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圈乱象迭出,替身、抠图、乱配音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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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会期间,一篇名为《编剧宋方金“卧底”实录:表演,一个正在被毁掉的行当》的文章在各门户网站的娱乐频道和行业人士的朋友圈里疯狂刷屏,文章内容为著名编剧宋方金借横店某演员之口,揭露了演员的行业现状:替身、高片酬、不守时、不背台词等一系列负面行为不胜枚举,并炮轰了当前的“小鲜肉中心制”。此文一出,立刻引发了媒体的关注和各界的评论,演艺圈的“小鲜肉”们又一次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近些年来,“小鲜肉”“流量过剩、演技不足”是演艺圈里老生常谈的话题,甚至两会上,还有人将“艺人要德艺双馨”作为提案提了出来,但是这一现象的形成仅仅归因于艺人不敬业就可以了吗?恐怕资本驱动下整个行业的恶性循环,才是造成行业弊病积重难返的根源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宋方金是何许人也?这位写出电视剧《手机》(电影版、电视版)等作品的编剧,通过自己卧底横店的方式,将电视剧制作生态的种种乱象,系统、直白地展示在了人们的眼前。宋方金为人气明星演员总结“六宗罪”。
  一宗罪:好几百场戏15天档期拍完
  匿名演员:剧组你不是来找我吗?我没时间啊。剧组说,你给我多长时间?演员说,我给你20天。剧组说,ok,20天,我答应你了。20天,论天算嘛,便宜,为了省钱嘛。
  只要演员一来,就开始拍,全是这样。什么走路骑马,所有的全是替身。演员就用他一张脸。现在很多都是这样,不是个别的。所以这次拍M的戏,这帮替身孩子全在剧组,签的是全程。他们就是因为摆不开嘛,你必须在这5个月之内,把几十集的戏拍完,分ABC三个组。我们以前拍戏没有分组,就一个组,现在是ABC组。为什么这样啊?是为了缩短时间,这个我觉得我还能理解。像另外一些现象就不理解了,比如直接对着空气说话……
  好几百场戏15天怎么能演完?理解人物剧情什么的,都没有了,直接就是来吧。说白了,就是赚钱。现在如果让老一辈演员来这么演戏,他们是不会去的,这些大腕不可能这样做的,但是这些小鲜肉都这么做。
  二宗罪:主演和配角有可能一直没见过面
  匿名演员:男女一号都有文戏替身。比如,我跟I演员演对手戏,整个拍完一部戏就没见过几次面。那天拍戏的时候我还说,我不认识我的对手戏演员啊。终于一次见面后,我说,咱俩终于见面了。为啥?我看不到他。A组,他是主戏;B组替身;C组替身,永远都是这样。
  三宗罪:主演的全景、中景、近景都用替身
  匿名演员:男一号,没有时间,全景、中景、近景,基本上全是替身。拍他的时候就是这一个脸,近景正面是他。我也有替身。因为我是论时间算的,今天你给我多少钱我来,我拍5天或者是8天,然后我来不了也是替身演我。
  四宗罪:一场戏三十多人全是替身
  匿名演员:更可怕的是,我们有一场戏有三十多个人演,全是替身。打的时候,是大全景,没有一个是正身。因为看不出来。
  五宗罪:很多演员都不背台词
  匿名演员:别人说一句,他说一句,现在不是个例,大部分年轻演员都这样。当然,老一辈偶尔也有,G演员,2005年我跟他拍了一部戏,那时候没有替身。他下飞机,大家都等着他,那是我跟他拍的第一天戏,我一直在等他,终于来了,来了以后,开拍。他说一句,底下那个助理说一句,我也觉得很奇怪,导演没吱声,总是说,来,再走一遍,走了十一遍,最后这个演员走的过程中背下来了。导演的意思就是要他背下来。那时候不允许不背台词,你不背,导演会想办法控制。现在这种现象太正常了。
