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褪色城市的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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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刹那我大彻大悟。我的心里充斥着感动,我没有了恨。在那一刻我祈求上苍,让相聚的人们永不分离,让花儿常开,让所有人眼神纯净,心中温柔,长相厮守。
  
  1
  
  我永远诅咒那个短信。
  结婚一年四个月,丈夫把我当公主般宠着,对我呵护有加,我心里的花在太阳底下忽啦啦的开着,我以为花期会很长,我忘记了花开花落是最自然的风景。
  那个傍晚林一如平常带回了冰淇淋。他去洗澡,我在阳台上坐着,看着夕阳一点点下沉,我在想,明天是林的生日,我为他亲手做了一个陶器,我应该用什么方式送给他呢?挖了一勺冰淇淋在嘴里,彻骨的凉,倒吸了一口气,我的心咯噔跳了。
  电话响,是林的短信。
  我拿到阳台上,压了短信键:“林哪,回家了吗?你的背心忘记穿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哪。”
  电话落了地。
  我胃里一阵搅痛如九天翻转,我冲到洗间,推开了正在淋浴的林,趴在马桶上,呕吐,只有呕吐。
  林靠上前,拍着我的背,半惊喜地问我,乖乖,你是不是有了?
  我抬起头,擦了嘴,看着他我一字一顿地问,你的背心呢?
  我看到林裸露的身体水珠在流淌,热腾腾白花花的汽倏忽间游丝般不见,林的脸渐渐清晰,他的身体惨白得让我眩晕,我扭过头继续呕吐,我很努力,想把吃过的冰淇淋全部呕吐出来,包括我的胃和我的记忆。
  林还是那样站着看着,我猜他在想我是如何知道了他不见了的背心?
  我很得意,看着他狼狈,看着他一丝不挂的狼狈。
  
  2
  
  我明白了林每日殷勤地给我买冰淇淋不是因为我喜欢吃。
  我的心痛得紧缩起来,生不如死。
  一切来的太快,从来没有想过的离别倏忽间就逼上了门,耳畔还残留着昨日的温柔软语,如今却已是满地霜花。
  我在林的面前摔了预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个陶器象征的是一把钥匙和一把锁,我的心坚强而决绝,林一言不发。
  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冰淇淋”这三个字,我会嗖得跳起来呕吐,没完没了。我发现我得了强迫症。
  离开了林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是沉默的,我沉默是因为我在思索,我思索过了然后总结了三句话,第一,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第二,不要总以为你是对方眼里最与众不同的一个。第三,对男人说的话要半信半疑。我准备就此封闭自己,当我再为另一个人动心的时候,我会拿这些话来告诫自己。
  我发现自己在慢慢转变,我在努力学会善待自己,努力学会活得精彩。
  我为自己办了美容健身卡,离开林之后,我瘦了一点瘦得恰到好处,我摘了戴了近10年的眼镜,换上博士伦,把睫毛夹的弯弯,换上休闲装,把辫子扎的高高,虽然走路的时候我总是咬紧牙关,但我看起来是那样的神清气爽。
  和林的日子我忘记了自己是个会写字和弹钢琴的人,我一直在想自己的事业就是要经营好婚姻,可这一切现在变的那样得狼狈不堪。
  我重新收了钢琴学生,每晚给时尚杂志撰稿,写着一个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却总是无法感动自己。
  林会经常给我打电话,偶尔也会见面,我从不拒绝,我不拒绝的目的是我要让林知道他离开我是个错误,我要他想到我会痛。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问林,幸福吗?他说是,和她在一起感觉很好,她很会照顾人。我说很好。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林说,经常会做梦梦到你,很清晰。他说买了大房子,我说要结婚吗?他说不。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林说,会叫错名字,她不高兴,我嘴角露出一丝笑。林说你是我的,我心里骂,放屁。但我不说。
  在寂寞的时候我会给林打电话,无论什么时候,或是半夜,只是电话那边会支支吾吾,我在电话里说,林哪,我想你。其实想到的他比普通朋友还淡漠,不会难过不会痛苦,我只是觉得应该打个电话。
  每次见面之后我转头便忘,我猜他心中波涛澎湃,我觉得这样才公平。
  我的终极目标,是看着他的生活一团糟。
  
