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开始，我们都回家了，方老师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坐车回城，大概是因为他这几天还要帮我们排练节目。提起这事儿，还得从元旦前说起。
　　1.西来镇每年春节举办文艺演出，我们学校都要出一个节目。今年方老师让我和小麦一起表演，我演哥哥，她演妹妹。
　　2.元旦前我们就开始排练了，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和小麦到老师办公室排练。但是十几天过去了，我们都没有排成功，因为这个节目要求哥哥和妹妹手拉手。
　　3.我到外面找来一根树枝，我和小麦各抓一头。节目到现在没排好，邵校长也很着急，亲自来抓排练进度。他高高瘦瘦的，镜片像酒瓶底。他和我爸爸从小就是同学，一直到师范毕业。
　　4.环雪就是小麦，“小麦”是环雪的外号。因为爸爸残疾，爷爷眼盲，奶奶瘫痪在床，妈妈出走了，乡邻可怜她家，常常在她家门口留下一袋小麦，久而久之，大家给环雪起了个“小麦”的外号。
　　5.小麦看着我，手伸了伸，又缩回去。我跳到了一旁，在外面偷看的同学们则大声叫好。邵校长拉下脸，回头对着窗外说：“我倒要看看，哪个同学瞎起哄，哪个就来手拉手！”
　　6.我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在前面，我是决不会拉女生的手的。但是如果我坚决不拉手，方老师会不会不让我演？邵校长在一旁提醒着：“手呢手呢？注意啊！”
　　7.小麦趁我没注意，突然拉出我插在裤袋里的手，然后抓住。她的手冰冷的，我的心被“激”了一下。我和小麦手拉手的事情，一个晚上就传开了。第二天一早，同学们就瞎起哄，我恨死小麦了。
　　8.今天放寒假了，我和刘锦辉走在回桐村的路上。刘锦辉突然叫住我，原来他听见小麦在洗衣服，可是这里离小麦家还远着呢。
　　9.正说话间，小麦已经洗完衣服，走了过来。她边走边念着台词。“这么丢人的台词，她还练习啊？”我越想越愤怒。“她喊你‘哥’了。”刘锦辉笑笑说。
　　10.太阳到头顶了，阳光直直地照着。小麦把脸盆里的衣服晾到葡萄架上，又提着胡萝卜去河边。看到她一手提那么多胡萝卜，我觉得虎口都隐隐地疼着。
　　11.看着小麦在洗涮胡萝卜，我突然有个想法：如果她掉进河里，她的棉裤就湿了。而小麦只有一条棉裤，明天就不能排节目了。河水很浅，她不会有危险。
　　12.我知道这让刘锦辉很为难，于是说：“一条腿掉进河里就行。”我还把他想要的那本盖了章的笔记本拿出来送给他，尽管我知道，不送他笔记本，他也不会拒绝我。
　　13.刘锦辉奇怪地看着我，从我身边走过去，两条长腿一跨，就闪到了桥墩旁边的芦苇丛里。我被刘锦辉看得慌了，内心的不安变成了恐惧。我已经不想让他去做坏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14.刘锦辉怎么让小麦掉进河里呢？他不会把小麦推到河里吧？这么冷的天，小麦的身子这么单薄，掉进河里会感冒的。我心里很乱，真想大声唤回刘锦辉。
　　15.小麦来回荡着胡萝卜的时候，身体有节奏地晃动，好像不是在劳动，而是在跳舞。她突然放开嗓子练台词，声音很清脆。我的心一软，眼睛模糊了。我必须制止刘锦辉。
　　16.我刚要喊，刘锦辉却从河岸滚了下去。河边的冰“咔嚓”裂开，他被卡进冰窟窿了。小麦这才看到他。而我，躲在桥墩旁边的芦苇丛里，不敢出声。
　　（改编自《小水的除夕》，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
　　（插画：厉小文 侯 静）
　　（责任编辑：司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