  那次我和S演员拍了一场戏,一场催泪的感情戏,这是一场很有感情的戏,我每次演都很有情感。但他简单的几句词都背不下来。我演了很多次,每次眼泪都下来,因为我演的这个人要死了,最后的托付,我给他反应,他没用,他说了两句就停了,他一停,我就得重新酝酿情感再来。但再来,再来还是给他这个反应,他又不行了。后来我崩溃了,我说这样吧,你提词吧,我没眼泪给你反应了。你说,这演员背不下来该怎么办啊?副导演提吧。副导演说一句,S演员跟一句。观众是不知道的,包括现在有些演员同期声都提。
  六宗罪:小鲜肉演员现场困了,剧组所有人就要等着他休息好
  匿名演员:我不知道别人,但是你让我六点半到,我百分之百提前。这些小鲜肉演员,IP演员,只要他一到现场,就必须先拍他。别的演员得等。有一天有这样一个事,我在拍戏,我就差一个镜头就拍完了。S演员来了。有人跟我说他来了。我问啥意思?回答说,我们剧组有规定,只要他来,就得拍他。我说,我就剩一个镜头了,我今天就没事了,他有四场戏,我得等他两三个小时。答:那没办法。我说,OK,我就等着。
  现在所有剧组的运作,都以这些人为主。而且到现场拍,大伙经常都得等着。等什么呢?他在车里不下来。我说,为什么呢?旁人说,他困了,他要休息一会儿。他休息,我们这些人都在这儿等着。真的是这样,我不骗你。
  宋方金透露,此次在横店的“卧底”时长为几天左右。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一方面有自己的主观动因,另一方面正好赶上朋友邀请。文章中呈现的基本全是自己采访的第一手实录。在宋方金的微博上,导演、演员、编剧都不断地转发评论,异常火热。媒体圈也开始关注这件事。替身说、抠像说、数字小姐说等话题一直在公众平台不断发酵。实际上,早在这次“卧底横店”事件爆发之前,媒体曾多次针对行业乱象等问题时刻关注持续进行过跟踪报道。然而,影视圈被诟病的乱象,真的如宋方金所说的这么简单粗暴,这么不堪嗎?本文试图集结众多业内人士的回应,试着呈现事情的另一面。
  事件回顾1:李易峰《麻雀》使用多位“替身”
  2016年10月正值谍战剧《麻雀》热播,李易峰在剧中多处使用替身的细节都被网友一一扒出。
  事件回顾2:杨洋倒模替身事件
  2016年12月8日,编剧汪启楠的一则“某小鲜肉用倒模加人皮面具当替身拍戏”的微博爆料,最终使网友将焦点放在了“嫌疑人”杨洋身上。   各方陈词:
  宋方金:之前只有武替,没有文替。那个时候的替身是背替、裸替。都是正常的。因为背替和裸替还有武替其实不关乎于演员演技问题,不关乎演员本身功底。但是现在所用的替身,已经关乎到演员这一行业,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了。所有的这种替身都是因为演员没有档期。现在整个用替身的流程是什么呢?热钱的涌入,资金来了制片方想要迅速挣钱。想要赚钱,就要用最热、最能拉动收视率、有受众黏度的演员,那就是小鲜肉。他们又很抢手,经常去找小鲜肉的时候,制片方问他有多少时间,演员就说有20天。人家制片方就说那行,我就用你20天。所以那20天不够怎么办呢?那就只好用替身了。
  但制片方不会去跟演员说“我不是只用你20天,其他的时间,我会用替身”,他不会说这种话,这种行为自然也不会落实到合同里头,而演员也不会主动去问其他的时间够不够。演员只告诉你,我只有20天时间过来,我拍20天就够了,拍完20天就走人。在横店影视城里可能大多都是这样的行为。
  李易峰:(《麻雀》播出时李易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针对替身问题做出回应)由于《麻雀》当时拍摄周期很紧,尤其赶杀青的时候,分了ab组,“有时候我们在a组拍了一场戏,就会转到b组去拍下一场,a组可能就会继续拍上一场的全景或者其他细节。这就是分成ab两组后赶戏,片方能用的办法吧 ,很无奈也没有办法,各自都承担着压力。
  此前,还有网友爆料称,在剧情中,陈深向李小男求婚的片段完全由替身出演的,而李易峰并不知情。对此,李易峰也做出了解释:“其实求婚这段剧本里是有的,但是我对这段有点疑义,我内心是觉得陈深是个有担当的人,如果已经给了碧城承诺,就不应该再向另一个女生求婚,所以讨论后在拍摄时就删了。但片方觉得陈深跟李小男是革命友谊,战友第二天就要上刑场了,应该满足她这个愿望向她求婚,另外,有了这场戏这条感情线会显得更加丰满。”
