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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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诗传,因为那是以传主的行实为经,攀住这一条线索寻绎诗人的创作过程,从而透过诗的表层结构探求其深层意义。其重点在解释诗义,举凡那些聚讼纷纭的长歌如《蜀道难》、《将进酒》、《梁父吟》、《梦游天姥吟留别》等,无不置诸历史背景下,运用心理分析以导引读者随着诗人的心潮起伏而分尝他的哀愁欢乐;也织入一些如《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峨眉山月歌》、《横江词》等清丽小诗,以讲故事的清谈方式启发读者的审美观念。其中许多情节都是特为说诗而穿插的,虽多虚构成分,却也加深了认识,多所发复。《蜀道难》的寓意,从来有罪严武、刺章仇兼琼、谏阻玄宗幸蜀和即事成篇等解释。前三者以李白二入长安说的确立而不攻自破,现在的研究家多持后一说。但李白此诗,出之以如此沉痛悲壮恣纵激越的笔调,仅仅为了模山范水描状自然吗?作者就李白济苍生安社稷的抱负,唐王朝求才用才的两重性,他惯用比兴的创作特点,联系他从政的失意,主张蜀道乃指长安的宦途而言。探骊得珠,得其正解。又如《梦游天姥吟留别》辞意虚幻缥渺,浮想联翩,多视为游仙之作;作者定此诗为李白被赐金还山时所作,他留别的不是天姥而是多年来出朝入仕的梦想。这在陈沆的《诗比兴笺》中虽有述及,但经此一番剥笋式的剖析,益令人体念到诗人在理想幻灭下的苦痛。他对开元天子绝望了。
  李白的性格复杂矛盾得出奇,一方面热中事功,到处干谒,却又恃才傲物,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一方面汲汲于用世,却又梦想寄身方外,学道成仙。他的经历更是荣枯消长,大幅度起落;发为诗文,豪迈奔放,惊风雨泣鬼神。替这样的畸人写传记,平庸的笔墨会使形象减色。作者有鉴于此,遣辞琢句,务求波峭,以符诗人的丰采。她往往运用排偶体裁,重章迭句,以烘染气势,甚至参用韵文,经营布局,颇见工力。这是可喜的尝试,着实为传主生色。但这种手法多用,难免杂凑,露出造作的痕迹。其叙李白由浔阳流放夜郎,以九小节分述到江千送别的亲友,一些李诗中的小人物如辛判官、魏万、逢七朗、汪伦都厕身其间。唐代的流放,令下即行发遣,不容久留,这些人不可能分别从山东、河南、安徽等地赶到,至少善酿化叟决不会关了酒铺子从宣城赶来,他获得消息,李白早已远去了。这一场面,未必能增添李白与其交游之间的情谊,反倒有失实之感。这涉及虚构的尺度。文学传记虚构是必要手段,但必须建立于合理的想象之上,不宜过分夸大,更不应改变史实来迁就情节。作者是审慎的,不纳然疑之说,仅仅征引了捉月而死的结局,那是后人对李白浪漫主义一生的评价,自当采录;但也不过虚写一笔,还是归结为病殁,堪称得体。然而宣诏李白进京,《唐书·李白传》称出于道士吴筠的举荐。大概为了叙事紧凑,在此径归于元丹丘,那就超出了传记的限度而落入小说家言,显非写作的本意,或者另有依据乎?
  作者对于唐代长安的情况极为熟悉,写来如数家珍,但也偶有失慎处。如书中写李白从灞上到长安,沿途都是出售各种饮食水果的摊贩,“特别是卖西瓜的,在路旁堆成一座座的小山”,那卖西瓜的把一个个西瓜切开来,大声叫卖云云,就不合实际。又李白游洞庭湖,写了《陪待郎叔游洞庭醉后》三首五绝,其中“却君山好,平铺江水流”是名句,书中写李晔很欣赏,他向贾至介绍:“他(李白)当时还指着湖水说‘这三万六千顷要都是酒该多好啊!’”按,三万六千顷古来指太湖的面积而言,洞庭湖则例以其长度号称八百里洞庭。李白想来不至于弄错。
  
  (《李白传》,安旗著,文化艺术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六月第一版,1.0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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