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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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特福德观察者》的资深足球专栏作者奥利·菲利普德见证了近半个世纪以来这家俱乐部的兴衰浮沉,像一部播放着昔日经典的留声机,貌似空幽遥远,却真实的记录着一切——从帕特·詹宁斯一脸稚气地走进维卡里吉路球场,到意大利教练维亚利在更衣室内大喊大叫——他对沃特福德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即使几十年前的往事也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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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片蔓延的黑莓后面,这个僻静之地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维卡里吉路球场,这和1959年时身处英格兰第4级联赛的沃特福德队的境况相吻合,衰败不堪,几乎已经被人遗忘——除了场边那稀稀落落的十几个男孩儿。
  菲利普德当时18岁,是这支球队的一员。他的目光扫过场边,注意到了一个带着一脸怡然自得表情的微胖男孩儿。“也许,如果我们交谈的话,他可能会主动说出他对沃特福德的热爱源自其父亲斯坦利,而且他的堂兄罗伊·德怀特是诺丁汉森林的前锋,在那年早些时候的足总杯决赛中破门成功,却不幸被对手卢顿城球员踢断了一条腿 ”
  菲利普德还见过那个男孩儿两次,但从没有交谈,他们之间的距离恍如一条鸿沟,在那个年代是根本不可能跨越的。如果有什么人预测在若干年后,两人的人生之路将会在沃特福德那个平淡无奇的主看台深处交错,他一定会感到震惊。但人生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十年之后,那个叫雷吉·德怀特的男孩儿以艾尔顿·赫拉克勒斯·约翰的名字自信炫耀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而菲利普德也挑取了一条不太奇异的道路去和他最终会合,这条路便是加入当地的报纸《沃特福德观察者》。
  他从艾尔顿的欧洲区经纪人维克·路易斯那儿得知这位明星想要成为沃特福德俱乐部的董事,于是自告奋勇说他可以劝说俱乐部的独裁者吉米·邦瑟同意。饱受球迷责难的球队主席把任何有钱人对维卡里吉路的接近都看成是对自己权力的威胁。然而,菲利普德规劝他接受让艾尔顿成为副主席的建议,这样俱乐部的资金来源就会有所增加。
  1973年8月的一个早晨,身材矮小但衣着整齐、俊朗潇洒的维克·路易斯来到了维卡里吉路,后面跟着一身简洁素净装扮的摇滚巨星艾尔顿·约翰。
  邦瑟还以为会见到一个他从未听过的、不善言辞、穿着怪异的疯子,结果眼前的这个人却令他大为惊喜。艾尔顿给人留下的印象是彬彬有礼、谈吐优雅、对于足球知之甚多,对俱乐部主席也表现出应有的尊重。甚至称他为“先生”。
  邦瑟提出为眼前这个名誉副主席提供相应办公设施的问题,艾尔顿却拒绝接受,“我来这是为帮忙,不是享福的”,然后路易斯在交谈中不经意地提到“也许艾尔顿会开音乐会来为球队集资。”
  从那以后,艾尔顿与沃特福德的故事在英国已经尽人皆知、不再新奇了。这便是这段风流韵事的第三部曲,由学校男孩的热情开始,演变成十几岁少年的迷恋,最后发展为成年人的成熟爱恋,一直持续了几十年。其问穿插着分手和离异——他曾被任命为俱乐部主席两次、经理三次和终身主席三次——但是不管离开了多少时间,最后他总会回到沃特福德。
  这段爱恋花去了他400万英镑不止(主要用在了球场设施的改进),还有电话账单的急剧上涨和为此留下的汇聚成河的伤心泪水。但更重要的是,这让他感受到了梦想实现的幸福——1978年,沃特福德升入英格兰丙级联赛,然后一路快速罐升,1982-83赛季在顶级联赛中紧随利物浦获得亚军,一年后又进入了足总杯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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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最初的岁月满是阴霾和沮丧。1974年,在举办音乐会后不久,艾尔顿被推举进入董事会,可那个赛季沃特福德却被降八第4级联赛的行列。