  李易峰称,后来片方有到横店找他补拍了一些镜头,“但当时我对戒指这里还是比较坚持,因为觉得这是一个承诺,不应该有欺骗。所以个人比较坚持,但最后他们就用了一些拍摄技巧(使用替身)。”
  某制片人:说实话,替身这锅不应该演员来背,这是市场的不健康、急功近利、浮躁、没底线等众多原因造成的。
  事件回顾:《孤芳不自赏》抠图事件
  由钟汉良、杨颖主演的《孤芳不自赏》在播出期间,因大量出现抠图的画面,而被网友炮轰为“抠图”表演。所谓“抠图”,即演员不到实景场地,只在特效所需的绿幕前进行演出,后期通过技术将其嫁接到场景里去。
  各方陈词:
  宋方金:以前的抠像是一种,比如说我需要一个谁,我需要一个领导人,那个领导人已经去世了,我只能抠像,或者是实在不能实现的情况下才用抠像,不能达到的目标才用抠像。现在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就是一种,演员来不了,那我就抠像。这是一种恶性的循环,也是一种演员和制片方,也是之前的那种,就是刚才说的,他没有时间,没有档期,创作的周期比较短的原因造成的。
  鞠觉亮(《孤芳不自赏》导演、摘自其公开报道):不要因为这些东西牵扯到人,我觉得这样比较难看。绿幕是个技术问题,和人没有关系。导演要求演员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不知道导演后面要做什么。不是敬业不敬业。很简单,你在绿幕演和不在绿幕演,有分别吗?你还是在演,只是多了一个手续在那边。有人说在绿幕演,演员只要找个替身就可以了,贴个人上去就行。但实际还是演员在演啊,还是要做我们所有的东西,没有为了图省事,就不演了。
  某编劇:以前的演员是演员,他们演的是戏,现在的演员是演脸,只需要露脸就可以了。
  某导演:抠图、特效等技术的确在这几年光速发展,但是前几年开始,抠图竟然成为大家弥补演员不在场的小伎俩,这是这个行业的悲哀。
  事件回顾:金星、刘涛等人曝光圈内“数字小姐”
  去年主持人金星在节目中突然曝光圈内存在“数字小姐”,即演戏时不背台词,声情并茂地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靠后期配音帮自己补上台词。
  各方陈词:
  宋方金:现在有的演员是有台词功底的,并不是他们没有台词功底,而是他们没有时间去背台词。比如说用替身这个事情,他只是因为时间不够制作方做出的策略,这其实是一个市场的恶性循环造成的。是因为技术的原因。像横店如果用同期声从技术上来说非常麻烦。因为同时拍摄的剧组很多,收声困难,会互相干扰,杂音很多。所以大部分剧组尽量都是用配音,不要用同期声。
  当然,这其中也有反其道而行之,坚持用自己的原音的演员。比如请假15天专门配音的陈晓。其出演《神雕侠侣》时,坚持用自己的声音来为杨过配音。当时他正在赶拍电影《新娘大作战》,特地向剧组协调出了15天的时间。
  陈晓(根据公开采访整理):“其实量很大,专业的配音演员他们也要用十几、二十天的时间,我基本上是超额完成任务。虽然很多时候配音演员会给我们的角色加分,但我还是想亲自去配,因为只有我自己配才能完整地还原当时我在演这场戏时的情绪。《神雕侠侣》对我来说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如果我丧失了那半个月假期的话,我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给我的《神雕》配音,我还是觉得要善始善终,坚持自己配,不想留任何遗憾。”
  为什么一定要使用配音?事实上业内也有自己的苦衷。由于有关部门对电视剧播出审查机制的严格,很多剧在送审后会面临对剧情、台词进行大量修改。而使用配音演员,是提高修改效率最好的办法。“演员档期紧张,无法随叫随到来重拍、或者重配音,电视台要等着播出,剧组工作人员也等着领钱,我们不能为了等演员亲自回来配音,耽误了整个剧的播出进度,所以都使用配音演员,也是便于后期的内容修改。”一位知名制片人解释道。