  3
  
  表姐说来韩国吧,别总和自己过不去,那时候我离开林三年整。
  窗外是雪的季节,我的韩语水平有了很大长进。金是我惟一认识的男人,我们互为老师。我和金或用汉语或用中文都能流利的做生活上的交流,无比默契。金说我是个好老师,他也一样,一周两次的会话变了隔天一次,时间也由每天一个半小时延长到3个小时。
  我越来越盼着隔天一次和金的见面,我的眼神越来越久地停留在他的脸上,我发现这个韩国男人没有我曾经以为的那些恶习,他对女人总是呵护备至,不抽烟酗酒,对职员也很好,我开始关心他的生活,譬如他的饮食。
  熟悉的好像没有距离,跨越国界。我爱金。金伫立无语地看着我,眼睛湿湿的,应该有泪。
  我去金的公司,他的小妻子正雅总是安静得坐在远一点的电脑前看韩语电影,累了的时候会回到房间休息,她并不跟我们一起学习,亦不打扰我们,隔段时间会来给我们添点水或是送点水果,然后冲我笑。
  她做的泡菜很好吃,每次送我走的时候,她会甜甜地说,再来玩啊!她会讲的中国话大概只有这一句。
  她看电影的时候总是捂着右眼,我觉得很奇怪。没问。
  我们仍在学习,不过更多的时候我们各看各的书,金问我问题的时候我通常不抬头看他。亦没了笑。
  在韩国汉城我拜见了金的父母,很慈祥的老人,他们只有金一个孩子。
  金的母亲也是钢琴老师,那个下午我们在她的屋子里,金的母亲弹琴我喝着茶翻看金小时的照片。
  照片上金的牙齿乱七八糟,我问母亲,她说,哦,为了整牙金戴了两年的牙套。从那时开始他却不喜欢说话了。我说金的牙很漂亮,笑的时候会发光。
  我见到了正雅、金的妻子的照片,小女孩,小时候就是大眼睛。
  金的母亲走过来,指着照片上的正雅说,她是一条街上住着的女孩,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
  我心有点痛,我想,哦,又是个青梅竹马的故事。
  金的母亲说金小时候很顽皮,不听话,学习亦不好,12岁的时候他骑车驮着正雅上学,被车撞了,正雅失掉了一个肾。
  从此以后金变了,变的沉默寡言,大一点的时候他娶了正雅。
  金的母亲脸上流了泪,她说,两个孩子都很可怜,正雅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又出了问题,可能是车祸的后遗症,脑袋里的血管碎了,可能右眼要失明了。
  我想起了那个大眼睛的苍白女孩,和她经常捂着的眼睛。
  母亲说,正雅那孩子不愿守在金身旁,她希望他有更好的女孩,所以金要去中国投资,她坚持不去,他希望金在陌生的地方忘记她。
  我的泪水模糊了一脸,金哪,你从不对我说起。
  金的母亲摸了我的头,她说,孩子,我猜我儿子很喜欢你是吗?我说,不是这样的,妈妈,你的儿子只喜欢正雅,他们现在很好。
  我有一点点眩晕,我明白了命运的轮回中谁也没有回天之力。
  
  4
  
  我走在陌生人群里,冷让我战战兢兢,一刹那我大彻大悟。我的心里充满着感动,我没有了恨。在那一刻我祈求上苍,让相聚的人们永不分离,让花儿常开,让所有人眼神纯净,心中温柔得长相厮守。
  我打了国际长途给林,他问,你去了哪里了?为什么找不到你,我要和她分手,她总怀疑我和你藕断丝连。
  我说,林,对她好一点吧!你没权利那样做,我不会再和你见面,要知道握着的手总是要松开的。
  我在街角徘徊,街的对面是一家冰淇淋店,有个女子也笑靥如花,我在街的对面遥遥望着。
  我发现我的胃没了反应,我勇敢地走了进去,我指着粉红颜色的冰淇淋对美丽的小店员说,我要这种香草味道的。
  我坐了靠窗的位子,看街上的灯火一点点亮了起来,仿佛一下子照亮了我的过去,那些鲜活的往事从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一个幽灵般地站了出来,一言不发的站在身旁。
  我亦打电话给了冰淇淋女子,我说,你曾经伤害了我,但现在我是要感谢你的,我现在才知道人生是这样丰富而美丽的。蛛蛛,我叫她的名字,我说忘记过去,珍惜林,希望你的每一天都神采飞扬,你那么美丽。
  蛛蛛在那边泣不成声,她说,丫丫姐,现在才知道林为什么那样爱你。
  蛛蛛,我不会再出现,只是,只是,我很想吃你做的冰淇淋。
  泪滴滴的滑落在冰淇淋里,我挖了一点,放在嘴里,有点酸有点咸,胃不舒服,我强迫自己咽下去,我想,生活的味道不总是甜的。
  我打电话给金,我说,让正雅接电话吧。我说正雅呀,我是丫丫,你还记得我吗?
  正雅不回答,我说正雅,我见到你小时候的照片眼睛很亮,你做的泡菜很好吃呢,你不要总看电脑,眼睛不好要多休息。最后我说正雅呀,留在金身边吧,他需要你。
  正雅不回答,她一句也听不懂,我只是想说。
  我说正雅,很抱歉,我爱上了你的丈夫。
  我最后给妈妈打了电话,我说妈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再过几天就到春节了,2004年的春天就要来了。
  我带来了纯棉袜子,白的洗得有点发黄,汉城的水真好,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我的袜子越洗越白,我想,这是不是就叫“褪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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