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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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篇:顺山倒
  “顺——山——倒!”
  “顺山倒!”高高的一声呐喊,是“喊山”。“顺山倒”是伐木工人向树倒方向发出的信号,是警示语,意含:危险!请走开!这声呐喊,后来在林子里延伸成了吉祥语。伐木工人每年的第一树都希望顺山倒。顺山倒会带来一年的风调雨顺。因此这声号子,在林子里演绎数十年之后,就流淌成了伐木工人的祈祷。顺山倒与迎山倒相悖,它代表伐木工人对一个季节,一片林子,一座大山的愿望。
  “顺——山——倒……!”浑厚而绵长,从一个叫叶之恒的小伙子的嗓子眼里发出,漫入空气,扩散到密林深处。
  叶之恒是庄稼地里出来的汉子,一米七零的身高,在伐木工人群里就是鸡入鹤群。他那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盘上五官排列得中规中矩,半截眉下一双细长的小眼睛,总是闪动着滑稽的笑。
  开山这天,他面带笑容打头走在队伍里,走进林子。
  林子森森。高的是落叶松,是桦树;矮的是马尾松,是杜鹃树,是种类繁多的灌木丛;还有更矮的,是野菜野果,是苔癣。进入森林的路窄而曲折,是这支队伍披荆斩棘开辟的。
  在一棵落叶松下,叶之恒双膝跪地,锯响了冠北森林生产第一锯。接着他与他的队友们卧地伐木,用弯把子锯伐倒了冠北林业生产第一树。
  “哈哈,哈,哈哈,啊!啊……”
  “顺山倒”的号子落下,便响起总指挥方克建的笑。他的笑爽朗而夸张,常常伴随着尖锐的叫。他的大手一挥,集合的哨音响起。紧接着,叶之恒与他的工友们迅速地来到山坡,站成整齐的队列。
  “同志们!大家都听到了吧,‘顺山倒’!看到了吧,咱们在这片林子里的战斗开始了!大家记住!咱们是林业工人。咱们林业工人希望‘顺山倒’,但是也不怕‘迎山倒’,咱们是冠北林业局的创业者!是冠北林业生产的先行军!”
  方克建一張脸上骨型鲜明,眉浓眼眍,嘴巴突出;他男高音中有女高音的潜质;他的讲话不拘形式,却极具煽动性;他的讲话使场面肃然,又不时涌起掌声。
  “目前,咱们国家还一穷二白。”方克建接着说:“但是,在党中央领导下,祖国建设蒸蒸日上。蒸蒸日上的社会主义需要木材。城市需要木材,乡村需要木材,煤矿需要木材,咱们国家的各行各业都需要木材啊!同志们,哪里有木材呢?对了,这里,东北大兴安岭!大兴安岭是咱们祖国的天然森林宝库。大兴安岭,我们来了!同志们,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下面的回答高一声低一声,南腔北调,笑声又一次,回响在空中。
  “我们来自哪里呢?我们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五湖四海,对不对呀?”
  “对!”这一声回答整齐响亮,回声也整齐响亮。
  “好!就要有这种气势。这是咱们创业者的气势!是工人阶级的气势!同志们,咱们不是孤军奋战:铁道兵在为我们修铁路,开辟运输线;筑路工人在为我们修公路,开辟通道。咱们这里很快就通铁路公路了。咱们这里将开进一批又一批的建设者。咱们这里不但要建林场、贮木场,还要建火车站,建汽车队;还要有幼儿园、学校、医院、食堂……”说到这里他几乎一字一顿了:“咱们!还要,盖房子,建设家园!咱们需要有家,有了家咱们就暖和了。咱们就在这里安家好不好?”
  “好!”
  方克建尖锐的男高音伴随着林涛回响。战前动员言简意赅,接着他说:“咱们现有一百零八人。就是一百单八将啊!”方克建说到这里大笑,他的带着尖锐长腔的笑如交响乐队的领唱,引起了近似于喧哗的高亢而雄壮的欢笑。
  众人的说笑声中,方克建不动声色,过了足有一分钟,他才又高声说道:“同志们,咱们是不是很光荣?”
