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诗人的脸看百年新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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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年来,诗人的面孔有太多的烟火气,从胡适、鲁迅、王国维他们那一代人,到艾青、胡风、牛汉那一代人,再到食指、北岛、芒克他们那一代人,这三代人的面孔聚集了中国百年新诗的种种容颜,风雨雷电将三代人的面部淋湿、撕扯与暴晒,他们的疼痛、爱恨与艰难,从他们每一个历史阶段的表情都可以看到。总体来看,百年来中国诗人的表情凝聚了太多的痛苦与挣扎。
  王国维的面容在1927年6月2日被颐和园昆明湖水浸泡,“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王国维的诗学思想產生于白话新诗之前,他认为“人生是一个问题”,他以“求真理”为诗学立场批判传统诗学依附于政治与道德,而没有独立的地位,形成了一种形而上的现代诗学观。随后真正提出了现代诗歌精神的是鲁迅,他在1907年写出《摩罗诗力说》与《破恶声论》,有人认为《摩罗诗力说》是“中国诗学现代转型的开端与标志”、是“中国现代诗学的真正起点”,在现代诗学上王国维当然要早于鲁迅,他们那一代人的面孔是哲学的形而上学的面孔,甚至与尼采的面孔有重叠之处。
  艾青、胡风、牛汉那一代人的面容并不好看,他们经受的折磨我们活着的人谁能说清楚,在回顾中国新诗百年的历史时,有多少人还愿意去想像他们那一代人内心拥有的孤傲与痛苦,没有人了,因为历史的折磨正在变为我们这一代人隐秘的想像,到了我们的下一代,他们对此已经成功地形成了一个空白。诗歌还在,但诗人的面孔正在被抺平与消解,直到变为一个黑洞。
  食指、北岛、芒克他们那一代人的面孔近在眼前,但他们拥有两张面孔,一张交给了那个年代,短暂地接替了艾青、胡风、牛汉那一代人的面容,爱与恨的面容,烟火气的面容,紧锁眉头,嘴唇倔强地上翘,整个面部像一架坚硬的鸟的骨骸。上一代人的命运在下一代人的面部继承,如果要说新诗传统的继承,这就是最好的继承,如果要说现代诗歌要继承些什么,我认为就是人的精神,而不是语言与形式,因为每一代人都会有每一代人的语言与形式。但人的精神是一代又一代累积与叠加的,如果我们丢掉了人的精神与人的历史,我们的写作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诗人的精神决定了诗的存在,而不是语言与形式。当代诗人是一个复杂的群体,我们所处的时代有许多迷人的陷阱,我们中间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陷阱,并且写下了得到广泛流传的废品。而诗人的面容很好地保留了证据,我们的每一声叫喊与疼痛都将逃不脱面容的记录。
  最近我专门花时间凝视中国新诗史上几代人留下来的面孔,发现他们也是从清新、甜蜜与放松的面容突然转变为焦虑、愤怒与撕裂。我想这就是中国新诗百年来的命运,下一个百年,这些面容将会更加复杂与多变,撕破面容的诗人与修复面容的诗人一同挤在天空,诗歌的幽灵将对我们每一个人进行无情而公正的审判,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下历史发生时的真相,做一个内心与面容统一的诗人,面对我们的面容保证不撒谎,不媚俗,像王国维、鲁迅他们那一代人一样拥有一张清洁而瘦削的面容。
  我们都有一张诗人的脸,自己的时代镜像。
  脸是我们身体最敏感的部位,诗就是我们的脸,我们无不在作一种脸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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