  他没能坚强乐观地面对挫折。当球队状态低迷时,摇滚巨星很少露面,当时的首席执行官埃迪-普拉姆利回忆说:“如果比分落后,艾尔顿就会从董事包厢里走出来,对他母亲说‘来吧,我们走吧。’尽管离比赛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他进入职业足球的神圣厅堂。艾尔顿曾被要求离开俱乐部的会议室,因为他略显随便的穿着被认为不够得体。
  “一次艾尔顿在澳大利亚旅行,我们也飞了过去,结果就在热闹捅挤的宾馆相遇了,”穆尔·斯特拉福德说,“他坐到了我们这一桌,一身打扮酷似莫扎特,头上还戴着假发。当他进来的时候,你都可以清楚听见一枚钢针落地的声音。”
  在那个场合,艾尔顿虽然没有被人“请”出去,但的确受到了蔑视和冷落,气愤的摇滚明星指出:“这不是演艺圈人士暂时的纵情享乐,因为他们总有一天会厌倦,然后去寻找新的玩偶。而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走完这段长长的旅程。”
  艾尔顿的到来让球员感到高兴,他为这个被人冷落的低级联赛俱乐部带来了一缕名人的光辉,但是媒体对其过分的关注也给更衣室带来了一些烦扰。
  在取得了一场比赛的胜利之后,随即就看到再熟悉不过的报纸头条:“火箭人”起飞了。一名球员因此抱怨道:“看吧,艾尔顿这次又火了。”
  这位明星自己也承认:“沃特福德的每一个人都表现正常并且脚踏实地,和演艺圈的虚假做作相比,这更能让我保持理智清醒。我在这儿开的玩笑比在其它任何一处都多。” 他的随和与幽默也得到了球员的赏识,曾伴随沃特福德从第4级联赛逐步升八顶级行列。八选英格兰国家队的卢瑟·波利塞特回忆说:“他所想的只是要融入到球员当中。赛前,他会来到更衣室,而老队员们会对他的穿着批判一番。”
  一次客场作战,艾尔顿雇了一架专机前往沃金顿,而返程时他选择和全体队员一同搭乘火车。当大家发现点完的饭莱还摆在厨房,却没有一位英国铁路员工有意为他们端上晚餐时,这个天王巨星毫不犹豫地起身,和妻子以及其他董事会成员为球员们端上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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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初四个赛季里,吉米·邦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是他并不准备屈从于球迷的要求。“艾尔顿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委以重任呢?”他对此十分恼怒。在整个过程中,艾尔顿在董事会一直低调行事直到时机成熟,1976年5月,他终于一展雄心。买下了邦瑟的股份,彻底接管了沃特福德。
  菲利普德筹划了一次对艾尔顿的专访,因为几天前,他向外国媒体爆料说自己是双性恋。那天下午。媒体对于沃特福德做客洛奇代尔的那场比赛表现出了超常的浓厚兴趣。艾尔顿独自挡开了大部分媒体,而后就听到Spotfand球场的主队忠实球迷高唱“艾尔顿·约翰是同性恋”。
  在这种情况下,菲利普德已经对采访正常进行的可能性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艾尔顿却坚守自己的承诺,在交谈中,他摘掉了自己的帽子,看得出很放松。他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菲利普德回忆道:“最后,我为他分析他在接受外国媒体采访时说的每一句话,的确有令人担心之处。”
  引起轰动的主要是两句话——“我不是一个疯狂的同性恋”,以及他形容更衣室为“这样有利的同性恋环境”——冲击波足够摧毁地球了。到达洛奇代尔的 时候,教练麦克·基恩语气坚定地对艾尔顿说:“我们会站在你的身后表示支持。私生活是你自己的事,与球队无关。”艾尔顿受到了“鼓舞和振奋”,但几个月后他不得不解雇基恩的事实又令他感到伤心。