  宋方金还跟媒体爆料了另一则圈内非常骇人的普遍现象:现在98%的导演已经不跟演员讲戏,演员到场来拍就行,根本不需要对戏。不过在这一点上,宋方金的说法明显掺杂了些夸张成分。圈内既然还有敬业如李雪健这样的演员,同样就有亲自讲戏甚至示范的敬业的导演。远到“非典期间”胡玫导演在《汉武大帝》片场调教群演;《甄嬛传》拍摄时郑晓龙亲自给新人演员讲戏,亲自点拨每个眼神每个细节。近到《三生三世》,导演林玉芬反复和杨幂赵又廷探讨表演技巧,才有了白浅和夜华的虐心仙恋;《鬼吹灯之精绝古城》拍摄过程中,一场靳东被埋到沙子里的戏份,导演孔笙更是亲自埋到沙子里做示范。   在与大腕儿明星合作时,导演真的只能对其听之任之吗?郑晓龙在采访中是这么说的:“有的导演,他说服不了演员,他对剧本的理解、对人物的理解、对现代影视剧的现状没有清醒的认识,本身就没有能力把控全局。”
  如今,以鲜肉为代表的流量演员们,动辄坐拥千万的粉丝拥簇。因此在粉丝经济蔚然成风的当前,电视台和广告商更加把鲜肉演员当作了营销噱头和众筹资本,因此他们也成为了屡试不爽的收视灵药。
  投资方出了钱,自然就拥有了话语权,因此投资人的对演员的选择偏好,就对一部剧起到了相当大的影响作用。不过遗憾的是,当很多热钱进来的时候,投资人并不了解影视创作的规律,他们不懂剧本和創作,只会一味抓演员,因为把钱给够、流量演员来了,收视自然也就上来了。
  以2016年的卫视黄金档收视的TOP3为例,《亲爱的翻译官》《麻雀》和《解密》这三部剧以平均超过1.6的收视率,也让播出平台湖南卫视成为了去年影视剧市场的最大赢家。 虽然这三部剧在豆瓣的评分分别只有是5.0、6.3和4.7,但收视却与口碑两级分化的现象丝毫不影响这些鲜肉演员受到投资方青睐,反而让电视台争相购买他们出演的剧集。毕竟在收视率得到了保证的情况下,电视台的广告收益也随之增加。
  有流量演员的剧集更容易卖、播出平台和广告商更愿意给出高价,长此以往,这样“互惠互利、多方受益”的模式,也就也成为了整个行业不断循环的规律。而“小鲜肉”作为整个环节的诸多受益方之一,自然是何乐不为,被惯出来的一系列坏毛病也是可想而知了。“演技不够、流量来凑”这样看似是不着边际的笑话,虽然让很多老艺术家连连摇头,却也在资本的裹挟下成为了不得不承认的行业现状。
  投资方一味看重流量演员的市场号召力、流量演员遭到争抢缩减档期轧戏、导演得过且过被迫用替身抠像完成拍摄、播出平台看流量影响力购剧、广告商看流量投资播出平台……在影视剧制作和播出的每一个环节里,每一步都有人在算着一笔很精明的账。但是却共同导致了每个环节的恶性循环,最终造成了当前的现象。
  总结陈词:
  当前影视行业的种种乱象,让人想起了电视剧《北平无战事》当中的一段场景:当五人调查小组调查北平经济时,谁都不敢拿上层部门开刀,于是只能将矛头对准了最无足轻重的北平分行。无非是柿子专挑软的捏,找一只替罪羊罢了。
  如果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但造成当前影视行业乱象的问题出在哪,想必大家心中也都明白。只是要从哪里开始试水整改,谁都不敢先吃这口螃蟹罢了。不要总是拿“小鲜肉”说事,该是谁的锅,就应该由谁来背。
  近几年,各方资本热钱纷纷涌入影视行业,视频网站的入局也为影视业再添一把火。然而,钱多了、业大了,影视业的创作能力却没办法迅速发展起来,供不应求的供需关系、国家制度与产业发展速度的高度不匹配,都造就了天价IP、天价演员、天价版权,也给投机倒把者以机会,让整个影视产业进入了浮躁的状态。
  所谓“替身、抠图、乱配音”的行业乱象,是整个影视行业浮躁风气的折射,正如网友的经典评论:“把影视圈的乱象归结到小鲜肉流量身上,和把亡国归到美女身上有什么区别?”
  但浮躁背后,我们仍然能看到少数坚守的优秀、敬业的从业者,在这个影视圈“最好的时代”很好地利用资本和平台发展的利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精品好剧,也看到年轻一代影视从业人员带来的惊喜。我们有理由相信,观众的眼光、播出平台的决策,会让影视行业逐渐沉淀,去伪存真。时间总会给我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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