一筹。但是,这种人为官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民意识渐趋淡化,官僚主义心态日趋膨胀,总感觉自己比他人政策理论水平高、智商高、目光敏锐、有才学、见多识广、能力强,因而,其言语交际时的语气中便透露出一种超出一般的自信,哪怕是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片面的,也往往凭自己的主观臆断认为唯我正确,而且,语气中往往透露出一种霸气,对自己的观点不容他人怀疑,甚至不容许他人反驳。这种官腔中透露出来的给人以居高临下的甚至是霸道的官气之所以产生,除了为官者的自身因素外,还有如下客观因素:一是如前所述的官腔工作环境的影响,二是部分群众的不良言语行为使然。不可否认,群众中的少数人或因讨为官者的喜欢,或因某种利益的驱使,不管为官者观点言行是否正确,都对其违心地加以肯定;或者该单位官僚主义盛行,群众敢怒不敢言,只能说恭维话奉承话。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为官者对此没有清醒的认识,而习惯于听恭维话奉承话,长此以往,就会自以为是,飘飘然,以致失去对自己的正确评价,就会在口语中产生主观自信、唯我正确、毋庸置疑、不容反驳等带有浓重官气的给人以居高临下感的官腔。
二、不负责任的推托搪塞与带有官气的逢迎客套
推托,即借故拒绝或推辞;搪塞,即敷衍应付。二者都属于言语行为类型,这两种言语行为既可以出现在平民百姓的言语交际中,也可以出现在有官腔言语风格的为官者口语中。出现在后者口语中的,如“再研究研究、考虑考虑”。但二者的性质不同:前者不受官本位观念和官僚主义思想影响支配,而后者则是受官本位观念和官僚主义思想影响支配的结果;前者不以政策、规章、制度作理由,后者以政策、规章、制度为理由;前者口气中是没有官气特点的腔调,后者口气中是明显地带有官气特点的官腔,本文所说的是后者。在有官腔的为官者口中出现该类言语行为的语境主要是他人有事相求时,也出现在向下属和群众对自己所辖工作中某些事情或问题的解释和说明时。涉及的内容往往是能为而不为的事,能为而不为的最根本原因来自官僚主义思想。这本来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官僚主义行为,为了证明不能为的“客观真实”,打官腔的为官者往往以各级政府的政策、规章、制度等冠冕堂皇的理据来加以拒绝推辞或敷衍应付。而且,言辞中不能为的理据之充分、口气之肯定似乎让人确信无疑,想为而不能为的难处似乎也可以给予理解,但透过表层语义人们是不难感知到这官腔背后的深层语义的。
逢迎客套,即故意迎合别人心意的客气的套话,但这种套话与一般意义的套话有所不同,它是一种带有官气的套话,即它是一种带有官本位观念和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思想作风的在官场上被众多为官者长期相沿习用而模式化了的套话。如:“有什么指示?一定效劳。抽个时间在一块儿坐坐。我请客。”等等。人,大都有一种共同的心理,即希望得到对方尊重,愿意听恭维话,如此表达也就迎合了人的这种心理,更为重要的是为官者要想在官场上立住脚,要想得到上司的认可、赏识与提拔,即便是自己不喜欢不习惯这种套话,但在言语表达时也要违心地去迎合满足上司的这种心理,以达到拉近上下之间心理距离的目的。久而久之,这种原本不喜欢不习惯带有官气的逢迎客套,因环境的影响就会变得习以为常,成了在特定场合言语交际时一种不以为俗的模式,它既可以用于官场上的言语交际,也用在了官场之外人际交往中。
三、受时代的社会环境、具体的空间环境和对象等因素制约
现实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一个特定时代的社会环境中,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所倡导与形成的社会价值观念,这种具有显著时代特色的价值观念必然不同程度地影响着社会上的每一个人,左右着人们的言行。从宏观的角度看,官场上的官员打官腔的人多少、官腔的轻重完全取决于那个时代所倡导与形成的社会价值观念。据笔者调查,解放初期被任职的各级领导干部基本上没有官腔。这些任命于国家艰难之时的各级领导干部,他们或是人民爱戴的开国元勋,或是为国为民立下赫赫战功的民族精英,或是被群众推崇的积极分子。应该说他们在很多方面都有资格高居于群众之上,有资格并有条件搞特殊,因而也可以伴随自谋的特权及其优越感而产生官气,讲话也可以打官腔。但是,在那个特定的时代,中央人民政府给各级干部的定位与其工作的宗旨都有明确的规定。在那个时代一个最响亮的口号就是“人民是主人,干部是人民的勤务员”,并规定:党内一律称同志,不许称呼职务;干部的工作宗旨是“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这种定位使他们明确了干部在社会关系中的角色,彼此的称谓规定明确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工作宗旨的规定明确了干部的职责。