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里有个说法，“the elephant in the room，（屋子里的大象）”。庞然大物若大象者，呆在屋子里不可能看不见。视而不见，是不愿正视罢了。
　　 每次到岳父岳母大人家里探望，我总看到屋里有头大象。
　　 辛劳了大半辈子，岳父母退休后从伦敦搬到了诺福克郡乡下，靠领养老金安度晚年。转眼，岳父母都是年届八旬的老人了。他们住的小村子很偏僻，日常生活必需品要驾车30多分钟到最近的镇上购买。
　　屋里的大象
　　 乡间的公路，路窄弯多，尤其是冬天，路面很滑，80岁的人了开车上路，总让人放心不下。但是，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更大担忧是：一旦老爷子开不动车了，这日子怎么过？
　　 购物还是次要的。这把年纪的人了，独立生活能力只能是一天不如一天。饮食起居，吃喝拉撒，说需要人照顾就需要人照顾。
　　 谁来照顾？我们夫妇俩不可能放弃伦敦的工作去尽孝。雇人照料，他们没有资格享受国家公费的社会保健（social care）服务，只能自己掏钱。对领养老金过活的老两口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出路”恐怕只有一条：卖掉房子，住进老人院，用卖房得款支付老人院的费用。
　　 卖掉辛劳一生挣下的房子住进养老院，这样的前景老人不愿面对，可以理解。但是，英国每年有大约5 万个家庭迫不得已要做出这个痛苦的选择：卖房养老。
　　混乱、不公、难以为继
　　 有资格享受公费社会保健服务的人，日子也过的提心吊胆。
　　 要想让地方政府支付保健服务的费用，必须通过“困难与需要测定”（means and needs test）。目前的“困难”标准是，个人资产（房产和存款）低于23250英镑。
　　 按照这个杠杠，英国有大约180万成年人有资格享受公费保健服务，其中2/3是65岁以上的老人，也是本文涉及的人群。
　　 够“困难”了，还要看需要。需要的程度分为“低、中、很、特，low, moderate, substantial and critical”。
　　 英国人口老龄化、平均寿命不断增高，今后20年中，需要养老照顾的人群将从目前的600万上升到760万。与此成剪刀差走势的是，经济不景气下，地方政府严厉削减开支。
　　 于是，地方政府掌握提供保健服务的尺度越来越“苛刻”。能不照顾的就不照顾，能少照顾的就少照顾。英国平等与人权委员会最新的报告显示，超过3/4的地方政府现在只为被定为“很”和 “特别”需要的老人提供保健服务。
　　 这实际上意味着，除非是一天24小时离不开人，你基本上别再指望国家提供诸如洗浴、更衣、喂饭之类的照料服务。
　　 在有资格享受公费照料的老人中，平均1/10的人保健总花费超过10万英镑。英国地方政府的社会保健开销每年达140亿，占地方政府各项支出的大约一半。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联合政府上台后，委托知名经济学家蒂尔诺特（Andrew Dilnot）对英格兰的社会保健制度进行全面评估。蒂尔诺特的结论是：“现行制度混乱，不公，难以为继。个人生活在恐惧之中，为如何支付照顾费用担忧。”
　　老有所养，谁来养？
　　 蒂尔诺特不只是“唱衰”现行制度，而是拿出了一套全面彻底改革社会保健养老的新方案。
　　 蒂尔诺特改革方案的核心有两个：一是把“困难”的最低标准提高到10万英镑。二是给个人支付的保健照顾开销封顶。蒂尔诺特的报告建议定在3.5万英镑，超过封顶的开销由国家承担。
　　 有人立刻指出，这样做富人更受益。过去20年中房地产价格的飙升，使得任何拥有房产的人基本上都超过了10万英镑的“困难”杠杠。对于刚刚超过10万英镑杠杠的人，3.5万英镑占了个人资产的1/3，而对于一个百万富翁来说，就是一个小数目。
　　 但是，蒂尔诺特强调，他的新方案保障了两条：一是没有人会比现行制度下更“吃亏”，最困难的人群仍然享受免费照料。二是给个人支付的费用封顶，使人们心里有底，可以提前安排，保险公司也会有信心承保，人们不必再被迫卖房养老。
　　 但是，这个保障带着一个不小的价格标签：蒂尔诺特的新方案比现行制度每年要多花17亿英镑。
　　 时下的经济气候，任何不省钱反而多花钱的方案，拿到大臣面前，反应是可想而知的。政府说，要对蒂尔诺特的方案好好“研究研究”，2012年春天拿出个白皮书。（编辑/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