  “我不是一个习惯放弃的人,尽管已经习惯了挫折和嘲讽。”但是也有一些情况,尤其是当沃特福德有升级的希望,最后又遭到挫败时,他一时间也无法承受。当主场0比3惨败给科尔切斯特后,痛苦的艾尔顿跑到厕所长久深思。
  后来,教练格雷汉姆·泰勒注意到球队主席表现出明显的愤怒。“事情是这样的,在厕所的时候,他听到科尔切斯特的球员走了进来,还说笑着他们的队伍如何挫败了沃特福德和那个同性恋。”泰勒笑着说,“我说他必须要习惯这些言论,不能受其影响,我还建议,作为俱乐部主席他应该走到科尔切斯特队董事的面前表示衷心的祝贺,并预祝他们在赛季剩余的时间里取得骄人战绩。”
  艾尔顿照教练说的去做了,但回来时却怒气冲冲,他对着泰勒说了一句“去死吧你”,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想必他在科尔切斯特队那里又遭到了羞辱。
  有时候,来访的客队俱乐部主席在比赛刚一结束就接到这位明星打来的电话。对他们的防守工作表示祝贺,还会讨论他们错失的机会以及对比分的影响,对此这些球队主席们总是感到惊奇不已。“如果他真的这么才思敏锐、目光独到,那他为什么不参与到战术设计中呢?”这是许多人在放下电话之后才意识到的,紧接着又无不感到震惊,因为他们会发现艾尔顿正在奥克兰或西雅图这样的地方进行巡回演出。”
  “真是太奇妙了。不管他在哪儿,都会在赛前打来电话,”普拉姆利回忆说,“他会获取球队的动态,然后想办法获取当地电台的比赛实况报道,仔细地听上两个小时。他会先和我然后再和教练交流,虽然他所在的地方也许是午夜,但他总在关注,关注着几乎每次主场作战。”而客场比赛的时候,整个下午他都会给他母亲打电话,从电视或广播中获悉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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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个总结的时候,他安排记者飞去迈阿密,当时他正在那儿巡回演出,然后在一个富丽堂皇的乡村俱乐部呆上48小时。
  每个赛季之前,他都会把自己那个在温莎的家和花园对外开放,邀请球员、员工和他们的家人来此聚会。“我还记得他抱住我的小儿子艾略特,”布利塞特回忆说,“然后当儿子吐了他一肩膀的时候,他便开怀大笑。”
  在担任球队主席期间,沃特福德开创了“家庭俱乐部”之形象,而且艾尔顿在实际生活中也确实这样去做了,向球队的所有人分发复活节彩蛋和圣诞礼物。维卡里吉路球场还因为充满了不沾染任何流氓匪气的家庭氛围而得到了英国国会的赞扬——这一有价值的观念是艾尔顿在和美国俱乐部洛杉矶阿兹特克的联系中收获的。
  他还寻求建立英格兰第一个全坐席的体育场,但沃特福德市议会中“缺乏具有相似远见的人”,他们阻挠每一项方案,最后还拒绝了发展维卡里吉路球场的计划,这就引发了沃特福德队提出申诉。尽管付出了很大代价,俱乐部还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艾尔顿在新闻发布会上简单地陈述道:“我们已经赢了。”
  “他的主要贡献是满腔热情地为这块土地筹集资金,真是太了不起了。”穆尔-斯特拉特福说,“但是我们之间也发生过几次争执。” 第一次是当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解救“大黄蜂”于水火之中的教练时,艾尔顿第一个接近的目标竟然是前英格兰队长博比·莫尔,这让其他董事大为惊愕,因为这些人把灼热的目光都投注在了林肯队的格雷汉姆·泰勒身上。
  正如一些事实所表明的,莫尔并不是教练这块料。但是10年后,在泰勒离开沃特福德之后,艾尔顿在没和董事会协商的情况下就将戴夫-巴塞特列入到他的计划之中,此举又一次激怒了董事会成员。结果便是冲突和降级。
  1977年,与艾尔顿私交甚笃的英格兰主帅唐·里维推崇泰勒是“国内最好的年轻教练”时,他制定了一套方案。在一个错误的开始之后——泰勒并不想和一个摇滚明星以及他一时的心血来潮搅合在一起——他在艾尔顿的家里参与了一次长谈,倾听他概述自己的梦想,不只是要把沃特福德推人丙级联赛,甚至乙级都不是最终目标。想要创造独特而不想复制过去成功的泰勒对此产生了浓厚兴趣。