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角色的确定有利于干部找准与摆正自己的位置,从而使自己始终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这种称呼上的规定极有利于从心理上弱化或打消人与人之间的等级观念,从而形成一种人人平等氛围;而工作宗旨的确定则在利于明确自己职责的同时,也为各级干部如何履行职责提出了具体标准。上述提法与规定在当时可谓深入人心,有些已成为人们的座右铭,并固化为一种价值观念,左右着人们的言行。因而,他们都能够正确对待自己对国家和人民的贡献,能够正确认识自己的社会地位,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对人民有着高度的责任感;他们想的更多的是奉献,而放弃的往往是个人的得失,从他们的思想深处与言行中更多的是一种平民意识,因而,在他们的言语表达中不容易产生官腔。同时,当时的中、高级干部在这方面更是以身作则,也为中下层干部树立了榜样,即便是少数干部有官腔,也没有市场,形不成气候。
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官腔之所以形不成气候,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当时不具备滋生官腔的特权条件。官腔产生的根源主要是官本位文化背景下的官僚主义,但官僚主义在当时没有长期立足的市场。新中国成立后的几十年中中央人民政府频繁开展了一系列的运动,如“三反”“五反”运动,尽管也存在着“左倾”和右倾的表现,甚至犯过严重错误,但对有效遏制官僚主义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对于防止官腔的滋生起到了预防的作用。官僚主义的表现之一就是官气十足、主观臆断、压制民主,但此时民主风气则属于较好的时期。“党委书记好比是班长”是当时最盛行的一种提法,而“班长”的权力也只是召集与主持会议,会上的有关人、财、物等方面的决议都是通过都要经过领导班子成员集体讨论形成,实行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少数服从多数的表决方式,“班长”的职责也只是起集中领导班子成员意见的作用,没有主要领导“拍板”说法与做法。在领导那里没有招待费,没有好处费,没有权钱交易,没有资金上的暗箱操作。在工资待遇方面,领导与群众或没有差距或差距较小。所有这些都不可能使当时的领导者从心理上产生优越感和权威感,不具有这种优越感和权威感,也就不具备产生官腔的基本条件。
一般意义上的风格一旦形成都具有稳固性,但官腔这种语言风格在言语中却不具有稳固性,它往往随着具体的空间环境或对象的变化而变化。一个即便是官腔极浓的人,在他的工作岗位上对他的下属或群众的言语交际可以毫无顾忌地显现出他的官腔风格,但在其家中跟家人或在亲戚家跟自己的亲戚中的成员进行言语交际时一般都不具有官腔。一个官腔极浓的人,当他面对他的上级领导、面对在某一专业领域内德高望重的著名权威人士,或面对自己有所求的人时,一般也都没有了官腔。究其原因,前者是因为没有了打官腔的环境与对象,官腔没有了用场和必要;后者则是面对特定的对象没有了打官腔资格,或怕达不到有求于他人的目的。总之,都是心理状态自我调整的结果。
四、与文化程度无关,与心理素质有关
官腔既有轻重之分,也存在有无之别。这种轻与重、有与无的差别与文化程度无关,但与心理素质联系密切。尤其是在官腔表现较普遍、影响较广的今天,从文化程度的角度看,现在职的领导尽管有差异,但从整体上看远远高于解放初期那批任职的干部,但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当今官场上无论是从打官腔人数还是程度上看与那个时代的从政者相比无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进入新的历史时期以来,党中央在反对官僚主义惩治腐败等方面既相当重视,也有具体措施,而且效果也很显著,尤其是国家领导人以及部分各级领导干部在这方面以身作则,勤政、为民、亲民、爱民的一言一行使国人为之感动。但当今官场上官腔盛行却是一个不可否定的事实。总之,文化程度的高低与官腔的轻重与有无不成正比。事实证明:文化程度高的不一定没有官腔,文化程度低的不一定有官腔,有无官腔,除了人的价值观念外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取决于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当一个人身处领导位置的时候,即便是有较高的文化程度和文化修养,如果把人民赋予他的权力看作牟取个人利益的资本,把自己看作高居于群众之上的主人,言行官气十足,盛气凌人。这时也会失去心理上的平衡,言必官腔,行必官气。但是假如一个身处领导位置的人,能够正确对待人民赋予他的权力,明确自己的职责,找准摆正自己的位置,不受社会世俗的影响,即便是文化程度偏低,他也会始终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言行中处处体现一种勤政、爱民、亲民的风格,很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心理距离,感觉不到那种令人厌恶的官腔。