  “是!”回声响亮。
  “咱们是不是很自豪?”
  “是!”同样的响亮。
  “咱们是不是很骄傲?”
  回答有些参差不齐。方克建看向周围,等待着人们的回答,突然有人说:“方总指挥,‘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
  “哈哈,哈。”方克建这次的笑及时停止,没让尖锐的叫跟出来,他说:“叶之恒同志说得对!说得好!咱们还不到骄傲的时候。咱们需要甩开膀子干!”方克建调动大家积极性的办法也独特,他的动员及调动到此为止,开始调兵遣将,他说:“下面我宣布冠北林业局指挥部的第一号令。咱们这支队伍共划分为三个部分,生产部、基建部及后勤部。生产部由郭名牵头,主要负责采伐与运输。基建部由杜舟牵头,主要负责基本建设工作。后勤部由宋春海牵头,主要负责大家的生活供给。其中生产部又分成三个小工队,叶之恒、刘道男、刘康达分别担任三个小工队的队长。”掌声过后,方克建接着说:“同志们!咱们的建局方针是‘尽量降低设计标准,压缩投资’,上级明确要求我们‘边生产,边生活’。目前,咱们的生活是艰苦的,但是,艰苦是暂时的。咱们是新中国的建设者,是社会主义建设的开路先锋。咱们不怕苦,必须克服困难战胜困难,多伐木伐好木!同志们,请记住今天,1958年10月1日,今天建国9周年,是咱们冠北林业局的开山纪念日!是咱们开锯的日子!同志们,一定要记住这个日子!从今天开始,咱们的足迹将印在这里的大山上,咱们的汗水将洒在这片林子里。今天是咱们林业工人的奋斗开篇!”方克建把大手一挥:“继续干活儿!”
  方克建一声令下,人们各自散开,尽情挥洒汗水,挥洒笑声与歌声……一棵树在“顺山倒”的喊声中倒下,“迎山倒”又响起来。从这天开始,在这片林里,在“顺山倒”与“迎山倒”交错的呼喊声中,一棵又一棵的树倒下,一片又一片的林子倒下。
  伐木工人希望“顺山倒”,但绝不怕“迎山倒”。
  挺进冠北
  冠北林业局的筹建是在年初,当年的10月1日就正式投入生产。从筹建到开路到生产前的准备仅仅用了10个月,是怎样的过程呢?时间回到1958年初。
  1958年初,时任额尔古纳右旗林业部长的方克建接到通知,上级决定把他调往大兴安岭林管局工作,让他做好思想准备,调令一到即刻前往报到。方克建没提个人困难,而是选择了服从,却不料半个月过去了,没消息,一个月过去了,调令还没到,直到春节过去,他才在旗长办公室看到自己的调令,竟然任命他为“冠北林业局总指挥”。   方克建的调动,引起了亲友的关注,反应最强烈的是他的妻子田向玉。
  “冠北林业局在哪里?”田向玉问。
  他微笑着说:“这个问题我真回答不了你。”见妻子怒他忙安慰说:“别急,是这样,目前我也不清楚,以后会知道的。”
  田向玉问遍家人、朋友、同事,没人知道;她又翻遍了所有的能翻得到的地图,也没找到冠北。
  方克建见妻子如此执著,便只好告诉她:“冠北距咱家大约九十公里,目前还是原始森林,它在森林里等待着我们去开发建设。”
  田向玉是俄裔后代。她在额尔古纳右旗长大,亲人朋友多在此地。她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情风俗了如指掌,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她家在这里有二十多亩地,除了种麦子,还可以种些油菜、土豆、大头菜、白菜、萝卜和大葱,每年除了交公粮,足以维持全家自用,加上丈夫有份工作,自己还在学校兼职小学老师。所谓人熟为宝,她不愿意离开故土去他乡,更不愿意与丈夫分离。此刻,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喷涌而出。
  年初,田向玉听说丈夫调到牙克石的时候,心情就很沉重。她对外界没有太多的了解。只听说牙克石是北部沟里的中心。这里人管林区叫“沟里”。沟里地处偏僻,气候也更冷,五月都不开化(冰雪消融),黑土地里,土豆没等长大又上冻了。那里吃粮吃菜都靠供应,肉蛋鱼菜全靠外进。
  因此,她和丈夫商量:“儿子才两岁,我肚子里这个也快生了,咱们在这里有妈和姨帮忙带孩子,重活累活有我哥我弟帮忙,要是到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她反复央求丈夫,为了她和孩子就开口求一回人,要求组织上重新考虑一下。
  方克建说:“现在还没来调令,能不能调动还不确定呢。”他见她夜不成眠,便安慰道:“你现在是双身板,别想那么多了,凡事顺从自然吧!”