  “他说他想把连丙级队都不是的沃特福德带八欧洲赛场,”泰勒说,“我问他有没有想过这要付出多大的金钱代价,他回答说:‘大约100万’。我当时就在想:‘你付出,我就会做到。’”
  他们的目标是在10年之内将沃特福德送入顶级联赛,但是这个目标5年就完成了——在成功晋级之后,泰勒告诉他的主席:“任务完成。”而且俱乐部的账户显示没有超出预算。
  在泰勒执教的第六年,“大黄蜂”终于得以庆祝他们首次登上欧洲的舞台,在联盟杯赛场与凯撒斯劳滕、索菲亚列夫斯基和布拉格的球队厮杀;在泰勒执教的第七年,沃特福德终于现身足总杯决赛,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观众席上的艾尔顿和他的妻子勒娜特激动得泪流满面。
  “你不能把百万英镑和球队带给我的快乐等同。”1986年,在大把掏出200万英镑修建维卡里吉路球场新看台的时候艾尔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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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一年之内,因《太阳报》对其私生活的追踪,引发了法院对他的17次传讯,最后艾尔顿打算卖掉俱乐部。感觉到蜜月已经结束,泰勒转会去了阿斯顿维拉,在此之前,艾尔顿终于将俱乐部卖给了开发商杰克·佩彻,但却只接受了100万英镑的转让费,而他的投入已超过400万英镑。几年后,他作为董事重返故地,但由于其继任者的政策问题,他辞职回家,后来又作为名誉主席重新出现,身后支持他的财团重新任命格雷汉姆·泰勒为主教练。
  第二次归来,尽管球队连续两次晋级,还在英超坚持了一个赛季,但艾尔顿4年之内也只在几场比赛中露面,因为——用更衣室里的俗语来说就是——“他的婆娘不喜欢足球”。
  在泰勒退休之后,沃特福德在卢卡-维亚利的管理下遭遇了金融危机,独立电视台也相继倒闭,艾尔顿辞去了俱乐部主席和董事的职位。之后他就定期地和教练电话联系,为购买球员和员工工资提供资金,还将在维卡里吉路举办音乐会收入的75万英镑捐献给了俱乐部。现在泰勒作为非执行董事回到了沃特福德,艾尔顿也在一旁密切注视着重大事件。他不会再次加入董事会,但会举办另一场音乐会为购买球员筹集资金,从这些举动上就能够看出他仍然在关注着沃特福德的发展。
  和泰勒的关系是最核心、最关键的。“他对我来说就像是兄长。”艾尔顿坦白地说道,早些年,他和泰勒及泰勒的家人一起度过了很多夜晚,他们在一起玩棋类游戏,输的一方经常大发脾气。“格雷汉姆甚至告诉我他对我的唱片、衣服和音乐会的想法。他总是开门见山,这点我很喜欢。”
  有一天早晨艾尔顿被请到教练屋里喝咖啡,到那儿之后他一直担心也许泰勒已经被大俱乐部夺走了。“丽塔给她丈夫倒了一杯咖啡,”艾尔顿说,“然后格雷汉姆把香槟和白兰地倒进了一个一品脱的壶里,递给了我,说道:‘你一天都不能没有这些东西’。这就是他表现的像一个哥哥的典型例子,给我敲响了警钟。”
  后来爆料的这些事情详细述说了艾尔顿在毒品中的挣扎。“我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泰勒说道。穆尔·斯特拉特福对这一点表示赞同:“我没有意识是毒品在作怪。他变幻无常,前一分钟还情绪高涨,下一分钟便闷头不语,但他却是一个很好的同伴,有时在赛后我们会呆在会议室,喝酒、提前做出计划,直到很晚,然后派人买来鱼和薯条吃。”
  喝酒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有一天晚上沃特福德的居民很吃惊地发现在他们门口高唱卡拉OK的不是别人,正是俱乐部的主席和教练。当酩酊大醉的两个人在泰勒的房子外面唱歌的时候,教练的妻子走出来把他们拖了进去,才结束了这场疯狂。
  在艾尔顿·约翰和泰勒的齐心协力之下,俱乐部实现了那个“不可能的梦想”——宝贵的幸福时代。
  有一天,艾尔顿打开了体育场大门,走上混凝土制的客场看台。很多年以前,这里还是一个简陋的球场,只有煤渣和杂草,他向跟在自己身边的菲利普德询问:“原来的黑莓丛在哪儿?”
  “就在你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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