从某种意义上说,官腔是官僚主义作风在言语表达风格上的一种外在表现,它有损于党的干部形象,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干群之间的关系,不利于和谐社会的构建,因而,应该予以坚决摈弃和废除。
参考文献
[1]张颂《播音创作基础》,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0
[2]《毛泽东选集》1330页,人民出版社,1968
(通讯地址:255049 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作者为教授)
一、口气中渗透着官本位观念和官僚心态的居高临下感
“口气是指根据语用目的、采取某种表达方式来表达不同语气时所表现出来的情感态度,即主观感情色彩。”〔1〕口气是腔调内涵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口气也是体现官腔特点重要因素。具体说来口气中的这种居高临下感又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1.口气大。所谓口气大,就是指对所涉及事情的言语表达往往有意识地给人以下感觉:理论、政策水平高,视野宏观开阔,凡事都有真知灼见;古今中外,天文地理,国事家事,趣闻轶事,海阔天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们认为,如果说这种人多少还有点水平、视野较开阔的话,那么,其主要原因则是由于他们所处的位置决定的。凡为官者所处的位置都有条件也必然经常接触上级政府制定的各种文件、政策和法令,为了向群众传达和在工作中贯彻的需要,他们必须要尽可能地融会贯通,因而,在这方面他们无疑要比一般平民百姓知道得较早,掌握得多、理解得透、运用得熟练。其次,如果说这种人听起来给人有点无所不知的感觉的话,那主要是他们的社会接触面广决定的。他们的特定位置决定了社会接触的面广,社会接触面广,信息来源渠道就多,各种信息的积累就多,消息就灵通。相比较而言,一般平民百姓就不具备为官者的以上条件。由于上下之间客观上存在着如上差异,又加上有的为官者在官僚主义高居平民之上心态影响下刻意追求言语表达时显示其高人一等的效果,于是,就导致了言语口气中渗透着一种官僚心态的居高临下感。
2.声音冷傲。如果说语言是思想外壳的话,那么,语音也同样是语言的外在形式,语音形式也是体现官腔特点一个重要方面。这里的“冷”与“傲”反映的是说话人对某人某事的一种情感与态度,它既可以通过面部表情来体现,也可以通过声音形式来体现。官腔话语中的“冷”,即“冷漠”,这种冷漠的话语发音时口腔呈松软状,气息偏弱,听起来气少声平,因节与音节之间多有拖腔现象,如:“什么……事……啊……?噢……嗯……”体现了对人或事物冷淡、漠不关心、官气十足的官僚主义态度。这里的“傲”,即“高傲”,这种高傲的语气发音时口腔似千里轻舟,气息似不绝清流,气多声放,或气满声高,充满激情,而且句中重音偏多,以此有意凸显或强调自己比他人多才、多识与高明。总之,官腔语气中不管是“冷”的声音特色,还是“傲”的口气,其中都渗透着一种高居于他人之上的官僚心态,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3.主观自信、唯我正确、毋庸置疑、不容反驳
从语境的角度看,带有这种官腔感觉的交际主要出现在上对下的单项信息交流和上下之间的双向信息交流时。这里所说的单向交流,就是指地位高的一方发出信息,地位低的一方只接受信息;这里所说的双向交流,即地位高的一方和地位低的一方都既向对方发出信息,同时,也都从对方接受信息。在这两种不同模式的言语交际中,为官者的语气和口气中往往带有如上鲜明浓重的官腔。其表现是夸夸其谈,旁若无人,始终突出一个“我”字,强调“我”的“真知灼见”,即便是在双向交流中,地位低的一方若就某个问题发表自己看法时,也时常被对方给以打断或否定,交流中往往是为官者的信息发出为主,地位低的一方往往是以信息接受为主。一般说来,为官者在做官前大都官欲较强,我们也不否认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观察问题敏锐,分析问题准确深刻,解决问题能力较强。但是,这并不就意味着他们在这方面就一定比他人都强,也不意味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比他人强,同时,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对所有事情的观察分析解决都毫无疏漏,都高人一筹。但是,这种人为官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民意识渐趋淡化,官僚主义心态日趋膨胀,总感觉自己比他人政策理论水平高、智商高、目光敏锐、有才学、见多识广、能力强,因而,其言语交际时的语气中便透露出一种超出一般的自信,哪怕是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片面的,也往往凭自己的主观臆断认为唯我正确,而且,语气中往往透露出一种霸气,对自己的观点不容他人怀疑,甚至不容许他人反驳。这种官腔中透露出来的给人以居高临下的甚至是霸道的官气之所以产生,除了为官者的自身因素外,还有如下客观因素:一是如前所述的官腔工作环境的影响,二是部分群众的不良言语行为使然。不可否认,群众中的少数人或因讨为官者的喜欢,或因某种利益的驱使,不管为官者观点言行是否正确,都对其违心地加以肯定;或者该单位官僚主义盛行,群众敢怒不敢言,只能说恭维话奉承话。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为官者对此没有清醒的认识,而习惯于听恭维话奉承话,长此以往,就会自以为是,飘飘然,以致失去对自己的正确评价,就会在口语中产生主观自信、唯我正确、毋庸置疑、不容反驳等带有浓重官气的给人以居高临下感的官腔。