  田向玉了解自己的丈夫,方克建从不为私事求人。她经过几个晚上的辗转难眠,决定去找自己的哥哥想办法。
  田向玉的哥哥——田向贵是当地中苏友好协会会长。20世纪50年代,中苏友好,额尔古纳右旗有许多俄侨,于是便有了中苏友好协会。田向贵身为中苏友好协会会长做了很多工作。
  田向玉还记得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旗下所属的村庄,有俄侨因对当地政府不满,几百人聚众包围了二区政府,几经劝告不退,眼见事儿要闹大。此事传到田向贵那里,他立刻赶往二区政府劝导。田向贵走向人群,反复劝说闹事的人。情绪失控的俄侨根本不听他的。他勇敢地站上高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劝导众人退去。事后他帮助协调,终于安妥解决了此事。
  田向玉知道哥哥不但在侨民中有很高的威望,在旗领导那里也很有面子。她认为,连苏联驻哈尔滨领事馆那边,哥哥都能说上话,何况在本地区了。她相信:只要哥哥出面,自己的问题肯定能解决。令田向玉没想到的是,当她把方克建调到大兴安岭所在地牙克石,以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时,哥哥竟立即变脸。
  “克建是共产党员,服从组织调动是最起码的思想觉悟,你怎么可以拖他的后腿?”田向贵严厉地告诫妹妹:“这件事情不许再找人,不许给组织上找麻烦了,懂吗?”
  直到田向玉含着眼泪点头,她的哥哥才又露出笑脸。哥哥非但不帮忙,还堵了她的后路。田向玉只好依照丈夫的“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为丈夫和孩子祈福了。
  本来,田向玉见方克建的调令迟迟不到,心里又悄悄升起希望。她希望上级撤销对方克建的任命,尽管她知道丈夫调到牙克石官职升了格。田向玉不在乎那些东西,她只满足于眼前的美好生活。
  这下,田向玉先是梨花带雨,接着竟失声痛哭。
  原本方克建眼见身怀六甲的妻子瘦了一圈儿一圈,很是心疼。眼下,见一向要强的妻子如此难过,他便开始自责了。他抱紧了妻子不停地擦她的眼泪,说:“向玉,是我不好,让你失望了。”
  田向玉是一个坚强能干又善良体贴的女人。家里的土地,她从不让方克建操心。方克建下班回到家,能帮忙她高兴,不帮她也不怨。她一天到晚不得闲,照顾老人和孩子,忙完地里忙家里。她把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她讲课很吸引人,哪怕是最淘气的孩子在她的课堂上也瞪大了眼睛听她说话。她不但向孩子们传授文化知识,还注重开发孩子们的文艺潜能,她带领孩子们排练的节目总能受到好评。她还很耐心热心,把落后的学生带到家里辅导,也经常把烤熟的列巴带给家庭困难的孩子。
  方克建知道,妻子是识大体的,是自己不够耐心,没把情况说清楚。于是,他从头到尾跟妻子讲他调动经过,以及他自己的想法。
  春节后第一天上班,旗长让人把方克建叫到办公室,给他看了一份文件。他看到上面写着“冠北林业局设计任务书”。
  “文件你拿回去看。”旗长说,“近代咱们国家屡遭外强侵犯,遭受战火涂炭,但是,东北大兴安岭还有一片林子保持着处女一样的完整清纯,没受到侵犯。就是咱们要开发的冠北。咱们国家是在一片废墟上建立起来的,抗美援朝胜利以后,国家发展欣欣向荣,但是咱们底子薄啊!祖国建设需要木材啊!”
  旗长还说:“对大兴安岭原始森林,你比我了解。前些年,中苏两国组织的大型考察队,你作为咱旗的林业部长从头到尾都在其中。那次是为了综合利用额尔古纳流域,对大兴安岭的地质、水文、森林的地面和航空的全面考察。”
  旗长继续说:“另外,咱们东北大兴安岭林业公司,早在建国前就成立了。这也给咱们建立冠北林业局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克建同志,冠北目前还是一片处女地,是一片原始森林,咱们是白手起家啊!但是,咱们不是孤军奋战!咱们有国家的支持,有党中央的领导,有兄弟林业局的经验,还有各级兄弟单位的援助。”
  旗长语重心长的一席话结束了,方克建还在云里雾里呢。
  “1954年,旗里根据总路线的要求,確定了‘以农为主,农林牧三结合’的生产方针。这几年,咱们旗的农业基本是自给自足;牧业方面,虽然咱们的三河牛以及三河马品种优良,但是商品率很低;农牧产品没有调出任务,主要经济来源还是倒套子,就是你负责的林业生产。咱们旗的林业生产创造了可观的经济效益,所以,你这位主管林副业生产的干部也受到了重视。”   这时,旗长的话让方克建心里有些烫,旗长继续说道:“上级决定在咱们旗建立冠北林业局,自治区林业部直接点了你的将。”说到这里,旗长把一纸调令递给方克建。
  方克建打开调令看完,笑了笑,没出声,不是他平时那般的带着尖叫的大笑,只是裂开嘴似笑非笑地笑了笑。
  旗长说:“任命你当冠北林业局总指挥,是上级经过反复考察,又多方考虑才做出的决定。方克建同志,这项任务光荣而艰巨啊!”
  此刻,方克建对妻子说:“向玉,说实话,是,这些年我负责林业工作,可是建立林业局跟林业工作完全是两码事。我心里没底啊!但是向玉,这个任命我必须接受,我跟旗长说,建立林业局,我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旗长都笑了,他说人生总共才几年?能建立一个林业局,这辈子活得多精彩啊!他说,我想去,我们很多人都想去,但是我们谁也去不了,真的克建,挂帅出征,建功立业,古而有之,哪个男儿不向往呢?向玉,我相信他说的是心里话。”
  田向玉的眼睛干了又湿,她点了点头,说:“你那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就想一家人一起过太平日子。”她拦住方克建的话头又说:“克建,为了留住你我找过咱哥,咱哥批评我了,哥批评得对!我怎么能拖你后腿呢?克建,只要跟你在一起,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怕。”她擦干了眼泪,问:“你什么时候走?”
  “上级还派了一位大学生专业干部做副总指挥,叫郭名。组织上决定我们先组织一支先遣队,定员60人,人员由我和郭名选。我呢,就在咱们旗里选,郭名在大兴安岭林管局所属的各林业局里选。”
  “肚子里这个来的真不是时候,要不然,我参加先遣队,可以跟你一起去。”
  “不行!”方克建摇头说。
  “怎么不行?反正儿子也忌奶了,放在咱妈那儿。就是这个……”她指自己的肚子:“克建,你们一时半会也不能马上走吧?来得及,克建,我一定跟你一起走,60个人呢,你说了算,对不对?得算我一个。”
  “向玉,我们一路上需要铺路,架桥,伐木,还要赶车。我们,每个人都要会赶车,喂马,盖房子;每个人都要有野外生存能力;每个人都要是生产能手,需要有一技之长。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是思想过硬的钢铁男儿。”
  “思想过硬?还要钢铁男儿?”田向玉说:“不,克建,我思想很过硬的,虽然我不是党员,我可以要求入党。克建,我不放心,你身边没女人,做饭洗衣服,缝缝补补怎么办?”