二、不负责任的推托搪塞与带有官气的逢迎客套
推托,即借故拒绝或推辞;搪塞,即敷衍应付。二者都属于言语行为类型,这两种言语行为既可以出现在平民百姓的言语交际中,也可以出现在有官腔言语风格的为官者口语中。出现在后者口语中的,如“再研究研究、考虑考虑”。但二者的性质不同:前者不受官本位观念和官僚主义思想影响支配,而后者则是受官本位观念和官僚主义思想影响支配的结果;前者不以政策、规章、制度作理由,后者以政策、规章、制度为理由;前者口气中是没有官气特点的腔调,后者口气中是明显地带有官气特点的官腔,本文所说的是后者。在有官腔的为官者口中出现该类言语行为的语境主要是他人有事相求时,也出现在向下属和群众对自己所辖工作中某些事情或问题的解释和说明时。涉及的内容往往是能为而不为的事,能为而不为的最根本原因来自官僚主义思想。这本来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官僚主义行为,为了证明不能为的“客观真实”,打官腔的为官者往往以各级政府的政策、规章、制度等冠冕堂皇的理据来加以拒绝推辞或敷衍应付。而且,言辞中不能为的理据之充分、口气之肯定似乎让人确信无疑,想为而不能为的难处似乎也可以给予理解,但透过表层语义人们是不难感知到这官腔背后的深层语义的。
逢迎客套,即故意迎合别人心意的客气的套话,但这种套话与一般意义的套话有所不同,它是一种带有官气的套话,即它是一种带有官本位观念和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思想作风的在官场上被众多为官者长期相沿习用而模式化了的套话。如:“有什么指示?一定效劳。抽个时间在一块儿坐坐。我请客。”等等。人,大都有一种共同的心理,即希望得到对方尊重,愿意听恭维话,如此表达也就迎合了人的这种心理,更为重要的是为官者要想在官场上立住脚,要想得到上司的认可、赏识与提拔,即便是自己不喜欢不习惯这种套话,但在言语表达时也要违心地去迎合满足上司的这种心理,以达到拉近上下之间心理距离的目的。久而久之,这种原本不喜欢不习惯带有官气的逢迎客套,因环境的影响就会变得习以为常,成了在特定场合言语交际时一种不以为俗的模式,它既可以用于官场上的言语交际,也用在了官场之外人际交往中。
三、受时代的社会环境、具体的空间环境和对象等因素制约
现实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一个特定时代的社会环境中,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所倡导与形成的社会价值观念,这种具有显著时代特色的价值观念必然不同程度地影响着社会上的每一个人,左右着人们的言行。从宏观的角度看,官场上的官员打官腔的人多少、官腔的轻重完全取决于那个时代所倡导与形成的社会价值观念。据笔者调查,解放初期被任职的各级领导干部基本上没有官腔。这些任命于国家艰难之时的各级领导干部,他们或是人民爱戴的开国元勋,或是为国为民立下赫赫战功的民族精英,或是被群众推崇的积极分子。应该说他们在很多方面都有资格高居于群众之上,有资格并有条件搞特殊,因而也可以伴随自谋的特权及其优越感而产生官气,讲话也可以打官腔。但是,在那个特定的时代,中央人民政府给各级干部的定位与其工作的宗旨都有明确的规定。在那个时代一个最响亮的口号就是“人民是主人,干部是人民的勤务员”,并规定:党内一律称同志,不许称呼职务;干部的工作宗旨是“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这种定位使他们明确了干部在社会关系中的角色,彼此的称谓规定明确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工作宗旨的规定明确了干部的职责。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角色的确定有利于干部找准与摆正自己的位置,从而使自己始终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这种称呼上的规定极有利于从心理上弱化或打消人与人之间的等级观念,从而形成一种人人平等氛围;而工作宗旨的确定则在利于明确自己职责的同时,也为各级干部如何履行职责提出了具体标准。上述提法与规定在当时可谓深入人心,有些已成为人们的座右铭,并固化为一种价值观念,左右着人们的言行。因而,他们都能够正确对待自己对国家和人民的贡献,能够正确认识自己的社会地位,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对人民有着高度的责任感;他们想的更多的是奉献,而放弃的往往是个人的得失,从他们的思想深处与言行中更多的是一种平民意识,因而,在他们的言语表达中不容易产生官腔。同时,当时的中、高级干部在这方面更是以身作则,也为中下层干部树立了榜样,即便是少数干部有官腔,也没有市场,形不成气候。
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官腔之所以形不成气候,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当时不具备滋生官腔的特权条件。官腔产生的根源主要是官本位文化背景下的官僚主义,但官僚主义在当时没有长期立足的市场。新中国成立后的几十年中中央人民政府频繁开展了一系列的运动,如“三反”“五反”运动,尽管也存在着“左倾”和右倾的表现,甚至犯过严重错误,但对有效遏制官僚主义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对于防止官腔的滋生起到了预防的作用。官僚主义的表现之一就是官气十足、主观臆断、压制民主,但此时民主风气则属于较好的时期。“党委书记好比是班长”是当时最盛行的一种提法,而“班长”的权力也只是召集与主持会议,会上的有关人、财、物等方面的决议都是通过都要经过领导班子成员集体讨论形成,实行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少数服从多数的表决方式,“班长”的职责也只是起集中领导班子成员意见的作用,没有主要领导“拍板”说法与做法。在领导那里没有招待费,没有好处费,没有权钱交易,没有资金上的暗箱操作。在工资待遇方面,领导与群众或没有差距或差距较小。所有这些都不可能使当时的领导者从心理上产生优越感和权威感,不具有这种优越感和权威感,也就不具备产生官腔的基本条件。
一般意义上的风格一旦形成都具有稳固性,但官腔这种语言风格在言语中却不具有稳固性,它往往随着具体的空间环境或对象的变化而变化。一个即便是官腔极浓的人,在他的工作岗位上对他的下属或群众的言语交际可以毫无顾忌地显现出他的官腔风格,但在其家中跟家人或在亲戚家跟自己的亲戚中的成员进行言语交际时一般都不具有官腔。一个官腔极浓的人,当他面对他的上级领导、面对在某一专业领域内德高望重的著名权威人士,或面对自己有所求的人时,一般也都没有了官腔。究其原因,前者是因为没有了打官腔的环境与对象,官腔没有了用场和必要;后者则是面对特定的对象没有了打官腔资格,或怕达不到有求于他人的目的。总之,都是心理状态自我调整的结果。
四、与文化程度无关,与心理素质有关
官腔既有轻重之分,也存在有无之别。这种轻与重、有与无的差别与文化程度无关,但与心理素质联系密切。尤其是在官腔表现较普遍、影响较广的今天,从文化程度的角度看,现在职的领导尽管有差异,但从整体上看远远高于解放初期那批任职的干部,但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当今官场上无论是从打官腔人数还是程度上看与那个时代的从政者相比无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进入新的历史时期以来,党中央在反对官僚主义惩治腐败等方面既相当重视,也有具体措施,而且效果也很显著,尤其是国家领导人以及部分各级领导干部在这方面以身作则,勤政、为民、亲民、爱民的一言一行使国人为之感动。但当今官场上官腔盛行却是一个不可否定的事实。总之,文化程度的高低与官腔的轻重与有无不成正比。事实证明:文化程度高的不一定没有官腔,文化程度低的不一定有官腔,有无官腔,除了人的价值观念外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取决于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当一个人身处领导位置的时候,即便是有较高的文化程度和文化修养,如果把人民赋予他的权力看作牟取个人利益的资本,把自己看作高居于群众之上的主人,言行官气十足,盛气凌人。这时也会失去心理上的平衡,言必官腔,行必官气。但是假如一个身处领导位置的人,能够正确对待人民赋予他的权力,明确自己的职责,找准摆正自己的位置,不受社会世俗的影响,即便是文化程度偏低,他也会始终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言行中处处体现一种勤政、爱民、亲民的风格,很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心理距离,感觉不到那种令人厌恶的官腔。
从某种意义上说,官腔是官僚主义作风在言语表达风格上的一种外在表现,它有损于党的干部形象,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干群之间的关系,不利于和谐社会的构建,因而,应该予以坚决摈弃和废除。
参考文献
[1]张颂《播音创作基础》,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0
[2]《毛泽东选集》1330页,人民出版社,1968
(通讯地址:255049 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作者为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