  “我这个行伍出身的人,哪样活儿没干过?你放心。再说了,想当年,我们行军打仗也没带女人啊!”
  “这……怎么不能!当年红军长征的时候有很多女红军的,还有哦,毛主席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女人飞机都能开呢,再说了,上山倒套子我不比你差。”田向玉是个急性子,越说越快,说到后边却没了底气,因为方克建的目光斜到了她的肚子上。
  田向玉苦笑了:“哎呀,真是的,烦人,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这个时候来。不过,克建,我有办法的,反正还没人形呢,只不过是一块肉……”
  “向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方克建打断妻子的话,继而开心大笑,直笑到尖叫:“你呀,有时候就是一个温柔的小女人,有时候比男子汉还刚。向玉,孩子在你肚子里都六个多月了,你舍得啊?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好媳妇,听我说,以后有你去的时候,千万别做傻事,啊!肚子里这个,是姑娘,咱们有儿了,还得有女是不是?媳妇儿,你得保证把她生下来,我呢,保证把冠北建成一个有模有样的林业局,到那时候,你带上咱儿子女儿一块去,去他们的父辈白手起家建成的林业局,好吧?”
  田向玉有些不情愿,但又无奈:“嗯……好吧,到那时候,我一定告诉咱孩子,冠北是他们的爸爸建立的林业局,那里的一房一屋,一草一木都有爸爸的汗水。但是克建,你得答应我,只能流汗不能流血。”她的眼睛又湿了。
  “嗯?哦……好!但是向玉,深山老林里交通不便,我一去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我爸妈那边就得你多费心了。”
  “嗯,放心吧!”田向玉说到这里已经闲不住,开始忙活了,她拿着抹布边擦灰边说:“我今天去看爸了,爸妈都爱吃我做的米疙瘩(俄罗斯点心,多层,夹层中有蓝莓酱),我做了五个呢,给我妈和咱儿子拿去两个,给你爸妈拿去两个。爸的脚好多了,咱妈跟我好一顿抱怨呢,说咱爸不听话,才摔伤了脚,现在还没好利索,就拄着棍儿往外走,跟人下棋去。”
  “哈哈,哈,那是!我爸像我,闲不住。”
  “啊?没老没少,你等着!我非告诉爸不可。”
  5个月后,总指挥方克建与副总指挥郭名精心挑选的60人,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马车队。
  60人中间有17名党员。成立了党支部,开了支部大会。会上选出了支部书记方克建,副书记郭名,组宣委员杜舟,防保委员刘康达和生活委员叶之恒。
  临行前,方克建对全体队员说:“咱们60人是一支先行军。大兴安岭原始森林曾遭受过沙俄、日本人的侵略与掠夺,但是,咱们将进入的这片原始森林,却是干净的,它还是一块没有开发的处女地。咱们将进入这片原始森林无人区,在这里开路。开路先锋也好,先行军也罢。总之,接下来的日子里,咱们将在原始森林里‘白手起家,艰苦奋斗’,创建一个叫做‘冠北’的林业局,‘先生产,后生活’,咱们要出大力流大汗,建功立业,创造历史。但是同志们,我答应我爱人了,只流汗不流血!同志们,大家回去都告诉你们的家人,让他们放心,咱们是去为国家出大力流大汗的,咱们只需要付出心血和汗水,个人绝對是安全的,咱们需要家人的支持和理解,需要他们安心在家,把日子过好。”
  六月原野,绿草茵茵,鲜花盛开,时而有散落的牛低头吃草,时而有马群从眼前掠过,时而有大片的林地郁郁郁葱葱。60人赶着120匹马,拉着60辆四轮车,从旗所在地出发,沿着沙石路向大兴安岭森林深处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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